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父親承受不了喪妻之痛,跳河自殺了……小安,也許你永遠都不會理解,突然有一天,你的世界裏就剩下你一個人的那種滋味。你眼睜睜的看著她離去,卻還沒做好失去她的準備。我母親生前是如此的善良,從沒有做過什麽齷齪低賤的事兒,他們為什麽要用那樣的方式去結束她的生命。即使毀了整個國家,也換不迴她生前的尊嚴。”維達的話讓小安有些震驚。


    啾啾在一旁低著頭,沮喪的一句話說也說不出來。似乎真相的源頭總是有種言不由衷的悲傷。


    “抱歉。也許我真的無法理解你的心情。我從沒有見過我的母親。即便伊芙德小姐給我講了很多關於她的事兒,可在心裏麵,也隻是一個名字的意義。”,小安毫無感情的訴說著,和母親間的羈絆,讓她難以想象。


    “一個人的仇恨,往往是被那些不起眼的悲傷所操控的。它遠比想象中更強大更邪惡。”維達如釋重負的吐著氣,看來心中的悲傷已漸行漸遠。


    兩個人用沉默結束了談話。


    深夜,木柴在火焰中劈啪作響,地上擺著的雞骨頭隨處可見,壯漢們相互依偎的酣然入睡。小安和維達負責輪流守夜,以防意外發生。


    ‘小安,小安,小安……’,一個蒼老低沉的聲音總是在夢裏唿喚著小安。


    ‘是誰在說話?’夢境裏,小安找不到任何人的影子。她像是掉進了黑色漩渦裏,眼前模糊一片,隻覺得天旋地轉。


    ‘物有本末,事有終始!’


    ‘什麽?誰在那說話?’


    ‘物有本末,事有終始!’


    “你怎麽了小安!小安!”維達用力的叫醒被夢魘住的小安。


    “額!”


    “做噩夢了?”維達關心著問道,望著她一臉驚恐的表情。


    “啊,不算是噩夢。”小安大口的喘著氣,不禁的摸著自己的額頭,冰冷的汗液沾滿了手心。“好了,該輪到你休息了!”小安拍了拍維達的肩膀。


    維達還是有些不放心的用手背摸著小安的脖頸,肌膚的溫度幾乎接近冰點。


    “放心吧,我沒事!”小安側身環抱著維達,以示安慰。


    “你剛才真是嚇壞我了。確定沒有夢見什麽可怕的東西?”維達繼續窮追不舍的問道。


    “我也是被自己嚇壞了,可真的沒有夢見什麽鬼怪。你快去休息吧,養足精神,明天對我們來說很重要。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小安再次暖心的哄著維達,剛才的夢境的確有些毛骨悚然,她不禁的拿起‘帝安弩’,堅定的注視著上麵鋒利冰冷的箭頭。


    維達被勸說成功,乖乖的靠在樹幹上,還是有些不放心的盯著小安的背影。


    小安用手撐著地,靠著火堆而坐。夢裏的聲音仍飄蕩在耳邊,“物有本末,事有終始”,她一遍遍的複述著這句話,眼睛直視著火光,猜想著蘊藏在其中的含義。


    清晨的蟲鳴聲喚醒了一夜安好的維達。她睡眼惺忪的邊打著哈欠邊晃悠的站了起來,撿起腳邊的毯子順勢披在身上,她徑直的走向仍在打著響鼾的托馬斯,啾啾安靜的趴在他蓬亂的頭發上熟睡著。地上的柴堆已被燃盡冒著輕縷薄煙,但還留有餘溫。她找了大半圈卻不見小安的身影,開始不安起來。


    “啾啾,啾啾,你看見小安了嗎?托馬斯,你看見小安了嗎?”維達露著慌亂的神色,叫醒了所有人。


    “你在說什麽維達小姐?”啾啾也跟被吵醒,可聽見小安的名字時,不由的打了個冷戰。


    “我說你們有誰見過小安嗎?”維達的心突然空了,昨晚輪流換班發現小安做噩夢的時候就應該警覺到,難道是夜魔?可是在幽蘿森林的庇佑下,任何惡靈都不會進來的。


    “沒有,維達小姐。”


    “沒看見安小姐。”


    壯漢們各個否定著,就連啾啾也詫異的搖著頭。


    “沒有人看見她……可她還能去哪?”維達臉色難看的靠在樹幹上。


    此刻森林裏刮起了微風,“要下雨了。”啾啾大聲提醒道。


    維達呆呆的望著天空,不知該怎麽辦。


    “維達小姐,解除齧喪咒才是最重要的。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擔心小安,同樣我也很擔心,可如果錯過了今天的幽蘿雨,那些孩子的母親們又離死神近了一步。小安被召喚到這兒,主要原因也是因為這個啊。”,啾啾冷靜的勸解道。


    維達發呆著用力啃著指甲,“你說的對!”,維達如夢初醒般,迅速的跑迴了爾文爺爺的溫室內,謹慎的抱著一個被透明乳膠質軟囊包裹著的木箱子,吃力得走出來。


    “裏麵裝什麽?”啾啾瞬間警覺起來,躲在托馬斯的肩膀上。


    “綠鄂蜂的幼蟲,不過我想它們現在應該已經長大了。”她輕輕的把木盒子放在離石槽最近的一個木樁上,大聲發出警告,“所有人都退到百米以外的地方,別小看了這些帶翅的小蟲子,如果不小心被它屁股上的小釘子紮一下,有你們好受的。”


    話音剛落,還在地上懶散的壯漢們,連滾帶爬的逃向四周。啾啾一個踉蹌狠狠得摔在地上,生氣的埋怨道,“瞧瞧這些慫家夥,真是虛有其表,長得那麽結實,膽子卻隻有那麽一丁點。嘖嘖嘖嘖……”


    維達又從爾文爺爺的小木屋裏,抱出來五根如同小臂般粗壯的白色蠟燭,分別擺放在五角星的各個角上,然後點燃了蠟燭。她再次轉向木箱,小聲的喚著咒語,木箱子的鎖閂被輕輕的拉開,箱蓋微微的張開手指寬的小縫,隻見從細縫中飛出了成群的綠鄂蜂,它們密麻的縈繞在箱子周圍。她跨著前弓步小心的挪動著,緊捏著魔杖,輕輕地吹著氣,綠鄂蜂隨著魔杖的指引,紛紛的來到石塊堆砌成得石槽前。


    她一臉嚴肅的盯著綠鄂蜂軍團,它們快速的震著雙翅,發出震耳的“嗡嗡”聲,維達吞了吞口水,已經做好所有準備。她再一次對著躺在碗槽內的‘屍體’念著咒語,數十隻的綠鄂蜂緩慢的飛進‘她們’的嘴巴裏,瞬間嘴唇邊緣被黑色膠質薄膜所密封起來。


    綠鄂蜂在‘屍體’的嘴巴裏亂撞,腮幫子被鼓得滿滿的,蒼白的膚質被表皮內的鋒利物體紮得傷痕累累,藍灰色的汁液從傷口裏冒了出來,很快,綠鄂蜂軍團從嘴巴轉移到了脖頸、內髒以致全身。髒兮兮的襯衣被深色汁液浸染著,發著惡臭。沒過多久,‘屍體’們便開始有了反應。她們幾乎同時閉上了雙眼,奮力掙紮想要逃脫韁繩。當她們再次睜開雙眼時,幾隻綠鄂蜂從眼眶裏飛了出來,疼痛讓她們恢複了知覺,從嗓子裏奮力的發出叫喊聲,脖頸被撕扯著青筋暴起,在最後一刻,嘴巴上的黑色薄膜還是被嘶吼聲衝破了,而此時周圍的風越來越劇烈,似乎想要吞噬一切。


    女人們的尖叫聲刺耳且有穿透力,她們的臉變得比平時還要猙獰,五官被撕扯著露出兇殘的表情。壯漢們驚恐的跪在狂風中,用手捂著耳朵。


    “維達!她們快要從裏麵逃了出來!”啾啾大聲的警告著,五角星上的蠟燭當即被風吹滅,它指著那些蠢蠢欲動想要從石槽裏滾出來的‘活屍’們。


    維達渾身顫抖的跪在同心圓邊上,用匕首狠心的在食指上劃開一個口子,紅色液體隨即流出。她用力的把受傷的指尖戳在地麵上,畫著奇怪的咒符,泣聲念到,“生與死的父母,我用鮮血立誓,終生跟隨與你,懇求自然之力借我力量,將她們禁錮於此!”


    “禁咒?!”啾啾驚訝的脫口而出。它想不到維達小姐會不顧生命的使用禁咒。那是一種高級的中性魔法,無論黑巫師還是白巫師都可以用的咒語,咒語一出,靠著巫師的意念操控著從自然借來的神秘力量,已達到巫師們的最終目的。同樣它的反噬效果也很可怕,意念不強的巫師們隨時都會丟了性命,發生幾率百分之百。


    石槽的上空刮起一陣旋風,像牢固的鎖鏈緊緊將‘活屍’們困在其中,她們仍舊頑強的抵抗繩索帶來的束縛。維達強忍的緊閉雙眼,整張臉被憋得發紫,她死死的用手摳著地麵,指縫間被礫石紮得鮮血直流。


    有些禁咒的反噬常常是針對著巫師們內心深處的軟弱,它雖然對巫師肉身造成不了什麽傷害,但卻能喚醒巫師們最脆弱的部分。


    維達的腦海裏不斷閃現著母親死前痛苦的呻吟聲,她已經對那段迴憶用了遺忘咒語,可為什麽還是被挖掘出來。維達的意念開始鬆懈,淚水不停的從眼睛裏湧了出來。


    “不!維達!不能放棄!”維達突然睜開眼睛,惡狠狠的盯著自己的雙手,大聲的告誡自己。借用自然之力越多,被反噬的效果就越強烈。嘴唇已被她咬破,渙散的意誌力再一次被強行集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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