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紅塵沿著西門吹雪的蹤跡一路向西。西門吹雪並不是個很難找的人,在人群中,你若看見他,一眼就能知道他是西門吹雪,而不是別的其他人。白衣,烏發,冰冷的氣質,白水,白鴨蛋,已經成為他的標誌。

    這天下午,陸紅塵在客棧裏看到一個白衣人的時候,瞬間笑了起來,他向旁邊招唿道,“小二,住店。”

    小二將他的馬給牽到馬廄,開了房間。陸紅塵要了一桌酒菜,卻沒有上樓,而是徑直朝西門吹雪走去。

    陸紅塵在西門吹雪對麵坐下。“我似乎沒有同意你坐這兒。”西門吹雪冷冷的聲音在響起。陸紅塵笑了,“若是我一定要坐呢?”

    西門吹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隻是手中的劍動了一下。

    “難道莊主還想因為此事向我動劍?”陸紅塵笑意不改。

    西門吹雪將手中的白蛋吃完,拿起劍,起身向樓上走去。你不走,我走。

    陸紅塵被他這一舉動弄得笑出了聲來,西門吹雪,此人的確可謂至誠。他不想理你,他就不理,死都不理你。

    搖搖頭,陸紅塵慢慢品嚐起飯菜來,一路奔波,總算可以吃上個好菜。他可不像西門吹雪,出門隻吃白水和雞蛋,他更喜歡每到一地就品嚐當地的美食,享受不同地方的風味。

    陸紅塵吃完飯,慢騰騰上樓的時候,突然想起什麽,停下來,敲起了門。

    門開了,西門吹雪冷冷地看著他。陸紅塵笑道,“莊主是否可以讓我進去坐會兒?”

    西門吹雪沒動,“何事?”

    陸紅塵笑著說,“莊主讓我在門口說嗎?”

    西門吹雪看了他一會兒,“你是為陸小鳳而來?”

    陸紅塵搖搖頭,“不是,我是為莊主而來。”

    西門吹雪看著他,陸紅塵也坦然迴視。西門吹雪突然轉身,向著房內走去。陸紅塵笑了,也跟著走了進去,關上了房門。

    “你現在可以說了。”才剛進去,陸紅塵就看見西門吹雪坐著對他冷冷地說。

    “聽聞莊主在追殺陸小鳳,”陸紅塵緊盯著西門吹雪,果然看見西門吹雪在他說出陸小鳳這幾個字的時候臉色更冷了幾分,“我可以幫助莊主。”陸紅塵笑著說道。這句話一說出口,陸紅塵感覺房間裏的溫度更冷了幾分。

    “蹭”一聲,劍已出鞘,朝著陸紅塵刺去。陸紅塵淡定地坐著,麵對這迎麵而來的劍,沒有絲毫的躲閃和畏懼。

    這一劍在陸紅塵額間停了下來,陸紅塵已能清晰感到劍尖碰到他眉心的冰冷的觸感,但他依然笑著。“莊主為何如此?”

    “你是陸小鳳的朋友。”西門吹雪冷聲說道。

    “好像是。”陸紅塵笑著點頭。

    “但你卻像幫著我殺了他。”西門吹雪眼神盯著他,似乎在看一件死物,他將劍收了起來,“你走吧,一年之約,到時取你性命。”

    “陸小鳳沒有做過那件事。”在西門吹雪將劍收入鞘中的時候,陸紅塵突然說。

    西門吹雪抬頭看他,“陸小鳳也沒有生命之憂。”陸紅塵頂著西門吹雪冰冷的眼神繼續說,“因為,這根本就是你們做的一場戲,對嗎?”迎著西門吹雪越來越冰冷的眼神,陸紅塵笑了起來,這一句,雖是問西門吹雪,但眼中卻是篤定。

    “但你們這樣做,將她一個女子置於何地?”陸紅塵眼神突然變得銳利起來,他看著西門吹雪,隱隱有質問之意。他沒有說“她”是誰,但他明白,西門吹雪也明白。

    “這似乎不關你的事。”西門吹雪眼中的冰冷之色更甚,如果說剛剛的冷是河裏的冰,那現在的冷就是高山上不曾化過的雪,仿佛要將人的思想也一起凍結。

    陸紅塵笑了,“莊主可知我從何而來?莊主釀的酒果真是世上難得的好酒。”他從萬梅山莊而來,除了那個女子,誰又能告訴他那個悲傷的故事?陸紅塵知道陸小鳳無生命之憂是否和這個女子有關?什麽樣的關係,才能讓一個女子這樣對他吐露衷腸?這世上所有最離奇不過的事,“情”字豈非是最好的解釋?

    “你該死。”西門吹雪冷冷地看著他,若不是他和陸紅塵尚有一年之約,若不是陸紅塵足夠做他的對手,他已動劍。

    “可惜還不到死的時候。”陸紅塵笑著說,絲毫不將西門吹雪的威脅放在心上。

    劍光一閃,劍已出鞘,這劍招如常年被雪覆蓋的雲峰,突然有一日,雲峰傾倒,大雪崩塌,一瞬間,天崩地裂,在自然的力量麵前,誰人能擋?在這樣的一劍之下,誰人能擋?

    在這關鍵時刻,一縷微弱的光亮起,一把刀朝著崩塌的大雪飛去,這把刀飛去的速度並不快,比起雪崩的速度還要慢上一絲,但它就是在陸紅塵即將被大雪淹沒的時候,打在了朝他湧來的大雪上。“砰”,諾大的雪塊被震得四分五裂,化作最原始的雪花飄飛而下。“砰”,西門吹雪的劍氣被飛刀震得分散開來,將四周的桌椅板凳劃出一條條深痕。

    西門吹雪可以因為一年之約暫時收劍,也可以因為一時之氣隨時出劍,至誠之道,誠於劍,誠於人。西門吹雪以這種方式讓他的劍道在陸紅塵心中留下印記。

    這真是一個極其任性的男人,陸紅塵在心裏歎息。

    西門吹雪將劍收了迴來,自然得仿佛剛剛出劍的不是他,但一開口殺機畢露,“一年之後,你的死期。”

    陸紅塵聞言隻好苦笑,自己來這個世界這麽久,第一次感覺自己做了件蠢事,他隻是想試探一下西門吹雪對孫秀清是否還有情誼。這世上,能知道一個男人是不是在乎一個女人,那就讓另一個男人在他麵前說自己和這個女人的事情。現在看來,西門吹雪還是在乎孫秀清的,隻是這在乎有幾分是因為她是西門夫人,有幾分是因為孫秀清本人就不得而知了。

    “我和夫人隻是萍水相逢。我隻是為了陸小鳳的事情找上了夫人,從夫人的態度裏推斷出了整個事情而已,西門莊主不要誤會。”試探的結果有了,陸紅塵還是要解釋一句的。畢竟,他可不是專程來交惡西門吹雪的。

    “你在為她不值。”西門吹雪冷冷地說。他從來看得清楚,有很多東西,他不說,隻是因為他不想說,或者他不屑說。

    “你認為我不該這樣做。”西門吹雪接著說。他看向陸紅塵的目光已帶上傲然和寂寞,寂寞是因為他的劍道,還是因為其他的東西?

    陸紅塵不知道。“這是莊主自己的事。”陸紅塵笑道,他從不過過多幹預他人的事,更何況是這種關乎個人的“道”的事。時間會見證一切變數。

    “但你還是不讚同。”西門吹雪冷冷地說道。他的道在乎誠心,他現在隻想要陸紅塵給出個結果。

    “或許是我們的‘道’不同。”陸紅塵想了一會兒說道,“我的劍來自紅塵,我的道也自紅塵中脫穎而出,我與紅塵早已分離不開,也不願分開。人生不過短短百年,若離了悲歡離合、喜怒哀樂,親朋好友,美味佳肴,對我而言,不是一種快樂,而是一種折磨了。”陸紅塵笑著說,對自己的欲望和人性毫不掩飾。

    這是陸紅塵的一種“誠”,他誠於自己。這或許是西門吹雪一定要問他這個問題的原因。因為他們都是“至誠”之人,隻是他們誠的方式不同。一個選擇約束,一個選擇放縱。

    西門吹雪沉默,良久,他突然出聲,“我很期待一年之約——”

    陸紅塵點頭,臉上帶上笑意。

    “將你敗於劍下!”西門吹雪補上後一句。

    陸紅塵的笑容僵在了臉上,西門吹雪這個人,真是極為任性!將臉上的笑容收起來,陸紅塵也變得嚴肅起來。他很清楚西門吹雪這樣說的用意,一年之後的決戰,不再僅僅是兩個劍客之間的較量,還是兩種劍道之間的較量,端看誰會成為誰的墊腳石。

    若是西門吹雪勝出,他的劍道自當再上一層樓。若是陸紅塵勝出,他也必會有更深的體悟。而從現在來看,陸紅塵內力全失,舊傷剛好,而西門吹雪剛剛證道,正是巔峰,陸紅塵已處於弱勢!

    陸紅塵看著西門吹雪,兩人之間戰意湧動。西門吹雪眼中,是如高山之巔永遠不曾融化的冰雪般的自信,那是源於他對自己的自信,是從無數次比劍當中鞏固的自信。陸紅塵眼中,是如在火爐中千錘百煉的鐵般的堅持,那是源於無數次死中逢生的自信。

    “那就讓我來送你一敗!”陸紅塵又想起了孫秀清,他不是神,神可以公正地看待每一個人,理解他們各自的立場和行事準則,他不能。對西門吹雪的劍道,他終究是有異議的,西門吹雪畢竟是人,不是神,一個人是否能真的成為神?一個人是否真的能完全拋棄掉人性和情感,成為神?

    西門吹雪聽見這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說話。事實,會證明一切,何須多言?

    陸紅塵和西門吹雪第二次見麵,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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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夜雨小天使的營養液加1,活力值加10!身體棒棒,再也不用擔心拿不起鐵錘給小樹苗鏟土了!

    作者采訪時間:

    作者:西門,你為何一定要知道紅塵讚不讚同?

    西門吹雪:世上絕世劍客難得。

    作者:紅塵,你發沒發現你對西門吹雪的關心有點多餘?人間又不是你的誰誰誰,你管人家絕不絕情,你管人間修什麽劍道。

    西門吹雪:他關心的怕不是我,是我的夫人。

    作者:我怎麽感覺有股子醋味啊。

    西門吹雪一臉冷酷:你聞錯了。

    陸紅塵笑了:劍道孤獨,知己難得。

    作者戳了戳西門吹雪:紅塵說你是知己唉。

    西門吹雪冷冷地看了作者一眼:聒噪。

    作者默默裹緊厚棉被。你們這兩個狼狽為奸的“劍”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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