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兵出得城來,石保吉與王承衍各自帶了幾個親兵,早就在此迎候。幾人寒暄兩句,趙德昭徹底放飛自我,縱馬馳騁起來。


    石保吉和王承衍也不甘示弱,一夾馬腹,緊隨其後。頓時五百騎兵帶起一路煙塵,場麵蔚為壯觀。


    陽光正好,春風吹麵不寒,隔著皇莊還有裏許,便聽得裏麵喊殺之聲震天。趙德昭前世隻在大學之時,參加過一段時間軍訓,如今自己掌握千餘兵馬,恍如做夢一般。


    “駕!”這千餘兵馬就是他賴以發家的本錢,他要靠著他們發展壯大,然後建功立業,乃至蕩平天下。


    待到莊前五百多人齊齊下馬,莊頭趙得勝領著一眾莊丁好一頓手忙腳亂,才把馬匹牽下去安頓好。一時間人喧馬嘶,好不熱鬧。


    步入莊內,就聽見張敦正在用他那宏亮的聲音,大聲喊著口令,“一”


    “哈。”一千多新兵吼聲震天,同時跨步出拳,動作整齊化一。


    “二。”


    “嘿。”隨著張敦的口令,新兵動作又是一變,動作依然整齊。


    趙德昭看得心潮彭拜,不到一月能夠達到這個樣子,已經超出他的預期了。隻從表麵上看,倒是有了幾分規製部隊的意思。


    訓練場的那一邊,馬安義帶著幾十人,繞著訓練場跑步。一邊跑一邊大聲嗬斥士卒。


    “貧僧吃素,你們也要跟著我吃素嗎?一套拳法才十幾招,練了三天,還總是出錯……快跑!跑完十圈,趕緊練拳……今天若是再學不會,十天不準吃肉……”


    身後的幾十人心裏一急,“嗷”一嗓子,腳下就開始加速。加不加練無所謂,沒有肉吃,那是萬萬不能的。


    石保吉和王承衍看得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投入其中。


    “殿下,我們何時加入訓練?”


    趙德昭笑道:“不著急,我這裏有練兵手冊一份,兩位妹夫先和段、葛兩位指揮使參詳一下,看看有沒有可以增刪改補之處。”


    王承衍接過手冊,四人依次傳閱。兩刻鍾之後,四人都覺得這練兵之法新穎別致。


    石保吉道:“這練兵之法多有新奇之處,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這一千多人一月之前,不過是食不果腹的流民,現在已經能夠做到分清前後左右,令行禁止了。保吉以為這效果如何?”


    四人不約而同點點頭,“難能可貴了!”


    段延道:“殿下,這騎兵訓練之法,似乎還有改進的餘地。”


    趙德昭道:“從明天開始騎兵也編入其中訓練,兩月之後,全員再訓練騎射之法。段指揮使,明天開始我們就都是訓練場中的新兵了。”


    段延與葛洪對視一眼,均感到不可思議,“殿下也去?”


    “不錯!不光是我,你們所有人全部都要去。一個鍋裏吃飯,一起在泥濘裏打滾。”


    四人齊齊拱手遵令。殿下都去得,他們還有哪裏去不得的。


    當晚趙德昭吩咐莊頭宰了兩頭黑豬,分成幾十個大鍋煮了。一群躁漢子累了一天了,就著大餅吃得連湯都不剩。


    翌日天明,趙徳昭穿著一身短打出現在了訓練場中。一千六百一十三人,共分成四個訓練方隊,分別由張敦、夏盡忠、段延、葛洪四位軍中老將帶領。


    趙德昭、石保吉、王承衍就把自己當作普通士卒,跟著張敦的方隊,從隊列,跑步,俯臥撐,軍體拳,一項一項的開始訓練。


    自從趙德昭加入,每一個人訓練起來都變得幹勁十足,個個都想在趙德昭麵前露個臉。


    這段時間除了睡覺趙德昭是單獨一個房間之外,其他的跟普通士卒別無二至。別的都還好,趙德昭不怕吃苦,就是吃食對他來說真的是一個天大的折磨。


    平日裏他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如今吃起大鍋飯來,實在讓他難以下咽。但他還是強忍著,拒絕了趙得勝老莊頭給他單獨開灶的美食誘惑。


    如此一連十日,日日如此。訓練進行得很順利,眼見著所有人鬥誌昂揚,麵貌為之一新,可是在趙德昭看來,總覺得還是缺點什麽。


    夜闌人靜,結束完一天的訓練,趙德昭冥思苦想之後,迴到房中,伏案疾書,


    萬人一心兮,泰山可撼!


    惟忠與義兮,氣衝鬥牛。


    主將親我兮,勝如父母;


    幹犯軍令兮,身不自由。


    號令明兮,賞罰信,


    赴水火兮,敢遲留?


    趙德昭將戚繼光作的軍歌《凱歌》搬運了過來。打算明日校場之上,教授軍卒演唱。


    “還有什麽?旗令?口號?嗯,這些可以做為下個月新設的訓練內容。”


    趙德昭來迴在房中踱步,總覺得這隻軍隊除了鍛煉嚴格,紀律嚴明一些,與同時代的其他軍隊相比,也無本質的區別。


    “識字?”趙德昭想到什麽就在紙上記下來,“下個月開始,晚上可以開個掃盲班。”


    至於教授的內容,趙德昭打算自己編寫教材,無外乎從有紀律,明賞罰,遵號令,知榮辱,曉忠義,這十五字入手,再灌輸一些忠君愛國思想而已。


    再多的也就不能了,總不能要求他在封建時代鍛煉出一支有社會主義信仰的精兵來,那不是扯嗎?


    “來人。”


    一個莊丁推門而入,“殿下有什麽吩咐?”


    “去叫幾位頭領叫過來議事。”


    “是。”


    少頃張敦等一幹人全部到齊。等大家隨意的圍著桌子坐下,趙徳昭緩緩開口說道:“諸位以為幾個月之後,我們這支兵馬,能拿得出手嗎?”


    夏盡忠道:“我以為若不經曆幾場苦戰,始終稱不上強兵。”


    張敦打個哈哈,“我倒是不這麽認為,殿下待他們甚厚,上了戰場敢效死命者不在少數。”


    “殿下,旁的我是不懂,不過我聽我爹爹說過,戰場之上若是士卒能聞鼓而進,鳴鑼而退,聽得懂號令,便已經算是強軍了。若是進退失據,終究免不了敗亡。”


    段延和葛洪紛紛點頭,他們也認為隻要能夠這樣子練上幾個月,隻要不是碰到那種特別強悍的軍隊,他們還是有一戰之力的。


    趙德昭將目光看向馬安義,馬安義擺擺手道:“殿下別問我,山門之中可不通戰陣之法,殿下說怎麽做,貧僧……在下就怎麽做就是了。”


    趙德昭點點頭,心裏綜合了一下他們幾位的看法,終於對自己練的兵馬,有了一個準確的定位。


    照這樣訓練下去,了不得得到一支後世曾國藩編練的湘軍。當然這也是趙德昭無奈取舍之後的結果。


    “關於練兵我也不是太懂,不過如果我練的隊伍如果隻是如此,終究還是不夠。我有一些淺見,也不知道有沒有用,不過我還是希望諸位能夠嚴格的執行下去。”


    “殿下但有所命,屬下無不遵從!”


    “嗯,”趙德昭點點頭,緩緩說道:“第一,凡我將士,軍餉足額發放,若有克扣冒領,一律斬首……”


    趙德昭第一條說出來,就讓人脖子一涼,連忙端坐靜聽下文。


    “第二,但凡戰死,除撫恤外,名字錄入大宋英靈冊,隻要我大宋不亡,英靈祭祀不絕。”


    王承衍神色一凜,“殿下普通士卒也可錄入這英靈冊?”


    “隻要是為國戰死,哪怕是一馬夫亦可錄入,每戰之後,我會將其名字事跡,立碑以記之,供百姓瞻仰。”趙德昭斬釘截鐵說道。


    王承衍動容道:“此善令一出,士卒敢不效死命!”


    “第三,為使上命下達,凡如我軍,必須識文斷字。我打算在訓練之餘,讓士卒每晚抽出一個時辰讀書識字。”


    石保吉道:“殿下此條令是否再斟酌一二?這識不識字與殺敵可沒有什麽關礙處。”


    趙德昭笑道:“短期來看確實沒有什麽妨礙,不過是讓他們多認幾個字,多度幾本書,能知榮辱,辯是非,曉忠義而已。


    好了此事就這麽定了,明日我便去延請西席教這些糙軍漢讀書。”


    張敦嗬嗬一樂,“殿下此舉怕是比讓他們加練兩個時辰都為難。”


    趙徳昭也笑道:“我這裏寫了軍歌一首,名曰凱歌,凡我將士出征凱旋,必唱此歌。你們也拿過去瞧瞧,先把歌詞記熟了,再教會給士卒。”


    王承衍隱約能夠明白趙德昭製定這些製度的意思,不過實際效果如何,他卻有些吃不準。


    “還有,”趙德昭又道:“四位訓練方隊主官,明日在各自方隊之中遴選一二出眾者,將名字報上來。就這麽多,先散了吧。”


    五人拱手而退,趙德昭仍然意猶未足,伏案沉思。


    “河西黨項有多少部落?哪些部落與李光睿貌合神離,哪些部落對其忠心耿耿?李光睿自己有多少部將,多少經戰之兵?


    當地共有堅城幾座?駐有多少兵馬?守將為誰?


    唉,也不知道官家的皇城司有沒有這方麵的情報。看來過幾日迴城有必要入宮一趟了。


    若是皇城司也沒有這方麵的情報,我就得趕緊安排得力的人深入腹地,一探虛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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