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升過來問桃夭是否要準備新的營帳,桃夭想了一會兒,“不用了,準備一張軟榻吧。”

    趙升聽言顯得很高興,立即命令宮人去準備。

    桃夭坐在榻前,看著還沉睡的熊貲,從沒有如此認真的端祥過他,以往在一起,都是他在觀察她,此刻,她也可以大大方方將他打量。

    他睡得很安靜,唿吸均勻,不像有傷在身,他長著一對好看的劍眉,睫毛居然很長,他雖然閉著眼,桃夭腦子裏卻出現了一雙深邃的眸子,他高挺的鼻梁,薄薄緊抿的唇,雙手交叉著放在胸前,骨骼分明的手指看似柔滑,其實不然,掌心的粗糙是長期征戰練劍的結果,怪不得每次他碰觸她,都覺得硌人。

    思此,桃夭莫明臉一紅,像是受到什麽驚嚇,猛的起身。

    她怎麽,怎麽會想到這些?

    榻上躺的是誰?不是她的仇人嗎?

    桃夭瞬間變了臉色,目光漸冷。

    這時宮人己搬來軟榻,她幾乎是快步走出營帳。

    “公主?”玉瓚跟在她身後。

    她深吸一口氣,“告之趙升,重新準備營帳,我突感身子不適,怕是不能伺侯大王了。”

    玉瓚一驚,“公主那裏不適?奴婢去請醫者?”

    “叫你去便去。”桃夭極不耐煩。

    玉瓚哦了一聲,詫異的看她一眼,尋趙升而去。

    這一夜,熊貲有宮人伺侯著,桃夭獨自躺在新搭的營帳內一夜未眠。

    因突發事件,次日,熊貲下令迴宮。

    宮裏早得知消息,熊貲剛進儀元殿,武後己經等在了那裏。

    武後也關心兒子的傷勢,見他並無大礙,這才鬆了口氣,隨即問起刺客,“此事斷然不是鄧人所為,是有人想嫁禍鄧國。”

    “母親何以見得?”熊貲靠在軟榻上,眉頭緊皺著。

    “既然刺客蒙了麵,必是想隱滿身份,又何必在刀劍上留下把柄?”武後坐在榻前,一臉擔憂的看著兒子。

    “蒙麵並非隱滿身份,而是便於埋伏,己查得,這些刺客在林中隱藏數日,再者,鄧國近日勤練士卒,又是為何?”

    武後道:“那能說明什麽?”

    熊貲道,“難道要等鄧國向楚發兵嗎?”

    武後嗖的站起身,淩厲的看著兒子。

    熊貲也迎上母親的目光。

    二人眼中都有各自的堅持,最後熊貲垂下雙眸,聲音低弱,“母親,在舅父與兒子麵前,母親是選擇舅父嗎?”

    武後聽言,隻覺心口一抽一抽的痛,她雙眼含淚,也是軟了語氣,“貲兒,明明可以相安無事,為何互相殘殺?”

    熊貲沒有迴答,而是偏過頭去,無法麵對母親的責問,無法麵對母親的傷心。

    武後最後嗬嗬一笑,神色絕望的走出了寢殿。

    楚王受刺,朝堂上一片憤然,紛紛要求出兵伐鄧。

    隻有熊章等一些公族中人,要求謹慎行事,那刺客不一定是鄧人,便是鄧人也不一定是鄧侯所派。

    “如此,依公子所言,該如何?”彭仲爽問向熊章。

    熊章道,“可先派使臣前往鄧國,問明情況。”

    彭仲爽冷哼一聲,“鄧侯會承認嗎?”

    熊章瞪著他,“你什麽意思,你是認定刺客是鄧侯安排的?你有什麽證據?”

    彭仲爽:“刀劍上的標誌難道不是證據?”

    熊章道:“你殺人難道也會帶自己的刀?”

    彭仲爽:“鄧侯正是反其道而行之。”

    熊章:“你......”

    彭仲爽的狡辯怕是在場之人無人能及,熊章氣得吹胡子瞪眼。

    “好了。”熊貲阻止二人爭吵。

    眾人這才規矩的站在各自位置上,但聽熊貲說來,“寡人也不相信此事是鄧侯所為,但那刀劍的標記,寡人再熟悉不過了,公子章你且親自前往鄧國了解此事。”

    熊章鬆了口氣,上前領命,熊貲又道,“但是鄧國練兵,寡人能不防嗎?下令三軍做好伐鄧準備。”

    “喏。”眾臣領命,熊章驚訝的抬起頭來。

    *

    “公主,公主......”玉瓚氣喘息息的跑到桃夭麵前,“打仗了......要打仗了。”

    桃夭有些驚訝,此刻她正在看書案上的和氏璧。

    “大王要伐鄧?”

    “嗯嗯。”玉瓚不停的點頭,“奴婢剛聽到的消息,大王派公子章責問鄧侯,然後下令三軍做好伐鄧的準備。”

    他終是要行動了。

    桃夭突然想到什麽,“玉瓚,準備一下,我要出宮。”

    “啊?”玉瓚不解,“公主這時候出宮?”

    “有什麽問題嗎?”

    玉瓚咬咬了唇,猶豫道,“奴婢適才看到隨姬,鄧姬等人去了儀元殿......大王受傷,公主不去看望一番?”

    桃夭厲眼朝她掃來,玉瓚趕緊解釋,“不是公主想的那樣,奴婢沒有別的意思,奴婢的意思是公主看望大王,大王必定感動,這對公主是有利的,若公主不去,大王定會惱怒,必竟是大王救公主受的傷,如此,公主在宮中行事艱難又如何相助息侯......”

    玉瓚的聲音越來越小,桃夭倒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想了想,“我知道了,先出宮,我會去看他的。”

    半個時辰後,桃夭來到了酒肆。

    陳奐聞詢趕來,“見過王後。”

    上次因江國太子一事,陳奐“知道”了桃夭的身份,在眾護衛麵前,規規矩矩的施禮。

    桃夭道,“免禮,今日我來,是讓你準備一桌陳食,我要帶入宮中。”

    “喏。”陳奐忙點頭,“鄙人這就去準備。”

    “等等,你可將烹煮之法告之,在宮裏我親自烹煮以寄鄉思。”

    “喏。”

    顯然這些話都是說給護衛們聽的。

    “你們都退下。”桃夭令道,獨留陳奐在此從而不會引來他們懷疑。

    待眾人都站在了門外,桃夭這才小聲問來,“熊貲受刺可知?”

    陳奐四下看了看,點了點頭。

    桃夭深吸一口氣,“刺客並非鄧人?”

    陳奐再次點了點頭。

    “蔡侯所派?”

    陳奐道,“公主都知道了。”

    果真如此。

    陳奐小聲道來,“蔡侯的意思,引來楚鄧交惡,熊貲出兵之時,便是息國複國之日。”

    桃夭一驚,“息關都準備好了?”

    陳奐點頭。

    “可是,我還沒有拿到檄文?”

    陳奐道,“蔡侯不想公主冒險,準備了一份假的檄文。”

    桃夭心口一跳,“那麽,息侯呢?何時救他出去?”

    陳奐想了想,“公主不用擔心,蔡侯己秘密派人到了汝水,在合適的時侯定會救出息侯。”

    不知怎的,聽到這些,桃夭總覺得有些不妥,“他們要如何救息侯?”

    陳奐搖了搖頭,“這......某也不知情,蔡侯讓某轉告公主,公主在楚宮一定要好好保重,屆時會有人與公主聯洛,送公主出宮,這些日公主不可再來這裏,以免引來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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