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不得“三擺運動”是哪“三擺”了,但當時全校學生作文競賽的題目及競賽結果令鼠人很難忘。


    鼠人寫這一段文字時曾到網上搜索“六十年代的‘三擺運動’”,全然沒有相關信息,可見,當時作文競賽題目裏所提到的“三擺”,並不是當時流行的大背景政治運動,而可能是學校開展的評功擺好一類的小活動。這也符合學校作文競賽命題的實際。


    其實,不管“三擺”指什麽,這個題目的中心詞無疑是“我”,要以我這個第一人稱寫自己在三擺運動中的表現,是要這位作者有點自我剖析,自我審視,見人之長,明己之不足的境界高度的,否則寫出來的文章很可能就是自吹自擂了。


    作文競賽,竟出這樣一個很難寫的題,令人意外。鼠人也從沒寫過這類題目,但他很快審出了這個題目的深意:要把自己擺進去,客觀分析,自我解剖。他自己其實就有這種內省的心理個性。他向來自我約束很嚴,家庭出身不好就像孫悟空的緊箍咒,從懂事起就給自己戴得緊緊的。他又很敏感自尊,喜歡自省,有點像林黛玉,總算還是個男的,並不那麽多愁善感,但沉默少言,這也與自我加戴的緊箍咒有關。他在學校很自覺自律,除了體育運動與生俱來,活動細胞不發達,其他什麽都沒得說,包括那時學校的大門外靠北河邊有片菜地,種菜的勞動,他都默不出聲去做,做得也都沒的說。那時的菜地分塊讓各班管理,他們有勞動課,去挖土碎土,栽菜澆水,長活了棵後,還要澆糞肥。用糞桶到學校後麵廁所抬糞澆。抬的時候,他在後麵,總把糞桶放得靠自己近些;抬的路不近呢,澆糞有時不小心還會弄在身上。糞弄到身上換換洗洗不就著了,沒有必要那麽害怕、大驚小怪。他更小的時候就獨立生活,砍樹、劈柴、燒鍋;有時柴燒熄了,用嘴尖起來吹,火吹著了,爐灰都飛到臉上,迷著眼睛了。


    更有一次,在家做好早飯,是攤的鍋塌,放在桌邊;內急,蹲在糞桶上解,不小心,把碗裏鍋塌碰翻了,正好掉到桶裏,怎麽辦?搶上來,看看也不髒,後來不也還吃掉了麽?不吃就餓著去上學,來迴三四裏,他舍不得不吃,吃在嘴上照香香的。這些過往經曆,也已早讓他不怕髒、不怕苦不怕累了。


    鼠人就是這樣的學生,內心世界豐富,作文競賽就這麽思考,這麽打腹稿,這麽寫了。他沒有寫過這樣的題,感覺不好寫,但也就這樣硬著頭皮寫了。寫完,匆匆交上去,也不覺得寫的有多好,結果出乎意料,竟是第一名,全校作文競賽第一名。他的競賽卷原文貼到老師辦公室門外的牆上。下麵還貼了很多篇,是別的同學、其他各種名次的;自己的那一篇高高在上,令其他同學仰望。他知道了,意外,大大的意外;他到麵前看,隻是掃了一眼,有點匆匆地掃了一眼。自覺臉滾熱,很不好意思,匆匆一掃後匆匆走……他至今不認為那篇得第一名的有多好,也迴憶不起來到底寫了什麽,遠沒有當時寫拾金不昧被老師選作範文在班上讀的那篇好。他至今還記得那是寫一個拾金不昧的故事,是寫自己去生祠堂趕集遇到的事情,其實根本沒有發生,是編的一個故事。故事很美好,裏邊的一個寫景句至今還背得出:“春天的野外,像巧媳婦繡成的風景畫,素樸而美麗。”老師講評時很讚賞!其實這句是從當時課文裏的一句寫景改造過來的,並不很貼切。學習、考試、競賽等等,有時就是這樣,自己沒感到好,但老師評價卻意外,一是視角、高度不同,二是同批作業、試卷中的比較結果,所謂“矮子裏拔將軍”、“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吧!


    鼠人學習考試中這樣的意外還挺多。有次考數學,初三了,題目難,最後一道大題想了很長時間想不出,眼看快到收卷時間了,他很急。也許急中生智,突然有思路,能解出來了,他趕緊劃掉前麵寫的,急急忙忙寫,手都發抖。考試結束鈴響,老師走過來要收卷了,他手中的筆捏得更緊,用力快寫,匆忙寫完,鬆開左手,讓老師把卷子收走。他感覺臉上熱得要冒火,身上汗都出來了。坐著定神好一會,感到從來沒考試考得如此被動、窘迫。沒想到,一兩天後,卷子改出來,他竟得了100分,而且是全年級唯一的一個滿分。這個記憶精確而牢固,直到現在,乃至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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