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花所在的禪房後院有棵梧桐樹,三人合抱粗細,兩丈多高。

    枝繁葉茂的季節,枝條總會垂落到地麵。

    春天的時候,會開許多漏鬥狀鍾形紫色花朵。

    那花朵挨挨擠擠,一簇蔟生長,花蕊裏泛著甜香,常常吸引蜜蜂飛蟲嗡嗡地采食。

    這日李真正坐在梧桐樹下打坐,耳邊照舊響起“嗡嗡嗡”的聲音,以為又是蜂蝶前來覓食。但聽著聽著,忽然發覺這聲音並不是雜亂無章的,反倒有些像吟唱聲。

    抬頭一看,原來不知什麽時候桐花次第開放了,然而沉迷於研究功法的他竟然忘記了時光的流逝。

    輕笑一聲,果然認真的男人最可怕,竟然能對抗時間。

    再看那發出類似吟唱聲音的,竟然是一群神奇的生物,比蜜蜂稍長,卻四肢俱全,與人一樣,隻是多了一寸來長的翅膀。

    李真自然無比驚訝,難道這個時空有西幻中的精靈存在?還是花仙子、大力水手?

    盡管如此,也隻是看看,並未有何動作,此時的他正沉浸在對歸藏經後續功法的推演中,哪裏顧得上獵奇。

    再說,自從來了大宋,遇到的怪事多了去了,早就震驚至麻木。

    沒有理會,閉上眼睛,繼續在識海中演練已推演出的部分功法,李真再度忘了身邊的一切。

    轟隆隆的雷聲由遠及近,炸響在耳畔。

    疾風吹過,空中雨滴落下,滴滴有指甲蓋大小,砸在樹葉上、花朵上,還有樹下妙僧的光頭上、脖頸上、手背上,發出“劈啪”的聲響,而這聲音喚迴了沉浸在思考中的李真。

    迴神的李真舉目望望天色,半邊日出半邊晴,頭頂恰好一片烏雲飄過,帶來一陣急雨,也不知現在是何時。

    恰巧,剛冒出這個念頭,寺裏的鍾聲“咚——咚——”地響了起來,是晚課結束的時辰。

    伸了個懶腰,正要起身,碩大的雨滴從眼前墜落,裏麵分明包裹著什麽,如同透明的琥珀。

    他連忙伸出手,用內力將其吸入掌中,竟然是粘在雨滴裏的一個小飛人。

    小飛人頭戴書生巾,身穿道袍式的常服,腳蹬皂鞋,麵容俊朗,除了背後有小翅膀,與人類無異。

    此時的他全身濕透,躺在李真手心一灘水漬裏,一縷頭發粘在臉上,衣衫淩亂,還不時張開嘴打個噴嚏,形容頗為狼狽。

    李真再次驚訝,這樣的裝扮分明是智慧生物,剛才三心二意的他竟然沒留意。

    見小飛人蒼白的臉色,李真輕歎了口氣,微微運轉內力,幫他蒸幹了衣物。

    這會他好奇心後知後覺的發作了,想近距離觀察這種生物,又怕小飛人生病,就將他放到一個紗籠裏,防風防雨防蟲。

    想到這種生物以梧桐為家,以桐花為食,又伸指運氣斬斷兩朵桐花放進紗籠裏小飛人的邊上。

    “這幾天陰雨綿綿,這隻紗籠還算安全,小兄弟暫住於此吧。”

    李真輕聲道,見對方沒有反應,又用神識將意思傳達,可惜,對方並沒有迴應。他於是猜測對方不懂人語,就放棄了再次溝通的想法。

    這天李真一直在梧桐樹下打坐,推演功法,並未離開,連用餐也是小沙彌給送過來的。

    到了傍晚,李真才發現小飛人正愁眉苦臉地蜷縮在紗籠一角,還不時發出輕微地歎息聲,精神萎靡不振,連俊朗的麵容也變得沒有生氣,灰暗了不少。再看桐花,並沒有被食用的痕跡。

    皺了皺眉,他喃喃自語:“難道桐花不是食物?不對,別的小飛人分明有采食。難道是因為被禁錮了?”

    一時有些不忍,猶豫著要不要現在就放飛他,約束了對方的自由隻為了滿足好奇心,無論放在什麽時候都不道德。

    不過看了看天色,他決定次日一早,等天氣好轉就放小飛人自由。

    晚上李真做了個夢,夢到他也變成了小飛人,不僅被巨大的生物禁錮,還被那生物吞入腹中,被胃液腐蝕的痛苦不堪的他不停翻滾,直到掉下床的時候,才得以從夢中驚醒。這個怪異的夢更堅定了他放飛小飛人的決心。

    次日一早,沒吃早飯,他就衝到紗籠邊,將上麵罩著的紗掀開一半,籠門打開,提著掛到了梧桐樹枝上,隻要小飛人想出去,隨時都可以。

    看到籠子門打開了,小飛人似乎放下心來,連著精神也好了不少,李真自然也跟著放下心來,匆匆吃完早飯,去了藏經閣翻閱書籍,想找出有關這種生物的記載。

    ……

    “師兄,你們在談論什麽?”李真悄悄問無因。

    無因正坐在菩提樹下同其他寺廟來的高僧談經論道。

    “胎中之謎。”

    李真不解:“胎中之謎不是指人輪迴轉世時忘記前生記憶重新為人嗎?”

    無因笑笑:“佛教也稱人重新投胎為胎獄,因在胎中要呆十個月,致使前世記憶忘光。”

    李真心下暗道,這解釋雖然比較新鮮,但意義何在?不過說到投胎轉身,想多了的他好奇地問,“書中提到的奪胎又是怎麽迴事?與奪舍一樣?”

    無因:“若快出生時奪胎來投生就記得前世。死本來就是對生者而言,亡人自己隻是換了身體換了空間,善生善處,惡生惡處。修行得力生佛淨土。”

    李真:“這是說在胎兒快出生時,若有靈魂奪舍,就記得前世?”不過他心下卻在想,佛家竟不以奪舍為惡,有點匪夷所思。藏傳佛教的活佛轉世莫非就是奪胎而生?扼殺嬰兒靈魂得以轉世,這哪裏是“我佛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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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因微笑解釋:“奪人之屋舍居住是為奪舍,此舍即指人身體也。奪人之身體來居住,把人神識趕走或逼死人始能奪舍,此行徑非佛弟子所當為。”

    李真聽了,微微點頭,嗬嗬,“非佛家弟子所當為”與“非佛家弟子所為”兩碼事。

    無因又道:“一般奪舍分為三類:一者初生之時奪之,此時又稱為偷胎。

    二者人在生存活身中奪之,若是功夫不足,未能完全奪舍,即會有二神識共一體,一般說是造成精神分裂。

    三者人死後奪其溫屍隨即入住,就是剛死之屍卻複活。

    此即如李凝陽仙人(李鐵拐),神識出遊,有事耽誤未能實時趕迴,徒弟認為已超過約定時間,他不會迴來了,所以把他入定的軀體燒了。

    趕迴來的李凝陽仙人,不得不緊急尋找一剛死的跛腳乞丐屍體入住,是死屍再活了,成為鐵拐子,所以後稱李鐵拐。”

    李真點頭,這個故事想來對八仙過海這個故事略有所知的都了解。

    無因隨後總結道:“若有奪舍、偷胎都是犯殺業,是諸佛弟子所不會做的事。”

    李真對此不以為然。

    那些在世間顯化不同形象的修行者,比如觀音,如果真得存在,那必然有過奪舍的經曆,而那些不同的化身可能都是分神奪舍的吧?

    當然了,或許這些也都是傳說。

    但是李真相信,既然這些傳說能流傳下來,本身就說明在普通百姓之上有神秘的存在,且這些存在或許真得能做到這些,哪怕頗為罕見,甚至人數極少。

    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就是網文寫爛了的,世界已然不適合修行者存在,那些修為高深的都已經離開本小世界,前往大世界了。

    嗬嗬,別說李真不相信,他可是親身穿越了兩個小世界了。

    李真懷疑的是那些能發出金光的靈魂,尤其是胎兒,會不會這些靈魂是前世大功德者轉世?

    而這樣的胎兒會不會被人偷胎,甚至被人蓄意破壞、胎死腹中,亦或者是在誕生後被人偷走另有所用。

    他不確定地問道:“大師,胎兒在母腹中發出金光是怎麽迴事?”

    無因猛然抬眼驚疑不定地看著他:“你能看到?”

    李真嗬嗬一笑,沒有迴答,他有秦廣王轉贈的輪迴鏡,能看到靈魂所負罪孽,自然也能看到靈魂顏色。

    其餘僧人聽了,全都雙手合十,低誦“阿彌陀佛”。

    無因不知想到了什麽,語氣激動地問道:“師弟在哪裏見到過?”

    李真沉吟了下,將在某個村子隨手救下孕婦,又在胎兒出生後巧遇人販子偷竊嬰兒的事說了一遍。

    完了以後,他問:“這樣的嬰兒是不是還有什麽特殊用途,要不然為什麽有人專門去偷呢?”

    無因點頭道:“這樣的嬰孩天資聰穎,根骨奇佳,福運深厚,會一生平順幸運。”

    李真忍不住“嗬嗬”笑了聲。

    若不是他,嬰兒不知道會落在誰手中,還順利幸運。

    無因當然聽得出他笑聲中的諷刺,卻並不羞惱,而是正色道:“幸運,是說他能逢兇化吉。你不是在他遇到難處的時候救了他嗎?”

    這下,李真尷尬了,抽了抽嘴角。

    見他無話可說,無因笑了,意味深長。

    他早看出來了,師弟內裏桀驁不馴還驕傲的很,別人會被他溫和的外表欺騙,他這個師兄可不會。能說服他,還真得要有些道行才行。

    至始至終,也沒告訴他為什麽會有人專門偷這樣的嬰兒,李真自然也就不再刨根究底。不光,顯然偷嬰孩的人極可能是傳說中的魔修或邪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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