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走到寺廟門口,就看見門檻的位置上有一片金色的光芒。


    這種光芒,並不像燈光,看上去更像是自然光線。


    我抬頭向上看去,就看見一麵鏡子被懸掛在門頭上,鏡麵正對著門檻的位置。


    看來這片金色的光,是從鏡子上折射出來的。


    這樣想著,我仔細看了幾眼這麵鏡子。


    長方形的鏡子四邊,都被雕花的木料包裹著。


    這些木料的年代看上去很老舊,雕花的花紋都被腐蝕得差不多了。


    我隻能依稀辨認出,邊框的四個角上雕刻的是變形的雲蝠紋。


    我看著左上角雕刻的隻蝙蝠,不由地眯起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睛有問題,其他三隻蝙蝠的樣子,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唯獨那隻蝙蝠,我怎麽都看不清楚,隻能通過模糊的輪廓辨認出,那個位置雕刻的也是蝙蝠。


    我站在原地,又將這麵鏡子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鏡子確實是普通的鏡子,但我看不清鏡子裏的自己。


    和那個模糊的隻能看清輪廓的蝙蝠一樣,我在鏡子中樣子,也是隻能看清輪廓。


    但我身旁的陶佑斯不一樣,他臉上緊張的神情都清清楚楚地倒映在鏡子裏。


    陶佑斯扯了扯我的衣角,一雙眼睛一直往左右兩邊的陰影中看:


    “你看什麽啊!走不走?!”


    這小子是真怕剛才開門的那兩個童子。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上山的,他一個人在荒山野嶺中都不怕,現在居然怕兩個小孩子?


    我一邊想著,一邊出聲問他:


    “你剛才是怎麽上山的?


    唐簡說山上的瘴氣會讓人產生幻覺,你是用什麽辦法從幻覺中走出來的?”


    陶佑斯的眼神,依舊徘徊在兩邊的陰影中,他毫不掩飾地迴答:


    “青米蟲就可以解瘴毒啊!你連這都不知道?!”


    青米蟲?


    我在心裏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瞬間就聯想到了青苔上蠕動的那些綠色蟲子。


    那種蟲子長得像蝌蚪,但又長了兩排密密麻麻的觸角。


    而且那種蟲子長的隻有米粒大小,它動起來的時候,兩排觸角也會不停地動。


    你乍一看以為它沒有腳,是在蠕動。


    但多看幾眼,你就會發現它身下得密密麻麻的觸角都在動。


    我一迴想起那種蟲子被我吞進肚子裏,就渾身難受。


    但眼前的陶佑斯,似乎比我還難受。


    他站在我身旁。緊


    盯著陰影中,一步都不敢往往前走。


    我繼續追問:


    “那陰陽道,你又是怎麽走出來的?”


    陶佑斯這時候,已經沉不住氣了,他攥緊了我的衣角,懇求道:


    “我們先進去行不行?我保證什麽都告訴你!”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怕成這樣,但看著他泛紅的眼眶,我也不忍心繼續嚇他。


    我點了點頭,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算是安慰他一下。


    隨後,我和陶佑斯就跨過了門檻。


    我們進門沒走幾步,身後的寺門就“吱呀——”一聲關上了。


    我連忙轉過頭去看,那兩個小孩兒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站在了門口。


    兩人正站在門邊,低著頭、垂著眼、半彎著腰,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


    剛才應該就是他們把門關上的。


    我一邊在心裏想著,一邊站在原地盯著他們。


    陶佑斯雖然是個小孩,但也是陰行出生。


    他給我的感覺不像是沒見死人,邪祟的小屁孩。


    但現在他卻怕這兩個娃娃,怕得連路都不敢走。


    這實在有些不對勁。


    門口的兩個小娃娃除了神態、動作有些僵硬,和正常人基本沒什麽區別。


    我實在想不明白,陶佑斯怎麽會怕成這副慫樣。


    我盯著那兩個娃娃看了好一會兒,他倆一直站在原地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


    這時候,我也猜到了這兩個娃娃不是正常人。


    畢竟正常小孩兒,誰能低頭哈腰地站在原地,這麽久不動。


    就拿我身旁的陶佑斯來說,從站在原地看那個兩個娃娃,他就一直在拽我的衣角。


    我懷疑,我要是在多看一會兒,這小子能把我的衣服拽爛!


    我一邊無奈地對他說,一邊轉聲:


    “行了,我知道了,我們現在就……”


    當我轉過身,看到不遠處的東西時,我瞬間將後半句話咽迴了肚子裏。


    不遠處站這一個人,我把那人形容成東西,是因為我沒辦法確定他是不是人。


    但從外形上來看,他確實是一個人。


    一個穿著白色大褂,臉比大褂還白的男人正背著手,站在不遠處的陰影裏看著我們。


    大概是因為那人站在陰影裏,所以我看不清他的臉上表情。


    可他臉上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卻十分清晰。


    我看見那雙眼睛隻覺得瘮得慌。


    他看向我們的眼神,就像在看死人一樣,厭煩中還透露出一種憐憫的感覺。


    我


    對上他的視線後,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幹什麽。


    陶佑斯見我轉過身後,就沒再拽我的衣角。


    我們渾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我猜測我和陶佑斯此時的樣子,應該和站在門口的兩個娃娃一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最後還是陶佑斯先沉不住氣了。


    他動了一下,隨後猛地抬起手來,一把拽住我衣角。


    他像是要做什麽大動作,但有些害怕,就拽住我的衣角壯膽。


    就在我滿心歡喜地以為,這小子想到什麽好辦法,對付那東西時,他突然衝對方鞠了一個躬!


    “晚輩無意冒犯!您見諒!”


    陶佑斯中氣十足地喊完這句話後,又猛地拽了一下我的衣角。


    這迴我才反應過來,這家夥剛才拽我衣角,是要我跟他一起鞠躬。


    我看了一眼態度誠懇的陶佑斯,又抬頭瞄了一眼那個東西。


    見他還是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著我們,才學著陶佑斯的樣子衝那東西鞠躬。


    我彎下腰後,一個低沉的聲音就從不遠處傳來:


    “散財,保命,走了!”


    是那個白衣服的東西發出的聲音,他叫出這兩個名字後,我就忍不住在心吐槽:


    “什麽玩意兒,取這麽個倒黴名字?!”


    我聽著那個聲音再也沒響起來後,就直起了身子。


    我起身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迴頭看站在門邊的兩個娃娃。


    不出我所料,那個娃娃已經消失了。


    看來我們剛才見到那個白衣男子,應該是耿家的人。


    不然這兩個開門的娃娃,不會聽他的話。


    我直起身子後,陶佑斯也跟著站直了。


    他前後,左右都張望了一遍,隨後抬手擦了擦他額頭上的虛汗,說:


    “還好關鍵時刻我聰明,不然現在我們兩個就是兩具屍體了!”


    看著陶佑斯一副如是負重的樣子,我正想出聲問他,剛才的白衣男子到底是什麽東西,不遠處的天王殿裏就傳出了嘈雜的叫罵聲:


    “姓耿的你算個什麽東西!敢這麽羞辱我們!”


    “你不就是跟著姓唐的混過一段時間嗎?!還真當自己混進九流啦?!”


    ……


    我和陶佑斯聽到此起彼伏的叫罵聲後,也顧不上別的連忙往天王殿趕去。


    路上,我揣在兜裏的手機,突然響起了一條短信提示音:


    “叮咚!”


    我打開手機一看,是王利民迴複我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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