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之若感到自己的背觸到了軟褥。


    護士在她身邊說著什麽,但卻無力聽清。


    白洛兮一直握緊她的手,


    那張俊美的臉,是這麽的焦急與心疼。


    她想笑,卻扯不動嘴角。


    直到,


    被推進急診室。


    這個笑,竟比哭還難看。


    清晨。


    一縷陽光灑在白色的床單上。


    白洛兮叩著門,端了碗湯進來了。


    行之若把頭蒙在被褥裏,隻剩下兩眼睛露出來,微微彎著,淺笑卻有些害羞,額頭上的膚色都染得紅彤彤的。


    “小迷糊,真有你的。”白洛兮擱了碗,在她床頭坐下,隔著被子捏著她的臉動作親昵極了,“急性腸胃炎都當成懷孕了,你呀……以後該怎麽得了。”


    “我怎麽知道,月……”行之若輕聲哼哼,羞得差點憋得沒了氣,“月經一直沒累。”


    “醫生說神經繃得太緊了,要放輕鬆,不然……小心閉經。”


    枕頭砸了過去……


    白洛兮閃躲著,眼睛裏清清亮亮的,帶著點柔和的光,望著她,神情是那麽的溫柔。手也握著她的,指輕輕握緊,“之若,這段日子讓我來照顧你。”


    行之若有些愣怔的望著他。


    白洛兮籲一口氣,像是終於鼓起勇氣,“我知道昨夜宴會你是為了拒絕祁秀明才那麽說的,我都明白。雖然知道不會是真的……但那一刻,我仍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洛兮……”行之若的眼裏隱隱泛著心疼。


    白洛兮笑著說,“你胃不好,不能吃冷的,在宴會時一定是嘴饞吃了亂七八糟的才疼成這樣,我昨夜嚇壞了,你不能再這樣害我擔心,我要將你的身子調養好,答應我……別拒絕我好麽。”


    “好。”


    在他的眼眸裏仿若能看到海水柔和的波浪,層層拂過……眷戀的氣息,泛濫得快要溢出來的那份溫柔。


    行之若看得不覺有些恍惚。


    她的手像是不自覺地撫上了自己的腹部,平坦且空蕩蕩的。


    唯一牽繫她和行之天的孩子沒了。


    不對,從不曾有,何來的失去……


    行之天,


    如今再也不能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了……這是不是可以預示……


    她可以過另一種生活,屬於自己的幸福生活。


    病房裏的窗戶,被白洛兮打開……早晨清慡的空氣有著泥土的芬芳,他的身影高大,在陽光的照耀下,就像折翼墜入凡間的天使。


    白洛兮笑著,端著碗,弄了一勺湯,吹了吹,“來,喝一點。”


    “燙。”


    “是麽,對不起。”


    “涼了。”


    白洛兮很認真的低頭,垂下睫毛輕顫著,重新舀起一勺,吹著,放在嘴邊淺嚐了一下,試了試溫度,“這會兒不燙正好,湯熬了大半夜,味道很濃。”


    他都不會生氣麽,性子這麽溫柔。


    “洛兮……”


    “嗯?”


    “……”


    “不喜歡麽,先嚐一些,昨晚宴會就吃了一點冷羊肉,你想吃什麽等會兒我給你去買。”


    “洛兮,洛兮……”


    行之若伏在他肩膀上,摟著他的脖頸,有些惆悵地說,“你對我真好。”


    這麽不求迴報,總這麽默默付出……


    他身子一震,用很輕的聲音說,“我以後會待你更好。”


    不感動是假的。


    行之若摟緊他的頸,親昵地吻了起來,他隻有片刻的愣怔,隨即笑了,收緊手臂,方便她的肆意侵略,那麽體貼。


    這個男人永遠這麽溫柔如水,潤物細無聲。


    床頭的矮櫃突然發出一陣沉悶的聲響,像是什麽東西砸下來,碎了。


    動靜雖不大,卻讓正在纏綿的兩人嚇了一大跳。


    湯碗掉了下來,剩下的大半湯濺在攤在地上的一疊報紙上。


    報紙?!


    白洛兮的表情有些不大自然,蹲下地上,將報紙拾撿起來想藏,卻動作笨拙。


    “洛兮,你拿來。”


    他弄幹了紙張上的湯汁,有些訕訕的遞了過來,有些納悶的自言自語,“怪了,收在櫃子底下好好的,怎麽跑出來了。”


    — —||


    藏東西又手拙,說謊也不會,


    這男人……


    還存活於世,真是稀奇。


    報紙普普通通……


    隻是一疊厚厚的,每張的頭版新聞都是醒目的訂婚……“行氏繼承人與白家私定終生”“ 明星祁秀明遭拒婚,行氏繼承人私定終生。”……


    行之若艱難的吞了吞口水。


    “行之天因為罪名不成立,被放出來了,現在滿街都是我們的訂婚頭條。”白洛兮從她手裏接過那些報紙,折好收起來,吶吶的說,“我今早看到也嚇了一跳,本想藏好它,處理完再告訴你,我會向媒體澄清的。”


    “不用了,這樣就好。”行之若輕嘆一口氣,重新躺迴床上,合上了眼。


    ……行之天看到了一定會心痛吧,這樣就好。


    --


    [卷四]act13[一]


    在醫院裏療養了一段日子,每日都過得很平靜且安逸,清新的空氣泛著綠葉芬芳的味道,又沒有閑雜的人來打擾,隻有白洛兮陪著她,貼心照顧著。


    日子過得很快,一晃三個月,這段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以發生很多事情。


    比如行之天莫名的消失……


    再比如她與白洛兮的如漆似膠,以及他們兩人婚訊傳遍了整個世界。


    可總覺得是少了點什麽……


    城堡裏一切都沒變,僕人們依舊把行之天的房間打掃得很幹淨,維持著他那天走前的樣子。


    行之若把門輕輕合上,片刻中有些恍神,環顧著四周。


    被子疊得極好。


    床上還有著淡淡的古龍香水味道。


    他走的時候什麽都沒帶,無罪釋放後都沒再迴來過,公司也沒去了,錢包、衣物等等都沒拿。


    賓館裏也找不到人,他會住在哪兒……


    她執起擱在一旁的白襯衫,埋著頭,深吸一口氣。


    眼神裏透著一種傷悲……


    房間裏沒有人住,空蕩蕩的。


    打開他的衣櫃,指從一排排掛起的西裝上滑過……那些曾經穿在他身上與從不曾穿過的……都是些手感極好的料子,蹭過肌膚時竟有些麻麻的,這感覺一直從指尖傳到心裏……連帶著一陣陣抽動,心都揪著疼痛了起來。


    “之若。”一個清亮的聲音從樓下傳來,有些猶豫,“可以來幫個忙麽?”


    “來了。”行之若斂神,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將東西收拾好,下了樓。


    一個僕人捂著嘴偷笑著,看了一眼行之若便急疾走出了餐房。


    廚房裏一個高大的男人繫著圍裙,白襯衫的袖子被挽起,他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將鯉魚去骨切魚片,動作有些生疏,清秀的臉龐上掛著柔和的淺笑。


    “幫我切一些蔥。”


    “好,今天做什麽好吃的?啞伯人呢,怎麽不讓他幫忙?”


    “我想親自做些東西給你嚐。”


    “……你會?”


    “書上說,鯉魚去骨切出魚片,入鍋中,加入泡青菜、薑、蔥、蒜、鹽煮20分鍾,倒入豆花,淋上辣椒油,撒上花椒、胡椒、味精,放入豬油煮開即可。很簡單的。”


    簡是簡單……


    哪本學做菜的書會寫得複雜,真是。


    行之若無語。


    白洛兮笑,挽著袖子擦了一下臉,那雙清澈見底的眸子望了她一眼,補了一句,“你這幾日胃口不好,書上說這道雲山魚片湯能開胃增食。”


    末了俯下身子,熟稔的開了火,在鍋裏淋了油。


    行之若的眼有些酸澀,或許是被油煙燻著了,又或許是因為感動……心裏頭有塊東西被浸軟泡化了,像是浮在滾燙的水裏的那一塊豬油一般,融了。


    呸……


    這什麽比喻。


    行之若揉揉眼,望著他忙碌的背影。


    這個男人若不是那時候抱著她說,我們結婚吧,如果是孩子,我會當自己的撫養,或許她還在處在彷徨中……


    這三個月的默默陪伴,他始終是付出著不求迴報。


    或許他是真愛自己的,


    那她呢?


    她不知道,當初對他是一種迷戀還是愛,不過經歷了這麽多,失去也有所得,如今行之天也消失了,留下這麽大的公司與企業,欲望和權勢每天都要自己去麵對,有些累了……或許,迴到家裏,白洛兮這麽幹淨清慡的人更值得自己依靠。


    “傳媒們把我們要結婚的訊息傳得滿城皆知。”白洛兮握著食材的手滯了一下,


    語氣裏像是帶著不確定,很輕地問了一句,“你真的決定依照原計劃和我訂婚麽?”


    “嗯。”行之若乖乖的點頭。


    白洛兮淺笑著,俊秀的臉上此刻寫滿了感動,他埋著頭幸福的熬著湯,“我像是在做夢。”


    行之若將臉靠在他背上,頭埋了過去,從後麵抱著他,緊緊的,聲音悶悶地“你一天要問幾次,都不煩厭的麽。”


    白洛兮轉身,手也收緊了,將她納進自己懷裏,好脾氣的笑著,“可雖然每天都這麽問,卻總覺得像是在做夢,浮在空中一般,不踏實。”


    像是被他不經意的話刺中要害,行之若身子不露痕跡的抖著,推了他一把,“好了,你歇著去,剩下的我來。”


    白洛兮沒有作聲,身子筆直,許久才納納地輕聲說出了口,“你在等他麽……你看起來心情不好。”


    行之若身子一震,別過臉去,口是心非地說,“沒有。”


    他們都知道,嘴裏的那個“他”,指的是誰。


    白洛兮像是自我安慰一般,輕笑著“公司這麽多事,你也做不來,我知道你在等他迴來,他現在什麽也沒了,錢也沒有……我幫你去把行之天找來。”


    “……為什麽……要找他。”行之若拉住了他的衣衫,“別提他了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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