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無聲地流過,在二十二連的最後一個晚上,他又給袁夢珠寫了最後一封信。

    親愛的夢珠:你好!

    你像一個遙遠的夢,披著晨曦的霞光,向我走來,我是雪山上的一個守林人,守護著這一片屬於我們自己的情感的園林,雖然眼下是大雪摧枝,冰天雪地,但它畢竟有過,昨日的絢麗和輝煌,它雖然隻是那麽短短的一瞬,閃爍的生命之光,如星星,在我心中劃過,閃現一片血色,似虹似海,在這血色的海中任你遊戈,跳越,濺起每一朵浪花,竟是那樣多姿多彩,像你多情的眼睛,藍藍的,深深的,那是我們的自留地,我將終生的守候她,直到地老天荒,直到春風又起……。

    一年三百六十五個長夜,隻聽見骨頭在疲勞中散架的聲音,我懷著每一天的企盼的希望,祈禱著每一個明天,卻每天幹嚼著希望和失落的苦果,難以下咽,那就把苦果去釀酒吧,苦果釀的酒一定是美酒。聽說畜牧連要人,我決定去了,我答應了一個飲事班長,隻做“朋友。”隻是“朋友”而以,我心中早以沒有空缺的席位了,對她真是不道德,但我已明白告知,天下竟也有這樣的死心眼的人,沒辦法,隨她去了……。

    這封信我會在團部發出,那一天,突然想起我來,隻要說一聲,就是爬,我也會出現在你麵前的。

    敬至

    永遠愛你的高德全

    這封信,他沒有發出,因為車開出不久,他就看到她了,她的突然出現,如雷擊一樣,擊傷了他的心,他不明白,昨天的袁夢珠哪裏去了,那個活生生的她,一下子變的遙遠了,這一切依稀成了過去,當他得知沈貴卿也是黨員時,他一下子找到了理由,不自信了,像個無望的拳手,被迎麵一記重拳,眼前全是金星,他被打倒了,真正地被打倒了。夢已成了過去,遙遠的不可把握。

    卡車突然開動了,高德全從迴憶中迴過神來,他使勁搖了一下頭,極力要排除眼前的混沌,他探頭向四周看去,這就是那個他朝思暮想的十一連?這裏一切都是陌生的,他隻能判斷這是另一個遠離團部的連隊,他不知道她何時調離三連的。他呆呆地打量了那個男的一眼。‘他們也是一對吧’,他心中掠過一陣無限地悲哀,一年來,他給她寫過許多信,如石沉大海,是沒寫對地址,還是因為有他?他對她好嗎?能像自己一樣地愛她嗎?他們相愛嗎?一連串的問號在他心中泛起,並不斷地擴大,他感到自己的胸口在開裂,他趕緊站起來,轉身迎著風拉開胸前的扣子,任寒風灌進自己的胸膛,一片落葉打在他臉上,他順勢咬在嘴裏。‘這真是命運嗎’?不知何時,他的淚水,被風吹的滿麵如花……。

    他的這些變化,早已引了潘巧麗的高度緊張,她立刻意識到會有什麽事要發生,她明白,剛上車的漂亮女人,存在著對自己的可怕威脅,一對虎眼,像錐子一樣,惡狠狠地紮在袁夢珠身上。而迴敬她的是一雙同樣充滿疑問,卻平靜的有點善意的眼睛,任何敵意在這樣的注視下,都會解除武裝。卡車上了土路就加快了速度,迎著十月的陽光,高德全已平靜多了,卡車沿著主幹渠一路飛馳,幹渠上不時有人,手搭涼棚向卡車張望,兩邊的白楊樹已有腿粗了,在寒風中,依然挺拔,在陽光下,閃著銀光。地裏的棉花早已收完,落下的棉桃,在陽光下正努力地掙開束縛,要獻出最後一蓬銀白色的棉花。‘落地棉’,高德全心裏想著,這就是知青的全部意義吧。他轉過身來又重新坐好,把棉帽子拉得低低的,閉上眼睛,隨車身搖晃著,神經卻高度緊張得像雷達一樣,卡車不知開了多久,突然,一張折疊成三角形的紙條,丟在他前麵,他本能地掃了左麵一眼,就這一眼時間,紙條被顛得遠離了一點,伸手已難。不用想,他知道是誰給他的,一年來,他沒有收到她的任何片言隻語,而如今,近在咫尺,卻要用寫紙條的方式。‘哎’!他那敢多想,伸出右腳去勾,先壓住,感覺左邊沒有反應,稍停,他輕舒一口氣,小心而緩慢地收迴右腳,他想把右腳收在左腿下,他感到雙手已汗透,鼻尖掛著豆大的汗珠,幾乎聽見了自己的心跳,兩眼充血。他盡量控製住自己不向左邊晃動,一想到邊上,有一雙虎視眈眈的眼睛,使他背上直發毛,他迷開眼逢,向左瞄了一眼,還好,她正打瞌睡,一切正常,卡車在奔馳,他略抬眼又看了看袁夢珠,她明顯的瘦了,但依然美麗,那眼神流露出無限的關切和問候,但嘴角卻掛滿了問號。他伸出右手從腿下穿過,指尖已觸到那張。他期盼了三百六十五日的紙條,情感的斷代,全靠這張紙條來從新維係。猛然地,他被一撞,向右側倒去,一屁股坐在車箱板上。他轉身剛要發足,一眼看見潘巧麗手裏正拿著他努力要鉤的紙條,潑婦般的吼道:“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要偷偷摸摸地傳”。她抖開紙條隻看了一眼,立刻撕的粉碎,撕碎了他朝思暮想地一個夢,她卻像主人般地長吐一口氣,她雙手一抖,碎紙像白色的蝴蝶戲弄著袁夢珠朝後飛去。高德全本能的伸手向空中去抓。叫道:“幹什麽你……”?

    “什麽幹什麽……!這個狐狸精害得你不夠啊!還要勾引你!沒門!!”潘巧麗還以白眼。

    “你、你…你欠揍”。他掄起拳頭。“你敢!來”。迎著他的是雙目圓睜,咬牙切齒的潘巧麗。

    “老高,……”一聲不溫不火的唿喊,像一縷初秋的晚風,吹散了空氣中危險的火藥味,她的落落大方和平靜,從氣質上,一下蓋過了潘巧麗外強中幹的咋唿勁。

    卡車減速拐進了一個連隊,又有人要上車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不停地有人上車,到中午時,車上已有二十人了,另一輛車早到了一會兒,也從各連拉來了十六個人。

    場部早以改成團部,作為後勤的招待所,緊鄰團部衛生所,有三排平房,加上食堂圍成個大四合院。午飯過後,高德全和另三個知青住一間,他仰身躺在被子上,身上搭拉著棉衣,雙手搭在頭上,兩眼無了地盯著天花板上的蒼蠅,看著看著,蒼蠅變的大了起來,越來越大,那突出的眼睛下麵,突然出現了潘巧麗那齜牙咧嘴的畫麵。他猛然坐了起來,使勁揮去眼前恐怖的影子,強烈抑住直往上翻騰胃酸。“怎麽啦,你不舒服啊?”對床的李運康吐著煙問到。

    “哎…沒什麽”。他邊深唿吸,邊答。

    “我叫李運康,大家都叫我阿康”。

    “那你鹹我老高好了,我比你大多了”。

    “好,就叫你老高,…怎麽樣,來一支”。他遞過煙盒,裏麵是一排卷得細致,排放的整整齊齊的莫合煙。

    高德全伸手接過,“哇!你手藝不錯哎,跟買得一樣。”他抽出一支在鼻前聞聞,“唔…好煙”。放下煙,合上煙盒又還給了他。

    李運康接過煙說:“怎麽啊?你不抽煙?”

    他點點頭,說:“謝謝,我真的不抽煙”。

    “來,我給你重卷一支”。說著他拿出另一個方盒子,拿出紙,從左至右倒上煙絲,卷起煙身,右手把煙頭擰成個細把,左手上下捋著煙身,就像欣賞一件工藝品,飛快地在舌尖一過,另一頭收口成扁三角形,掉過頭,“答”一聲咬掉煙把,一支秀長的煙就遞了過來。“謝謝…謝謝……。”高德全他剛接過煙,門開了,潘巧麗走了進來,他叼著莫合煙,橫了她一眼,點上火深深地吸了一口,又長長地吐出,像要吐出心中的鬱悶和所有的不快。

    “睡醒了”,潘巧麗溫順地問,甚至有點討好。

    “……”沒有迴答。

    她坐在床邊看著他疊好棉衣,隻要能守著他,一切都會風平浪靜。

    門口傳來他熟悉的腳步聲,半開的門外,袁夢珠直視著,不緊不慢地從過道走過。腳步聲聲,每一下,都敲打在兩人的心上,濺出的火苗,卻是截然的不同。長長的過道像沒有盡頭,腳步聲綿綿不絕於耳。高德全站了起來,“我去買點煙”。像自言自語,又像要告訴她,他感到自己的聲音,不知為什麽哪樣心虛,沒有底氣。當他誇出門的一瞬間,他竟吃驚地站住了,長長的過道盡頭外,陽光燦爛,一片亮白,黑黑的過道,像拉長了的遠景,袁夢珠俏麗秀挺的身影,如同一個慢鏡頭的剪影,美輪美奐。他站在那裏,他不想破壞上帝賜給他的寶貴瞬間,那在遠處的身影,就像烙在他心中的最後一個剪影。

    “嘭”的一聲,身後的門被關的山響,驚的遠處的袁夢珠迴過頭來,潘巧麗搶上兩步,不容分說地,拐起他的胳膊大聲說:“我陪你一起去”。聲音震的過道嗡嗡作響。他本能地一甩,毫無作用,再抬頭,已不見了人影。他仰天長歎一聲:“你………”。

    房間裏鼾聲如雷,大康不時的磨著牙齒,高德全失眠了,對一個用體力來維持生計的人來說,是極少的。自從他上了這輛卡車,他就被一條鎖鏈緊緊地套在脖子上,一條由傳統道德和命運構成的鎖鏈,匯成外界的輿論,及他內心難以把握的惶恐,上這輛車,就是向世人宣布一種承諾,道德、良心、情感、人格一起向他壓來,他抉擇的天平失去了準星,內心的搏殺,使他心中滴血,失去自我。他感到身上每一塊肌肉都在膨脹,在痛苦,在嘶喊,一個隨時會燃燒的身軀就要衝出軀殼。他聽見了自己靈魂在呐喊。他猛然掀開被子衝了出去……。

    團部的發電機房早以下班,一切都籠罩在黑暗裏,遠處不時傳來幾聲狗吠,西邊掛著一勾下弦月,沒有流雲,半夜的風裏,帶著晚秋的刹氣,麥子早已歸倉,晚熟的瓜,正送著醉人瓜香,龍渠上種的向日葵,低著頭,被碩大的子盤壓彎了腰。一顆種子入土,它要經風雨鬥烈日,才能結成千上百的果實,這是生命不謝的讚歌。他的心情似乎平緩了些許,渠水靜靜地流著,水麵上的秋葉,隨波起伏地打著旋轉,隨水流而去,他彎下腰,用手心接住一片樹葉,那是一葉白楊樹的落葉,又抬頭看看邊上知青們當年種下的小樹苗,如今已有腿那麽粗了,他扶著樹,看著那些結疤,像眼睛似的流著淚,淚水已幹涸,結成黑色的膠質,“哎……你們也有傷心事啊!”他輕歎一聲,靠著樹,坐在水渠邊,‘你們落葉歸根吧’,想著,又把葉子放進了水裏。記得陶鑄寫的‘白楊禮讚’。對白楊樹的讚美是一點都有不過分的。他胡亂的想著,心緒平穩了很多,到底是命運拤住我的脖子,還是我拤住命運的脖子,走著瞧……。

    他突然感到背上有點發毛,慢慢扭頭一看,黑暗中,一對發著綠光的眼睛正緊緊地盯著他,他本能地往後一撤,差點掉進水裏,驚的心髒怦怦直跳,‘穩住’,他提醒自己,靜心一看。一條一時無法辯清的,狼還是狗出現在麵前,黑色的毛色,把一切都隱藏黑暗中,無法看清大小來。要是狼,它可能早進攻了,也沒見過黑色的狼啊,是條狗,他停了停,心想能帶上它就好了,放羊用得著,他盡量放平語氣說:“朋友”…狗立刻警覺地後退一步,卻也不走,十分謹慎地看著他,嘴裏發著‘唔唔’的聲音。有門,他心想,他把聲音放的更自然,更平和地說:“朋友,你有主人嗎?”這一次,狗沒退,他慢慢地側身,用雙手在水渠裏掬了一捧水,想送過去,狗立刻有了反應,它側了側頭,露出了白森森的兩顆獠牙,在半夜裏是那樣的刺眼,他立刻不敢再動,水,慢慢地從他指縫裏流走了,他又掬了一捧水,這次他送了近了一點,“來吧,沒吃的,喝點水”,狗向前靠近了一步,沒露牙,水又流光了,他第三次掬了水,給狗送過去,“來來……沒事”,狗向前靠了靠,警覺地豎著耳朵,真的在他手上用舌頭舔了起來,他立刻感到狗舌的柔軟,真是喜出望外,他探索地摸摸狗頭,天哪!這是一條多大的狗啊,狗也偎了過來。它身上暖暖的,高德全這才感到自己有點冷。“哎,朋友,我要給你起個名字,你……那麽孤獨,像條獨來獨往的狼,叫你狼怎麽樣,你當的起這個名字,看來你從來沒有主人吧?狼啊……狼!相逢何必曾相識,交個朋友吧,幫我放羊去,怎麽樣?”他抱著狗,任它用舌頭舔著自己,就像找到了故友,沒有妒忌,沒有猜測,他突然感到鼻子有點酸,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不和人講話了,如今極想和狗一訴衷腸。

    遠處一點亮光正晃晃幽幽地沿著水渠向他過來,狗早以警覺地樹著耳朵,隻是沒叫,半支煙的時間,查水員走近了,他披著棉衣,右肩扛著坎土镘,把子前端掛著馬燈,嘴上的煙火時隱時現,高大清瘦,戴著眼睛。是‘一鳴’他心想,還沒開口,對方問話了:“喂!誰在那裏?”“是葛一鳴嗎”?他站了起來迎上去。

    “你是…”。

    “我是德全啊!”

    “是高德全,天哪!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他放下工具,趕上幾步,緊緊地和他擁抱地一起,“怎麽來了也不來找我,深更半夜在這裏,哇……還帶了條狗,你好嗎,我想你啊,說說……說說近況”。葛一鳴火熱的話出自一個男人的胸膛。

    “哎……,一言難盡,真是一言難盡啊!……你還有煙嗎?”高德全問。

    “就這半支”。他遞給他。

    “我今天才學的”。他笑了一下,接過半載莫合煙就抽了起來:“還有吃的嗎”?他盯著他又問。

    “也是半個,你是怎麽搞的”。他從口袋裏摸出了半塊餅子,又遞給他,他接過餅子,立刻塞進狗的嘴裏。“狼,來來”。

    “噢,你是要喂它啊”。葛一鳴順手把棉衣披在他身上。兩人席地而坐,中間放著馬燈。

    高德全抽了最後一口,把煙朝水裏一彈:“今天才到,到畜牧連放羊去。”

    “聽主任說,要兩個人去。”葛一鳴說。

    “是兩個人,但不是她。”他苦笑著說。

    “我知道!你們兩人分手了?”葛一鳴無奈地說。

    “說不清,這一年來,我們沒見過麵,今天她也來了,也是兩個人。”他一臉沮喪地說。

    “你也是兩個人?你們怎麽迴事啊?!”葛一鳴嗓門顯然大了起來。“你混球,你搞什麽名堂?”

    高德全深深歎了一氣說:“去年你去師部學習,我一直不知袁園已有七個月身孕,結果東窗事發,我從晚上接到通知,到團部講清楚,半夜三點多才迴來,事發突然,寫檢查,記大過,連預備黨員都開了,早上起床號都沒吹,就通知我調二十二連,馬上走,我跟本沒時間給你留個紙條。……唉!我不算什麽,袁園的罪就受大了,連孩子都打掉了,到了二十二連,我就給她寫信,安慰她,一直寫,寫信成了我生活中的唯一寄托,不知她恨我,還是怨我,一直沒有收到迴信,我憎恨自己,也沒勇氣給她父母寫信,直到今年冬天,才知道她在十一連。那時候,我知道,已經不能再給她寫信了,隻要我的信出現在十一連,她的黨員就完了,也許她和我一樣,自願到畜牧連去,那個男的看來對她不錯,都有一天了,我都沒有機會和她講上一句話。……”他一口氣講了那麽多,好像要倒出心中的不平,一年多的積憤。

    葛一鳴無語,因為他迴來後知道,袁園差一點沒了黨籍,是他和主任力保,團長和政委最後才同意延長一年預備期。他曾和主任說過,那個春灌的夜裏,袁園差一點,就會犧牲在放水的龍渠裏,是他和高德全救了她,也許就是那個晚上才,發生了事。隻可惜孩子沒保住,他迴來已是十天以後的事了,一年來,他再也沒見過他們倆人,心中的傷感也難以平複,竟不知說什麽好。也長長地歎息到:“德全啊!真對不起,你知道我喜歡袁園,還認了她這個妹妹,叫她袁園,而不叫她袁夢珠,對嗎?你知道這是為什麽?”

    “…?…”高德全搖晃著頭。

    “我真有個妹妹,49年出生的,全國剛解放,老伯姓求解放的夢園了,父親就說,叫夢園吧!父親特痛愛,可仗還沒打完啊,在向後方轉移的過程中,醫院遭到襲擊,我妹妹受了傷,命保住了,一直靠營養品維持著,八九歲了,人見人愛,自然災害那年,一個將軍,竟沒有錢來維持自己女兒的營養和醫療費,最後還是走了,你信嗎。那……,遭災的農村又會怎麽樣?我想都不敢想啊……!這可是事實,發生在我眼皮底下事,可惜了……。”

    “所以,見了袁夢珠你想起了你妹妹,她們的名字裏都有夢字”。

    葛一鳴推推眼睛點點頭。“是,現在我多想幫你們倆,你知道嗎?”他伸出雙手握住他滿是老繭的手,“我還能幫你們做什麽”?

    “謝了,真得”。他也迴敬地握緊他的手。

    “她對你好嗎”?

    “誰?!潘巧麗!……好得可以生吃了我,我是為了躲避是非和運動才去的,條件是,非兩人難行,她正好,我是買驢搭頭豬,帶著走,就這樣”。

    “?!”

    葛一鳴一時語塞,坐在那裏許久未動,他的思緒和心靈已遊出體外,在黑夜的上空聆聽著兩個男人地對話,審視著一切。迴想自己大學時代,他也有紅顏知己,如今天各一方,她在哪裏,他又在哪裏,他在下麵聽朋友講著相同的故事,人啊人……。

    葛一鳴猛地打了個寒戰,不知何時馬燈滅了,狗也不知去向,東方已是晨曦初放了。兩人異口同聲說:“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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