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一。


    安逸戀戀不舍地辭別妻女,率隊啟程離開遼錦城,趕往京師。


    隨行的人中,除了烏青和周毅,還有從娘子軍剛退役的十個姐妹和她們的新婚夫婿,以及親衛營副統領馬飛超率領的五十飛虎衛士。


    沒有帶猴子等四個少年,是小孩子嘴裏沒個把門的,可別泄露了什麽消息,他們也是可造之材,蘇有容把四人編入飛虎衛士交給趙子雲錘煉。


    鐵拳鐵掌,黃建五人,都是新婚,十二護衛隻剩下烏青這條單身狗。


    那天喝茶,安逸隻對周毅說一句話:“我要積攢實力,圖自保,安天下,周兄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周毅絲毫不驚,坦然說道:“公有請,毅不辭!”


    於是,安逸和周毅一拍即合,決定以後就在一起狼狽為奸了。


    馬飛超和飛虎衛士是保護安逸的,蘇有容絕對不允許愛郎會出現任何危險。


    十對退役娘子軍新婚夫婦,她們前往京師,是開店鋪賣香皂的。


    這是第一批,接下來還有人前往各個大城開鋪子。


    隊伍裏,還有上百輛馬車,運送的是貨物和貢品,以及大家的隨身物品。


    連續十幾天的晴天,原本泥濘的道路變得堅硬。


    都是騎馬和駕車,行進的速度很快,缺點就是灰塵太大了,走在隊伍後麵,或者對麵有大隊人馬而來,如同身在沙塵暴裏。


    安逸和周毅並肩而騎,屏住唿吸,穿過對麵隊伍帶來漫天塵土區域。


    “呸”周毅吐了一口嘴裏的沙土,歎道:“北疆的路要是修不起來,發展就無從談起!”


    “想要富,先修路!”安逸也歎道:“就這樣的路況,運送貨物損耗太大成本太高,終究是製約北疆發展壯大的最大障礙!”


    “朝廷是不會允許修路,以當前北疆的財政狀況,也修不起這條路,還得靠海運!”周毅說道:“打通海運,迫在眉睫!”


    安逸苦笑道:“這個我已經想了很久了,狗日的豿人控製著海域,無法進行海運!”


    “其實,我有一個辦法,就看你敢不敢做了!”周毅看著前方,目光炯炯。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既然你早想到這一點,而又沒有施行,你別跟我說是在顧慮名聲!”


    “對待豿人,特別是豿人的走狗,我心裏有道坎,一直邁不過去!”


    周毅說的辦法,就是利用利益,將勾連豿人的商家吸引來,先打通海上運輸通道,繼而謀取自身對海上力量的發展,待時機成熟時,再來卸磨殺驢。


    這其實是個非常不錯的辦法。


    隻是安逸把豿人當做了倭寇,把豿人的走狗當成了漢奸。


    漢奸比倭寇更讓人痛恨千百倍。


    一下讓安逸跟豿人走狗勾連,這心裏障礙,的確很難跨過。


    周毅淡淡地道:“先把錢賺了,把勢力培植了,拳頭硬了,到那時,什麽坎邁不過去,什麽樣的仇人不能砸成粉碎。”


    “你說的是對的。”


    想要破除海運障礙,這的確是唯一的路。


    出了北疆三省,進入中原的官道上,行進的速度也就更快了。


    一路波瀾不驚。


    花了十二天時間,安逸迴到闊別大半年之久的京師。


    “帝都永安,名不虛傳!”


    第一次來到京師,周毅望著高聳巍峨的城牆,不免心潮澎湃。


    “我胡漢三又迴來了!”


    站在城門口,安逸頗為感慨。


    “咋地,近鄉情怯了?”


    迎接在城門的趙無畏的嘴臉比以前更加可惡。


    安逸笑道:“老趙,恭喜!”


    “老趙,恭喜!”烏青跟上。


    趙無畏嚇了一大跳:“何喜之有?”


    “你和蜜意的婚事,我和容兒已經同意了,找個良辰吉日,你們就可以完婚了!”


    趙無畏立即苦著臉道:“哥,我叫你大爺行了吧,能不能別開玩笑了!”


    “沒開玩笑,真的,蜜意寫信給容兒,說非你不嫁,你若不娶,她就自盡!”


    安逸的確沒開玩笑,蜜意不止一次請求蘇有容為她主婚。


    “老趙,別裝了,就你這樣能娶到蜜意,祖墳八代都冒青煙了!”烏青想到被芙蓉暴揍,繼續落井下石。


    “嗷嗚!”


    烏青一掌拍在趙無畏的肩膀,疼得趙無畏這賊廝鳥一蹦三尺高。


    “好了,就不在這裏擋路了,老趙,前頭帶路滴!”


    一行人進了城,勁直迴到鎮北將軍府。


    左右兩邊的宅子已經打通,修繕的好的屋舍都是空的,府裏也沒有進來新的人,正好左邊住飛虎衛士和新婚夫婦,右邊堆滿貨物和貢品。


    周毅住在客房。


    一群少年丫鬟圍著退役娘子軍和飛虎衛士,不斷問著北疆的事,聽得少男少女羨慕不已。


    安逸洗個澡,換上衣裳,剛在書房裏坐下來,老黃和李詩情就來稟報事務。


    安逸離開的這大半年,府裏並沒有做什麽其它項目,隻是多開了三家書局。


    “主人,目前一共四家書局,奴婢以甲乙丙丁來區分,甲號書局也就是第一家書局,從開業到截止四月二十九,扣除清風詩集,一共銷售《人鬼情未了》第一冊本……


    ……一號紙張……銷售各種印刷書籍冊……


    乙號書局銷售各種印刷書籍冊……”


    李詩情現在是書局總管事兼總賬房,翻著一本厚厚的賬冊就開始稟報。


    安逸靜靜地聽著。


    “扣除各項成本,四家書局獲利兩365文。”


    書局和清風莊園是分開結算的,紙張和書籍由清風莊園算好成本和利潤,在這個價格的基礎上賺取的錢財是屬於書局的。


    在初期的時候,由於紙張的自產自銷,沒有中間商的加價,加上活字印刷降低印刷成本,印刷書籍的價格低廉,一下就搶占了市場。


    不止是京師銷售火爆,各地客商也是紛紛趕來進貨。


    後來,其他商家也迅速做出反應,學去了新造紙術和活字印刷術。


    江南竹木繁盛,在這個地方開辦造紙廠,紙張的成本更低。


    種種因素,導致書局的利潤在逐步減少。


    “主人,以後書局的銷售額和利潤就會固定下來,每月的利潤大約在1000兩上下,這不包含主人寫的小說。”


    “這四家書局就先這樣經營,李詩情,做得很好,你和程毅的婚事,我同意了!”


    “奴婢拜謝主人!”


    李詩情拜倒在地,喜極而泣!


    李詩情抹著眼淚退出書房。


    “老黃,你怎麽看?”


    “我還不能全信!”老黃歎道:“這要真是懸鏡司的探子,那就牛逼大了,這樣的人才,必須挖過來啊!”


    “也不用太過小心,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注意點不要讓人陷害就行!”


    在京師的鎮北將軍府,安逸自然是什麽都不會做,任何逾越的事都不會跟府裏的人說.


    門麵嘛,就要幹幹淨淨。


    “明白!”


    老黃在鎮北軍的時候,幹的就是督導隊的勾當,最痛恨的就是身邊出現貪生怕死和出賣同袍的人,懷疑這個懷疑那個,這也是出於職業習慣。


    正是出於這點,蘇有容才讓老黃來當這個管家。


    “老黃,這些退役的新婚夫婦,今後將在京師經營鋪子,你多幫襯一點!”


    安逸簡單介紹了一下對她們的安排,以及要做的生意,至於其它隱藏的事情,自然不會說!


    “姑爺,我明白!”


    “好了,我現在去國公府看望大舅哥!”


    老黃笑道:“公爺已經備下酒宴,就等著姑爺赴宴了!”


    蘇北望得知安逸今日迴京,便設下家宴。


    安逸帶著幾車禮物,來到成國公府。


    周毅沒有同行,要去逛街,安逸就給他安排了四名飛虎衛士當隨從,在老黃安排的兩個護衛的帶領下,溜達去了。


    “姑爺,請!”


    成國公府大開正門,迎接了姑爺安逸。


    安逸踏步走進國公府,朝著迎接出來的蘇北望行禮:“安逸拜見兄長。”


    “鼉郎不必多禮!”蘇北望坐在軟椅上,看著這個妹夫,麵露微笑。


    安逸走過去,從一個壯漢手裏接過把守,抬著軟椅,邊走邊笑道:“兄長白胖了許多,容兒見了,一定非常高興。”


    “哈哈,正所謂心寬體胖,容兒可好,我那外甥女可好?”


    “勞兄長掛念,容兒和依依都很好!”


    蘇北望感歎道:“鼉郎,容兒嫁給你,是她這輩子做得最英明的選擇,有你陪在容兒身邊,為兄也就放心了!”


    “兄長,我能娶到容兒,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分!”


    唉,蘇有容要是能大度一點,容我納個妾,或者時不時的上個青樓什麽的,那就好了,安逸嘴裏說著應對蘇北望的話,又難免在心裏暗自感慨。


    將蘇北望抬到客廳,安逸將攜帶的禮物清單交給蘇北望,說道:“兄長,這是容兒準備的禮物!”


    “容兒有心了!”


    蘇北望看了一下清單,就遞給了蘇大強,蘇大強結果,轉身去清點入庫。


    蘇北望看著安逸身後烏青懷裏抱著的兩個酒壇,問道:“北疆我記得沒有什麽好酒!”


    安逸笑眯眯地道:“以後,兄長就會知道,北疆有酒,有好酒!”


    家宴上!


    安逸拍開封泥,給蘇北望倒了一碗白酒。


    蘇北望看著酒的顏色,聞著酒香,歎道:“其色如水,性烈如火,醇香濃鬱,三碗悶倒驢,北疆的確有酒,有好酒!”


    說完,端起來淺嚐一口。


    “好酒,好烈的酒!”


    “兄長沒有一飲而盡,出乎小弟預料!”安逸也端起酒,淺嚐一口。


    “哈哈!”蘇北望大笑道:“為兄又不傻,這一大碗喝下去,估計可以去見太祖母了!”


    蘇北望性情大變,也變得幽默起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弟此番入京,兄長有何教我?”


    安逸又朝蘇北望問出這句話。


    蘇北望笑道:“人不輕狂枉少年!”


    英雄所見略同!


    安逸再問:“是否會牽連到兄長。”


    “你要是把太子給揍了,肯定牽連。”


    安逸失笑道:“就是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朝太子殿下呲牙!”


    “別糾結於想去欺負誰,要看誰不長眼惹到你頭上。”蘇北望又補充一句:“有句成語叫‘順其自然’!”


    “多謝兄長提點,小弟受教!”


    在京師的這股暗流湧動中,大家都一致認為,適當的小人得誌比謙卑君子要好,那麽安逸也就沒什麽好顧忌的了。


    謙卑君子演得太累,哪有小人得誌來得舒服。


    酒足飯飽,話已談妥,安逸就離開了成國公府,迴到鎮北將軍府。


    天色已黑,周毅還沒迴來。


    安逸也不以為意,人不輕狂枉少年,說不定正在勾欄聽曲吹簫弄玉呢!


    “這賊廝鳥,也不帶上老子!”


    帶著幾分趕路的疲倦,帶著幾分醉意,安逸罵罵咧咧地上床睡覺。


    這一覺睡得,安逸直到午時才起床。


    洗漱一番神清氣爽。


    周毅這賊廝鳥還沒有迴來,安逸一問老黃才得知,這廝派個護衛送迴口信,說臨時有事,要離開京師幾日。


    “這廝在搞毛?”


    安逸猜測,可能是遇到突發狀況了,他也並不是很在意,以周毅的聰慧又有飛虎衛士,安全上是沒問題的。


    就在安逸準備吃飯去找百裏弘毅的時候。


    “姑爺,百裏二郎來了。”


    真是想曹操,曹操到。


    “快快有請!”


    ……


    陛下六十壽誕就要到了,越來越多的勳貴和封疆大吏趕到了京師。


    陛下遲遲沒有確定首輔,這使得京師局勢更加暗流湧動。


    首輔大熱門次輔高洪的府邸賓客盈門,就連門子收錢都收得手軟,抬入府中庫房的銀錢珠寶,更是不知凡幾。


    “虢王殿下到!”


    四皇子虢王柴宏踏步走來。


    “拜見殿下!”


    “嶽父不必多禮!”


    柴宏扶起高洪。


    二人來到書房。


    “嶽父,舅舅不便來到府上,小婿代為致歉。”


    “樹大招風,謹慎一些為好!”高洪點頭道:“鎮西將軍有什麽話要說?”


    “舅舅說,其他人不足為懼,要盯著元翟!”


    高洪冷哼道:“嗬嗬,一個虛溜拍馬的佞臣,老夫還沒放在眼裏!”


    “嶽父不可輕敵,元翟前有三策獻上,又進貢了花石綱,父皇龍顏大悅,這些時日,召見元翟的次數頗多。”


    “元翟匹夫獻媚君上,終究上不得台麵……”高洪見柴宏麵露擔憂,轉而道:“殿下放心,老夫心裏有數。”


    自詡才華出眾智謀過人的高洪,又豈會將一個奸佞放在眼裏。


    首輔寶座,高洪勝券在握。


    陛下之所以遲遲未定,無非是要吊著元翟餘茂春之流,讓這些小人多出點子多孝敬。


    如今內閣,凡大小事,必經我手!


    雖無首輔名,已有首輔權。


    這還不能說明什麽嗎?


    可歎奸佞們終究是鼠目寸光,徒做無用功!


    高洪不免搖頭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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