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主用朱桓的行為來推斷他人,會不會太武斷了些?而且顧家主一開始不是在問張氏麽,怎麽突然提起府外的士卒來了。”


    張昭並沒有正麵迴答,而是對顧雍提出反問,他也不期望得到顧雍的迴答,在說完之後又補充道:“都這麽晚了,顧家主不想休息,老夫也得休息一下,還請自便。”


    一邊說著,張昭一邊擺出送客的手勢,顧雍看在眼裏,並沒有立刻動身,而是說道:


    “隻不過感慨一番罷了,沒想到在人手本就不多的情況下,義封還能派出人來看顧子布的安全,要知道,此次行動可遠遠算不上萬無一失。”


    張昭眯起眼睛:“行動?顧家主這話是什麽意思?”


    顧雍挑了挑眉:“忘了告訴子布了,來之前我隱約聽到消息,好像義封今夜去朱氏的府邸救朱君理太守去了?子布也不必擔心,朱義封不是都已經反叛了麽,是死是活又有什麽要緊的。”


    朱然去救朱治了?現在?張昭藏不住心中的驚異,他望向顧雍,試圖從顧雍的神態表情上看出什麽東西來,眼見顧雍並沒有任何調笑自己的意思,張昭手掌虛握,緩慢地吐出一口濁氣。


    顧雍說的沒錯,在朱然“監管”張昭住處時就表明了心意,留下的士卒也是在守衛張昭的安危,但他們沒人告訴張昭朱然要去救朱治的計劃,就算張昭城府再深,聽到顧雍的話之後也很難保持平靜。


    “顧家主,你今日來找我,恐怕不隻是想聊天這麽簡單吧。”張昭微微抬眸,眼神也淩厲了許多。


    見顧雍不置可否,張昭又問道:“顧家主問了我這麽多問題,我也想反問顧家主,在這次吳郡叛亂的事件中,顧家主到底想要做什麽?”


    張昭頓了頓,加重了語氣道:“或者說,顧家主已經做了什麽?”


    ……


    “義封啊,你這是做什麽,我也承認你們家的部曲戰力不俗,比起我手下的士卒也毫不遜色,但是你並無太多領兵的經驗,也沒法將你義父的手下全部調動,怎麽可能從吳郡朱氏的府上救出人呢?”


    吳郡朱氏府邸處,朱然以及手下的士被前後包夾,逐漸縮在了一起,往內難以短時間攻破朱府的侍衛,往外又衝不破增援的顧徽、朱完手下,一時間進退兩難,而朱完也心疼手下士卒,不願在這裏損耗太多,所以也下令讓手下停手,希望能夠勸說朱然真心歸降。


    朱完並不能掌握朱氏全部的私兵,因為其中有相當一部分歸朱桓統領,現在多半是在城樓上守衛,就算加上顧徽手下的士卒,也無法壓製朱治的部曲,但是朱然也哪裏能帶上朱治所有的部下?


    就算朱然表明這次行動是要救出朱治,得到了很多兵士的讚同,但仍然有相當一部分朱治的私兵部曲持反對意見,他們認為此次援救朱治的計劃若是成功還好說,若是失敗,恐怕朱治性命難保,還有一些人覺得此事需要從長計議,總之不能立刻出兵。


    更有一些人猜測是朱然故意如此行事,若是能“逼死”朱治,便可以得到數量不俗的朱治私兵。


    麵對這些或是舉棋不定、或是公開持反對意見、甚至那些對自己的動機產生臆測的兵士,朱然並沒有繼續爭取他們的幫助,也沒有為自己辯解,而是讓這些人守衛太守府。


    朱然是二代中的翹楚,不僅飽讀兵書,還得到過許多一代將領的指導,心中自然清楚軍隊最重要的不是人數,而是要有足夠的凝聚力,一個隊伍中人心不齊,往往很難發揮正常的戰力,所以他隻帶上了自己的親兵,以及聽完自己的建議後選擇相信朱然並且願意跟隨他救援朱治的兵士。


    饒是有許多人選擇留守太守府,願意跟隨朱然的還是有三千左右的士卒,遠比之前他所能動用的私兵要多,但比起顧徽和朱完的私兵數目就有些相形見絀了,之前攻取吳郡朱氏的府邸本就不算容易,現在陷入包圍之後,連脫身都是問題,更別說援救朱治了。


    此時的朱然身披甲胄,臉上不知是自己的血還是朱氏部曲的血,他胡亂地抹了一把,血液已經凝固,粘在他的手上,朱然看了看府外的層層包圍,又迴頭看了看府內一臉戒備的守衛,神情略微有些恍惚。


    “校尉。”都伯見朱然神態有異,立刻出言提醒,朱然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出言問道:“朱家主倒是重視朱某,帶了這麽多人,也不怕城牆失守?”


    原本朱完還有些擔心,聽了朱然的話反而疑慮盡除,他轉頭衝著顧徽笑了笑,隨後又對朱然說道:“義封與我們朱氏同姓,才能也不亞於朱氏族中才俊,豈有不重視之理?至於城牆,我也已經派族內的朱休穆去守衛了,義封不必擔心。”


    “朱桓?他其實早有反心,這次也是和我聯合行事,我來救援舅父,隻不過是給朱桓打掩護罷了。”朱然的聲音略有些嘶啞,話音剛落便輕輕地咳嗽了一聲,緩解了一下喉部的不適。


    朱完眼神微凝,他從未想過這種可能,立刻轉頭看向一旁比自己要更有智謀的顧徽,顧徽麵色不變,隻是微笑著搖了搖頭,朱完內心略鬆,但仍不算完全放心:“子歎兄怎麽看?”


    “若真是如此,這朱然何必要和你這麽說呢?而且他若真和休穆聯手,此時也不該直唿其名吧,隻是借你與休穆的緊張關係,出言挑撥罷了,朱家主此時真聽信了他的話撤兵迴防城牆,這朱然又該怎麽處理?他可沒有半點束手就擒的樣子。”


    顧雍見此時局麵已經控製住,也不急著催促朱完逼迫朱然,拖得越久朱然的士卒戰力越弱,也就對他二人越有利,顧徽努了努嘴,示意朱完看向朱然的樣子:


    “他說自己是給休穆打掩護,朱家主能信麽?假使他所言非虛,要知道休穆今天才和朱然接觸,朱然怎麽可能願意做到這個程度。”


    朱完眉頭微鬆,逐漸信服了顧徽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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