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亦掏出電話撥給孫雪懿,她那邊很安靜,像是在辦公室裏,她說讓方亦等一下,她出來再說。方亦問她要不要過來,她說那還用說?自己還是賭注一部分呢!


    從語氣中方亦沒聽出她緊張,但自己知道:無論龍少還是孫雪懿,又或是自己,心中都懸著塊石頭,堵在胸口喘不上氣。


    三封電話接通時,他貌似正在睡覺,說話像夢遊般敷衍。結果聽說黃浦江邊許完願後,發生了這麽多離奇的事,貌似瞬間就不困了。


    當他聽說孫雪懿要飛過來時,立刻就表態好兄弟必須到,還說什麽最近卡文沒靈感,急需出門透透氣之類的。方亦沒聽他說完就掛了,心想這貨鋪墊這麽多,還不是想見孫雪懿?


    方亦還想打個電話給巧巧,但想想已經形同陌路的關係,瞬間就覺得也無所謂了。隨後,隨後不知電話還能打給誰?老徐和莫子溪不在以後,各類負麵情緒不斷累積疊加,自己貌似又和更多的人失去了交集。


    還有什麽能與己相伴?或許,或許隻有深夜裏的孤獨,以及沉睡中的夢魘,方亦苦笑。


    陸林指著帳篷外的寶馬z4,問開它會不會更快一點?方亦說不敢開,磕了碰了賠不起。誰知陸林聽了這話,騰地從床上坐起,拉著方亦就往外走,出門將其推上駕駛座,說不拚盡全力跑一圈兒,那就是不給他麵子。


    方亦最後沒辦法,示意他也坐上來,陸林說不用了,少個人能減少配重。方亦發動了車,全程跑下來異常順利,肖成秦看了下計時器:四十五分半。


    領略了裝備在副本中的加成效果,方亦內心也是激動萬分,轉頭見龍少依舊在刷短視頻,不免有些惱火,想著他不是真讓自己開個破桑塔納和阿興比吧?


    就在這時,陸林問比賽用哪輛車?見方亦和龍少都沒接茬,就說如果二人不嫌棄,可以用這輛寶馬z4,或是之前他開的那輛保時捷,二人還是都沒說話。他覺得氛圍有點怪,尷尬地笑笑,沒繼續往下說。


    陸林說先撤,迴家取點東西,明天再過來。他剛走就開始下雨,雖然雨不是很大,但會讓人內心煩躁。桑塔納靜靜地停在帳篷外,雨點落下浸得帳頂愈發潮濕。


    方亦躺在床上,想睡又睡不著,又不想出門繼續練車。肖成秦邊裝雨刮器邊說,他的意思呢,是該練還得練,萬一到時剛好趕上下雨呢?就算不下雨,萬一人家提出夜飆呢?這些都有可能,所以不能隻準備白天和晴天,夜間和雨天漂移過彎兒,也得多跑多熟悉。


    “該跑跑、該練練吧!至於車的事,也不像你看到那樣,我就刷短視頻玩兒。這兩天也一直在衡量用哪輛車最有優勢?放心,這一半天就會有眉目!”龍少見方亦有情緒,打開天窗說亮話。


    方亦聽完有了些底氣,隨後發動了桑塔納,繼續衝上盤龍古道,漂移過彎兒重複練習。雨下得越來越大,雨刮器搖擺頻率也開始變快,伴著刮來刮去的節奏,方亦想了很多。


    不知道為何老徐不在後,自己的工作生活失去了平衡?而這次非法飆車賭博,自己又為何如此強烈地渴望取勝?


    方亦覺得應該放棄取勝的欲望,但這又顯然違背了本性,因為自己渴望成為贏家,這種心態曾支撐自己走了很遠的路,也為自己贏得了許多看似珍貴的東西。畢竟,自己做任何事都想全力以赴,因為隻有這樣,才會感到安心。


    車在盤龍古道上飛馳,方亦想到電影《飛馳人生》中那句經典台詞:你為什麽一定要贏這一次呢?我沒有想贏,我隻是不想輸……是的,沒錯,自己也不想輸。


    第二天下午,離正式比賽還有兩天,雨始終下個不停,天氣依舊讓人煩悶。方亦上車前發現個奇怪現象,就是靠近古道起點這邊,三一四國道的路兩旁,突然停了很多花花綠綠、價格不菲的跑車,空地上也搭起很多頂露營帳篷,問龍少是不是他在搞事情?他笑而不語。


    等飆完一圈兒迴到起點,方亦發現自己帳篷門口,停了台載重三十五噸的廂貨,還沒待細問具體情況,周圍就聚攏過來很多人,一邊唏噓慨歎桑塔納的車況,一邊鼓掌誇方亦漂移過彎兒技術牛。


    方亦禮貌地略施微笑,隨後撥開人群進了帳篷。帳篷裏除了龍少和肖成秦,折疊床上坐著個皮膚黝黑、膀大腰圓的漢子,方亦衝他點頭示意,他趕忙起身讓座位。方亦讓他坐,順便問龍少這怎麽迴事?


    龍少說用來抗衡阿興的車到了,這位是機場送車過來的運輸師傅。方亦驚訝地問他,車是從魔都空運過來的?龍少點頭說是。方亦聽完,不免又是臥了一個槽,想這些富二代是真會玩兒,為飆個車全國到處找賽道,為上手快直接空運車過來。


    三人隨運輸師傅到門口,打開廂貨後門方亦再次大吃一驚:廂貨內靠近外側位置,正是之前被刮的那輛“諸神黃昏”,叫什麽傑克之類的外國人名。


    “你要我開這個比?我跟你講,醜話說在前麵,劃壞撞壞我可賠不起!”方亦衝著龍少說,語氣中略顯擔憂。


    “廢什麽話?整天就賠賠賠、賺錢賺錢賺錢的,煩不煩啊?老子讓你賠了麽?這不還沒刮呢麽?還沒開就想撞的事兒,你能不能有點兒出息?”龍少不耐煩地說完,隨後爬進貨車廂,把這賺足眼球的科尼賽克倒了出來。


    它剛一出現在眾人視野,周圍的人就沸騰了。大家都不再忙手中的事,而是再次聚攏過來,前前後後地圍觀,七嘴八舌地討論,那表情豔羨至極,一看就都是懂車帝。


    方亦被說得沒脾氣,站旁邊端著胳膊靜靜地看。運輸師傅關廂貨後門時,見箱體內側還有輛跑車,掃了眼上麵的車牌號兒,正是龍少那台保時捷911。


    “去,上去試試,跑一圈兒看看!你這兩天的任務,就是熟悉它的車況,盡量與它合二為一!”方亦吐槽說自己又不是變形金剛,隨後接過遞來的車鑰匙,但見它通體采用純銀材質,上麵有品牌電影的幽靈標誌,拿在手上非常有質感。


    要問為什麽知道這麽多?因為自從這車上次被刮,方亦迴去就查了不少資料。當圍著這輛車四周轉圈時,旁觀者自覺地向後退,雖然此刻下著雨,還是能看到刮痕已被修複如初,特有的漆麵兒映襯出它獨有的貴氣。


    方亦上車的一刹那,旁觀者便開始歡唿,有的人甚至為此丟掉了手中的傘。雨幕中漂移過彎兒,坐在這絕無僅有的車中操控,看著那根直楞楞的雨刮器左右擺動,方亦還是有些放不開手腳,隨即心中不禁暗想:難道這就是富人的感覺?屁股底下坐著幾千萬?


    再次迴到出發點,肖成秦遞過秒表同時,也開始不可思議地驚唿,方亦下車同時看了下時間:四十四分三十七秒,不由得也心生歡喜。


    “我也進了四十五……”挑開門簾進帳篷,方亦沒說完就愣住了,因為三封和孫雪懿坐在帳篷裏,正笑眯眯地朝門口這邊看。


    方亦上前寒暄,問什麽時候到的?怎麽不提前說一聲?二人都瞅向龍少。龍少說他倆和廂貨腳前腳後,隻是自己想讓方亦開這車,心靜如水地跑出真實成績,所以剛才沒讓他倆露麵。


    深夜,五人圍坐在一起。方亦自詡“烤串大師”給大家烤羊肉串,一隻手在炭火上翻烤肉串,另隻手翻看xx遊戲論壇,發現公告說新服即將開啟,感應頭盔玩兒法即將上線,這讓方亦異常激動。


    整個晚上,大家把酒言歡都沒少喝,誰也沒再提練車飆賭的事,直到周圍帳篷的篝火陸續熄滅,幾人相繼鑽進帳篷和衣而眠。


    第二天上午依舊下雨,方亦起身後自覺狀態不錯,就繞著盤龍古道又跑了幾圈兒,每次都在四十五分以內,於是開心得不行。等中午迴到帳篷前下車時,發現周圍的帳篷和跑車又多了不少。


    “我說,咱附近的帳篷和跑車,到底怎麽迴事?”方亦進了帳篷,見三封在床上睡覺,孫雪懿在看一本名為《少有人走的路》的書,龍少在對著黑屏手機發呆,於是走上前問。


    聽龍少介紹,國內有個跑車車友會,屬於全國範圍那種,車友會下設活動群,進群需實名實車驗證。該群每年都有幾場飆賭的線下活動,會提前幾天群內發通知,有喜歡參與的均可報名。


    參與分兩種:一種線下現場觀看,一種線上下注參與。當然也可同時進行,就是說,下了注後到現場觀看……群內不會發詳細內容,具體需要報名後私群主。


    “然後……你在群裏發消息了?”方亦聽完他的介紹後問。


    “當然了!這種好事兒,幹嘛不和群主合夥撈一筆?反正又不影響你比賽!還有,就算我不發,唐戈也會發,這麽好的‘一戰成名’機會,他不會錯過的!反正賭的就是成王敗寇,好在老子輸得起!”龍少很坦然地承認,隨後站起身伸了伸懶腰。


    “我說你怎麽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唯恐天下不亂的逼樣?還有,我說你到底哪頭的?怎麽還跑這兒‘抽條’來了?還有,殷天宇呢?唐戈和阿興呢?你整這麽大陣仗,他們不會不來了吧?到時看你怎麽收場?”方亦心中有些惱火,自己在這兒拚死拚活,這貨卻跑這兒拉皮條來了,隨後沒好氣兒地問。


    “殷天宇肯定會來的!至於唐戈,他不敢不來,他若不來就算自動認輸,圈兒內會把他除名。對了,殷天宇還會找他算賬!”龍少說著,嘴角露出陰邪的笑。


    孫雪懿放下書站起身,勸方亦不要太焦躁,做好自己的事,然後靜靜等待就好。方亦何嚐不知這個道理,但自己承受的壓力有多大,他們又能了解多少?三人正站在帳篷裏閑聊,三封一個翻身栽倒在地,隨後猛地坐起身,睜開惺忪睡眼望向三人……


    第二天中午,天空依舊飄著雨點,殷天宇開著輛jeep牧馬人姍姍來遲,整個人顯得那麽謙和低調,但他那輛牧馬人就沒那麽風輕雲淡了,前後輪胎和擋泥板上盡是大塊泥巴。可惜他在帳篷內外都沒見龍少,於是就問他去哪兒了?


    方亦說他去廁所了,隨後仔細端詳眼前這輛牧馬人:車頂是前後雙天窗,前臉上下分別是五十寸和二十寸的北極之光長條射燈,美國aev高位涉水器,頂火的飛機輪眉、機蓋、中網,topfire的競技短杠、軟纜絞盤,一套psc係統帶動四個固特異頂級鎧甲輪胎……方亦不禁慨歎這鎧甲輪胎,就算是有錢也不一定買得到哈。


    據殷天宇說,這輛車原本是3.6的撒哈拉車型,被他換成了純進口5.7黑米v8大自吸發動機套件,移植了原廠盧比肯的前後橋及差速鎖,換上了頂級的tf加強d44前後橋及刹車套件,還有八根king係列整體升高雙減係統……方亦聽得一愣一愣的,後麵沒再繼續問,反正也聽不懂。


    殷天宇見了龍少不停道歉,說一直沒找到合適拖車之類的。龍少倒也不太在意這些,隻是說明天就比賽了,問唐戈他們什麽時候到?


    站在帳篷門口撐著傘,望著近在咫尺的盤龍古道,一雙深邃的眼睛微微眯起,殷天宇說他也不知道。但又補了句,說他們如果敢鴿子,這事兒一定完不了。


    幾個人進了帳篷,殷天宇吐槽竟然選這地方比賽,畢竟上次來已是幾年前了,而且那次飆賭還出了事:一位選手駕車飛出斷崖當場殞命,說至今想起來還曆曆在目……隨後,他說這次看路麵都鋪了柏油,危險係數應該會降低不少雲雲,聽得方亦膽顫心驚、誠惶誠恐。


    最後,龍少製止了他的話,說不要來蠱惑軍心,隨後將其推出了帳篷,讓他自己找地方搭帳篷去了。殷天宇走後,龍少轉身迴到帳篷,衝方亦和孫雪懿尷尬地笑,兩人都沒搭理他。


    又過了一天的中午,雨還是持續在下,像火影中的雨隱村。方亦也不太清楚,最近為什麽總在下雨?跑完幾圈迴到帳篷前,見孫雪懿坐在正門口,一隻手托著腮幫子在看書。


    龍少和肖成秦一左一右坐著,一個抽完一口煙後往外噴雲吐霧,一個握著秒表看雨幕靜靜沉思,三封在三人背後的折疊床上閉目養神,雙腳疊在一起一顫一顫的……整個場景很恬靜也很唯美,有種“倚杖柴門外,臨風聽暮蟬”的愜意。


    方亦站在帳篷前,用手撲了撲頭上的水,順勢朝左右望去:帳篷和跑車更多了,像劉備當年的“十裏連營”。隻是明天就要比賽了,此刻依舊不見唐戈一票人的影子。


    隨後又是一天中午,天空依舊在下著小雨,方亦像之前一樣迴到帳篷前,感覺自己陷入了循環,在不停地重複做同樣的事,此間唯一不同的是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三天。


    方亦走進帳篷,見幾人都靜靜坐著,誰也沒說話,隻有三封躺在床上。殷天宇給唐戈打了幾次電話,要麽沒人接,要麽無法接通。


    “馬勒戈壁的,他這次要是敢鴿子,我就找人弄死他,我可是也忍他很久了!”殷天宇放下電話,邊拍了下折疊床邊大聲罵道。


    “不還沒天黑呢麽?時間還早,沒準兒已經在路上,馬上快到了!”方亦嘴上安慰,心裏卻在暗暗慶幸,若是能不戰屈人之兵,結果也還不錯。畢竟對大家算有個交代,還不用雨中過彎兒拚死一搏,而且學會了漂移甩尾,也算有所收獲。


    方亦正美滋滋想,就聽帳篷外傳來大型車的鳴笛,於是奪門而出想看個究竟。


    幾百米開外道路的盡頭,開來兩輛道路救援用的拖車,車上各自固定著一台跑車,由於距離太遠,所以看不太具體。


    拖車徐徐向這邊駛來,路邊帳篷裏的人都撐了傘鑽出來看,由於路上人挨人擠了太多號人,他們聚攏在拖車周圍指指點點,導致拖車行進速度也快不哪去,隻能不停按喇叭示意讓路。


    再近了些,方亦才敢確定,前麵拖車上是唐戈那輛法拉利,隔著霧蒙蒙的白色雨幕,也並非能直接看得清車,而是唐戈從副駕駛門跳下來,臉上身上都粘著泥垢;阿興緊跟著從後麵車上跳下來,同樣是蓬頭垢麵,襪筒裏都沾滿了泥巴,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


    二人淋著雨來到方亦帳篷門口時,拖車也在二人身後及時停下。方亦這才看清後麵拖車上的車,它並非阿興之前開的藍色蘭博基尼urus,而是輛橙配黑的布加迪威龍,隨後不禁心生感慨:唐戈這貨為贏這場比賽,真是下了血本了。


    “比賽還沒開始,但我就當那輛911是你們的了,老子從來不開別人的車!”唐戈看到門口停的科尼賽克,也是明顯一愣。龍少衝著阿興,把話說給唐戈聽。


    但方亦知道,這雖是個理由,但並非最重要的理由,而最關鍵的原因,是自動擋的保時捷在漂移甩尾、過彎加速中更不好操控。


    是的,龍少一直不待見唐戈,順帶也不怎麽甩阿興,因為在他眼裏,這貨就是收了好處助紂為虐。同樣的,經過那晚言行上的挑釁和侮辱,方亦也不怎麽爽他倆。


    但周圍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兒,在這種很是奇怪的氛圍下,有殷天宇在中間調和鎮場子,麵子上還是要過得去的,龍少和方亦將二人讓進了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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