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子歎兄的話,雖然休穆可以信任,但有沒有可能被那碧眼兒趁著這個機會攻城?”朱完低聲向顧徽問道,這些問題他在路上就一直思考,雖然朱然的話語打消了他心中的部分疑慮,但朱完還是莫名覺得有些不妥。


    “我們留下的守衛士卒就足夠抵擋住他們的進攻了,而且這不是還有休穆幫著守衛城牆麽?朱家主不必擔憂。”顧徽繼續說道:“且不說孫權手下不多,無法真正造成威脅,就算他有能力攻城,他又怎麽知道今夜發生的事情?誰又能給他報信呢?”


    這話倒是有理,顧、朱兩家對各處城門的把控已經極為嚴格,再加上城內各戶也都被嚴管,所以城內之人輕易不得出,放眼整個吳郡,也隻有之前張氏曾進出過。


    畢竟張允也投效了顧氏,雖然顧徽一直覺得張允在對自己的援助上並不盡力,但其實顧徽也沒指望之前平叛廬江時幾乎損失了全部部曲的張氏還能幫上什麽忙,隻要他作壁上觀就可以,犯不著得罪張氏,所以才允許他從吳郡進出。


    顧徽的信任看似不可思議,但仔細想想也清楚,雖然張氏的態度並不積極,但顧徽也不覺得他們會投效孫權,之前張氏可是被孫權實打實“坑死”了幾乎全部的部曲,且張氏府邸也有顧氏族人監視,自然對張氏很是放心,這才給了張允以及張氏族人進出吳郡的權力。


    當然,允許歸允許,顧徽也是仔細確認過進出吳郡的張氏部曲數目,在確定數量相同之後,顧徽這才收起戒心,但好景不長,張允的突然失蹤讓顧徽心生疑竇,顧徽覺得是有吳郡內部之人偷襲了張允、不想讓張氏幫助自己。


    在顧徽和兄長顧雍說過此事、顧雍登門安撫張氏之後,顧徽才放心此事,他對外承諾派人去調查何人劫走了張允,但實際上這些人都被顧徽用來加強對吳郡的巡查,張允、甚至整個張氏的死活又與他何幹?


    張氏現在自顧不暇,其他人也無法進出吳郡,顧徽自然不擔心孫權能收到消息,城內的喊殺聲並不算大,至少不是在遠處紮營的孫權能夠聽見的,雖然朱然有放火之心,但天氣不算幹燥,朱氏府邸的火勢並沒有蔓延,短時間內便被撲滅了。


    看到朱完仍在遲疑,顧徽也開始不耐煩了起來,他心知朱完對朱桓完全無法信任,現在多半也是在擔心朱桓會不會有異動。


    在顧徽看來,朱桓沒有半點與朱然聯手的可能,這並不是顧徽對朱桓有多麽信任,得到這個結論並不複雜,今日朱桓才剛和朱然接觸,兩人不可能建立足夠的信任,而基於這一點,朱然現在的做法就有些說不通了。


    冒著身死的風險,去賭朱桓會不會真心幫助自己?這顯然不現實,更別說在顧徽看來,就算朱然賭對了都不算值當,現在被前後夾擊的朱然性命難保,在顧徽看來,隻有“援救朱治”才值得他這麽做。


    “校尉,不用管我們,你先跑吧,要不然被將軍知道我們連累了你,我們也免不了一死。”都伯喘著粗氣向朱然說道,他和伍長互相攙扶著,一旁的伍長也勸說道:“什長已經戰死了,再拖下去,校尉您體力耗盡之時,想脫身都難了!”


    “脫身?把你們留在這裏,我自己跑麽?”朱然苦笑道,他雖然已經疲累,但確實如都伯所言,仍然能從這些尋常士卒中脫身。


    “而且現在拖時間才是關鍵……”朱然低聲自語道,他當然也知道繼續拖下去自己這些人的體力維持不下去,戰鬥力隻會越來越弱,但他這次行動的目的本就是給朱桓拖延時間。


    朱然望向身邊的朱家士卒,在經過之前的浴血奮戰後,每個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帶了一些傷勢,他清了清嗓子,朗聲問道:“敢問朱家主,如果現在歸降,需要做些什麽?”


    朱完眼睛一亮:“隻需要你們放下刀兵就行,這些士卒我們不會動他們分毫,依舊是領迴太守府,平日如何就如何,但義封你就不同了,我們需要監管你一段時間,就像朱君理那樣,你也應該能理解吧。”


    之前朱治被囚禁之後,朱然可是主動表示投降他們兩家,朱完和顧徽自然不像對待朱治那樣將朱然一同囚禁起來,而且朱治的部曲甚多,有了朱然也能幫助朱完、顧徽二人分擔一些。


    現在就不一樣了,無論朱然襲擊朱氏府邸的做法到底有何用意都不能隨意將他放迴,可能朱然也隻是出於擔心義父的安危,但這次襲擊也確實把顧徽和朱完嚇了一跳,如果不是他們之前安置了很多巡查吳郡的士卒,恐怕朱然的行動直到他們成功救出朱治之後才會被發現。


    朱治若是成功脫身,那麽朱完和顧徽抵擋全部朱治部曲都是個問題,更別提外麵還有孫權在虎視眈眈。


    “校尉?”“校尉!”……在朱然說出這番話之後,身邊的士卒立刻騷亂起來,朱然剛表示不會拋棄士卒們,他們也才剛剛做好拚死的準備,朱然就說要投降?這轉折未免有些大了吧?


    “朱家主,小心有詐。”顧徽低聲說道,朱完點了點頭,他早有準備,雖然心中暗喜,但麵上不動聲色地說道:“既然如此,義封你先命令手下把刀兵放下。”


    士卒們都沒有放下刀兵,而是注視著站在最前麵的朱然,也不知是等他下令放下武器,還是等他下令突然進攻。


    過了好久仍不見朱然有任何舉動,朱完心中微怒,自覺被朱然耍了,語氣也不客氣了許多:“義封不會認為這麽拖下去有什麽用處吧?實話告訴你,如果我們真有殺心,就憑你和你身後的那些士卒,又能抵擋多久?”


    朱然隻是直勾勾地盯著朱完,默不作聲,朱完見之更怒,轉頭看向顧徽,顧徽遲疑了片刻,輕輕地點了點頭,朱完見顧徽點頭,挺直了身子,剛想命令全軍總攻之時,遠處忽有一人策馬趕來。


    顧徽和朱完的手下平日裏都是步行傳報,現在有人策馬傳報,顯然不是什麽尋常事,兩人心中遲疑,進攻的命令也暫且擱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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