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一言不發的老頭,忍不住出聲問:


    “大爺,村裏的那顆桃花樹是什麽時候種下的?


    那棵樹長也太好了,那樹幹粗的,沒有七八個人抱不住吧!”


    老頭看了我一眼,一邊卷煙,一邊說:


    “那是我們村的神樹。


    我也不知道那棵樹什麽時候種的,傳說我們村就是因為那棵樹,才在這裏建村的。”


    我愣了一下,隨即想到木材廠裏,纏著黑綢子的桃花樹。


    我當時一心想著找木材刻木章,都沒問問木材廠的人,那棵桃樹的來曆。


    不過那棵桃樹和這棵神樹比起來,確實小了不少。


    兩顆桃樹放在一起對比,木材廠的桃樹更像是後麵種下去的。


    不過,桃樹上掛綢子又是什麽說法?


    我之前在和山的時候見過,樹上掛著黑綢子。


    不過那是因為和山是耿家的門麵,所以耿將一死,和山的樹上才掛上黑綢子。


    表示,耿家對耿將的哀悼。


    木材廠或許是因為死了什麽重要的及人,所以在桃樹上掛黑綢子。


    可劉家村在桃樹上掛白綢子,就讓我有些想不通了。


    而且從地理位置上來看,東城的木材廠和西城的劉家村都在城邊上。


    東城和西城本來就是對立的方向,再加上木材廠和劉家村的位置,也剛好對立。


    這樣特殊的地理位置上,還種了兩顆掛著綢子的桃花樹。


    偏偏這兩顆桃樹,都不是近幾年種下的。


    木材廠的桃花樹雖然沒有劉家村的神樹大,但能讓我用來刻章的樹枝都那麽粗。


    可見桃樹本身也不小。


    這麽大的兩顆桃樹,肯定不是移栽的。


    畢竟要把這兩顆巨物運上山,或者在車流量大的東城運輸,肯定會引起不小的風波。


    《縣誌》上記載過,東城的劉家村是後來才搬遷過去的。


    按照老頭剛才說桃樹的事情來判斷,西城的劉家村似乎一直都在這裏。


    這麽一想,我總覺得西城的劉家村,和東城的劉家村有什麽聯係。


    想到這裏,我向許愛嬌使了一個眼色。


    許愛嬌不動聲色地轉過頭,和老頭聊了起來。


    沒過一會兒,我就從老頭嘴裏聽到了準確的消息:


    “東城的劉家村,確實是從西城搬過去的。”


    老頭說:


    “逢年過節東城劉家村的人,還是會迴來的。


    畢竟祖墳在這兒,他們就算去了東城,也還是劉家村的人。


    而景南隻會有一個劉家村。”


    老頭說完,就把床鋪上卷好的旱煙,用手攏做一堆。


    他一根一根地把旱煙整理好後,就小心翼翼地把旱煙放進胸前的小口袋裏。


    隨後,他把窗戶拉開一條縫,偏著頭,左右看了看,說:


    “霧散了,我帶你們上山。”


    老頭說完就起身下床,他出門的時候,拿了一把鐮刀。


    我看見老頭放鐮刀的地方,還放著鐵鏟和鋤頭這類工具,就出聲對老頭說:


    “大爺,您能借我一把鏟子嗎?


    我一會兒要挖點東西。”


    老頭聽到我的話後,立刻迴過頭來,一臉嚴肅地看著我,沉聲質問:


    “你要挖什麽?!”


    我沒有猶豫,迴答:


    “挖守廟人藏起來的東西。”


    我話音剛落,老頭的臉色就變了。


    他放下了手裏的鐮刀,那樣子似乎不想再帶我們去墳山。


    一旁的許愛嬌也急了,她伸手,擰了一把我的胳膊!


    許愛嬌是個練家子,身手本來就好。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被她擰了一下,我隻覺得自己手上的皮都要掉了!


    我死死地咬著牙,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對老頭說:


    “大爺,您別誤會,那東西不是朱家讓我們來挖的。


    實話跟您說,讓我們來這裏的不是朱家,而是守廟人劉家巧。”


    老頭剛才跟我們說,村子裏最近發生的事情時,明顯表現出對朱家的厭惡。


    村子裏發生的這些怪事,都因為朱家的人挖祖墳。


    所以,我們要是在借朱家的名義做事,肯定會招來其他村民的不滿。


    再加上,有朱家的人挖祖墳在先,老頭這次帶我們去祖墳,肯定會緊盯著我們。


    可是,劉家巧老太太留給我的線索就在那裏。


    我要是現在不去把那東西挖出來,恐怕就再也沒機會了。


    與其繼續遮遮掩掩地哄騙老頭,不如把事情挑明。


    這樣我也好動手挖東西!


    我報出劉家巧老太太的名字後,老頭就愣住了。


    過了一會兒,老頭皺起眉毛,一臉不相信地說:


    “你空口白牙地說這麽多,有沒有什麽東西證明你說的是真話?”


    我想了想,抬起手,伸到老頭麵前,說:


    “大爺,您摸一下我手上的黑繩子,就知道我沒有騙您。”


    老頭十分不滿地看了我一眼,嘴裏嘟囔著:


    “一條爛繩子能證明什麽?還摸一下,要真有這麽厲害,我……”


    老頭話說到一半就摸到了繩子,一瞬間他的臉色就變了。


    那副樣子,和剛才寡婦敲門的時候差不多。


    他目光呆滯地盯著我身後,像是我身後有什麽東西一樣。


    想到這裏,我隻覺得自己背脊發涼。


    看著老頭逐漸失去神采的眼神,我連忙把自己的手縮了迴來。


    老頭也在一瞬間清醒過來,他看著我,不可置信地問:


    “家巧什麽時候去了?”


    我知道他說的“去了”就是“死了”的意思。


    我小時候在村裏,經常聽到老太太們,小聲討論誰家的喪席,請得廚子做飯怎麽樣。


    看來,老頭剛才應該見到老太太了。


    要不然,他不會知道老太太的死訊。


    老太太沒有兒女,她的後事是我請師父幫我處理的。


    老太太的骨灰還存在殯儀館,我正愁要把她葬在哪裏。


    現在看來,西城的劉家村似乎是不錯的選擇。


    可是,這個老頭怎麽會看見老太太?


    我原本隻是想借黑繩子這件紅物,讓老頭沾上一些晦氣。


    這樣一來,老頭就和老太太的魂魄建立了一點關係。


    之後再想辦法,請老太太來證明一下我說的是真話。


    可沒想到老頭竟然直接見到了老太太。


    要知道,正常人想見到邪祟是很難的,見到邪祟的人大多身體不好。


    要不然就像我一樣,缺魂少魄。


    我看了一眼,老頭見他和正常人一樣,除了情緒有些激動,沒有任何生病的樣子。


    一瞬間,我突然想起陶佑斯剛才說的話:


    “半死不活的人,能活過來。”


    他說的就是缺魂少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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