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出府迎我，笑的歡心，同我道：“這幾日忘川府上新來了一個女鬼，是閻君夫人賞賜過來的，說是此鬼生前在人間的時候心存善念，死後隻被判了二十多年的刑罰，還免去了輪迴之苦，指在冥殿中做一名侍奉的侍女，可是夫人說咱們忘川府冷冷清清的，孟大人您總會有些公務的，忘川上隻奈何一人守著，太孤寂了，就將那個丫頭賞了過來，平日中也好侍奉孟大人。”
我拂了拂廣袖，頹然道：“改日我親自去謝夫人的好意，隻是我喜歡冷清，她來了也好，就同你做個伴，我無須人伺候，讓她伺候你就行了。”
“大人這還沒有見到那新來的女鬼，怎麽就知道，那女鬼不合心意呢。奈何跟了大人好幾萬年，這幾萬年來，大人的性子倒是一點兒也沒變。”
我笑道：“既然知道我的性子，便早該料到我會如此做了。算了，你既然喜歡，那就留在府上和你作伴，我也不必看了，時辰有些晚了，我想去歇息歇息。”
奈何麵帶喜色的點了點頭，送我迴了忘川府之後便自個兒去找事情做。
這座忘川府向來冷清，前任的孟婆喜歡熱鬧，曾經的這裏侍女鬼差守衛森嚴，後來我住進忘川府，就將原本的府上侍女鬼差給遣散了，這十幾萬年了，我早便習慣了隻有奈何與我的日子。
我俯身坐在桌案前，側身抽出最近忘川府上記載的轉生冊子，未曾想冊子下另壓了兩份請柬，一份是南海送來的，一份乃是九黎族送來的，多半是因為閻君老人家最近流連九重天，而天上的冥王殿下又不是什麽好請的人物，這廣發的請柬中，便會順手遞來忘川府一份。往常遇見這種情況，閻君大多都是看心情而定，心情好便攜著夫人一並去湊湊熱鬧，心情不好，這等事情便要我來替他收拾，隨意撿些珍寶丟上去，反正浪費的也不是冥界的財物。
南海的四皇子成親，而紅玉迴去之後便再也沒有了消息，也不知那人願不願意帶紅玉走，看著請柬上的時日僅剩下一個月，莫不是，紅玉迴心轉意，願意認命了？
九黎族的這份送的有些令人哭笑不得，九黎族上君新娶了第三十三房夫人，正巧那夫人又是九黎族第一美人，因此九黎族上君大喜，搞個如此大的排場，請柬都送到了冥界，也是頗費心思啊。
我隨手丟下請柬，繼續翻看這幾年來的記錄，桌案上的燃著紅燭，有人推門而進，步伐緩慢，清風透過門縫吹進屋內，燈火搖曳，我餘下那隻手搭在書冊上，緩緩捋著字看的仔細，聽著耳畔間的動作淺聲道：“不是去忘川了麽，怎麽如此快就迴來了？”看完一頁後掀起一頁新的，我悵然道：“南海的這份請柬我過會子送去冥殿，至於九黎族的這份，等小黑小白迴來之後，你便讓他們即刻準備賀禮，送過去就好，我冥界素來和九黎族交情淺薄，無須大動幹戈。”
來人放緩了腳步，手中茶盤顫抖，茶盞叮當作響。我提起了神思，往常奈何一定不會這般不謹慎的，她不答我的話，恐怕來人並非奈何。我撂下手中東西，迴首看過去，眼前那白衣女子低著頭，燭光之下她的容顏看得不大清晰，捧著茶盤顫巍巍的沉下聲：“奴婢乃是君後娘娘派來忘川府的侍女，奈何姐姐不在府中，奴婢伺候大人。”
我聽完她的話，又見她雙手顫抖的厲害，想來是剛剛來忘川府任職有些害怕，“原來，你就是新來的侍女啊，也好，你就守在這裏吧。”
風搖曳著燭火，我慢步行至桌案前坐下，繼續拾起冊子觀看。她直起了身，怯怯的將茶盤撂在案上，提壺倒了盞熱茶，素手端著茶盞送了上來。我掀起另一頁，準備去接茶盞，“你叫什麽名字？”
女子手上動作微一顫抖，灑出兩滴茶水落地，我瞧著她驚慌失措的模樣，輕聲道：“你這是怎麽了？”
她臉上驀然添上兩行淚珠，徐徐順著下頜滑落，我擰緊了眉頭，關懷道：“到底怎麽了？你若是怕我，那便過幾日再來，我又不吃人，怎會將你給嚇哭了？”
她含淚搖頭，啜泣出聲，噗通跪下，倒沒有給我半點反應的時間，輕輕昂頭，那張素淨而又精致的小臉蛋映入眼簾的那瞬間，似有晴天霹靂擊在靈台，頓時疲倦之意也消失的幹幹淨淨，那丫頭，怎麽會這樣……
丫頭顫抖著兩隻手臂，杯盞中的茶水快要灑了個一幹二淨，哽咽道：“少奶奶，奴婢是玉成啊。”
“玉成……”我丟下手中的東西，慌張俯身握住了她的素手，嗓門哽塞：“你，你真的是玉成……”
玉成昂起頭，滿臉的淚珠子，杯盞從手中滑落，傾身抱住了我，“少奶奶，他們說是你，我還以為，他們是騙我的呢，少奶奶，我終於又見到你了。”
我閉上眼睛，淚水從眼角湧出，努力的穩著聲道：“是我，玉成，是我，他們沒有騙你，是真的。”
“少奶奶，這麽多年了，玉成好想你啊。”她擁緊了我，哭的像個淚人兒一般，我輕撫這她的背，安慰道：“你現在不是已經見到我了麽，玉成，日後不會再有人將你從我身邊帶走了，我會保護你的。”我將她從懷中撈出來，伸手給她擦拭著淚水，她又哭又笑的點頭，抓住我的手欣喜道：“對了，少奶奶，少爺呢，少奶奶你是神仙，那少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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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心口中泛起了陣陣酸痛，我避開她的眸光，咬住唇角，起身道：“我不知道，人間的那一世，不過是我的一場天劫罷了，素生，他或許早已經轉世投胎，他是個凡人，不可能同我一樣，安然留在冥界，他不會再迴來了。”
玉成聞言亦是悵然，緩緩道：“少爺他是個好人，少奶奶你看我都能被留在冥界免去輪迴之苦，那少爺，少爺一定會來生過的很好。”
我低下頭，逼著自己裝出釋懷的樣子，扯開唇角道：“是啊，隻願他來生，沒有我會活的更好。”
玉成過來扶我坐下，同很多年前那般喜歡站在我的身旁陪我說話，我拂袖多燃上了兩盞燈，她從妝台前拿起了木梳給我梳頭發，同我道：“那年二少爺派人追殺少爺和少奶奶，我執意要和少奶奶一起走，二少爺雖是表麵同意，但實際上，我已經背叛了二少爺，二少爺想要殺了我滅口，我當時已經抱著必死之心離開。之後我被鬼差強行抓迴冥界，判官見我生前忠心護主，便要給我擇了個好些的人家投胎。可是後來冥殿中來人說要選幾名侍女前去侍奉，我不願意再受輪迴之苦，便同判官求了這件事情，判官查我卷宗之時，才發現我和大人的關係，就判了我二十年的牢獄之刑。前段時日君後娘娘宣我過去，要將我送來忘川府，我起先是不知道少奶奶便是忘川的司命大人，大人迴來之後，是奈何姐姐同我說，大人便是之前在人間曆劫的穆淺歌，我這才認了少奶奶。”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還能見到你們，玉成，你知道麽，四年之前，我迴了孟府，那裏已經物是人非，該走的都走了，當年那般繁華的長安，那般熱鬧的孟府，如今已經蕩然無存了。”指腹柔柔的撫著臂上玉鐲，我笑道：“前些年我見了秋娘，她很想你。”
玉成無奈笑道：“秋娘，她已經投胎去了。我同他都是二少爺撿迴來的丫頭，二少爺在湯藥中給大少爺下藥，其實秋娘都是知道的，那次少爺帶著少奶奶去龍興寺上香，秋娘早便曉得了少奶奶少爺會遇到危險，隻不過相比之下，她更害怕二少爺，我和她不一樣啊，我自幼父母便雙亡了，可是她是被家中遺棄的那個，我活的無牽無掛，她卻是活在擔驚受怕之中。”
我轉身握住了她的手背，“玉成，以前的事情，還是忘記吧。”
她乖巧點頭，“少奶奶……不，現在你不是少奶奶了，你是孟大人。我也不是孟府的丫鬟了，我是大人的貼身丫鬟。”
“那些前塵往事，終究是過眼浮雲，你我，都該放手了。”
放手這件事情，說的容易，做的太難。
“冥殿中的往生菩提蓮花開了，最近滿大殿都是菩提蓮花的香味，孟嫻，我記得你很喜歡這種香味。”君後命人將菩提蓮花采了幾朵養在冥殿之中，我悵然道：“孟嫻喜歡什麽，君後都最為清楚。”
“隻可惜，你最喜歡的本後卻沒有能夠尋到。”她玉指捋著廣袖，淺聲同我道：“本後替你查了，你沉睡的那些年間，孟素生的名字確然之前出現在生死薄中過，隻是說來也奇怪，本後查了那麽久，冥界的記載中，都沒有半點關於孟素生魂魄的記錄，更何況，本後去了判官殿，生死薄上關於孟素生的記載也消失的幹幹淨淨，本後懷疑，孟素生絕對不是普通魂魄那樣簡單，這般來無影去無蹤，或許，他不是普通凡人。”
我拂了拂廣袖，頹然道：“改日我親自去謝夫人的好意，隻是我喜歡冷清，她來了也好，就同你做個伴，我無須人伺候，讓她伺候你就行了。”
“大人這還沒有見到那新來的女鬼，怎麽就知道，那女鬼不合心意呢。奈何跟了大人好幾萬年，這幾萬年來，大人的性子倒是一點兒也沒變。”
我笑道：“既然知道我的性子，便早該料到我會如此做了。算了，你既然喜歡，那就留在府上和你作伴，我也不必看了，時辰有些晚了，我想去歇息歇息。”
奈何麵帶喜色的點了點頭，送我迴了忘川府之後便自個兒去找事情做。
這座忘川府向來冷清，前任的孟婆喜歡熱鬧，曾經的這裏侍女鬼差守衛森嚴，後來我住進忘川府，就將原本的府上侍女鬼差給遣散了，這十幾萬年了，我早便習慣了隻有奈何與我的日子。
我俯身坐在桌案前，側身抽出最近忘川府上記載的轉生冊子，未曾想冊子下另壓了兩份請柬，一份是南海送來的，一份乃是九黎族送來的，多半是因為閻君老人家最近流連九重天，而天上的冥王殿下又不是什麽好請的人物，這廣發的請柬中，便會順手遞來忘川府一份。往常遇見這種情況，閻君大多都是看心情而定，心情好便攜著夫人一並去湊湊熱鬧，心情不好，這等事情便要我來替他收拾，隨意撿些珍寶丟上去，反正浪費的也不是冥界的財物。
南海的四皇子成親，而紅玉迴去之後便再也沒有了消息，也不知那人願不願意帶紅玉走，看著請柬上的時日僅剩下一個月，莫不是，紅玉迴心轉意，願意認命了？
九黎族的這份送的有些令人哭笑不得，九黎族上君新娶了第三十三房夫人，正巧那夫人又是九黎族第一美人，因此九黎族上君大喜，搞個如此大的排場，請柬都送到了冥界，也是頗費心思啊。
我隨手丟下請柬，繼續翻看這幾年來的記錄，桌案上的燃著紅燭，有人推門而進，步伐緩慢，清風透過門縫吹進屋內，燈火搖曳，我餘下那隻手搭在書冊上，緩緩捋著字看的仔細，聽著耳畔間的動作淺聲道：“不是去忘川了麽，怎麽如此快就迴來了？”看完一頁後掀起一頁新的，我悵然道：“南海的這份請柬我過會子送去冥殿，至於九黎族的這份，等小黑小白迴來之後，你便讓他們即刻準備賀禮，送過去就好，我冥界素來和九黎族交情淺薄，無須大動幹戈。”
來人放緩了腳步，手中茶盤顫抖，茶盞叮當作響。我提起了神思，往常奈何一定不會這般不謹慎的，她不答我的話，恐怕來人並非奈何。我撂下手中東西，迴首看過去，眼前那白衣女子低著頭，燭光之下她的容顏看得不大清晰，捧著茶盤顫巍巍的沉下聲：“奴婢乃是君後娘娘派來忘川府的侍女，奈何姐姐不在府中，奴婢伺候大人。”
我聽完她的話，又見她雙手顫抖的厲害，想來是剛剛來忘川府任職有些害怕，“原來，你就是新來的侍女啊，也好，你就守在這裏吧。”
風搖曳著燭火，我慢步行至桌案前坐下，繼續拾起冊子觀看。她直起了身，怯怯的將茶盤撂在案上，提壺倒了盞熱茶，素手端著茶盞送了上來。我掀起另一頁，準備去接茶盞，“你叫什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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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臉上驀然添上兩行淚珠，徐徐順著下頜滑落，我擰緊了眉頭，關懷道：“到底怎麽了？你若是怕我，那便過幾日再來，我又不吃人，怎會將你給嚇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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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顫抖著兩隻手臂，杯盞中的茶水快要灑了個一幹二淨，哽咽道：“少奶奶，奴婢是玉成啊。”
“玉成……”我丟下手中的東西，慌張俯身握住了她的素手，嗓門哽塞：“你，你真的是玉成……”
玉成昂起頭，滿臉的淚珠子，杯盞從手中滑落，傾身抱住了我，“少奶奶，他們說是你，我還以為，他們是騙我的呢，少奶奶，我終於又見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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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奶奶，這麽多年了，玉成好想你啊。”她擁緊了我，哭的像個淚人兒一般，我輕撫這她的背，安慰道：“你現在不是已經見到我了麽，玉成，日後不會再有人將你從我身邊帶走了，我會保護你的。”我將她從懷中撈出來，伸手給她擦拭著淚水，她又哭又笑的點頭，抓住我的手欣喜道：“對了，少奶奶，少爺呢，少奶奶你是神仙，那少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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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成聞言亦是悵然，緩緩道：“少爺他是個好人，少奶奶你看我都能被留在冥界免去輪迴之苦，那少爺，少爺一定會來生過的很好。”
我低下頭，逼著自己裝出釋懷的樣子，扯開唇角道：“是啊，隻願他來生，沒有我會活的更好。”
玉成過來扶我坐下，同很多年前那般喜歡站在我的身旁陪我說話，我拂袖多燃上了兩盞燈，她從妝台前拿起了木梳給我梳頭發，同我道：“那年二少爺派人追殺少爺和少奶奶，我執意要和少奶奶一起走，二少爺雖是表麵同意，但實際上，我已經背叛了二少爺，二少爺想要殺了我滅口，我當時已經抱著必死之心離開。之後我被鬼差強行抓迴冥界，判官見我生前忠心護主，便要給我擇了個好些的人家投胎。可是後來冥殿中來人說要選幾名侍女前去侍奉，我不願意再受輪迴之苦，便同判官求了這件事情，判官查我卷宗之時，才發現我和大人的關係，就判了我二十年的牢獄之刑。前段時日君後娘娘宣我過去，要將我送來忘川府，我起先是不知道少奶奶便是忘川的司命大人，大人迴來之後，是奈何姐姐同我說，大人便是之前在人間曆劫的穆淺歌，我這才認了少奶奶。”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還能見到你們，玉成，你知道麽，四年之前，我迴了孟府，那裏已經物是人非，該走的都走了，當年那般繁華的長安，那般熱鬧的孟府，如今已經蕩然無存了。”指腹柔柔的撫著臂上玉鐲，我笑道：“前些年我見了秋娘，她很想你。”
玉成無奈笑道：“秋娘，她已經投胎去了。我同他都是二少爺撿迴來的丫頭，二少爺在湯藥中給大少爺下藥，其實秋娘都是知道的，那次少爺帶著少奶奶去龍興寺上香，秋娘早便曉得了少奶奶少爺會遇到危險，隻不過相比之下，她更害怕二少爺，我和她不一樣啊，我自幼父母便雙亡了，可是她是被家中遺棄的那個，我活的無牽無掛，她卻是活在擔驚受怕之中。”
我轉身握住了她的手背，“玉成，以前的事情，還是忘記吧。”
她乖巧點頭，“少奶奶……不，現在你不是少奶奶了，你是孟大人。我也不是孟府的丫鬟了，我是大人的貼身丫鬟。”
“那些前塵往事，終究是過眼浮雲，你我，都該放手了。”
放手這件事情，說的容易，做的太難。
“冥殿中的往生菩提蓮花開了，最近滿大殿都是菩提蓮花的香味，孟嫻，我記得你很喜歡這種香味。”君後命人將菩提蓮花采了幾朵養在冥殿之中，我悵然道：“孟嫻喜歡什麽，君後都最為清楚。”
“隻可惜，你最喜歡的本後卻沒有能夠尋到。”她玉指捋著廣袖，淺聲同我道：“本後替你查了，你沉睡的那些年間，孟素生的名字確然之前出現在生死薄中過，隻是說來也奇怪，本後查了那麽久，冥界的記載中，都沒有半點關於孟素生魂魄的記錄，更何況，本後去了判官殿，生死薄上關於孟素生的記載也消失的幹幹淨淨，本後懷疑，孟素生絕對不是普通魂魄那樣簡單，這般來無影去無蹤，或許，他不是普通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