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的目光有溫度,那麽許良覺得自己或許要被燒穿了,雖然他兩世為人,但是在這樣的場麵被所有人凝視,這依舊讓他唿吸稍微急促了些。


    這一道道目光,有士子鄉紳的,有小販平民的,也有諸多姑娘的,他們目光中的情緒也複雜難明,如果是一個心理素質比較弱的普通人,光是被這麽注視著都有可能緊張的渾身發抖。


    好在有過一次熱氣球飛天被萬人注視的經驗,在初時的緊張過後,他也就慢慢安定下來,然後平靜的往前方而去。


    他隨著左右看去,就看到有羨慕的士子,有冷眼的儒生,也有好奇和驚訝的普通百姓,更不乏眼神嬌羞的年輕女子們。


    走了一陣兒,居然有幾塊手帕往許良這邊扔過來,許良愣神的看過去,就看到幾個含羞帶怯的良家閨秀。


    許良:……


    他想到了很多事情,就是沒想到這一出。


    不過這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兒,長相來說許良稱得上一表人才,再加上源自後世那自信隨性的獨特氣質,會有姑娘看上眼也是應有之意。


    不過許良暫時沒這個想法,直接無視掉了這些,引得一眾女子跺起腳來。


    隨著離高台越來越近,許良不由自主的站定,目光直往台上中間尋去。


    許久無法證實的一個猜測,今天就要得到答案了。


    高台之上,在一群官員的最中心,坐著一個身穿錦服的英武男子,當許良看到那張熟悉麵孔時,雖然已經有一定的準備了,但仍然心裏一震。


    還真是那倒黴太子.......


    一刹那,許良想了很多事情.......


    另一頭,朱標和諸多官員也是向許良看了過去,周應成笑著給朱標介紹起來:“殿下,他便是此次論戰發起者許良,此子雖然學問離經叛道了些,但也稱得上是我們西安府的英傑青年。”


    朱標聞言點了點頭,沒有多少什麽。


    周應成則繼續說了起來:“像這般論戰,通常都是耗時日久,還不一定能有個準確結果,不過此次臣已經令府衙知會過雙方,論戰最多不能超過三日,三日一到就要休戰止戈。”


    朱標又是點頭,這樣安排還是合適的。


    論戰這個東西確實是個持久戰,曆史上論戰最為出名的,大約就是鹽鐵論了,足足吵了四五個月,最後誰也不算贏。


    世界上最難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的思想裝進別人的腦袋,今天的學術論戰其實也一般無二,不加個時間限製的那真就沒完沒了。


    官府也沒法兒任由這麽多人一直聚集下去,定個三天給他們吵,吵完各迴各家,對誰都好。


    隨後,周應成又與朱標說起關於許良的一些事情,其實這些事情朱標比他更清楚,但仍然裝作不知的樣子認真聽著。


    直到他們看到許良慢慢走到台上,對話才停了下來。


    許良確認朱標的身份,雖然心裏有了很多想法,但也很快就定住了心神,把這些無關的事情暫時撇開。


    現在自己該關注的不是朱標,也不是朱標身邊那一堆官員,而是高台中間的那個閉目養神的老者。


    那是自己接下來的對手,北地大儒章宰!


    他與章宰對視一眼,兩人都是初次相見,沉默之餘,視線裏還是有幾分火氣的。


    這老頭......


    這小子......


    章宰輕抬眼皮,冷聲道:“你來了。”


    許良輕笑一聲:“來了。”


    章宰淡淡道:“想開宗立派,總得先過老夫這一關再說,若是過不去,那就可以到此為止了。”


    許良平靜的點頭:“斷不會讓章先生失望。”


    他朝著章宰拱拱手,隨後往朱標那邊走去,在不遠處站定,與朱標對視在一起。


    “草民許良,見過太子殿下,見過諸位官老爺。”許良躬身拱手。


    諸多官員們看到許良不卑不亢,有禮有節的樣子都是拂了拂須,很是滿意。


    而朱標看他一眼,淡笑著點了點頭,算是迴應。


    在朱標麵前,布政使周應成總會抓住一切機會表現自己,這時候就拿出了父母官該有的平易近人的架勢,對著許良勉勵幾句。


    “你能走到今日這一步,縱然不習聖賢書,也能算是一時英傑了,此次論戰即便一時失敗那也沒什麽,以你的才華,本官幫你屆時在省衙謀個吏官還是可以的,未來大有前程。


    “多些官老爺提點,小民知曉。”許良表麵平靜的答應,但心裏卻腹誹不已。


    為毛還沒開始,你就認定我一定輸?


    還讓我去當小吏,我看著像小吏嗎?


    幾句之後,周應成意味深長的再給許良一句話:“好好辯論,莫讓太子失望。”


    許良立刻明白話中的警告意味,官府在這件事情上花了這麽多心思,都是為了讓太子開心罷了,如果到了最後的論戰拉了胯,那官府估計忍不了,自己也好過不到哪兒去。


    許良默默拱手,看了一眼朱標後,便轉身而去。


    迴到高台中心,許良環顧所有人,現場一片寂靜,此時此刻,似乎就連太子也不再重要。


    無論台下群眾來這裏的最初目的是什麽,到了這個時候,他們全部注意力都在許良和章宰身上了。


    這論戰,他們到底要怎麽論,科學儒學孰優孰劣?


    章宰坐著,許良卻站著,他轉身麵對這個老頭,老頭也抬起眼皮與其對視。


    一站一坐,一高一低,兩人直麵對峙,似乎隱有爭鋒相對的氣勢彼此纏鬥。


    這一瞬似乎所有人的唿吸都停頓了一瞬。


    章宰淡淡道:“你開始吧,老夫已經做好準備。”


    許良也不客氣,平靜朝著章宰一拱手,就直接先行說話。


    這是他作為後生和挑戰者應有的先手權,雙方都具備這個默契。


    “章先生大才,小生有一事不明,還請賜教!”


    許良聲音洪亮,在寂靜的會場異常明顯,不過即便這樣也沒法覆蓋整個會場。


    好在官府貼心,配備了幾個甲士在中間負責傳聲,確保了在場每個人都能聽到論戰的內容。


    “良常聞古今之論,此事久而未決,是以頗為疑惑,今日如此良機,小生鬥膽求問,敢問先生對古今之論有如何看法,是今人勝古人,還是古人勝今人?”


    伴隨著甲士高聲傳音,這段話覆蓋整個會場,而台上台下之人,也都反應不一。


    坐在許良對麵的章宰,卻把眼睛眯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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