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大人,此乃杭州各縣送來的公文,各地的大肚病的情況不容樂觀。”轉運使衙門,杭州知府譚洪送來一份公文。


    範正接過公文,看著上麵一個個觸目驚心的數目,不由臉色難堪。


    “就連江南最富有的杭州府就如此嚴重的疫情,可想其他府縣又將如何嚴重。”範正深吸一口氣道。


    範正對這份報告並沒有質疑,畢竟這裏麵還有醫家派出醫者的簽字,他之前就聽說兩浙路的疫情很是嚴重,卻沒有想到竟然如此泛濫,竟然連不少稻田都已經受到了威脅,要是放任下去,非但百姓的生命受到了威脅,兩浙路的糧食也將會被威脅。


    蘇湖熟天下足,一旦兩浙路的稻田受到了釘螺的侵擾,那大宋的糧食供應必將受到影響。


    “難怪官家冒著滿朝百官的反對,堅持讓範大人擔任轉運使,實在是高瞻遠矚!”


    轉運使衙門,杭州知府譚洪一臉凝重,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違心的拍著範正和趙煦的馬屁。


    範正並沒有在意譚洪的轉變,而是凝重道:“疫情最為恐怖的地方那就是其具有傳染性,如今大肚病幾近失控。但凡有釘螺的地方就有可能感染上大肚病,而兩浙地區又多水田,再不嚴格控製,非但兩浙路生靈塗炭,整個江南恐怕也將會成為人間煉獄。”


    譚洪也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他雖然對範正不滿,但是對範正的醫術卻沒有半分質疑。


    “還請轉運使大人吩咐,我等定然全力以赴,控製疫情!”譚洪鄭重領命,控製住大肚病的疫情對他這個杭州知府來說,也是大功一件。


    當然譚洪也有自己的小心思,範正越是對滅螺重視,他才能推行下一步計劃。


    範正意外的看了譚洪一眼,卻沒有想到他竟然如此配合,不過這正順範正之意。


    “傳令下去,各府各縣開始仿照鬆江府,從上遊開始,所有出現大肚病地區的水田和溪流都必須依次展開滅螺行動。”範正下令道。


    “下官遵命!”譚洪鄭重道。


    然而接下來譚洪的舉動徹底讓範正看清了其險惡用心,隻見譚洪拱手道:“下官雖然有心治理疫情,然而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杭州府的大肚病疫情太過於嚴重,幾乎各縣皆有分布,釘螺更是滿地皆是,需要三年甚至十年才能徹底滅殺釘螺,這其中所需的錢財恐怕將是一個天文數字。”


    “先行動用各地的免役錢!”


    範正鄭重點頭,想要控製大肚病的確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範正早就下令讓其先行動用各縣的免役錢。


    譚洪話語一轉道:“各縣免役錢雖然可以支撐一段時間,然而注定是杯水車薪,幸好轉運使大人帶來了五百萬貫的飛錢,有此巨財支援兩浙各縣,我等定然有信心將徹底滅殺釘螺。”


    “五百貫的飛錢!”


    範正不由眉頭一揚,深深的看了譚洪一眼,他還以為譚洪為了公事全力配合,卻沒有想到其竟然打起了自己五百萬貫飛錢的主意。


    譚洪見範正起疑心,立即義正言辭道:“事情有輕重緩急,上海城才剛剛草創,根本無需如此多的錢財,而大肚病卻威脅兩浙近千萬的百姓生命,自然優先治理大肚病。”


    範正搖了搖頭道:“五百萬貫的飛錢乃是建設上海城的專款,不可能另挪他用!”“


    譚洪見狀立即逼迫道:“轉運使大人三思呀!我大宋向來以仁治國,大人又怎能見死不救!此乃各府各縣官員請求轉運使大人撥款的文書,還請大人明察!”


    譚洪心中冷笑,範正剛剛一來,就用大肚病威脅百姓性命的大義壓製杭州百官,而如今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兩浙百姓的性命和百官的文書來威脅範正。


    五百萬貫飛錢乃是建設上海城專業款項,範正若是不分給兩浙治理大肚病,讓馬跑又不讓馬兒吃草,如此行為定然其失去杭州百官的支持。


    若是範正同意出錢,而治理大肚病所需的錢財乃是一筆天文數字,五百萬貫也未必夠用,到時候讓範正顧此失彼,同樣受到朝廷責罰!而他們卻可以趁機中飽私囊,將這五百萬貫分割殆盡。


    “道德綁架!”


    範正深深的看了譚洪一眼,如此熟悉的配方,他又怎能忘記。


    麵對如此強勢,道德綁架的借錢套路,來自後世的範正破解起來簡直是得心應手。


    “五百貫前乃是官家親自批示用於建設上海城,本官就是有心挪到控製疫情也會被皇家銀行拒絕,不過兩浙路乃是天下富庶之地,並非沒有其他辦法籌集錢財。”範正詭異一笑道。


    譚洪心中一動,拱手道:“還請轉運使大人指點。”


    “譚大人可知青苗錢!”範正意味深長的問道。


    譚洪心頭一顫,他親身經曆過王安石變法,又豈能不知青苗錢,當年的青苗錢可是在杭州鬧得天怒人怨。


    當下譚洪道:“下官當然知道青苗錢,當年青苗錢乃是弊政,幸好範大人和官家慧眼識珠,降低青苗錢利率,更是允許百姓存入青苗錢,讓其變成一個良策。”


    範正聽到譚洪的馬屁,心中波瀾不驚道:“青苗錢讓錢多之人得到了不菲的利息,又能讓缺錢的人得以應急,既然各府各縣缺錢,正好皇家銀行即將在上海城建立分行,讓各府各縣寫上文書,前往分行借貸青苗錢,日後收取賦稅之後再還上,如此一來,就有充足的資金治理大肚病。”


    不錯,範正所用的邪方,就是後世最常用的招數,讓前來借錢的人去貸款,直接將其路堵死。


    “讓官府去借貸青苗錢!”譚洪頓時目瞪口呆,他夙來聽說邪醫範正愛出邪方,如今竟然讓官府借貸青苗錢,簡直是聞所未聞。


    範正反問道:“怎麽不可以,借貸可並非僅僅針對個人,還針對任何有能力還錢的機構,朝廷沒錢的時候都可以發行國債,暫時渡過難關,怎麽杭州府就不行?”


    蘇湖熟,天下足,兩浙路極為富庶,就算借了足夠多的錢財,日後也有能力還的上。


    “可是…………。”譚洪猶豫道。


    他可沒有想到要杭州府借貸青苗錢,原本是想要逼著範正讓出手中的五百萬貫飛錢,或者是讓其向朝廷請求撥款,要知道借錢是要還的,再說那可是皇家銀行的錢,要是借的多了或者還不上,那可都是他們這些當官的責任。


    “此乃唯一的方法,要麽各縣自己籌錢,要麽借貸青苗錢,本官在皇家銀行還有幾分薄麵,再加上杭州府乃是為了治理大肚病,隻收爾等四分利即可!”範正朗聲道。


    “四分利!”


    譚洪眉頭一皺,四分利的確不高,然而他可以看到了各縣的撥款文書,這可是一個天文數字,再加上恐怕要持續十年左右,加起來兩浙路恐怕要倒欠很多錢財。


    “可是如此多的錢財,各縣恐怕短時間難以還上。”譚洪無奈道。


    雖然兩浙路乃是天下富庶之地,但是有如此沉重的利息壓在頭上,注定他們兩浙路的官員隻能過清貧的日子,再也迴不到之前的瀟灑。


    範正見狀冷笑道:“還不上,就讓各府各縣將這些撥款文書拿迴去,重新製定滅螺計劃,在各縣承受範圍內,借貸青苗錢!”


    譚洪頓時臉色難堪,心中明白範正定然是察覺出了他的詭計,趁機將各縣虛報費用全部打迴。


    各縣想要瓜分範正手中的五百萬貫錢財,自然死命的往高處報,然而要是讓他們各縣貸款,此事關乎他們縣裏的財賦,又關乎自己的前程,自然不敢肆意妄為。


    再加上各縣的大肚病疫情的數據在他的手中,大致花費的錢財更是心中有數,相信下一次再報上來的款項絕對不會如此離譜。


    ………………


    “什麽,讓各府各縣借貸青苗錢治理大肚病!”


    當這個消息傳遞個各縣的時候,所有官員一片嘩然。


    好消息是他們終於有了錢財,以皇家銀行充足的資金,治理大肚病並非壞事,壞消息了一旦要借貸青苗錢,杭州各縣日後十年甚至是更長的時間隻能勒緊褲腰帶了。


    “我大宋以仁為治國,爾等皆是百姓的父母官,兩浙路各府各縣務必要將治下的百姓生命安全當成第一要務,不可懈怠!”


    範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不久前譚洪道德綁架範正的方式,利用兩浙百姓來綁架各級知府知縣。


    “呃!”


    各縣縣令頓時無語,以大宋的政治生態,他們若是敢說不全力控製疫情,非但過不了百姓那一關,就連朝廷也會對其嚴厲追責,可以說政治生涯必將終結。


    果然這一次,各縣再度送來治理大肚病的公文,所需的錢財到達了一個合理的數目,更附帶需要借貸的錢財,這讓範正滿意的點了點頭。


    “當下,範正立即批準,將各縣需要借貸的錢財,送給了皇家銀行


    至於皇家銀行會不會批準青苗錢,範正根本毫不懷疑。


    且不說範正在皇家銀行的影響力,如今皇家銀行也有大量的青苗錢需要借貸,借貸普通人還有還不上錢的可能,借給兩浙卻不用擔心、


    “蘇湖熟,天下足。”


    兩浙路乃是天下最富之地,還款能力毋庸置疑,也跑不了,乃是信用最佳的借貸人。


    “簡直是豈有此理!想讓馬兒跑還不讓馬兒吃草,更過分的還讓我等各縣背上沉重的債務!”杭州知府衙門內,譚洪怒不可遏道。


    和範正又一次交鋒中,他再一次落入下風,非但沒有讓得償所願,反而賠了夫人又折兵。


    “知府大人莫急,邪醫範正愛出邪方,此事雖然讓他僥幸過關,然而其非但對兩浙困境坐視不管,反而讓各縣背上沉重債務,早已經得罪了一眾官員,相信定然會引起百官不滿,這反而是大人的機會。”一旁的師爺靈機一動道。


    譚洪微微點頭,官員最為現實,範正一毛不拔,還讓兩浙背上了沉重的債務,恐怕早就引起了一眾官員的不滿,而他則可以趁機收攏人心。


    “大人,轉運使大人傳來公告,要求在兩浙所有公田上推廣占城水稻。”


    忽然一個小吏前來,送上一個公文。


    “占城水稻?”


    譚洪不由一愣,杭州作為沿海之地,他自然聽說過占城,乃是南洋一小國,大宋明明有自己的稻種,為何要推廣占城水稻。


    小吏低頭道:“據範太丞所言,占城水稻稻種優良,非但畝產比占城水稻,還能一年三熟。”


    “一年三熟?”


    譚洪聽到了這個消息非但沒有露出一點欣喜,反而眉頭一皺。


    “一派胡言,眾所周知,水稻大多兩年三熟,最多一年兩熟,天下何來一些一年三熟的水稻。”譚洪怒斥道。


    一旁的師爺提醒道:“大人有所不知,這占城乃是在南洋,據說一年四季如夏,水稻的確可以達到一年三熟,更甚者能夠達到一年四熟。”


    如今大宋開辟海上絲綢之路,大量的船隻下西洋,下南洋,自然帶來了大量南洋的信息,以占城國的氣候,達到一年三熟並不算什麽!


    譚洪冷笑道:“橘生淮南則為橘,橘生淮北則為枳,這稻種在南洋或許可以達到一年三熟,然而在江浙一帶,恐怕根本達不到如此,甚至還會因為水土不服,引起大麵積減產,如今我兩浙百姓正在抗疫,正是缺錢之時,如何去冒著風險去推廣什麽占城水稻,萬一占城水稻水土不服,那如此巨大的損失如何來算。”


    如今兩浙路正處於關鍵時期,正是求穩的時候,占城水稻成功還好,若是失敗了,公田乃是兩浙路少有的財源,也將會被斷絕。


    一旁的師爺還要再勸,當他看到了譚洪的堅定的眼神,這才忽然明白,於公於私譚洪都不會讓邪醫範正的占城水稻順利推廣。


    與此同時,杭州外海,一艘巨大的海船停靠在杭州灣,從南洋運來的占城稻種已經運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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