如今南北局勢緊張,他還以為謝安會讓謝文去軍中任職,故而十分好奇,特地攔著謝文設宴詢問。


    現在得知謝文和他一樣,也是從文官做起,頓時失去了興趣,轉而和謝文聊起了閑話,直到謝文酒足飯飽,才結束了閑談,各自迴房歇息去了。


    到東山去過了兩個多月的單身生活,一迴到建康城,謝文其實就已經想去找憐雲來一解心中寂寞的了。


    隻是礙於謝安召喚,再加上謝琰相邀,一直沒有空閑抽身。


    現在雖然重獲自由,但時辰已晚,他隻好暫時壓一壓心中的期盼之情,獨自迴了房。


    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當他脫下外衣,摸黑上床的時候,竟然發現被褥裏藏著一個人。


    一個為他暖床的女人。


    “憐雲?是你?”


    他心情激動地發出詢問,然後滿心激動地伸出手將她攬入懷中。


    “啊……”那女子驚叫一聲,戰戰兢兢地道:“郎……郎君,奴婢名喚倩兒,此前曾伺候過郎君沐浴,還望郎君憐惜……”


    聞言,謝文不由得一愣,猛然想起了第一次在謝家做的那件荒唐事。


    他略帶尷尬地將手臂放鬆,好奇道:“倩兒?你怎麽來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自從在謝府安頓下來之後,他幾次想要尋找謝安那日安排來伺候他的這兩個美婢,可是都一直沒有獲得音訊。


    再加上有憐雲相陪,他漸漸地就忘了這件事。


    現在突然重逢,著實讓他又驚喜,又是尷尬。


    “自從那日伺候過郎君之後,奴婢便被送到了積香園學習琴棋書畫和舞藝,昨日才被召迴。”倩兒柔聲迴道。


    “嗯?琴棋書畫和舞藝?這些你原來都不會的嗎?”謝文大感疑惑道。


    在他看來,謝安作為江左第一風流人物,所豢養的美妓自然也該是才藝出眾的名妓。


    怎麽會還要特地去學!


    “郎君有所不知,我和怡姐姐本來隻是府裏尋常婢子,隻因那日郎君錯愛,尚書大施恩典,讓婢子得以侍奉郎君,未免郎君嫌棄,故而差婢子二人前去學藝。隻是婢子天生愚鈍,學無所成,還望郎君勿嫌。”倩兒語氣羞澀地解釋道。


    聞言,謝文心中大喜,暗歎道:“看來我總算沒有賭錯!謝安的安排,也太讓人挑不出毛病了。”


    雖然說謝安賞賜給他的女子都是身份地位極低的奴婢和美妓,但對於他來說,已經是兩世為人都不敢奢望的大恩典了。


    他按耐住心中的激動,微笑道:“琴棋書畫,我也不甚精通,學得不好,並無大礙,倒是憐雲琴彈得精妙,你和你那怡姐姐須得學幾門舞藝,他日也好聞琴起舞,讓我好好觀賞觀賞。”


    說罷,他的腦海裏不禁浮現出憐雲彈琴,倩兒兩人伴舞的美妙場景。


    “奴婢一定勤加練習,不讓郎君失望。”倩兒信誓旦旦地道。


    “好!那我就等著看你的動人舞姿!”


    說話間,謝文抱著倩兒的手臂忽然收緊了些,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道:“來為我寬衣吧。”


    “是……”


    倩兒羞赧地應了一聲,然後緩緩從被褥裏爬出來,輕輕地為謝文除去僅剩的內衣。


    ……


    突然的變故,讓本該沉寂的一夜變得旖旎。


    謝文也在軟玉溫香之中,將他身上的疲累徹底消除。


    第二日,清晨,隨著雞鳴聲起,他在倩兒的貼心侍奉下穿好衣裳,走出房門,開啟了嶄新的一天。


    用過早膳,拿上謝安昨夜交給他的任命文書,他早早地來到了吏部,領取了官服和印信,更換了證明身份的文牒。


    然後當天下午,他就換上官服,來到了宮禁之中。


    雖然上一世他也曾遊曆過比建康這座小皇宮大上許多的“明清故宮”,但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處於戒備森嚴的皇宮之中。


    他的內心仍然難免激動且緊張。


    相對於後世的“明清故宮”而言,晉室偏安江左的這一座皇宮顯得要樸素許多。


    沒有那麽多的紅磚碧瓦,也沒有那麽多的雕梁畫棟。


    但皇家的莊嚴肅穆卻無處不體現得淋漓盡致。


    跟在引路衛卒身後,戰戰兢兢沿著大道路過幾處宮殿,尚在恍惚之中的他就來到了一間掛著“東觀”門匾的大殿之前。


    “秘書省到了,謝郎官請。”


    那衛卒讓出道路,朝謝文道。


    “多謝。”


    謝文拱手一禮,便跨步走入東觀殿中。


    剛一踏入,便見大殿四周,擺放著無數足有幾人高的層層疊疊的書架,書架之旁,還有好些個供人取書的木梯。


    放眼望去,卻不見一人蹤影。


    “這偌大的藏書殿中,難道竟沒有人?”


    他滿心奇怪地低喃一聲,開始沿著書架尋找了起來。


    不一會兒,他便看到一個和他身穿同樣官服的年輕人站在木梯之上,一冊一冊地往書架上放書。


    他連忙上前,拱手為禮道:“在下謝文,乃是新任的秘書郎,今日初來秘書省,不知尊駕在這秘書省中所任何職?”


    那人聞言,放下手裏的書,走下木梯,拱手還禮道:“在下張羽,也是秘書省郎官。”


    “在下初來咋到,對秘書省之事尚不熟悉,還望張兄能指點一二,謝某感激不盡!”謝文依舊拱手道。


    “其實張某也才到秘書省不過半年,談不上指點,謝兄不必如此客氣!”張羽迴了一禮,又道:“請隨我來。”


    “請。”


    謝文跟在張羽身後,聽張羽介紹著秘書省的情況。


    “秘書省有秘書監一人,由吳昌縣侯孫盛領之,孫公雖居其位,以年老之故,常居家中,少來殿中理事。”


    “有秘書丞一人,由王獻之領其職,今日王公不當職,明日謝兄方可拜見。”


    “至於秘書郎,便是你我二人!”


    “除此之外,還有著作郎一人,由殷涓領其職,下有著作佐郎八人,也在秘書省任職,其中一人想必謝兄認識,乃是與你同族的謝瑗度,其餘七人,我就不一一說了,你去見了就認識了。”


    聽張羽講完,謝文暗暗吃驚,他沒有想到,一個秘書省,竟然會有他渴望一見的王獻之,還有聞名史壇的孫盛,更有殷浩之子殷涓。


    至於謝琰,他倒是昨天就知道會在秘書省與他共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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