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的波折令驛館中的人個個提心吊膽，芊芊窩在驛館中養傷，子玉去瞧過幾次，雖然總在嘴上說著不原諒，可實際上早便心軟了。
“紅寧的事情，你打算如何？”我展開一份折子，漫不經心道：“她的身份特殊，若你再將她留在身邊，恐怕隻會是養虎為患。”
“白姑娘且再給子玉兩日，子玉會給白姑娘一個交代。”
他素來將紅寧當做知己，卻不想紅寧的身份竟是城主府的殺手，一時間難以接受也是意料之中。
“本君命人查過當年的事情，白雪城城主消失前曾經傳召過大弟子梵瑛，城主遣退了眾人，單獨與梵瑛見麵。至於說了什麽，怕也隻有天知地知。錦繡留下了雙生子的線索，說的，也許便是梵瑛與蔓零。”
子玉斟酌道：“白姑娘不會是懷疑，梵瑛與蔓零，與白雪城城主乃是……”
我合上折子，隨手遞給他：“這是令影他們調查出來的結果，梵瑛與蔓零同為擁有一半神族之血的孩子，而當年白雪城城主也並非是在人間撿到了她們。據之前在城主府供職的藥師說，城主有一段時日食欲不振，精神不好，夜不能寐，所以特意去了人間仙山閉關修煉。這兩個孩子就是在她迴冥界時，命錦風女官抱迴來的。”
“莫非是城主的親生女兒？”
“城主便是神族之人，如此說來，梵瑛體中有神族血脈的事情便得到解釋了。”我收拾好案前的幾卷書，影綽間見房外有紅影閃過，手上的動作頓了頓，須臾後，我從容道：“胤娘是昔年伺候梵瑛的女官，隻要她開口，便可知道當年老城主的死因究竟為何，到時候再順著線索繼續追查下去，便可將這白雪城的秘密全部公之於世，也好慰藉先城主的在天之靈。”
“這樣，也好。”子玉忽然低聲悶咳了兩聲，底氣甚是虛弱。
我關懷道：“你的傷還沒好，怎麽反而咳嗽了起來？”
“白姑娘不必掛心，隻是小毛病罷了。”子玉拂開廣袖，沉聲道：“芊芊吵著要出門去看舞獅子，今夜是月圓夜，不如白姑娘與雲清兄也一起出門看看，權當是散散心。”
“月圓之夜……在冥界，看一次月圓，頗為不容易。”
聽說白雪城的月亮與人間的月亮相似，城主府也早早命人送來了帖子，說是邀我們前去共賞城中盛典。索性我們好不容易才出門一次，日後再想要看如此熱鬧的景象，便難了。
我和雲清提起要出門看熱鬧的事情後，他不曾多想便答應了下來。
城中暮色昏沉，玉樹瓊花的枝頭掛滿了繪著奇花異草的燈盞，街頭上人聲鼎沸，一派盛世景象。
“以前隻有在百年一次的闔族慶典中方可看見舞獅子，這次好在是趕上了白雪城的月圓之夜，可以提前再看一次。我最喜歡看人家舞獅子了，聽說這次的舞獅子還能從口中冒火，還會推花球。”
芊芊興奮的在我耳邊雀躍，我無奈笑道：“喜歡看就讓子玉多陪你去玩玩，我們，就不去那麽熱鬧的地方了。”
芊芊癟嘴，歎息道：“我知道了，你們一定是想去單獨過二人世界對不對？”
我哽住，羞窘的別過頭，支支吾吾道：“沒，我想找個地方坐坐，這裏，太吵了。”
子玉拉過了芊芊，低聲笑道：“你就不要去折騰白姑娘了，想要去什麽地方，我帶你去。”
芊芊賭氣的不和他說話，自個兒先小跑去一旁買糖人了。
我見他們總算是離開了，便垂袖拿過了雲清的手，握在掌心：“咱們去找個地方喝茶聽小曲兒。”
雲清道：“都依你。”
白雪城中的小畫舫早已被我覬覦已久，眼下得了空便想過去遊玩一番。
水麵上波光粼粼，浮光掠影。我趴在船頭，伸手在水中來迴擺動，手邊激起層層漣漪，漸漸推波遠去。
“夫人似乎很喜歡玩水。”雲清走出來，俯身將我的手從水中撈出來。我搭上了他的手，昂頭道：“以前在九泉衙門的時候，我從沒有一刻，為了自己好好放一放。”
他在我身畔坐下，抬臂將我攬進懷中，“是礙於身份麽？”
“主要是，沒有心情罷了。”我俯身躺進他的懷中，趴在他的膝上，喃喃道：“那時候我每日都隻想著處理公務，根本沒心思想著出門看一看外麵，許是時日久了，便也習慣了。”
“染染可有想過，以後去遊一遊三界的大江南北？”
我搖頭，閉上眼睛道：“雲清，我不想過那種漂泊無依的生活，這麽多年來，我早便將九泉之下當做我唯一的棲身之地了。”
“本尊不會讓你漂泊無依，無論去哪，本尊都依你。”
我釋然一笑，“曾經的那些年裏，我吃遍了人生八苦，過夠了漂泊無依的生活，雲清，你可有嚐過，有家不能迴的滋味？我以前也有過家，隻是我迴不去了。”
莫名的傷感襲上靈台，我閉著眼睛，陳年舊事在腦中揮之不去。我抓住他的手，護在胸前，“雲清，我怕了。”
他沉沉啟唇，安撫道：“都過去了。”
我扯了扯唇角，心頭沉重的重複著他的話：“嗯，都過去了……”
隔岸驟然一片煙花璀璨，斑斕的光灑進我眼中，水麵風輕，月光如銀撲在他的白衣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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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我纏著他要來看風景的，可惜好風景沒看見，我倒是不知不覺在雲清的懷中睡著了，許是睡的太過沉重，連他如何將我抱迴驛館的都不曉得。
翌日芊芊在園子裏和雲清他們討論昨夜看的好東西，長平與長安兩兄弟滿是羨慕的聽著芊芊說話，時不時還驚訝的叫上兩聲。
我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頹廢了揉了揉肩頭，打開門不等我反應過來便被芊芊衝過來擋住了去路，“雲清大哥被子玉捉去下棋了，白姐姐快和我說說，你們昨天晚上都看了什麽好東西。”
我迷迷糊糊的啊了一聲，道：“我，好像也沒看見什麽好東西，我有些累，睡著了。”
“你不會什麽也沒玩兒，就躺在畫舫上睡覺了吧，這也忒浪費了吧。”
我不好意思的咳了聲，“其實，畫舫上挺涼快的，很是適合睡覺。”
芊芊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看我，須臾後又興致衝衝的恢複本色，提起了一隻玉墜子給我看：“你瞧，這玉墜子好不好看！”
我詫異的伸出手，仔細瞧了會子：“這玉佩……不是上次那枚。”
芊芊羞澀的低下頭，“嗯……當然不是那一枚，子玉說，上次那枚是因為他才摔碎的，所以這一枚就當是賠給我的。”
“玉料不錯，做工也比上次的精致。”
“是麽？”芊芊欣喜道：“我瞧不出來什麽，但我覺得，兩枚都挺好看的。”
這丫頭看著傻乎乎的，隻要是子玉送的，她都會視若珍寶，哪還管材質如何，做工如何。
我在杏花樹下尋了個位置坐下來，提起茶壺給自己斟了杯，芊芊亦是鬧騰的跟了上來，與我道：“一早的時候子玉便來尋了雲清大哥，我也跟了一起過來，隻不過雲清大哥說你在睡著，不允我和令影哥哥叫你起身，所以我就在這等著你。不過現在算算，他們那盤棋，大約也下的差不多了，雲清大哥應該一會兒就能迴來。”
我淺笑道：“你和子玉，這次算是破鏡重圓了麽？”
芊芊一時臉紅了起來：“哪，哪有，什麽叫做破鏡重圓，我與他又沒有什麽關係……”
“他這幾日，可都是在陪你一個人，看來你給他擋了一劍，他倒是真的被你給感動了。”我一邊打趣著，一邊也給她添些茶。
她摟過茶盞，亦是不明道：“子玉，他也不像是有良心的人，隻不過這兩日，他好像真的疏遠了那個紅寧。”
我淺淺一笑：“那不是挺好的麽？”
芊芊搖頭，一本正經道：“哪裏好了，這樣才奇怪啊。紅寧是子玉的心上人，子玉都想了她好幾千年了。這突然冷落紅寧，倒是讓我覺得，他們之間肯定有什麽陰謀。”
“陰謀？”我好笑的問道：“他們之間能有什麽陰謀，你想多了罷了。”
事實上，是那日紅寧的身份被他識破，他也許是因為不知該怎樣麵對她，所以才會避著紅寧。
雲清與子玉下罷了棋後便迴來陪我用午膳，今日的午膳是後廚新做的幾樣小菜，個個看起來都不錯。
我夾起了一根青菜，輕輕道：“方才諦聽給我寫信了，他問我何時迴去。”
雲清夾了塊糖醋排骨放進我碗中，“嗯，你打算何時迴去？”
我歎道：“我同他說，最多兩個月。”
如今案情早便有了眉目，或許還需一個月，便可動身迴去。不過，我想說的卻不是這件事……
“聽說，北荒的精靈族又動亂了，子梨上神前幾日已經帶兵前去平亂了，可效果，似乎不大好。”
雲清輕描淡寫的嗯了聲，麵不改色。我著急了，“司命星君與北鬥星君也被你下旨命她們去助戰，你為何不同我說……”
“紅寧的事情，你打算如何？”我展開一份折子，漫不經心道：“她的身份特殊，若你再將她留在身邊，恐怕隻會是養虎為患。”
“白姑娘且再給子玉兩日，子玉會給白姑娘一個交代。”
他素來將紅寧當做知己，卻不想紅寧的身份竟是城主府的殺手，一時間難以接受也是意料之中。
“本君命人查過當年的事情，白雪城城主消失前曾經傳召過大弟子梵瑛，城主遣退了眾人，單獨與梵瑛見麵。至於說了什麽，怕也隻有天知地知。錦繡留下了雙生子的線索，說的，也許便是梵瑛與蔓零。”
子玉斟酌道：“白姑娘不會是懷疑，梵瑛與蔓零，與白雪城城主乃是……”
我合上折子，隨手遞給他：“這是令影他們調查出來的結果，梵瑛與蔓零同為擁有一半神族之血的孩子，而當年白雪城城主也並非是在人間撿到了她們。據之前在城主府供職的藥師說，城主有一段時日食欲不振，精神不好，夜不能寐，所以特意去了人間仙山閉關修煉。這兩個孩子就是在她迴冥界時，命錦風女官抱迴來的。”
“莫非是城主的親生女兒？”
“城主便是神族之人，如此說來，梵瑛體中有神族血脈的事情便得到解釋了。”我收拾好案前的幾卷書，影綽間見房外有紅影閃過，手上的動作頓了頓，須臾後，我從容道：“胤娘是昔年伺候梵瑛的女官，隻要她開口，便可知道當年老城主的死因究竟為何，到時候再順著線索繼續追查下去，便可將這白雪城的秘密全部公之於世，也好慰藉先城主的在天之靈。”
“這樣，也好。”子玉忽然低聲悶咳了兩聲，底氣甚是虛弱。
我關懷道：“你的傷還沒好，怎麽反而咳嗽了起來？”
“白姑娘不必掛心，隻是小毛病罷了。”子玉拂開廣袖，沉聲道：“芊芊吵著要出門去看舞獅子，今夜是月圓夜，不如白姑娘與雲清兄也一起出門看看，權當是散散心。”
“月圓之夜……在冥界，看一次月圓，頗為不容易。”
聽說白雪城的月亮與人間的月亮相似，城主府也早早命人送來了帖子，說是邀我們前去共賞城中盛典。索性我們好不容易才出門一次，日後再想要看如此熱鬧的景象，便難了。
我和雲清提起要出門看熱鬧的事情後，他不曾多想便答應了下來。
城中暮色昏沉，玉樹瓊花的枝頭掛滿了繪著奇花異草的燈盞，街頭上人聲鼎沸，一派盛世景象。
“以前隻有在百年一次的闔族慶典中方可看見舞獅子，這次好在是趕上了白雪城的月圓之夜，可以提前再看一次。我最喜歡看人家舞獅子了，聽說這次的舞獅子還能從口中冒火，還會推花球。”
芊芊興奮的在我耳邊雀躍，我無奈笑道：“喜歡看就讓子玉多陪你去玩玩，我們，就不去那麽熱鬧的地方了。”
芊芊癟嘴，歎息道：“我知道了，你們一定是想去單獨過二人世界對不對？”
我哽住，羞窘的別過頭，支支吾吾道：“沒，我想找個地方坐坐，這裏，太吵了。”
子玉拉過了芊芊，低聲笑道：“你就不要去折騰白姑娘了，想要去什麽地方，我帶你去。”
芊芊賭氣的不和他說話，自個兒先小跑去一旁買糖人了。
我見他們總算是離開了，便垂袖拿過了雲清的手，握在掌心：“咱們去找個地方喝茶聽小曲兒。”
雲清道：“都依你。”
白雪城中的小畫舫早已被我覬覦已久，眼下得了空便想過去遊玩一番。
水麵上波光粼粼，浮光掠影。我趴在船頭，伸手在水中來迴擺動，手邊激起層層漣漪，漸漸推波遠去。
“夫人似乎很喜歡玩水。”雲清走出來，俯身將我的手從水中撈出來。我搭上了他的手，昂頭道：“以前在九泉衙門的時候，我從沒有一刻，為了自己好好放一放。”
他在我身畔坐下，抬臂將我攬進懷中，“是礙於身份麽？”
“主要是，沒有心情罷了。”我俯身躺進他的懷中，趴在他的膝上，喃喃道：“那時候我每日都隻想著處理公務，根本沒心思想著出門看一看外麵，許是時日久了，便也習慣了。”
“染染可有想過，以後去遊一遊三界的大江南北？”
我搖頭，閉上眼睛道：“雲清，我不想過那種漂泊無依的生活，這麽多年來，我早便將九泉之下當做我唯一的棲身之地了。”
“本尊不會讓你漂泊無依，無論去哪，本尊都依你。”
我釋然一笑，“曾經的那些年裏，我吃遍了人生八苦，過夠了漂泊無依的生活，雲清，你可有嚐過，有家不能迴的滋味？我以前也有過家，隻是我迴不去了。”
莫名的傷感襲上靈台，我閉著眼睛，陳年舊事在腦中揮之不去。我抓住他的手，護在胸前，“雲清，我怕了。”
他沉沉啟唇，安撫道：“都過去了。”
我扯了扯唇角，心頭沉重的重複著他的話：“嗯，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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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芊芊在園子裏和雲清他們討論昨夜看的好東西，長平與長安兩兄弟滿是羨慕的聽著芊芊說話，時不時還驚訝的叫上兩聲。
我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頹廢了揉了揉肩頭，打開門不等我反應過來便被芊芊衝過來擋住了去路，“雲清大哥被子玉捉去下棋了，白姐姐快和我說說，你們昨天晚上都看了什麽好東西。”
我迷迷糊糊的啊了一聲，道：“我，好像也沒看見什麽好東西，我有些累，睡著了。”
“你不會什麽也沒玩兒，就躺在畫舫上睡覺了吧，這也忒浪費了吧。”
我不好意思的咳了聲，“其實，畫舫上挺涼快的，很是適合睡覺。”
芊芊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看我，須臾後又興致衝衝的恢複本色，提起了一隻玉墜子給我看：“你瞧，這玉墜子好不好看！”
我詫異的伸出手，仔細瞧了會子：“這玉佩……不是上次那枚。”
芊芊羞澀的低下頭，“嗯……當然不是那一枚，子玉說，上次那枚是因為他才摔碎的，所以這一枚就當是賠給我的。”
“玉料不錯，做工也比上次的精致。”
“是麽？”芊芊欣喜道：“我瞧不出來什麽，但我覺得，兩枚都挺好看的。”
這丫頭看著傻乎乎的，隻要是子玉送的，她都會視若珍寶，哪還管材質如何，做工如何。
我在杏花樹下尋了個位置坐下來，提起茶壺給自己斟了杯，芊芊亦是鬧騰的跟了上來，與我道：“一早的時候子玉便來尋了雲清大哥，我也跟了一起過來，隻不過雲清大哥說你在睡著，不允我和令影哥哥叫你起身，所以我就在這等著你。不過現在算算，他們那盤棋，大約也下的差不多了，雲清大哥應該一會兒就能迴來。”
我淺笑道：“你和子玉，這次算是破鏡重圓了麽？”
芊芊一時臉紅了起來：“哪，哪有，什麽叫做破鏡重圓，我與他又沒有什麽關係……”
“他這幾日，可都是在陪你一個人，看來你給他擋了一劍，他倒是真的被你給感動了。”我一邊打趣著，一邊也給她添些茶。
她摟過茶盞，亦是不明道：“子玉，他也不像是有良心的人，隻不過這兩日，他好像真的疏遠了那個紅寧。”
我淺淺一笑：“那不是挺好的麽？”
芊芊搖頭，一本正經道：“哪裏好了，這樣才奇怪啊。紅寧是子玉的心上人，子玉都想了她好幾千年了。這突然冷落紅寧，倒是讓我覺得，他們之間肯定有什麽陰謀。”
“陰謀？”我好笑的問道：“他們之間能有什麽陰謀，你想多了罷了。”
事實上，是那日紅寧的身份被他識破，他也許是因為不知該怎樣麵對她，所以才會避著紅寧。
雲清與子玉下罷了棋後便迴來陪我用午膳，今日的午膳是後廚新做的幾樣小菜，個個看起來都不錯。
我夾起了一根青菜，輕輕道：“方才諦聽給我寫信了，他問我何時迴去。”
雲清夾了塊糖醋排骨放進我碗中，“嗯，你打算何時迴去？”
我歎道：“我同他說，最多兩個月。”
如今案情早便有了眉目，或許還需一個月，便可動身迴去。不過，我想說的卻不是這件事……
“聽說，北荒的精靈族又動亂了，子梨上神前幾日已經帶兵前去平亂了，可效果，似乎不大好。”
雲清輕描淡寫的嗯了聲，麵不改色。我著急了，“司命星君與北鬥星君也被你下旨命她們去助戰，你為何不同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