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乙,你看看這邊都是風化後的碎石屑,想爬上去,那是別想了。不知道這穀底有多深,要不我先滾下去探探究竟,如果沒危險我再叫你下來。”


    曲小乙帶著哭腔道:“不行,你別亂來啊,你把匕首給我,我這邊好像沒有那麽多碎石屑,你讓我試試看。”


    沈嘉想不出任何辦法,死馬當作活馬醫,隻好把匕首遞給曲小乙。


    曲小乙在右側忙乎了好久,沈嘉實在等得不耐煩了,便問道:“小乙,不行就別忙乎了,省點力氣,要是你累的虛脫了,在這個地方我想背你都不可能。”


    曲小乙不答,沈嘉似乎覺得曲小乙在背著他抽泣。又等了一會兒,曲小乙迴頭,她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淚水,滿臉塵土。


    曲小乙有些疲累,她咬著牙說道:“沈嘉,你過來,我在這邊鑿了幾個孔,你要不看看?”


    沈嘉幾乎是緊貼著曲小乙的身軀慢慢挪動。身軀親密的接觸,讓曲小乙滿臉通紅,她羞慚的將頭別到一旁。看著嬌豔欲滴的曲小乙,沈嘉差點就想去啄一口,他忍住了,不想這樣輕薄她。


    好不容易到了右側,沈嘉一手攀著岩石,眺望遠方,他看到水平線上似乎有一個巨大的岩石平台。沈嘉迴頭對曲小乙說:“我們想辦法繞到那個平台上,你跟著我,注意安全。”


    兩人處在一個坡度超過六十度的斜坡上,要想從水平線繞到前方的巨石平台,這需要借力點。右側是新近塌方的岩體,坡度雖然陡峭,但好在風化並沒有那麽厲害。


    沈嘉盡量利用現有的一些落腳點,再開鑿一些腳窩,然後沈嘉身子緊緊貼住斜麵,一點一點向前運動。曲小乙也學著沈嘉的樣子跟在後麵。


    兩人小心翼翼的挪動,花了約莫十幾分鍾,終於到了岩石平台附近。然而沈嘉失望的發現,自己所處的位置比平台低了兩米多。平台的岩壁幾乎是九十度角,石壁光滑堅硬,匕首根本無法開鑿任何空洞。沈嘉仔細看了一遍,也沒有發現能夠攀爬的借力點。


    沈嘉有些氣餒,他索性背靠在岩壁上,一邊大口唿吸,一邊大罵野豬說要撥皮抽筋。慶幸的是,此處空間倒是有些,可以勉強站下兩人。


    “沈嘉,快上去啊,你又怎麽啦?”


    “小乙,別想了,這岩壁太高了,我夠不上。”


    “那讓我來試試!”


    聽到曲小乙說話,沈嘉突然想起了什麽,他連忙道:“差點忘記你的大長腿了,老天派你來果然是有原因的。”


    沈嘉蹲下來,示意曲小乙站到自己肩膀上。曲小乙此時也明白了沈嘉的意圖,但她不肯,一邊擺手一邊說道:“女子哪能站男人頭上的,這要傳出去,我不要做人了,你也晦氣的。”


    “小乙啊,這裏荒郊野外,哪有什麽外人,趕緊上去,你身子骨比我輕一點,要是我站你肩膀上,你不一定頂的起我。”


    曲小乙猶豫了半天,最後小心翼翼的扶著石壁,慢慢站到了沈嘉的肩膀上。沈嘉咬牙發力,慢慢將曲小乙頂了上去。


    “夠得著嗎?”


    “夠得著,你再稍微高一點,我爬上去。”


    沈嘉努力站直身子,不久感到肩膀一鬆,曲小乙上去了。


    曲小乙上來後解下自己的鞶帶,與沈嘉的皮帶綁在一起,然後慢慢將一頭扔下去。很快,曲小乙感到皮帶另外一頭正在受力,她連忙緊緊拽住。下麵很快就傳來沈嘉的聲音:“我要爬上來了,你用點力,別鬆手啊。”


    沈嘉抓住皮帶,斜著蹬在石壁上,手勒的酸痛,他費了大好勁,終於爬上平台。


    平台上的曲小乙也是累的半死,因為鞶帶解開,外衣也是一團淩亂。兩人索性仰麵朝天躺在地上,看著藍天白雲一邊喘氣一邊大笑。


    “小乙,你說我要是剛才掉下去了,你會不會想我?”


    “呸呸呸,今天還嫌不夠倒黴?盡說這種話。”


    沈嘉坐起來,捉住曲小乙的雙手,卻發現曲的手心被皮帶勒的紅腫。沈嘉心裏一痛,輕輕撫摸著問道:“還痛嗎?”


    曲小乙點點頭,淚水瞬間充滿眼窩,眼前一片模糊。沈嘉連忙道:“小乙,別哭了,我們不是安全了嗎,應該高興才對。”


    沈嘉抬起手,輕輕的替曲小乙拭去淚水,曲小乙沒有躲,她坐起來,輕輕的偎依在沈嘉的懷中。


    “喂,沈大人!”


    曲小乙趕緊推了一把沈嘉,快速跳出了沈嘉的懷抱。


    尼瑪的,沈嘉心中怒罵,好不容易能跟曲小乙風花雪月了,總有不開眼的魏良裕會擠過來。隻是奇怪,這幫慫貨們從哪裏過來的?


    沈嘉看看四周,沒有人,於是他抬頭仰望,卻發現頭頂十幾米高的岩架上站著一溜士卒。這幫慫貨們估計是找到了小路,繞到這裏來了。


    “魏良裕,你他娘的看了我多久了?老子泡妞都被你看到了。”


    眾人一頓哄笑,魏良裕自然不會迴答這種無聊的問題。


    不久上麵放下來一個裝礦石的籮筐,沈嘉先讓曲小乙上去,曲小乙不肯,說要讓沈嘉先上,沈嘉隻好連哄帶騙把曲小乙忽悠上去。


    兩人上了岩架後,沈嘉才發現此處另有一條小路,能夠重新迴到原來的地方。沈嘉這才全身放鬆,百骸舒暢。曲小乙的衣服早已被碎石劃得支離破碎,沈嘉的外套也差不多。為了不讓曲小乙夾在男人堆中難做,沈嘉還是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曲小乙的身上。


    野豬已被殺死,血流了一地,因為氧化已經變得有些發黑。沈嘉走過去踢了一腳野豬道:“大家收拾收拾,我們去煤礦那裏兜一圈,順便帶上這隻野豬,今天不把它燉了,難解我心頭之恨。”


    野豬死太久鮮血凝結在血管中,豬肉會變味。沈嘉一行人下山後,立刻找了一處清澈的水潭,就開始殺豬取肉。這批人很多曾經是農夫,殺豬都是天然熟,不一會兒,一大堆豬下水便被掏出來扔到了地上。


    豬下水在古代很少有人吃,大多時候都會直接扔掉或者喂狗。見沈嘉饒有興趣的盯著豬下水,旁邊眾人有些不解。


    “魏良裕,吩咐大夥將這些豬下水洗一洗,放在籮筐裏帶迴去。”


    “啊,大人,這些醃讚之物沒人吃的,莫非大人你有什麽特殊嗜好不成?”魏良裕小心的探問著,掩不住他的的一臉怪異。


    “他娘的,你再胡思亂想,今晚就別想吃肉了,這些我有大用。”


    聽沈嘉說豬下水有大用,魏良裕趕緊找人去清洗。


    野豬身上精肉多而脂肪少,想來想去,唯有豬下水幾乎全是脂肪。沈嘉打算合成甘油,脂肪是必需的原料,當然,要完成這個工作,他還需要一些小蘇打或者石灰。


    石灰有很多,明代的人製作這東西還是很在行的,於謙的《石灰吟》更是眾所周知。


    通過石灰,可以分解脂肪製造肥皂,而製造肥皂過程中產生的廢料就是甘油水。再通過石灰更進一步去除雜質,蒸餾,就可以生成純淨的甘油。石灰製作的肥皂無法溶解在水裏,毫無用處,而小蘇打製造的肥皂則是不錯的日常用品。隻是小蘇打製作實在是費事,沈嘉現在還顧不上這個,目前最關鍵的還是甘油。


    眾人將洗幹淨的豬肉放在騾馬上,朝煤礦趕去。撫順煤礦主要位於渾河南岸,走出十五裏左右,眾人就看到朝撫順方向絡繹不絕的運煤隊伍。


    打聽好煤礦具體道路之後,眾人拔馬前行,不久來到一處礦前。這是一個露天煤礦,礦區中央已經凹下去十幾米深,一幫勞力正拚命向煤層四周挖掘。沈嘉想走進去看看,卻被旁邊看守的士兵攔住。沈嘉讓魏良裕出示了令牌,這才進入煤礦當中。


    礦區中間凹進去的地方已經有了兩尺不到的積水,古代沒有抽水泵,煤層挖掘也隻能深入到這個地步,想要再深入,就需要想辦法抽水才行。


    沈嘉記得紐可門蒸汽機,實際上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應運而生的。紐可門蒸汽機雖然是第一代蒸汽機,但是因為他安全簡單,甚至在十九世紀都有人在使用它。


    沈嘉的筆記本中有詳細紐可門蒸汽機示意圖,也許可以找些工匠試試看,改造後弄一個自動衝壓的機械,說不定比從煤礦中抽水更有用。撫順煤礦多,積水太深換個地方就行了,暫時還用不上這麽高級的機械。


    而將來要製作軍械,盔甲,火槍之類的,純粹手工太慢了,說不定改造後的紐可門蒸汽機鍛壓要高效很多。


    沈嘉又仔細觀察了進出的道路,發現比較便捷,便放心了許多。繼續往外走了一圈,是一些臨時搭建的窩棚,一些婦人看到沈嘉過來,連忙攆著光屁股的小孩進屋,同時婦人們也不好意思的把頭縮進去。


    能來煤礦工作的人,絕大部分都是無產者或者破產者。隨便看了幾家,沈嘉便發現大多數人都是衣不蔽體。因為沒有衣服,一些女性紅著臉,隻能躲在家裏不敢出門。而絕大部分小孩子,隻穿著一件長長上衣,用上衣圍擺盡可能遮住他們裸露的下身。


    隨便進了一間窩棚,裏麵黑咕隆咚。沈嘉等眼睛適應裏麵的黑暗後,借著微光,發現這家裏竟然連條像樣的棉被都沒有。屋子裏更不要提什麽家具物件,如果非要形容,那隻能說是家徒四壁。


    沈嘉被這些人的窮困所震驚,迴家的路上,他一路沉默,曲小乙也覺察到沈嘉心情不好,她一路默默的跟在沈嘉身後。


    快到撫順城時,沈嘉的心情才稍微好點,他目前還沒有能力去改變這些。既然無法改變大格局,那麽沈嘉決定在一些細節上推動,比如增加崗位,適度製作勞動服裝發放給優秀工人,增加糧食配給等等。


    沈嘉同時決定吸引蒙古勞力,這樣做雖然會被朝中大臣抨擊,但沈嘉還是決定給蒙古人一些工作機會。


    在明廷與後金兩大勢力對峙的形勢下,為增強己方的實力,避免蒙古降人流入敵手,明廷與後金展開了針對蒙古降人的爭奪。像袁應泰主張完全不加甄選的接納蒙古流民,導致他麾下的大部分將領,像賀世賢,侯世祿等紛紛按此策略招撫,所以導致了曆史上的遼沈慘敗。


    而督餉遼東的戶部郎中傅國則堅決抵製對蒙古降人安置,並拒不給餉。他的理由很充分,即朝廷頒布的招降令是針對後金而非蒙古,且蒙古人不可信,招之無異於開門揖盜。此外明廷“民力已竭於加派”,明廷已無財力安置眾多的蒙古降人。


    遼東官員內部對蒙古人意見相左,也導致將領議論紛紛,甚至引發朝議。兵部尚書崔景榮大聲疾唿:“為今之計,惟將已收者分散安插,將來者拒絕勿收耳!”


    而同期的關外漢民,因為戰亂,氣候等原因,紛紛內遷至關內,導致明軍的兵員甚至都有些窘迫。


    沈嘉對此已經思考了很久,他實在不想去碰這個火藥桶。但是從魏良裕連續多日的招兵情況來看,單純在此地依靠漢民,可能已經難以走得通,尤其是勞力方麵。


    沈嘉知道同期曆史上的後金使用了更加靈活務實的政策,他們首先選擇信任那些帶著家眷的蒙古人,同時對於那些有邪惡盜偽之念的蒙古人則堅決打擊。此外後金還通過聯姻,盟誓等策略控製蒙古。最終,後金通過一係列手段,在明廷和後金的關外對峙中獲得了極大的助力,最終取得了這場沒有硝煙的政治勝利。


    既然要和敵人針鋒相對,沈嘉並不介意借鑒一些韃子的好想法來解決目前一些難題。


    開采石灰石,鐵礦,煤礦都需要勞力,隻要通過軍隊合理控製,管控好武器和工具,這些蒙古人當作苦力應該是不錯的。


    至於還在招募中的軍隊,沈嘉有些愁悶,他非常懷念前世的政委,他們能夠憑著三寸不爛之舌,將一幫綿羊鼓動成嗷嗷叫的惡狼撲向敵人,可惜自己沒有這樣的人能夠幫忙改造這些蒙古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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