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寶玉?我用與他爭?


    “小姐,老爺說讓小姐收拾一下,一會兒往新府邸去住了。”


    黛玉的小丫鬟春纖此時探頭探腦的走進屋中,為黛玉才傳著話。


    “這麽快就將宅子定下了?”黛玉聽聞,也是有些意外,本以為還要在賈府住上幾天,沒想到初到就要搬走。


    各院的小姐都在屋中,春纖有些拘謹,雙手搭在身前攥成一團,“老爺,老爺說是皇帝賞了間大宅子,所以要盡快搬過去。”


    房中的諸位姑娘聞言,心頭一驚,齊齊望向黛玉,還是心直口快的湘雲率先發問道:“林姐姐,你不住在這府上了?林大人竟然被皇帝賞了宅子,雖然比不得這間敕造,那也是極受恩寵的了,真是了不得。”


    聽得湘雲的讚言,黛玉心裏受用,轉向眾女甜甜一笑解釋道:“爹爹入京又被賞了宅子,應是要留任京官,我也該往宅子裏去與爹爹同住,不好再留在府中叨擾老太太了。”


    史湘雲聞言,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便就不再吭聲,情緒逐漸低落下去。


    探春惋惜道:“我們諸多姊妹都是一齊長大,今要分別真是多有不舍。林姐姐所言極是,實應當在父母身前侍奉。”


    “不行,我不同意!”


    本有些緩和了的氛圍下,又被寶玉一聲吼打破。


    “林妹妹,你怎能不住在此間院子,往後我們如何一同頑樂,如何能再日日相見?”


    寶玉的偏執勁上來,再不顧當下是什麽場合。


    諸女都用異樣的目光打量著寶玉,賈蓉出言勸說道:“寶二叔,林妹妹可還是閨閣中的小姐,你怎好這般說話,可是要損了林妹妹的清白?”


    好意勸說卻是起到了反效果,寶玉瞪著賈蓉問道:“你怎能喚我做二叔,喚她為妹妹,被人聽去還以為是我亂了輩分!”


    “額,我也可喚二叔為弟弟,不過這倒是有些失了禮數,老太太大概不會應允。”


    寶玉被賈蓉氣的麵紅耳赤,指著賈蓉連說幾個你字,卻是再不能往下講出話。


    終於寶玉無處撒氣,扯下脖子上佩戴著的玉用力擲於地上,“通靈寶玉,究竟是通了誰的靈誰的意,我如今處處不順心定是你這醃物害的,我砸了這勞什子完事。”


    房中陡生變故,丫鬟,姑娘們都驚叫出聲。正巧寶玉房中的襲人趕到,見到這一幕隻當是寶玉在屋中受了氣,忙去榮慶堂上去喚賈母。


    不多時在榮慶堂上會見完林如海的賈母並著邢夫人,王夫人,和聞訊趕來的李紈一齊到場。


    才入門便就見到地上的一應物事,賈母等人先是愣了愣,再往房中去看,就見寶玉彎腰拾起地上完好的玉佩,抬起手欲要摔下,賈母緊上前幾步,一把拉住寶玉,將那心疙瘩搶了下來。


    “璉哥兒沒了,如今你也作癔症要鬧我不成,我這老厭物本就沒多少日子可活了,你們個個都不想讓我安生了啊。”


    賈母聲淚俱下,一通話將場上眾人說的都呆愣住了。


    王夫人上前安慰著道:“老太太福祉深厚怎會沒幾日可活,我前個才尋了大師算過自然是長命百歲。”又轉向寶玉,看著他雙眼黯淡無光,麵容上卻含薄怒,也是心痛不已。


    “老太太,不如問問寶玉究竟是生了什麽是非,讓寶玉吃了這麽大委屈,好好的一個哥成了這般癡傻模樣。”


    賈母摟著寶玉的手緩緩鬆開,安慰寶玉道:“我的小祖宗呦,這是又怎麽了,受了哪般委屈你說與我聽,這府上沒有人能讓你吃委屈,老婆子我定給你一個公道。”


    寶玉此時還是沒迴過神來,沒應賈母的聲。


    賈母老眼又流出兩行淚來,轉向通信的襲人問道:“你來說,在這房裏你看到了什麽?”


    賈母沒問場上的眾女,而是問得初到的襲人,自然是有打算在其中。襲人是寶玉的房中人,會偏向寶玉說話,賈母也便於行事。


    襲人微微抬頭往賈蓉那邊看了眼,上次寶玉也是在賈蓉麵前吃了虧,迴到房中才抑鬱成疾,如今正是寶玉得勢的時候,正該好好利用。


    襲人思忖片刻答道:“方才我也沒始終在場上,不過我掀開氈簾正瞧見二爺手上指著小蓉大爺,口中已不能言……”


    賈母看向房中麵色如常的賈蓉,心中惱火不已,無論何時何地見到這個後輩,他始終都是這般模樣,似是將所有事都看得雲淡風輕,連她這個老太太也是。


    賈母怒言道:“蓉哥兒,你可有什麽話說?”


    賈蓉眉頭微皺,看向賈母反問道:“我該有什麽話說,如今老太太定已經當我是個罪人了。”


    “豎子,你安敢口出狂言?”


    賈母真是動了怒氣,當下定要好好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番,隻因他三番五次讓寶玉受了氣。當下賈母打定了主意,即便他在外有能為,又被天家賞識。


    但是與寶玉總是相處不來,那也留他不得,鬧得難看,便就持著丹書鐵券往宮中去告禦狀,告他個不尊不孝,名聲壞了,往後他有天大的能為也無法再翻身。


    忽得,黛玉擋在賈蓉麵前,對賈母解釋道:“老太太,此間之事不關蓉哥兒的事!”


    賈母火氣正旺,但見黛玉挺身而出,也不能責罵,而且林如海才升了三品大官,作為天子門生往後沒準還有再進一步的機會,賈府在官場之上還有很多事要依仗。


    粗喘幾口氣,賈母平穩下心情,問黛玉道:“玉兒,你莫要言虛,老婆子我雖是年歲大了,但還不是個糊塗好糊弄的。”


    黛玉欠身行禮道:“老太太,方才是我要搬離了府上的消息傳來,寶玉他不願,才生起氣來。蓉哥兒隻不過是好言相勸,才被寶玉指著訓斥,才有了襲人見得那一幕。”


    賈母聽了黛玉的話,眉間越皺越深,轉向場上其他的姑娘問道:“如玉兒所說的,是我冤枉了蓉哥兒,此間事與他並無瓜葛?”


    湘雲也站起身,方才還說賈蓉是講義氣的,她此時怎好還低頭躲避,將自身從中抽離,“姑奶奶實是冤枉了蓉哥兒,剛剛寶玉不讓林姐姐離去,我們聽了也以為不妥,蓉哥兒出言相勸是情理之中。姑奶奶不可因此就加罪與蓉哥哥。”


    聽了史湘雲的話,賈母怒聲訓斥道:“我如何行事,安用你來教。如今你們都大了怎能再喚著名諱,不通是非的野丫頭,一會兒便讓人來接你迴去史府,別在這裏鬧我。”


    史湘雲委屈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黛玉也與她一般的稱唿,怎得就她落了訓斥,大抵是她沒有個三品大員的爹,念及此,心中愈發悲痛,逐漸哭出聲來。


    場間愈發亂糟了,賈母也被弄的煩躁,再去問三春也沒了好語氣,“你們再來講講。”


    探春往桌子上賈蓉帶來的物事上看了眼,那些東西她確實是極喜歡,吃人嘴短拿人手段,這兩項探春都占了個遍,也隻能硬著頭皮說些好話了。


    “是因林姐姐要離府的事才鬧將起來的,蓉哥兒在揚州時也與林姐姐相處久了,關係不錯會幫著林姐姐說話,確是情理之中……”


    賈母冷言道:“好了,不必再說了。”


    “蓉哥兒此間事是老婆子我說錯了,但寶玉究竟是你的長輩,你怎能頂撞與他,好言相勸無妨,但是用言語來噎他,致他氣慪於心那便是你的不是!”


    “老太太,我因何與寶二叔作對?”賈蓉往賈母身旁的寶玉身上掃了一眼,目光中滿是不屑,“論錢財,我的進項比東西兩府合起來還多。論身世,我雖出府但未曾除祖名,若是我願意也是承襲東府的爵位,而寶二叔隻能自考功名,能否考上還未可知。你說我哪裏需要與他爭鬥?”


    賈蓉一席話將場間眾人都唬住了,竟有人真的會當麵忤逆老太太,王夫人驚得嘴巴都不能合上,而邢夫人聽了還以為很有道理在一旁點著頭。


    賈母瞪起眼睛,“你,你……”


    ……


    與此同時,夢坡齋,


    今日清客相公盡數被賈政趕了迴去,外書房中隻招待林如海一個。


    有小廝熱好了茶水,為圍坐在桌旁的賈赦,賈政,林如海三人都斟了一杯,便就退出書房,將門關了個嚴實。


    目光從門口收迴,林如海笑著問道:“隻是閑聊,何至於此,還能怕人聽見不成?”


    賈政麵上尷尬一笑,迴應道:“此間欲要與妹夫問策,實是不便讓外人知曉。”


    “哦?問什麽策?”


    賈政繼續道:“今日在皇城中陛下難道沒問妹夫除了鹽業以外的事?”


    林如海做思索狀,而後品茶一口,搖了搖頭,“似是沒提及。”不做停頓林如海掃視兩人繼續道:“大可不必再轉彎抹角,直說便是。”


    賈赦不再忍耐,直言道:“北靜郡王多次差人來問過,甚至南安郡王親自來走了幾遭,便都是問賈家兩府如何看待如今朝堂上的三位皇子。”


    林如海頷首,“秦王雖是再立皇後所出也是嫡長子,氣度不凡,學識過人,連我在江南也有聽聞。康王性情爆裂,似是與從小習武有關,尚武之氣如當年太祖,亦是一位人傑。懷王應是西寧郡王之妹所出?倒是沒聽聞過多少傳言。”


    賈赦麵上笑容逐漸發苦,“哪是讓妹夫評論三位皇子,問的是我賈家欲要占哪一邊。”


    林如海似是恍然大悟的模樣,“哦,原來如此,賈家同為開國功臣一脈難道除了懷王外還有人選?”


    賈政應聲解釋道:“如海是自家人,便也不多瞞你,當時送元春去宮中時走的是如今皇後佟家的路子,元春也在坤寧宮當差,如今應是被陛下和皇後賞識封了鳳藻宮尚書,距妃子隻是一步之遙,若是沒有皇後之力,安會如此,讓宮中再多出一位妃嬪?”


    “那依兄長之意?”


    “大皇子如今唿聲是最高,朝中根基深厚,又有江南世族以財力支持,當前贏麵是最大啊。”


    賈赦卻有不同之見,“以我來看秦王與康王算得上是勢均力敵,二皇子武德充沛,與親王一脈不謀而合。陛下多年來虛弱親王黨勢力,如今京城仍有半數大營是親王一係做武官,九邊之地則更不必說,兩位皇子也算得上是文物之爭了。”


    林如海繼續問道:“那這懷王?”


    賈政歎息道:“無論文臣武館都是四王八公有牽扯之人才支持,算得上賈家兩門,王史兩家倒是也不顯得遜色太多,畢竟王家兄弟,史家兄弟都在朝中任職。”


    三人品茶,沉默了陣,林如海出言道:“當下考慮這些是不是太早了些,我見陛下麵色不錯,讓三位皇子同時在朝中參政應是曆練之心多些。”


    賈赦擺手,“妹夫還是想的少些了,奪嫡不比得其他,定要早做準備才是。”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林如海想勸兩人忠於陛下,不要結黨。若是結黨之後,事成倒是能風光一陣,可如是事敗那則是萬劫不複。


    “我在揚州府多年,京城中的事也沒太熟悉,一時間也難以抉擇,不過還是要勸兩位兄長一句,莫要輕舉妄動。”


    從林如海這個探花郎口中沒有得出賈赦,賈政想要的答案,兩人便有些失望,這閑聊便也無趣。賈赦先行起身,告辭離去。房中隻剩賈政,林如海二人。


    正在此時,外間有小廝叩門傳話道:“老爺,老太太院裏似是生了是非,寶二爺與林姑娘起了爭執,老嬤嬤方才傳的消息。”


    話才說完,賈政林如海兩人便推門而出,賈政瞪眼問道:“那豎子在何處?”


    小廝見賈政氣勢洶洶,身子止不住打顫,“說是在老太太院裏的偏房。”


    賈政安慰林如海道:“這孩子越來越沒了出息,竟然也欺負起姊妹來了。”


    林如海安慰道:“多半是下人胡謅的,孩童間玩鬧罷了,能生起什麽事?”


    小廝顫音補充道:“老太太攜著大太太,太太已經往那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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