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伯言都已經這麽說了,然也沒有懷疑的道理,這些時日然因為太守府以及吳郡諸事忙的心煩意亂,招待不周,還請休穆體諒。”


    在陸遜講過他與朱桓接觸的始末之後,朱然也相信了朱桓之前曾表明與自己同一戰線的言語。


    且不說他深知孫權對陸遜的重視、與陸遜短暫的相處也讓朱然內心認可此人,就說這朱桓已經看出自己奇襲城牆的打算,卻選擇進府勸阻自己,就足以說明了一些問題。


    當然,朱然也不知道在自己心裏,因為陸遜的現身而選擇相信是對是錯,到底是因為陸遜的現身證明了朱桓言語的真實性,還是說服了自己,總之,經過這一遭,朱然已經不再生疑。


    看到在自己現身之後朱然的疑慮便得到解除,陸遜心中卻微微有些愧意,他之前在看到朱然在張昭住處看守時可是覺得朱然已叛,對朱然的信任顯然不足,這也和陸氏這些年來的變故有著不可或缺的關係。


    陸遜心神一定,不再想那些陳年往事,轉頭看向朱桓,兩人相視之後各自點了點頭,陸遜轉頭向朱然說道:“休穆如今能動用多少士卒?”


    “若是平時無事時,士卒都可以調動,但如今舅父身陷囹圄,舅父的手下不敢輕動,要說能隨意調動的士卒,最多隻有數百之數。”朱然有些不好意思,立刻補充道:


    “不過這數百人都是精幹之人,雖不至以一當十,當二當三倒也足夠。”


    陸遜皺了皺眉,看向朱桓,朱桓搖了搖頭,開口問道:“你父親足有萬餘士卒,就算除去必要的守衛也有七八千兵士,雖說你不可能完全調動,但至少調動千餘人也應該綽綽有餘吧?”


    朱桓這話已經相當客氣了,其實在他看來,就算朱治不在,朱然也應該能調動三千兵士,怎麽可能隻有區區數百?


    “舅父身在貴府,麾下士卒自然不敢參戰,這應該也不奇怪吧。”朱然語氣平淡地迴複道。


    其實朱桓想的沒錯,之前朱然確實能夠調動數千士卒,當時朱治麾下絕大多數的士卒都會聽朱然的命令,但在後來這對義父子關係逐漸冷淡之後,朱然也不再調動太多的士卒,平時行事也隻帶自己親近的心腹侍衛。


    朱治雖然看在眼裏,但也沒有說太多,至於麾下的私兵部曲,他們也都能看出在朱才降生之後,隨著一開始太守府喜氣洋洋的氛圍散去,朱治和朱然之間的關係逐漸變得詭異了起來,既然朱然不調派,他們自然不會主動請命。


    朱桓皺了皺眉:“那如果我們將朱太守救出,麾下的士卒是不是就可以出戰了?”


    “救出?”朱然迴望過去,重複了一遍朱桓的話。


    這倒讓朱桓心生疑惑了,他看了看陸遜,陸遜也聳了聳肩,顯然也不知道朱然這問的是什麽,於是他小心迴答道:“正是,有什麽不妥麽?”


    “舅父是被關押在貴府麽?休穆又是如何知曉的?”


    “是啊,而且若桓沒記錯的話,校尉剛剛不是知道朱太守現在身在朱府麽?”朱桓一頭霧水,又說道:


    “朱太守是被我們家主關押了起來,府內守衛戒備森嚴,我大概了解朱太守的位置,無論是何處,都不能算是待客之道,所以除了關押沒有其他的解釋,但是僅憑我的手下恐怕無法讓朱太守安然無恙地逃脫。”


    朱桓一邊說著,一邊眨了眨眼睛,他看到隨著自己的話語朱然的表情卻逐漸放鬆了下來,這明明不算是一個好消息吧?


    是被關押那就再好不過了,幸好不是最壞的結果。朱然暗想,隨後複又意氣風發了起來:“但若休穆沒能救出舅父,僅憑我空口,這些士卒們很難相信舅父是安全的,不如讓我帶人先去貴府將舅父救出?”


    既然在叛亂的這件事上,朱治並不是主動留在吳郡朱氏府上,那朱然便可以放心了。


    “不妥。”朱桓迴絕道:“解決朱太守和討伐顧徽、朱完的行動需要同時進行,這一點校尉應該沒有異議?”


    見朱然點了點頭,朱桓又說道:“校尉救父之心我能理解,但是相比於對朱氏府邸的了解程度,校尉顯然不如桓,而對城防的詳細,桓也遠不如校尉,為何要行顛倒之事?”


    放著事半功倍的方法不去做,轉而選擇事倍功半的行為,朱桓當然無法理解。


    “是啊義封,你放心吧,我會跟著休穆一起去救朱太守的,就算無法救出,至少也能將局勢拖住,等到你們擊潰顧徽和朱完之後,再來合兵,太守必然無恙。”陸遜也在一旁勸說道。


    朱然默然不語,他當然不是因為“救父心切”,而是擔心若自己告知士卒此行不是去解救朱治,士卒們可能會拒絕行事,他自己放心朱桓和陸遜二人,士卒們卻不一定放心。


    而要是根本不說朱桓和陸遜二人的行動,士卒們多半更不會和朱然一起行事,要知道,他們若真擊敗顧徽和朱完,那朱治的性命恐怕也難以保全。


    世間安得雙全法?


    雖然朱然不願意將此中蹊蹺告訴朱桓和陸遜,但若是他不解釋,到時萬一跟著自己的士卒不足以擊敗顧徽和朱完又當如何?他現在根本不清楚除去自己的數百精銳之外,還有多少人會在知曉朱治被困在吳郡朱氏府邸的前提下,還能跟隨自己破城?


    在此時的朱然心中,朱治的地位要遜色於孫權,但在那些私兵部曲的心中,二者的地位卻正好調換了位置。


    朱然咬了咬牙,雖然家醜不可外揚,但現在也沒有時間拖延了,他打定主意,重新看向陸遜和朱桓,隨著心中敲定主意,朱然眉眼間的鬱結也隨之消失,複又重新變成平日那個豁達的少年。


    “然有些隱情要告知休穆和伯言。”朱然一字一句地說道,見二人各自點了點頭,朱然自嘲一笑,轉頭向朱桓說道:


    “休穆之前沒注意到,在然的口中,其實已經稱唿太守為舅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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