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青山論戰第三日隨之而來,這也是最終的一戰,所有人都不知道今日之論戰會是什麽樣的走向。


    這場論戰結果如何,誰贏誰輸,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答案,很難有一個確定的結果。


    如果說有什麽是能確定的,那就是這次論戰之後,許良的名氣算是徹底打響了,至少在大明北方,算是打響了。


    這次論戰因為太子出席的緣故聲勢鬧得挺大,又足足提前一個多月的時間醞釀,所以最終趕來的人不僅僅隻有關中士紳,而是北地多省都有人趕來觀戰。


    而當這兩日論戰結束之後,許良之名已經深深刻入所有人的腦海之中了,當然科學之名亦是如此。


    從這個角度而言,許良精心設計這個事情的最初目的其實已經達到了。


    也如昨日一般,人數隨著暖和起來漸漸多了,這幾日算是老天爺給麵子,一直都是大晴天,這讓吵架的人和看吵架的觀眾都很舒服。


    快到午時的時候,朱標照例在官員們的簇擁下入場,觀眾們也照例給與了極大的熱情。


    人群裏很多的看熱鬧的普通百姓,本身就是衝著看太子過來的。


    皇帝太子這種存在,在普通百姓眼裏天然帶著神聖光環,能親眼看到太子對他們是極度稀罕的事情,一輩子可能也就這麽一遭,自然不願錯過一日。


    下麵百姓,士子,鄉紳豪商們無不給予太子極大的讚譽,朱標那友善親和的氣度,讓所有人都非常歡喜。


    而各種拍馬屁的言論,即便傳不到朱標的眼裏,也是層出不窮。


    隻不過台上的官員們卻發現有些不對勁,今日的太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前兩日朱標還會興致勃勃的和官員們寒暄一陣,今日卻理也不理。


    官員們雖然鬧不明白緣由,但也很識趣的沒有打擾。


    朱標今日心不在焉,其實還是沉浸在昨日與許良的對話當中,許良一番長談,給朱標展示出另外一種社會的形態。


    他所說的工業化偉力與能量,讓過去一夜的朱標現在都沒緩過來。


    兩人從黃昏說到了深夜,從馬車說到了書院,一人不停的問,一人不停的說,當整個工業化的全貌展現出來,這給朱標打開了全新的一個世界。


    工業化能讓國朝的歲入財富,可調配資源,物產能力,施政能力都得到跨越式發展,還能為百姓提供海量的工作崗位,極致豐富的物質生活,真正有可能實現儒家追求的大同世界。


    按照許良的話來說,工業化可以給國朝綜合國力的提升是任何演變都比不上的,工業化給百姓帶去的物質財富之豐富也是曆史上絕無僅有的。


    這是文明形態的進步,遠遠不是依靠明君賢臣治理的盛世所能比擬。


    尤其是許良昨夜最後那一句話,更是讓朱標深為震撼。


    “華夏一旦進入工業社會,自此以後的華夏曆史,或者說是人類曆史,在這一頁的前後將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我們將要迎來的,是一個極致進步和富裕的時代。”


    說實話,朱標是心動的,雖然他不知道許良哪裏來的自信有這麽大的口氣,但是許良說這話時候,朱標沒有從他的臉上看到一絲一毫的猶豫。


    如果工業化真如許良所說有這般偉力,朱標覺得自己很難抵擋得住這個誘惑。


    許良昨夜見朱標有些上鉤的意思,還大著膽子向朱標求了一件事情,朱標考慮到兩人之前的交情,又有工業化設想帶來的驚喜,麵對不太過分的請求便也答應了。


    不過即便朱標現在對工業化很心動,那也隻是心動而已,一來現在還輪不到自己說話,二來變法這種事不可草率。


    就在朱標沉思的時候,其他人都在耐心等候今日的論戰開始。


    不過許良章宰的論戰還沒來,台上兩個女人的戰鬥卻已經暗中進行著。


    鄧氏目光從朱標處挪開,最後落在觀音奴身上,立刻就小聲陰陽怪氣起來。


    “本宮已經盯你三天了,原以為你要做什麽瘋事,可你什麽也沒幹,你在王府那麽大費周章,該不會真就隻是為了看這論戰吧?”.


    “有問題嗎?”觀音奴麵無表情,冷聲頂迴去:“是論戰不夠精彩嗎,還是你個蠢婦看不明白?”


    “你!”鄧氏頓時怒火中燒,她最不喜歡別人說她蠢,但咬了咬牙,她還是忍了下來。


    這個場合,鄧氏不好胡來,而且最近兩天觀音奴在王府聲音比較大,她已經沒法像以前一樣壓製觀音奴。


    至少下麵的人不敢隨意再限製觀音奴的出行了。


    她現在最多隻能嘴上和觀音奴鬥鬥,還真沒辦法拿觀音奴如何。


    她隻期望著朱樉能早些迴來掌控局麵,狠狠給這個賤人一些顏色。


    隻不過即便她不怎麽聰明,也總覺著觀音奴像是憋著什麽事兒,不然不至於在王府鬧那麽一出,這讓她一直都感覺心裏不踏實。


    直到時候到了,章宰再度於台上靜坐的時候,她們兩才暫時偃旗息鼓。


    許良一如既往的來的最遲,在諸多注視之下走上台。


    當他坐下時,章宰亦睜開眼睛,但今天他似乎不急著展開辯論,而是認認真真的打量著許良。


    這最後一天的時候,他才真正正視起這個對手。


    以前他知道許良難纏,但或許是出於大儒的尊嚴,他內心始終不願把許良這個年輕人當做真正意義上的對手。


    直到昨天許良真正拿出來一套實實在在的社會主張,章宰才不得不放下尊嚴,正視起這個年輕人。


    看到許良意氣風發的樣子,章宰心中一時感慨,太年輕了......


    一個這麽年輕的人,應該才剛剛對世界有一個比較模糊的認識而已,他是如何就能開創一派新學的,又是如何領悟到那什麽工業化的社會構想的?


    這怎麽看都是不合理的,章宰都不知道許良這些學問的知識閱曆儲備源自哪裏,他越看許良越覺得像個怪胎。


    “你很不錯,老夫活了這麽久,你算是我見過最有才華的年輕人。”章宰當麵給出對許良的看法,就像是一個前輩與後輩平靜的交談一樣。


    這段話,在章宰看來不算高看,許良的才華在於他對世界和社會全新的認識,這遠比捧著聖賢書鑽研聖人言論更加困難和難得。


    “多謝先生謬讚,許良不敢當。”許良聞言隻是一笑,他並不在乎別人的評價,向著章宰拱拱手,他就直入正題:“今日該我先問了,小生想問先生,是人性本善還是人性本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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