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中央,一張大床架子,上麵有三張巨弓,各種弓弦、繩索、輪子,看起來十分奇特。


    王淵也不隱瞞:“這叫三弓床弩,是為龍頭關守關將士做的,希望能夠幫助他們擊退荒人!”


    武陵雙眼一亮:“想不到先生還精通匠造之道,這三公床弩多少人能拉開,能射多遠。”


    王淵想了想:“能射一千步,一人便能操控!”


    武陵驚了:“能不能試一下?”


    大業也有巨弩,一次發射一支大箭,能射三百步遠,但需要二十人才能拉開。


    拉過三次,二十人就筋疲力盡,不能再開弩了。


    若是被人這樣說,他根本不信!


    但有個朋友說,明潭先生前不久在老費莊,還製造出一件奇物。


    一天鑿出的鹽井,比得上一個家庭,開槽一年還深。


    咯吱吱……


    王淵也不多說,轉動絞盤拉扯串滑輪,三架巨弓一點點被拉開,然後放上一根巨箭,對著院牆發射。


    轟隆!


    一丈長磚牆轟然倒塌,院子裏人嚇了一跳。


    武陵瞠目:“這威力也太大了!”


    “隻能說湊合!”


    王淵有些不滿意。


    三弓床弩,華夏宋代最強床弩,原理並不複雜。


    但要是想拉開,需要七十個人。


    上大學時,他曾做一個小課題,改造三弓床弩。


    利用現代計算機,優化了床弩結構,使之更符合力學設計,又加了絞盤、滑輪便於使用。


    不過,這裏滑輪絞盤不夠圓滑,一個人操作仍有些費力。


    “先生過謙了!”


    武陵驚喜交加道:“我本來還擔憂,龍頭關難以堅守。現在有了這架神弩,應該安全一些了。”


    王淵一驚:“龍頭關守不住麽?”


    “龍頭關固若金湯,按照道理來說可以守住!”


    武陵眸子擔憂:“但屠南王是個老狐狸,其人心思縝密、狡詐至極,當初我父親雖擊敗他,卻未能留下他。他既然決定動兵,必然已有布局。龍頭關守將阮成鋼,其人守成有餘、應變不足,我擔心他守不住!”


    王淵詫異:“龍頭關指揮使不是薛盤麽,怎麽守將變成阮成鋼了。”


    武陵苦笑:“先生有所不知,薛盤雖是指揮使,但並未在前線守關,一直在郡城指揮使府邸!”


    王淵愕然:“荒人都打來了,他一個指揮使,不在前線指揮作戰、提振軍心,在郡城裏做什麽?”


    武陵哂笑:“大業武將分兩類,一類是薛盤這種世襲罔替的勳貴,朝廷任用他們為正職,一類是我父親、阮成鋼這種,戰場殺出的寒門武將,朝廷任用他們為副職,也算相互牽製。勳貴受不了前線清苦,都是寒門武將在前線指揮,他們坐鎮鄰近郡城!”


    “……”


    王淵無語了。


    沒遠程通訊,有大權的正職不在前線,讓副職在前線指揮!


    怪不得大業一直打不過荒人,這種安排神仙來了也不行!


    “先生,為了找到你,我特意去汪家!”


    武陵又道:“聽重樓賢弟說,先生你除了精通製造,還精通兵法,連破三虎寨、大青嶺、一線天,用兵如神,我想向先生討教討兵法!”


    “我不懂兵法,我打的都是山賊,別聽重樓胡說!”


    王淵連連擺手。


    在老費莊幾天,汪重樓聽說,他們很多事情。


    武陵抱拳笑道:“先生過謙了,我聽重樓說過那三仗,先生打的雖是山賊,但排兵布陣、拿捏敵心,已出神入化,堪稱兵法大家,還請先生指點。”


    “我真不懂兵法,也不會打仗!”


    王淵連連擺手,見武陵根本不信,不由頭疼道:“我打山賊真三次,利用的就是一個信息差!”


    武陵蹙眉:“信息差?”


    王淵頭疼道:“就是情報不對稱,我了解他們實力,他們不了解我實力。我集中了力量,他們分散了實力。”


    “情報不對稱!我明白了,先生。你的意思,兵者詭道也,打仗就是偽裝自己,不讓別人看透!”


    武陵雙眼一亮:“強的時候可以裝弱,引進敵人近埋伏、打個殲滅戰;弱的時候可以裝強,恐嚇敵人、令其不敢輕舉妄動。總結起來就是,始終集中力量,創造有利環境,盡量消滅敵人,保存自己!”


    “……”


    王淵一怔點頭:“嗯,不錯!”


    武陵抱拳俯首:“多謝先生指點,學生受益匪淺。還有一事,請先生考慮!”


    王淵蹙眉:“你說?”


    武陵認真道:“若有朝一日,學生重新掌兵,希望拜先生為軍師,掃蕩四夷諸國,還天下一個太平!”


    王淵一聽擺手:“我對打仗,沒什麽興趣。等我再做幾架三弓床弩,便會離開九山郡!”


    武陵一怔歎氣:果然,先生毫無為朝廷效力之意。


    ……


    “放箭!”


    “澆熱油!”


    “澆金汁!”


    “砸石頭!”


    “殺啊!”


    龍頭關上,急促聲音大喊大叫,一群群士兵奔走!


    城牆上插滿了火把,架起一個個大鍋,燒著滾燙熱油、臭氣熏天的金汁。


    還有士兵挑著擔子,從城牆下運上來一筐筐石頭。


    更有士兵挑著一捆捆羽箭,為弓箭手裝滿空的箭匣。


    士兵們手腳不停,沒有一個荒人士兵,能攻上城頭。


    這種進攻勢頭,已經持續兩天了。


    城牆下,死人堆了厚厚一層,但仍舊有荒人士兵架著工程梯,滿身血汙的往上爬,眼神全是恐懼麻木!


    不遠處,是遠處是人督戰隊,以及更遠出的荒人鐵騎。


    “這屠南王到底想幹什麽,竟然這樣攻城!”


    “兩天兩夜不停用大業罪民攻城,根本沒上荒人精銳!”


    “這樣上來的大業罪民,都是送死來的,不可能攻下城頭。”


    “難不成他想用這些炮灰,耗盡我們能的力量,再用荒人精銳進攻。”


    “但這根本不可能,我有三萬大軍在此,輪換下戰力絲毫不損!”


    “他到底想幹什麽!”,


    望著黑壓壓荒人軍隊,副指揮使阮成鋼在城牆上踱步,嘴裏來迴念叨。


    人的名、樹的影,屠南王的兇名,令每一個大業降臨忌憚。


    這明顯是無用的炮灰攻城,根本不像名將手筆!


    突然,兩營士兵上樓,有人大叫道:“兄弟們、換防了!”


    防守一個白天的士兵,全都鬆了口氣,開始陸續下城樓。


    一營五千人換防,繼續射箭、扔石頭、倒熱油、澆金汁。


    阮成鋼看的不住點頭。


    龍頭關六個營,每營有五千人,由一名將軍率領!


    六營輪番守城,三天輪一次,能保持旺盛戰鬥力。


    屠南王想用大業罪民,來消耗他們戰鬥力,簡直癡心妄想。


    正想著,一個麵色憨厚中年漢子帶著一隊親衛,快步走了過來抱拳:“末將盧成業,參見副指揮使!”


    “成業啊!”


    拍拍副將肩膀,阮成鋼叮囑道:“屠南王不知在搞什麽鬼,你晚上帶人防守,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絕對不能給那老狐狸有半分可趁之機!”


    “副指揮使請放心,若有半點差池,末將願提頭來見!”


    參將盧成業擲地有聲的保證。


    阮成鋼頷首轉身:“嗯,你辦事,我放心……啊!”


    撲哧!


    隻是不等他說完,盧成業拔出腰刀,捅穿了他小腹。


    “大膽!”


    八個親衛大怒,剛要拔刀護主,胸腹也被一刀捅穿。


    這一幕在殺聲震天的城頭,並未引起多少人注意。


    而城樓士兵全是盧成業的部將!


    “啊,你、你……為什麽?”


    腰刀在腹中一攪拔出,阮成鋼倒在地上,渾身沒了力氣。


    看著這個部下,他怎麽也想不通他,他為何要這樣。


    插著刀上血跡,盧成業神情猙獰:“為什麽,難道你不知道麽。


    我從軍二十年,大小身經百戰,為大業拋頭顱灑熱血,數次險些斃命,但結果呢!


    二十年了,我還是五品參將,官、官升不上去,錢、錢撈不到。


    整日讓那些勳貴子弟,騎在頭上拉屎撒尿。這種日子,老子早過夠了。


    老子不想給大業賣一輩子命,最後落得穆帥那個下場。


    所以五年前,自穆帥被斬後,我就接受荒人的收買了。”


    “啊……穆、穆帥……”


    想起那個神一樣男子的下場,阮成鋼張嘴鮮血湧出,腦袋一歪氣絕。


    是啊,從穆帥被斬那一刻起,所有寒門將領的心都寒了。


    “帶人下去,打開城門,迎接屠南王入城!”


    一刀斬掉阮成鋼腦袋,盧成業取出一個煙花燃放。


    啪——砰!


    煙花衝天而起炸裂!


    下一刻!


    龍頭關大小大成門洞開


    噠噠噠……


    荒人鐵騎猶如一道銀色洪、流湧入了龍頭關中!


    “荒人入城了!”


    “龍頭關破了!”


    “盧成業率領五營投降荒人了!”


    “屠南王殺進來了!”


    “殺啊,擋住他們,把他們擋在甕城之中,不放他們過第二關。”


    “噗,你、你也叛變了!”


    叫喊聲、廝殺聲響徹龍頭關。


    漆黑的夜幕下,熊熊烈火燃燒,熱血飛灑噴濺。


    冷風吹拂而過,濃鬱的血腥味,在整個關口彌漫。


    廝殺在持續,叫喊聲不停。


    一輛大車緩緩駛入城中,車上下來一個中年人。


    他身材高大,肌膚古銅,鷹鼻狼目,隻是靜靜站在那裏,卻如一頭兇獸,散發嗜血攝人氣息!


    撲通!


    盧成業跪在參拜:“參見屠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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