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燕王府,在府內深處的一座宮殿之中,前後都分散侍立著府衛,這杜絕了外人靠近的可能性。


    之所以這般嚴格守衛,那是因為燕王殿下會見友人時候,不喜被別人打擾。


    當然這是明麵上的說法兒,實際上燕王朱棣是為了防備錦衣衛。


    這是天下藩王心照不宣的事情,每個藩王都很清楚自己時刻在錦衣衛的監視之下,但即便他們知道這個,也隻能無視,老父親非要看,你還能不讓他看是怎的?


    也隻有那些確實私密的事情,各個藩王才會通過一些方法規避錦衣衛,一般這種情況錦衣衛也都很懂事,不會強求探知消息,雙方都很有邊界感。


    別拿藩王不當主子,真惹急了對方,錦衣衛也不好受,人畢竟是皇帝親兒子。


    這宮殿內部陳設簡單,視野非常開闊,一眼就能看穿整個宮殿的每個角落,空蕩蕩的空間裏,隻有一張小桌。


    正有兩人相對而坐,一人飲酒,一人飲茶,閑適而語。


    才剛剛三十出頭的燕王朱棣,英姿勃發,著一身深色寬袍長衣,束起發髻一絲不苟,眉眼上挑天生一股威嚴,一縷中短胡須又添了幾分穩重的氣質。


    他給人的感覺是複雜的,有著武將般的狂放和冷峻,又有幾分文人的修養,使人一看就為之折服。


    “如今我那二哥已被罰入皇宮近一年之久,究竟要如何處置,陛下卻長久未決,依道衍主持看來此事最終結果會如何?”


    朱棣眉頭輕皺的說出這句話,隨後看向了對麵的人,也就是他口裏稱唿“道衍主持”的人。


    這道衍主持五十多歲,但不見衰老氣態,身穿黑色僧衣,頭上光淨隻看到僧人的兩排戒疤,唇邊顎下黑須柔順濃密,雙目精神充沛,神態安定平和,天然讓人親近信服。


    這也就是後來的黑衣宰相姚廣孝了,號為妖僧,一手幫助朱棣策劃整個靖難大戲,從勸說朱棣起兵到最後登極大寶都少不了他的身影,堪稱頂級造反大師。


    兩人談話隱秘,倒也不是密謀什麽大事。


    這時候的朱棣還不敢想造反兩個字,姚廣孝也就是一個老老實實的僧人,純粹隻是有些事兒不好公開說。


    比如現在說到的朱樉的話題,還是隱秘一點好。


    “殿下自知,何必再問貧僧。”道衍單手立掌,搖頭笑道:“陛下的性格殿下當比我更清楚,若真要對秦王論罪而罰的話,根本不必等到現在,故而最終還是會輕輕放下罷了。”


    燕王如此關注此事,道衍還是能夠理解的,所謂物傷其類,這類事關藩王的事情,難免會讓其他藩王敏感一點,畢竟誰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也有相同的時候。


    其實朱棣也知道此事大概會不了了之,隻是這次關的時間實在太長了點,他隻能猜測這次朱樉是真的惹怒了老父親了。


    畢竟自己這二哥幹的事情,自己多少也有些耳聞,確實是沒眼看。


    不過旋即他心裏就歎了口氣,朱樉為何變成這樣,他是能懂為什麽的,畢竟朱樉是老二,是離老大最近的一個,也是最容易心裏不平衡的一個。


    自己是老四,怎麽輪都輪不著自己,就算有點念想那也不多。


    跟老二比,自己堪稱是模範藩王了。


    不僅在地方上沒有太亂來,去年伐元自己還一枝獨秀大建軍功,堪稱人生得意風光無兩,老父親對自己也是連連誇讚。


    但那又如何,燕王還是那個燕王,沒有一點兒變化。


    當了大明的藩王,你做好事和做壞事本質上沒什麽區別,秦王不當人,他還是秦王,自己當人也做不了太子……


    雖然朱棣眼中閃過的一絲無奈很隱晦,但是道衍依然敏銳的察覺到了,隻是他什麽都沒有說,權當沒看見。


    隨後朱棣端起杯子輕酌一口,繼續聊了起來,他與道衍相熟已有數年,對道衍的學問智慧都深為佩服,有事沒事都喜歡拉著他聊,一些大事更會問問他的看法。


    這還真不是朱棣抬舉道衍,主要這家夥確實不簡單。


    都說三教合一,這道衍就是三教合一最典型的產物,學過陰陽道術,當了佛家主持,更是深諳儒家思想,在學術上頗有名望,很多名士大儒與他都有結識。


    “說起來近來有關中傳聞,我那大哥這月月底要出席看什麽論戰,這事兒鬧的挺大,我們這裏士子不少都有聽聞,據說有些還要趕去看看,此事主持應該也知道吧?”


    朱棣說起他聽來的一件事情,因為此事關係到朱標,難免讓他多關注了一下。


    什麽青山論戰他並不放在心上,這種事情他沒興趣關注,他關心的是朱標的行蹤。


    道衍點了點頭,表示知曉此事。


    朱棣繼續問起來:“太子突然出現在西安,孤覺得這事兒不同尋常,要麽是為秦王之事去的,要麽就是……”


    “要麽就是遷都,或者二者都有。”道衍補全了朱棣未說完的話:“值得太子殿下去西安的,也就隻有這兩件事兒了,如此看來,陛下大約已經決定遷都西安府了。”


    朱棣也是點頭,他們的想法不謀而合,如果朝廷真的定都西安,這對自己也是好事兒,畢竟北平也是備選的都城之一,北平沒被選上自己也就用不著再折騰挪地方了,讓秦王去折騰去吧。


    京城肯定不能再有一個藩王,如果國都定在西安府,那秦王就要滾蛋,如果定在北平府那朱棣就要滾蛋。


    而一個藩王經營封地多年,突然換一下是件很傷的事情,至少讓朱棣換的話,他是真的不願意,所以他並不希望朝廷把都城定到北平來。


    死道友不死貧道,要換讓老二換去……


    “不出意外的話,這次父皇若是放二哥迴去,要不了多久就該把他踢出西安府了。”朱棣心裏如此嘀咕。


    而道衍則是開口道:“說來貧僧此次也是與殿下辭行,緣由正是因為這個論戰,這青山章宰本是貧僧好友,那許良貧僧近期也頗多關注,此二者之論戰貧道不願錯過,是以欲往西安府親眼見證,不失為一件美事。”


    朱棣愣了愣:“這論戰有何說法?你這一說,孤突然有些反應過來,太子緣何要出席這論戰,有什麽特殊的嗎?”


    道衍淡淡一笑,慢慢拿出幾份報紙,從案桌上推向了朱棣麵前:“確有說法,殿下一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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