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聲音剛響起,坐在床上抽煙的老頭就猛然站了起來。


    我還沒反應過來,老頭就衝到了門邊。


    他背靠著門,神情緊張地對著我們,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很快,門外又傳來了那個嬌滴滴的聲音:


    “村長?您在家不?”


    那人一邊說話,一邊敲門:


    “咚咚咚!”


    而老頭的臉色變得比之前更難看了,那樣子就像見了邪祟一樣。


    門外的人沒等到屋子裏的迴應,就走到對著床的窗戶前。


    那扇窗戶是關著的,這也是屋子裏煙味重的原因。


    老頭好像早就知道,門外的李寡婦會站在窗戶那裏看,早早地躲到了門後麵。


    我們三個站的位置剛好在門口,大約也是個視覺盲區。


    站在窗外往裏看的李寡婦,沒有看見我們。


    我聽見李寡婦小聲嘀咕了一句:


    “死老頭跑到哪裏去了?大壯還騙我說村子在家,害我又白跑一趟!”


    李寡婦邊說邊走,我聽見她逐漸遠去的腳步聲。


    等了一會兒,沒有聽見任何聲音後,我就打算出聲問問李寡婦的事情。


    可剛出了一點聲音,老頭就轉過頭來瞪著我,慌張地衝我比噤聲的手勢。


    看著老頭的樣子,我心裏一陣無語。


    這李寡婦都不用看,我都知道她是個活人。


    走路有聲音,會說話會喘氣,一點都不像邪祟。


    而且,李寡婦剛才也說了,是大壯告訴她村長在家。


    這就說明,大壯也看得見李寡婦。


    能看得見邪祟的隻有兩種人,第一種是知道一些陰行門道的人。


    第二種,就是和邪祟有因果關係的人。


    大壯不像是懂陰行門道的人,要不然他在桃樹下遇到我們的時候,就不會出聲問我們。


    當時我們三個人都拎著黑布袋,陶佑斯還在搖鐵鈴鐺。


    大壯如果是陰行的人,他看見我們手裏的黑布袋也應該知道,我們是陰行的人。


    至於,第二種情況就更不可能發生了。


    如果按照老頭的說法,害死李寡婦的是朱家的祖宗。


    那和李寡婦有因果關係的,也隻會是朱家的祖宗。


    這和大壯一點關係都沒有。


    這麽一來,李寡婦隻可能是活人。


    我正想著,就看見躲在門後麵的老頭,小心翼翼地直起了身子。


    他把門推開一條縫,瞪著眼睛往門外看。


    許愛嬌大概實在看上去了,毫不避諱的出聲說:


    “大爺,您別看了,那個女人早就走啦!”


    許愛嬌突然出聲說話,我和老頭都被嚇了一跳。


    我也不是第一次被嚇,除了感覺自己的心髒猛地縮緊了一下,也沒什麽特別大的反應。


    可老頭不同,他大叫一聲:


    “哎呦!”


    隨即,老頭的肩膀猛地縮了一下,他轉過頭,看著許愛嬌就斥責道:


    “你這小妮子!真是……”


    他話說到一半,就猛然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那樣子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麽重要的事情。


    老頭捂著自己的嘴巴,迴頭看了一眼門縫。


    他顯然是擔心剛才的嗬斥聲,把李寡婦再引迴來。


    許愛嬌見老頭又趴在門邊,無奈地出聲說:


    “那人真的走了,您放心吧!”


    老頭迴頭瞪了許愛嬌一眼,又轉過頭看了一眼門縫,隨後才轉過頭來。


    我看著站在門口,正用袖子擦額頭上冷汗的老頭,忍不住出聲問:


    “您真的看見李寡婦死了?”


    老頭沒好氣迴答:


    “她要是沒死,我會怕成這樣?!”


    老頭說著就點起煙,蹲下身子,靠著門抽起煙來。


    我和許愛嬌對視了一眼,許愛嬌就再次和老頭聊了起來。


    老頭說,當天中午李寡婦就從山裏迴來了。


    李寡婦說,她早上天一亮就進山挖野菜,根本不知道朱家祖宗的事情。


    而且當時,村裏的人都看見了李寡婦。


    所有人都說李寡婦沒有死,但是沒人說得清楚,李寡婦家門口的血跡是哪兒來的。


    一開始老頭也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可從那天開始,村裏每天都會有人死。


    但奇怪的是,每個死去的人第二天都會活過來。


    我聽到這裏的時候,忍不住出聲問:


    “您這話什麽意思?”


    老頭抽了一口煙,說:


    “帶你們來的大壯,昨天夜裏就死了。


    昨晚村頭的王二狗連夜跑來告訴我,他看見大壯吊死在一棵樹上。”


    老頭說到這裏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十分鎮定。


    和剛才他看見李寡婦的樣子,截然不同。


    他一臉平靜地說:


    “王二狗是前天死的,通知死訊的人說,王二狗是死在自家的糞坑裏。”


    老頭說完後,臉上的表情依舊及十分平靜。


    他把煙頭丟在地上,隨後抬起頭,緊盯著我們說:


    “其他村民也說我死了。


    他們說,我是抽煙被嗆死的。”


    我聽完老頭的話,一時間有些迷糊。


    按照老頭這個說法,這個村子幾乎沒一個活人。.


    每個村民,都見證了其他村民的死亡。


    而每個死亡的人,又會在第二天早上出現在眾人眼中。


    關鍵是每個死亡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老頭告訴我們,自從他親眼看見李寡婦的屍體後,村裏每天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村裏的人隻當是自己做了一個噩夢,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可老頭覺得事情不對勁,見讓每個見到屍體的村民都找他匯報。


    老頭說著,就又要點煙。


    許愛嬌大概是被煙熏得受不了,她連忙端了一杯茶給老頭說;


    “您少抽點煙,多喝水。”


    老頭沒說話,接過水喝了一口,咂巴了一下嘴,說:


    “再過一會兒,霧就散了。


    我帶你們去祖墳可以,但是你們要答應我,不要管我們村的事。


    你們去祖墳那裏看看,就盡快迴去吧。”


    老頭說著,就起身往床邊走去。


    看樣子,他又要去床上卷他的旱煙。


    不過像老頭這樣,說個話的功夫就能抽五六根煙,也確實需要天天卷旱煙。


    看著老頭的樣子,我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他剛才說那句話,明顯是不想讓我們沾上劉家村的事情。


    可是,那棵被大壯稱作“神樹”的桃花樹,卻讓我十分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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