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立冬祭祀完畢,宮中設宴,眾臣大飲,熊貲貪杯,醉了。

    他被扶到儀元殿,他點明要桃夭留下,拉著她的手不放,可是次日醒來,出現在眼前的卻是聃氏。

    他大吃一驚,看著自己衣衫不整,而聃氏撲在他身邊睡著了。

    “趙升!”他喊一聲,聃氏被驚醒,立即匍匐於地。

    “你怎在此?”他伸手揉了揉眉心。

    聃氏道,“大王醉酒,妾留下伺侯大王。”

    “大王。”趙升走進內室。

    熊貲還有些頭暈,想起昨夜之事,明明是桃夭。

    他未理趙升,卻將聃氏打量一番,“抬起頭來。”

    聃氏喏喏抬起頭,熊貲這才發現,她衣衫整潔,並沒有......

    “是王後讓你留下的?”他的聲音帶著薄怒。

    “喏。”聃氏小聲道來,忽爾又補充著,“妾本來是要走的,隻因大王抓住妾的手,妾一時無法掙脫......”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誰知便靠在榻前睡著了。”

    熊貲看向趙升,趙升好生尷尬的點點頭。

    不過也奇怪了聃氏的舉止,有王後授意安排,後宮姬妾誰不想爬上他的榻,可這位聃氏卻傻唿唿在榻前坐了一夜。

    熊貲嚅嚅唇,想開口說什麽,可又能說些什麽呢,一顆心早己被失望所代替。

    原來,她是如此沒將他放在心上。

    他不會忘記她離開蔡季是因為她不想與眾姬共擁有一個丈夫,她近日這般做為,隻能說明,他從不是她心裏的那人。

    熊貲在上朝時,還是緊緊握著拳頭,沉著一臉張,他第一次在朝上失態,厲言要一舉拿下鄧國。

    下朝後,他去了椒香殿,宮中各處官吏稟報完日常事務後,正退出。

    他便站在大殿中央,隻將她看住。

    她放下手裏竹簡,來到他麵前,施了一禮,“見過大王。”

    他未理她,也未叫她起身。

    桃夭感到了他的怒氣,她緩緩抬起頭,平靜道,“這兩日宮中繁忙,整理書房之事可緩兩日。”

    “是忙著如何給寡人榻上送人吧。”

    他帶著清冷又諷刺的話,讓桃夭一愣。

    他很少對她發火,在她說謊時,他曾對她發過火,但也不是這般陰陽怪氣的語氣。

    “我不明白大王在說什麽?若是聃氏昨日沒有伺侯好大王,我會再安排......”

    他突然捏住她的下頜,讓她接下去的話咽迴了肚子裏。

    她被迫揚起頭,與他目光相遇。

    他用了些力,她感到有些痛。

    玉瓚與葉姑見此,紛紛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他的目光深邃,她的目光卻是空洞。

    他看出來了,她的眼中從來沒有過他,他所付出的熱情始終撫不熱她冰冷的心。

    他突然覺得她很殘忍。

    難道這就是她報複他的手段。

    他的心疼得糾結,他放開她,轉身便走。

    “恭送大王。”

    她再施一禮,生硬的說著,直到他走了許久,她也沒有起身。

    *

    “聽說大王一月未去椒香殿了。”

    綠衣一邊做著手上的繡活,一邊給隨姬說來。

    隨姬沒有迴應。

    “那日立冬,大王招了聃氏侍寢,難道是王後妒忌了?還是大王喜歡上了聃氏?”

    隨姬將手上的書簡一放,綠衣趕緊噤了聲。

    片刻,隨姬起身吩附,“帶上長公主,我們去儀元殿。”

    “喏。”綠衣笑吟吟的應答。

    *

    公子元府,公子元也得知宮中消息,他抓了一把鳥食,放進了鳥籠裏,籠中鳥兒歡快的撲了過來。

    “夫君今日心情甚好,是宮中有好消息嗎?”

    公子元笑了笑,“王後將聃氏送到了熊貲的床上。”

    他說得直白,丹姬紅了紅臉,“王後此舉有什麽不妥嗎?”

    “不妥的不是王後。”

    丹姬詫異,“夫君此言何意?”

    正在這時,巴折大步走了進來,有些急迫,“公子。”

    公子元拍拍手,朝他頜首,於是三人進了書房。

    “陳奐秘見了一人,但因隔得遠,屬下不敢靠近,便沒有聽見他們說些什麽,之後那人離去,屬下一路跟隨,那人好像是信使,馬不停蹄的出了城,朝北方而去,屬下另派人跟著。”

    “北方?”公子元挑挑眉。

    “正是。”

    公子元輕輕敲著幾案,“北方有息國,蔡國,陳國......”忽爾笑了起來,“蔡國。”

    “難道陳奐身後的主子是蔡季?”丹姬驚問。

    公子元道,“蔡季被擒,他能咽得下這口氣嗎,而蔡季與桃夭......”他頓了頓,笑得相當詭異。

    丹姬卻是深吸一口氣,當真是王後與外人有勾結?

    “如此,我們要怎麽做?”巴折問道。

    公子元還是那四個字,“靜觀其變。”

    *

    桃夭有些頭痛,她好像將事辦砸了,她有些愧對聃氏,聃氏直言,“王後為妾做了這麽多,妾無以為報,妾不想王後因妾與大王生份了。”

    桃夭隻得尷尬笑笑,“我隻是想你與大王有個孩子,如隨姬那般,以後在宮中,也是一種依靠。”

    聃氏有些天真,“妾的依靠是王後。”

    桃夭一怔。

    *

    儀元殿傳出一陣笑聲,有長公主在,熊貲總會感到那麽愉悅。

    “君父教婷兒寫字。”

    “婷兒想學什麽字?”

    “婷兒的名字。”

    “好,君父來教婷兒寫名字。”

    一大一小二人認真的坐在書案後,熊貲手把手的教長公主握筆書寫。

    隨姬侯在一側,雖然外麵下著大雪,但屋內春暖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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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婷’嗎?”

    “然,婷兒寫得真好。”

    長公主歡喜的拍著手,將竹片拿到隨姬麵前,“阿母,婷兒會寫字了。”

    隨姬笑道,“長公主寫得真好看。”

    得到母親的誇獎,長公主又嘻笑著跑到熊貲麵前,“君父教婷兒寫君父的名字,還有阿母的名字。”

    於是熊貲握著她的小手,一筆一筆將二人名字寫下。

    長公主高興極了,抱著熊貲親了兩口,“君父,阿母,婷兒,我們永遠在一起,可是君父為何不常來看婷兒呢?也不來看望阿母?君父心裏隻有王後。”

    隨姬聽言一驚,立即移跪兩步,厲言對女兒道,“婷兒不得胡言,你君父國事繁忙......”

    熊貲也驚訝於女兒的話,他看了看隨姬,原本和諧的氣氛瞬間消失,這廂,婷兒被母親責備憋著嘴哭了起來。

    隨姬還要責罵女兒,被熊貲製止,他抱起女兒哄道,“好,以後君父有空,常來看婷兒如何?”

    “真的?”

    “真的。”

    長公主點點著頭,這才收住了哭聲,雖然眼角還掛著淚水,但笑容又浮現在臉上,她又拿起竹簡,當著寶貝似的看了又看。

    隨姬在一側,臉色蒼白。

    熊貲讓宮人將長公主帶下,屋內隻餘他二人。

    隨姬再次請罪。

    熊貲看她半晌,“寡人相信你,並非刻意而為,然,你心裏是否有抱怨?連四歲的小兒也能感受到。”

    隨姬抬起頭,“妾不是抱怨,是......無奈。”

    “無奈?”

    隨姬平靜了心情,微垂下雙眸,將心裏的話吐了出來,“妾不求大王專心,隻求大王心裏有妾便足矣,妾明白大王心裏隻有王後,妾無奈。”

    “是呀,無奈。”

    熊貲聽言喃喃道,好似觸動了什麽,隨姬見他神絲恍惚,“寡人也很無奈。”

    熊貲起身來到窗下,看著外麵鵝毛般的大雪,陷入沉思。

    隨姬知道,他想起了王後。

    她突然嫉妒起她來,大王這般情深義重,為何王後視而不見?

    王後心思不在大王身上,為何大王還一無反顧?

    這麽多年了,大王都一直默默的愛著她,就如自己默默愛大王一樣。

    她明白那種傷心,明白那種失落。

    “不管大王心裏是誰,隻要大王知道,妾一直在大王身後。”

    她脫口而出,熊貲轉過身來靜靜的凝視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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