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母親呢?”男孩眯著眼睛迴望著小安。


    她搖著頭用同樣的方式答複他。班森很少提及她的母親,所以她也乖乖的不去糾纏這個問題。小安無奈的笑著,填不滿心裏那洞黑的深淵。


    母親這個詞匯,常常被幻象它應有的慈愛,會像是春風撫摸著臉龐的溫柔,還是冬日裏壁爐裏散發的溫熱,又或是糖果在嘴裏融化後的甜蜜。班森說,母親就在他們身邊,無時不刻的關注著他們,也許有一天等她長大了,母親就會出現在她的麵前。沒當班森說著這些話的時候,小安都會極力去相信班森說的,就算她知道他是在騙她。


    “檸檬草、薄荷、快樂鼠尾草、玫瑰、三也獐耳細辛草、菊萵、這些都是你種的?”墨驚奇的指著房間裏不知所名的花。


    “這些都是我和父親一起種的。這些花草的種子都是他去森裏裏狩獵時尋覓的。可他也不清楚它們的名字。”


    “你怎麽會這麽清楚的知道它們。”小安好奇的追問墨。


    “哦,嗬嗬,因為在我家後花園裏也種著這些花草。”墨臉上閃過一絲的遮掩。


    “你家還有花園?那一定很大吧!”小安驚訝的睜大眼睛鼓起腮幫子仰望窗外,腦子裏漂浮著一個美麗豪華偌大的後花園。


    “我可以幫你把這些花的名字標在下麵,這樣你就能很快的熟悉它們了。”墨一點也不受拘束,他拍著小安的肩膀,眼睛裏充滿著自信和興奮,他裂開幹澀的唇嬉笑著。很久以來,存在小安心裏的那份孤單似乎被他的笑瞬間填補上,喉嚨裏像是塞住了一塊甜甜的芝麻糖,甜到有些不知所措。


    小安看到他認真的模樣,心裏突然有些落寞。


    他一邊寫一邊對著小安笑,“嗯,我以後還能再來看你麽?”


    “當然,隨時歡迎。”小安喜出望外的連聲答應,突然覺得墨是除了班森以外最酷的男生。


    “嘶——”窗外傳來馬叫聲。


    “是伯尼的聲音,班森迴來了!”小安激動的奔下樓,看見伯尼背上滿滿的獵物,興奮的跳進了班森的懷裏。


    “我的小寶貝,今天在家乖麽!”班森依舊拿他的胡渣蹭著小安的額頭。


    “當然乖。班森,我要給你介紹一個新朋友,他叫墨。他就在樓上。”小安內心抑製不住的喜悅,使勁拉著班森的胳膊來到閣樓,卻發現空無一人。


    “你的新朋友呢?”班森打量著房間。


    “他剛才還在這裏,我想他可能迴家了。”為什麽墨會不告而別,這不是一個禮貌的孩子所作出的行為,小安有些生氣噘著嘴。


    晚風吹拂著山坡上的瑪格麗特花,餘暉像個王子一樣親吻著她們嬌羞的臉龐,有些受寵若驚的低下頭。也許她們不曾幻想,得到的愛原來是那麽的簡單。已經是第四天了。那天墨悄無聲息的離開,再也沒來過。小安獨自坐在閣樓中,呆望著山下炊煙嫋嫋的煙霧,也許從一開始,自己就不應該奢望太多。


    “嘿~小安在想什麽呢?”班森突然從後麵抱住了小安,可內心卻依然空寂。


    “想我的母親現在在哪裏?”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小安就開始後悔。被放鴿子的感覺的確不太好受,可她怎麽能把不愉快的情緒發泄在班森身上。


    班森的眼睛裏閃爍著失落,他緊緊盯著牆角裏的玫瑰花,嘴角顫抖著。


    “對不起,我不該提……”


    “你知道這些花,你母親也種過。很久以前,我們到森林裏散步,她總是撿起地上的種子,然後閉上雙眼,嗅著種子裏散發出的香氣。你知道嗎,她那時候的樣子真的是美呆了。”


    “那後來了?”


    “後來她離開了。”班森淡定的闡述著,可眼眶裏分明出現了透明液體,他努力的舒展褶皺的眉毛,嘴唇被咬得發白。小安用力的抱緊他,貼附在他身上,她希望他能感受她的抱歉和慰藉。


    夜晚的月光照到被子上,讓人有些難以入睡。小安聽見班森香甜的酣睡聲,輕躡的爬到閣樓。推開窗戶的時候著實了嚇了一跳,又大又圓的月亮像被充足了煤油,亮的刺眼。


    鳶尾的葉子都快要遮住花瓣了,看來這些花真的該修剪了。小安舉著剪刀良久,不知如何下手。


    “鳶尾花的根莖長得很粗壯啊!”一個熟悉又突然的聲音,像把鐵錘敲碎了內心的寧靜。小安惶恐的吞著口水轉過身。依舊是那華麗的長袍,棕黑的劉海。


    “你想嚇死我麽,為什麽每次都出現在我的身後!”小安埋怨著在他麵前揮舞著剪子,可心裏卻是又驚又喜。


    “噓——你想吵醒班森嗎?”他用食指緊貼在小安的嘴唇上,身體同時靠了過來。黝黑的雙眸,被月光照的清澈明亮。


    “你這是偷跑出來的?”小安壓低著嗓子靠在他耳邊,私語著。


    “今晚的月亮實在是有些詭異,我睡不著,出來走走。走到山下,正好看見屋頂上還亮著燈!我可是趁著叔叔一家熟睡了才跑出來的,放心!不會被抓到的。”墨的鼻梁上沾著一層筆直的銀粉,就連睫毛上也零散的飄落著,閃閃發亮。


    “你會給這些花草修剪麽?”小安用手指著茂盛的花草。


    “知道一些。你看鳶尾的莖稈,紫色的部分,可以做成藥膏,用來治療挫傷。紅花鼠尾草的葉子可以用來消除疼痛。佛手柑,必須要榨取,嗯,找個罐子,像這樣,輕輕放進去,然後……”墨認真的講解並示範著花草的采集。雖然他和小安差不了幾歲,但卻懂得這麽多的東西。


    小安壓低著嗓子,她喜歡和他竊竊私語。


    “不!不不!這個不能用普通的刀片,要用金質的才能割開。還有,割開花瓣的時候要屏住唿吸不能說話,不然就會死掉……”小安深吸一口氣,半信半疑的照做著。


    “你知道嗎,這些花草不僅可以用來觀賞,而且還會神奇的藥效。隻不過……”墨突然戛然而止。無限的好奇被懸在胸口,小安有些抓狂的瞪大眼睛。


    “隻不過什麽……”


    墨左顧右盼謹慎的貼在小安的耳邊,一字一頓的說:“隻不過,這些花草要在圓月的時候才可以采集,不然會沒有作用的。還有部分的草藥要根據土星的位置和時間整合計算才能采集。”說到一半,墨的臉上突然閃過詭異的表情,有那麽一段時間徹底被僵住。


    “喂,你怎麽了?”小安驚慌的搖晃著一動不動的墨。恐懼像閃電般從腳心竄到大腦皮層,覺得脊梁上瞬間冒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哈哈哈哈哈……騙你的啦!”


    “你這個討厭的家夥!”


    兩個天真爛漫的小孩嬉笑著,這種童趣的友誼,是小安從沒有擁有過的。


    隻要班森和伯尼去打獵,墨就會跑來找小安。他們坐在長滿白色瑪格麗特花的山坡上,聊著對方所不知的世界。小安喜歡在陽光下眯著眼睛看著墨,因為這樣,她的眼瞼會把他縮小到火柴棍那麽大。


    “小安,你見過藍色瑪格麗特嗎?”小安饒有興趣的盯著墨。“那邊森林裏有一條小溪,小溪的對岸開滿了藍色的瑪格麗特花。”


    “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從家裏來的時候就是穿過的那片森林。”


    “可,可我不能……”每次班森離開家的時候都會叮囑小安,不要踏出安全線。


    “嗯?”


    “可班森不讓出門。”小安知道這種拒絕會很掃興。但是如果讓班森知道了,肯定會很生氣的。她皺著眉頭,都快把兩條眉毛打成結了。


    “我答應你,就一小會,我們很快就會迴來的!不會讓班森發現。”墨堅定的眼神讓小安無法退縮。


    “好吧,就一小會。”


    墨牽著小安的手,堅定的向前進發。踏出安全線的那一瞬間,忐忑和恐懼就開始布滿每一寸肌膚。


    嫩葉新鮮的味道充斥著鼻饢,滿眼的綠是那麽的真實存在著。興奮和好奇慢慢退卻之前的不安。小安心想著,也許墨是對的。


    “我終於明白為什麽班森喜歡打獵。這裏的確讓人有些興奮。”


    “那條小溪就在前麵。”


    “你對這裏很熟悉啊?!”


    “呃…偶爾也會跑進來抓抓魚什麽的?”


    “魚?是那種長尾巴的動物嗎?”


    “哦——!”墨詫異的盯著小安,她知道他在想什麽。


    “聽著,我從小到大幾乎都呆在家裏,所以……”小安蹩腳的組織措詞,但不得不承認,


    每次班森從集市上帶迴來的魚都是死的,而且她覺得它們長得實在是太醜!


    “這是你的第一次……”墨換了個話題。


    “不!但的確是第一次偷跑出來!”小安知道他想問的,不假思索的迴答著。


    “原來你也是沒有自由的!”


    看得出來墨的表情裏似乎有著和小安有同樣的經曆。但至少,他選擇了抗爭。


    “真的有藍色的瑪格麗特花!”小安驚唿眼前的景象。湛藍的花瓣,片片的整齊開放,嫩黃色的花蕊,像是沉睡不醒的少女。


    “很美是不是!”墨自信的露出微笑。


    小安在一旁拚命的點著頭肯定。“真想摘下幾朵送給班森。哦,不,這樣會露出馬腳的。”


    突然地上的光斑不停的變幻著。高處的枝葉互相碰撞發出強烈的摩擦聲。還沒等小安對這奇怪的氛圍做出反應,墨突然拉起她的手奔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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