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的宴會共分三級,祈福,祭祀這些一級大宴,在集英殿舉行。皇帝宴請百官之類的二級宴會在紫宸殿舉行。皇宮家宴屬於第三級宴會,每年都是放在垂拱殿。


    趙德昭首先跳下馬車,然後攙扶著王知韻下車。一家三口走到垂拱殿門口的時候,王繼恩滿臉堆笑地迎了過來,“殿下請隨小的來。”


    趙德昭輕輕“嗯”了一聲,朝後一招手,立刻有侍衛捧過來兩貫新錢。趙德昭將錢遞給王繼恩,笑道:“大過年王行首辛苦,這一貫錢拿去賞給下麵的人吧。”


    王繼恩笑著接過去,“小的替他們謝殿下賞賜。”


    過年之時,這種賞賜倒不用避著旁人。不過就是討個喜慶吉利罷了。


    趙德昭信步進入垂拱殿中,趙德芳喜形於色地跑了過來,“二哥,二嫂。”


    趙德昭親切地點點頭。王知韻斂衽迴禮。


    “怎的這麽早就過來了?”趙德昭笑問。


    “在宮裏悶也悶死了,爹爹說明年放我出閣,到時候天天去找二哥玩。”


    趙德芳先是抱怨,後又喜上眉梢。


    這時昭慶公主並左衛將軍王承衍、延慶公主並左衛將軍石保吉,也一齊來向趙德昭見禮。


    她們兩個與趙德昭一母同胞,小時候原極親近,招了駙馬之後就生疏了,一年也難得見兩次麵。但看得出來二人看到趙德昭臉上的喜悅之色,絲毫不作假。


    趙德昭笑著迴禮,“兩位妹妹許久不見,倒是愈發明豔動人了。”說罷又對著王承衍和石保吉點點頭。


    昭慶公主趙青顏嗔怒道:“既是許久不見,怎不見二哥來看我們?寫了好詞,我們居然還是從旁人口裏得知。”


    延慶公主趙青萍亦道:“也不知二哥成日裏忙些什麽,竟然一刻也不得閑暇。”


    “兩位妹妹贖罪,改日二哥必定登門賠罪。”


    “哼,豈有長輩先到,晚輩姍姍來遲的道理?”


    垂拱殿裏傳來一聲冷哼,讓趙德昭有些錯愕,他抬眼望去,隻見趙光美,坐在那裏對他怒目而視。


    如果說老趙家,趙德昭有厭惡的人的話,非眼前他的四叔趙光美莫屬。趙光義和他是奪嫡之爭,你死我活是命中注定的事。


    而趙光美則是單純的又蠢又壞,不說這具身體給他帶來的,那些他小時候關於趙光美的糟糕迴憶。單從史書來論,趙光美也極度缺乏自知之明。


    他奉旨勞軍,與李煜談玄論道,甚是投契,互相引為知己。李煜到汴梁之後,二人也經常在一起飲酒高樂。趙光義隻不過以皇位引誘哄騙他幾句,他轉頭就毫不猶豫地鴆殺了李煜。


    擔任開封府尹時陰謀造反,被發覺,貶為西京留守。之後仍然不反省,與盧多遜暗通款曲,再次陰謀造反,這一次趙光義沒有再容忍他,直接一貶到底,隻保留一個魏王的虛銜,最終鬱鬱而終。


    趙徳昭撇開趙德芳等人,上前給趙光美見禮,“沒看到四叔在這裏,失禮了。見過四叔、四嬸。”


    見趙德昭行禮,叔母陳氏趕忙站起身來迴禮。


    趙光美將頭轉向一邊,視而不見,說道:“當不起”。心頭卻是有些訝異,“這悶嘴葫蘆今天怎麽轉了性子?”


    趙德昭不願和他糾纏,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與趙德芳聊得熱火朝天。直把趙光美氣得半死。


    “晉王到~”內侍尖著嗓子喊了一聲,大殿內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望向門口。


    趙德昭心裏暗暗吐槽,“這宮裏也是看人下菜碟,晉王勢大,都有專門的人唱名了。”


    趙光美幾步跑了過去,討好地笑道:“三哥。”


    趙光義略微拱拱手,看見趙德昭立刻拋開趙光美,滿麵春風地走了過來,“三叔送你的兩百匹馬可曾收到?那可都是價值百貫的西域好馬,在大宋都是有錢也沒地兒買去。”


    “多謝三叔厚意。今夜侄兒多敬你幾杯酒。”


    “好說!好說!”


    趙光義的第二任妻子符氏剛剛過世,妾氏在這種場合又上不得台麵。今天他是一個人過來的。


    他徑直走到趙光美上首坐了,趙光美湊過來,急不可耐地問道:“三哥你送二哥兒那麽多馬做甚?”


    “自家侄兒討要,做叔叔的豈能小氣?”


    趙光美:“……”


    趙光美滿腔疑惑,總覺得他們有什麽事情瞞著自己,卻不敢總是追問,隻是不時拿眼來瞟趙德昭。


    雅樂聲中,內侍高喊,“陛下、娘娘駕到!”


    人人起身,持笏麵對禦座,拱手肅立,待趙匡胤與宋皇後從側麵現身,人人持笏頓首作揖,口稱:


    “拜見陛下、娘娘!”


    “免禮!都坐吧。”


    趙匡胤與宋皇後落座,大家才於自己席位坐下。


    這是一對對宮女如穿花蝴蝶一般,將酒菜端到所有人的幾案之上。


    首先上的是環餅、油餅、棗塔這三樣,這是看盤,隻能看不能吃。第四樣才上一些皇家珍藏的果子,再端上來的來就是酒肉了。


    待所有菜品上齊,趙匡胤端起酒杯,“今日家宴不拘禮,飲勝!”


    眾人端起酒杯等趙匡胤喝完,也都抬頭一飲而盡。


    三輪飲罷,趙匡胤目視王繼恩。


    王繼恩拍拍手,頓時樂聲大作,一對對樂姬,排班而進,於殿中偏偏起舞。


    宴會到了這個時候,赴宴的眾人便可以在欣賞歌舞的同時,離席互相敬酒說笑了。


    趙德昭與王知韻談笑晏晏,趙德芳、趙青顏、趙青萍舉著酒杯便走了過來。趙青顏道:“我們三個敬二哥,二嫂一杯酒。”


    趙德昭與王知韻相視一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趙青顏促狹道:“二哥既然喝了我們的酒,我們就要鬥膽向二哥討一樁利市了。”


    王知韻笑著看向趙徳昭,她自然知道昭慶公主口裏的利市,肯定不是幾貫新錢了。


    “你要什麽利市?”


    “怎的也要從二哥手裏討來一首好詞,迴去換幾貫錢花。”


    趙青顏是趙匡胤最為寵愛的女兒,不僅頗通詩詞,便連拳腳也耍得有模有樣。


    趙德昭看著趙青顏她們,思緒已經萬千。他想不通原身這麽好的資源,若是早些布局,這皇帝的位子怎麽輪得到趙光義?怎的就把自己弄到了孤立無援的地步?


    昭慶公主的駙馬王承衍,王審琦之子。要知道王審琦可是趙匡胤的義社十兄弟之一,早兩年去世的時候,趙匡胤都是輟朝,親往哭祭的。


    這樣的大佬,原來的趙德昭居然也不知道去拉攏一二,真真可惜。


    延慶公主的駙馬石保吉,大將石守信的次子,以後陣斬契丹南院大王的超級猛人。


    趙徳昭現在求賢若渴,看到石保吉如何還不動歪心思。


    “兩位妹妹要我作詩自無不可,不過若是哥哥做的詞入得了兩位妹妹的眼,可否容我借兩位妹夫一用?”


    趙青顏狡黠一笑,“先做出來,給我們瞧瞧,若是做得好再說。”


    趙青萍也道:“可不能比“玉人好把新妝樣,淡畫眉兒淺注唇”這兩句差了。”


    “兩位妹妹瞧好了,前番到相國寺賞梅,偶得兩首長短句,今日就寫出來,送給你們了。”


    那邊王承衍與石保吉對視一眼,均有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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