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月光如潮,照在空地上,一頭青麵獠牙的僵屍手持樹枝,在地麵寫下一段苗族文字。


    旁邊一個穿著苗族衣服的老婆婆低頭向那段苗族文字看去。


    隻見那段文字寫的是:


    “婆婆,我上山采藥時,遇見欒家寨的人,被其施展巫術所殺,拋屍山崖,有幸保留一絲意識,屍變成僵,如今才來見你。”


    陸離揮動樹枝,寫下巫離所遇之事,同時將自身情況告知巫婆婆。


    不過他對巫婆婆有所隱瞞,並未將自身的真實情況如實寫下,陸離有自己的考慮,自身變成現在這樣的情況太複雜,有多種不能為人所知的機緣。


    要將屍變成僵的緣由都推脫到常羊山上,由於受到常羊山深淵地穴中煞氣滋養,才屍身通靈,屍變成僵。


    這樣隱瞞下來,不僅對他自身,還是對巫婆婆,鈴兒,常羊寨都好。


    畢竟屍身通靈,屍變成僵,還保留一絲意識,非常奇特,總有人會感到好奇,探查陸離的身份。


    “苦了你了,孩子。”


    巫婆婆看罷,紅著眼道:“那日你進山采藥,太陽落山了,人還沒有迴來,婆婆不知道有多擔心,寨裏人上山尋你,卻不知道你在山中受苦了。”


    說著,她又不由得流下眼淚。


    看著突然落淚的巫婆婆,巫離的記憶又冒上心頭,陸離隻覺心中疼痛,巫離小時便沒了父母,是巫婆婆救了他一命,把他撫養長大,用盡了心思,巫婆婆就是他的母親,就是他最親的人。


    誰讓巫婆婆傷心,巫離就讓誰痛苦。


    陸離說不出話來,隻能低聲嘶吼,他揮動樹枝,在地上寫道。


    “婆婆,巫離讓你傷心了。”


    “婆婆不傷心,不傷心。”巫婆婆擦了擦眼淚,雙眼微紅,隨後拉起陸離的手道,“孩子你迴來就好了。”


    “走,跟婆婆迴家!”


    陸離青麵獠牙,看不出表情,聽到巫婆婆的話,神情低沉,低著頭,沉默不語。


    巫婆婆拉他不動,使了使勁,還是拉不動陸離,不由氣道:“你還是那麽倔!”


    “我不倔!”


    陸離低頭不語,迴首在地上寫道。


    巫婆婆看著撒氣的陸離,眼中閃過一道柔和的光,慈祥的道:“現在向婆婆撒嬌了。”


    “不就是變的兇惡了一點,恐怖了一點,還有醜了一點,這就不敢迴家了,是怕嚇到鈴兒了嗎?”


    “不是。”


    “不是還不敢迴家。”


    “我……我……我說不清楚。”


    陸離臉色一黑,黑著臉在地上寫道:“我說不過你。”


    “那就跟婆婆迴家。”巫婆婆笑眯眯的道,興衝衝拉著他往家裏走。


    陸離腳步沉重,有些緩慢的跟著巫婆婆前進。


    巫婆婆神情柔和,停緩腳步,拉著青麵獠牙的孩子在月下踱步,柔聲道:“是不是害怕迴家。”


    陸離老老實實在地上寫道:“是。”


    “害怕幹什麽,你變成僵屍了就不是婆婆的孩子了嗎!不管你變成什麽,都是婆婆的孩子,你也是鈴兒的哥哥。”


    巫婆婆挺直身軀,鄭重的迴道。


    “所以,別害怕,我們是一家人!”


    “是!”


    陸離心中一暖,害怕的情感不易而飛。


    “那就迴家!”


    巫婆婆加快速度,對陸離喜悅道:“你這個倔孩子,鈴兒可是為你哭的稀裏嘩啦的,就算害怕,也要見見你妹妹。”


    “隱蔽……隱蔽……”


    陸離隨著巫婆婆的腳步前進,在地上匆忙寫道。


    “知道,知道。”


    巫婆婆神情不再悲傷,笑道:“婆婆也是常羊寨的蠱師,明白怎樣處理這件事。”


    “迴家!”


    陸離不再猶豫,加快速度,趕上巫婆婆,與她一起迴家。


    兩人行動迅速,身影穿過林木,向常羊寨而去。


    很快,巫婆婆與陸離便靠近常羊寨。


    夜色闌珊,常羊寨萬籟俱寂,清冷的月光照在竹屋之上,顯現翠綠之色。


    苗疆地勢溫熱,許多樹木都生長的曲折,不夠筆直,常羊寨附近有一片竹林,寨裏人都喜歡用珠子建造竹樓,又清爽,又美觀。


    巫婆婆召喚自己的巫術夥伴,碧靈毒蛇。


    一條渾身碧綠的長蛇從青草之中探出身軀,正是碧靈。


    碧靈紅色豎瞳凝視巫婆婆與青麵獠牙的僵屍,口中吐了吐蛇信子,發出嘶嘶的聲音。


    它蛇瞳中流露出人性化的眼神,在歡迎巫婆婆與巫離迴來。


    “去!”


    巫婆婆招了招手,碧靈得到命令,迴身爬向常羊寨的方向,遵從巫婆婆的命令,吸引常羊寨在夜裏守護寨子族人的注意力。


    它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之中。


    望著碧靈離去,巫婆婆與陸離悄悄的,未驚醒族人,從常羊寨後方,摸進寨子裏。


    巫婆婆的家,在常羊寨的後方,四處都是風景,竹樓後麵便是一條溪水潺潺流過,溪水清澈見底,是寨子裏最好的一座竹樓。


    陸離迴到常羊寨,茫然四顧,按照巫離的記憶,迴到自己的家中。


    “吼!”


    陸離對著巫婆婆低聲嘶吼,伸出手指了指巫婆婆的蟲房,示意道。


    “婆婆,我先藏在蟲房裏麵。”


    巫婆婆放下巫離的手,低聲道:“按照你的想法也行,婆婆先去看看鈴兒睡得好不好,再來看你。”


    “吼!”


    陸離低聲迴應,隨後走進竹樓後麵的蟲房,一間用青竹建造而成,巫婆婆用來煉蠱的屋子。


    他打開房門,邁進幽深的房間內。


    巫婆婆則是閃身進了竹樓,上了二樓,去看鈴兒是否熟睡,鈴兒這女娃,在他哥的喪禮上,哭的稀裏嘩啦,傷心過頭,悲傷過度,昏了過去。


    現在才好不容易睡個安穩覺。


    “忘了告訴離兒,他的喪禮剛剛舉辦!”


    巫婆婆登上竹梯,眼睛眨了眨,恍然想起,幾天前,她宣布離兒的死訊,舉辦了一場喪禮。


    畢竟巫離培育的本命蠱死掉了,代表蠱師也已經喪命了。


    “怎麽跟離兒解釋他已經辦過喪禮了?”


    巫婆婆不禁頭大,打開女兒的屋門,隻見一個幼小的身影躺在床上,安然沉睡,露出一張青澀麵容,臉上帶著哭痕。


    看著女兒香甜的睡容,夢中一臉幸福的樣子,巫婆婆決定放棄思考,她心中暗道:“兒子迴來就好。”


    “不過讓鈴兒這麽傷心,他自己也得哄哄鈴兒,讓鈴兒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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