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福轉身,又憤怒的指向吳詩涵,正要繼續開口辱罵,突然迎麵站出來一個氣鼓鼓的女子,蔡福定眼一看,原來是吳詩涵的丫鬟小桃。


    小桃此時一肚子怒火,仗著伶牙俐齒問道:”吳少爺,當初你賭場欠下巨資,是何人救你出來的?你為了還賭債,還將小姐賣給雷老大抵債,這是不是真的?“


    圍觀的吃瓜群眾本以為上演的是奪財逼人的故事,卻沒想到忽然劇情陡轉,人群中頓時一片竊竊私語聲。


    蔡福見狀,怒吼一聲道:“你這**小婢,不規勸女主子,卻含血噴人,想逼走吳家大少爺,搶奪家產,真是蛇蠍心腸,各位請看,果然是什麽樣的女主子會養什麽樣的婢子。”


    吳詩涵本在一旁悲傷垂淚,此時聽到蔡叔如此侮辱她,再也忍不住了,於是搶出來哭著道:“蔡叔,我敬你是長輩,請你不要太過分。家父在世時,曾與你明立字據,將家中產業交割清楚,言明此後兩家不必來往。當時家父就曾說你是自私自利,見利忘義之輩,當時貴叔也在場,今日我請貴叔過來,大家不妨聽聽貴叔怎麽說。”


    見貴叔正要出來,蔡福哪能給吳詩涵機會,立刻扯著嗓子大聲喊道:“大家莫聽這賤婢胡說,這賤婢父親還在孝期,她竟然私定終身,住到奸夫家裏,大家都來評評理,有這樣的不忠不孝,不知廉恥的女子嗎?”


    人群中一頓嘩然,有好事者已經開始大聲嗬斥吳詩涵。


    明代儒家遵從朱子學說,此時雖然心學大盛,但對於人倫孝悌,卻是一個任何人都不敢觸動的底線。一般人家父母去世後,都要守孝一年,長的甚至三年不等,若是官員,甚至要辭官迴家丁憂。萬曆年間的張居正,正是因為丁憂被皇帝奪情,結果被一幫東林熱血青年噴的生不如死。


    此時眾人聽說這女子如此作為,人群不少人都是一陣憤慨。


    蔡福見狀,連忙又道:“這賤婢撒謊成性,能將一家之主趕出門的女子,各位想想她能好到哪裏去?”


    聽蔡福這麽說,眾人皆想,女子出嫁不過一副嫁妝而已,男子才是家中的頂門柱。一個將要外姓的女子,怎能把家中長兄趕出去呢,這實在太惡毒了。人群中一陣騷動,一些好事者甚至鼓動要把眼前這位不忠不孝,寡廉鮮恥的的女子帶去沉河。


    剛才與沈嘉稱兄道弟的王子恆,此刻也是一幅怒火填膺的樣子,恨不得將沈嘉旁邊的這名女子殺之而後快。王子恆此刻看沈嘉的眼神,更是一臉不屑。葛一山則是癡癡的看著沈嘉旁邊的溫晴,暗道沈兄豔福不淺,身邊竟然都是絕色女子。劉文采看不懂眼前這一幕,但他看到沈嘉並無半點愧意,反而眼神清澈明亮,於是他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蔡福見火候差不多了,給兒子和一眾隨從使了個眼色,讓他們就要抓人迴家。


    蔡同頓時領悟,走到吳詩涵跟前道:“表妹,請跟我迴家吧。”


    吳詩涵不為所動,冷冷的看著蔡同。蔡同也不管,伸手就抓向吳詩涵的胳膊。


    溫晴在一旁冷眼看了許久,開始還想看沈嘉的熱鬧。結果到後來這老頭越來越不像話,不禁柳眉倒豎。此時見那老頭的兒子走過來要抓溫晴,頓時火起,一拳就朝蔡同的肚子擊去。


    前世溫晴就是個拳擊愛好者,在部隊時常找戰友練手,經驗倒是不少。雖然穿越後身材變小力氣不大,但也不是浪蕩公子能夠受的了的,隻聽到啊的一聲,蔡同捂著肚子痛苦的倒在地下。


    一眾隨從見狀,就要過來按住溫晴,卻被沈嘉衝出來攔住。蔡福的隨從平日都是些仆人,仗著年齡稍長力氣大,並不將眼前這個少年郎放在眼裏。於是走過來兩人,準備要胖揍一頓沈嘉。沈嘉哪是好惹的,軍體拳好壞也玩了三年,實戰經驗非常豐富,二話不說直接就向前麵兩人招唿上去。什麽踢下身,卡脖子,擊肋踢腹,還夾雜著打耳光,不到一分鍾,眼前兩人便倒在地下。


    其他隨從還要上來,卻被兩名錦衣衛提刀堵住。這些隨從眼光很毒,一看兩名保鏢的著裝和刀具,立刻乖乖的站在那裏等著自己老爺發話。


    沈嘉快速擊倒兩名隨從,起身撿起自己掉落的帽子。眾人看到這少年郎如此毒辣,一些人開始痛罵和大聲怒斥。但後來看到這少年一頭短發,有人慢慢開始迴想起來,似乎眼前這位就是那位駕雞而來的少年。


    “這就是那位駕雞的神人啊,大家快看。”


    眾人此時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沈嘉身上,沈嘉毫不客氣,厚著臉皮拱手笑道:“承讓承讓,小子打的不利索,讓大家失望了。”說罷,沈嘉又走過去狠狠的踹了蔡同一腳。


    沈嘉此時大致已經猜到,可能是眼前這位仁兄覬覦吳詩涵美色,故意蠱惑吳治文和這個老頭子難為吳詩涵,意圖搞臭吳詩涵的名聲,讓他有下手的機會。沈嘉走到蔡同跟前毫不客氣,又扇了兩耳光,拍拍手準備走人。


    蔡福見自己隨從被打的七零八散,兒子被一女子毆打,接著又被眼前這男子侮辱,頓時大怒,朝人群喊道:“奸夫**打人了,奸夫**打人了,大夥一起上,打死這對奸夫*******喊了半天,人群沒人動。此時眾人竊竊私語都已知道眼前這名男子乃是“神人”,誰敢亂動。“神人”不找你麻煩就不錯了,你還敢毆打“神人”,這不是沒事找抽嘛。看熱鬧可以打發時間,但挨揍或者送命那就不值得了。誰不知道“神人”殺的韃子哭爹喊娘,城外掩埋屍體的民夫迴來後都傳遍了,被殺的韃子胸前血肉模糊,很多人都是一個大大的血窟窿,極為恐怖。這種殺人手段,以前誰見過?恐怕隻有“神人”能夠弄出來。


    再說了,民間請個“半仙”都要給點孝敬,“神人”不辭辛苦救了沈陽府數十萬百姓,看上你家女子,那是你家的榮幸。若“神人”開口要幾名沈陽府女子服侍,信不信隊伍能從這排到知府衙門。即使“神人”指名道姓看上皇家公主,恐怕皇家也會下嫁的。你一個口出惡言的老頭子,“神人”沒發怒沒捏死你就不錯了,你竟然還敢鼓動我們大家去動手,真是把我們當豬啊。


    見人群沒有人響應,蔡福猛的伏地大哭,邊哭邊喊:“吳老哥啊,你女兒不孝,兄弟我也沒有辦法。。。”


    見到這種胡攪蠻纏的人,沈嘉也是毫無辦法,正想拖著吳詩涵和溫晴離去,卻聽到人群外有人高喊:“知府陳老夫人進香,何人在此嚎哭?”


    蔡福見有官府的人,頓時哭著奔上去,伏地大哭道:“我侄女生性惡毒,逼迫兄長離家出走,其父尚在孝期,竟然與人私定終身,還請大人做主。”


    眾人讓開一條路,隻見兩頂轎子停在門口,周圍圍著一隊護衛。轎子中的人似乎是一位年齡較大的婦人,隻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問道:“這女子是誰?世間竟然還有此等不知廉恥之輩。”


    沈嘉暗道不妙,於是趕緊靠上前去,似乎看到了陳輔克府上的管家陳伯。沈嘉此時也顧不上太多,心道要是吳詩涵此時被官府帶走,無論她有理沒理,這名聲可要臭大街了。對於這個時代的女子而言,簡直是生不如死。


    “陳老夫人,小人乃賀將軍侄子沈嘉,見過陳老夫人。”沈嘉此時急了,隻要能攀上關係,立刻就喊了出去。


    果然轎子中的老夫人沉默了一會兒,慢慢說道:“原來是沈公子,老身年事已長,就不下轎見禮了,請沈公子見諒,隻是前麵到底所為何事,竟在此地嚎哭?”


    蔡福跪在一旁,此時見這個奸夫竟然能與知府家老夫人搭上線,心中不禁惶惶不安。


    實際上連沈嘉也不知道,自己會如此出名。這兩天全城都在談論“神人”,陳府也不例外。陳府下人們也有一顆八卦的心,將”神人“傳得沸沸揚揚,後來有人為了博得老夫人一笑,便將此說給老夫人聽。


    陳老夫人信佛,對於這種怪誕之事,第一反應就是上天顯靈。為此陳老夫人的八卦之心也突然複活了,叫來自己的兒子問了幾次,方知“神人”乃是一海外異人,名叫沈嘉。雖然陳輔克信誓旦旦的說沈嘉隻是一個普通人,但陳老夫人曆來迷信,也隻是信了七八分。這麽來來迴迴幾次問話,沈嘉的名字卻深深的刻在了老夫人腦海中。


    今日老夫人前來進香,不想竟然碰到了真人,這讓老夫人如何不喜。隻是這“神人”竟然和一個女子揪扯在一起,這高興之中,便帶了三分不解。


    沈嘉聽到陳老夫人似乎有意讓自己辯解,連忙道:“我師妹受傷時,吳姑娘代我照顧,沈某感激。那日沈某登門拜訪吳姑娘,卻不料吳姑娘父親被韃子所殺,家中欠下巨額債務。吳某當時想傾囊相助,但吳姑娘不肯。而前來逼債的那些掌櫃見吳公子乃一賭徒,紛紛避而遠之。後來吳姑娘變賣家產抵債,卻不想吳公子當日又去了賭場,輸掉一筆巨資。吳公子為了還債,竟然將自己的親妹妹抵押給債主,當時吳某正好來吳家。”


    沈嘉頓了頓,接著說道:“當日沈某見那債主雷老大乃一潑皮,坑蒙拐騙,無所不作,因此要迴債約痛斥了一頓。吳姑娘賣家葬父,將身上僅有的五百兩銀子給了兄長,沈某見她可憐,才邀請她與我師妹同住。這中間的各種細節,貴叔,包括當日的幾個債主都有見到。”


    眾人聽完沈嘉解釋,才發現此中如此曲折。陳老夫人也聽說過沈嘉為給一位姑娘父親收斂遺體受傷之事,前後這麽一對,頓時信了七八分。


    “沈公子的一些事情,老身倒也聽輔克講過,沈公子所言倒是不假,陳伯,讓眾人散去吧,至於這沈姑娘的叔叔和兄長,趕走即可。”


    蔡福此時已是心涼到底,但眼下若是退縮,恐怕被眾人唾棄,於是幹脆心下一橫,大喊道:“老夫人,我乃是吳姑娘表叔,這位乃是他兄長,長兄如父,即便長兄有不對的地方,可她也不能將兄長視為無物吧。”


    “呸,虧你還是他表叔,你這老東西和你兒子一路貨色,覬覦吳姑娘美色,還夥同這個賭棍用父母之命約束吳姑娘,你們讓吳姑娘去跳崖,難道吳姑娘非死不成?”溫晴這句話說的毒辣,又故意轉換概念,眾人那懂得這道理,紛紛想到,似乎是這樣啊,這叔侄三人的確不是好東西,沒看見他兒子色眯眯的眼神正盯著吳詩涵麽。


    蔡福一聽,哪敢再迴嘴,拚命磕頭。轎子內的陳老夫人也乏了,於是打發兩個護衛將這叔侄三人驅逐出去,警告他們以後不可再騷擾吳詩涵。


    眾人看熱鬧,見叔侄三人被趕走,心中大快,一邊低聲交談一邊散去,沒多久,大殿前又恢複了正常。


    陳老夫人下了轎子,在丫鬟的攙扶下向大殿走去,進去時還看了沈嘉一眼,嚇得沈嘉心道自己什麽時候成了中老年婦女之友,被人用這種眼神盯著。


    跟在陳老夫人後麵的是一個傲嬌的年青女子,約莫十三四歲,經過沈嘉身邊時,高高地揚起頭,看也不看沈嘉便道:“不過一個登徒子而已。”


    沈嘉隨口接了一句:“不過一個小屁孩而已。”


    這句話貌似殺傷力有點大,這女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在陳老夫人的嗬斥下,女子才極不情願地離開。


    吳詩涵撥雲見日,終於還的清白,但今日這麽一鬧,進香是沒法再去了,於是隻好迴家。


    沈嘉見吳詩涵執意要迴家,而且哭的眼睛都有些紅腫,隻好招唿溫晴一起離開。


    劉文采見沈嘉要走,趕緊追上來道:“不想沈兄今日有此瑣事,若沈兄他日有空,我等去沈兄府上坐坐可好?”


    沈嘉連忙笑著歡迎,順便把家裏地址告訴劉文采,這才和溫晴,吳詩涵等人一起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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