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內!


    火藥味濃鬱!


    此乃趙煦第一次真正意義的朝會,哪怕是之前高太後病重讓趙煦獨自處理朝政半月有餘,依舊不算親政,


    當高太後一出麵,立即將所有的大權收迴,可見追隨高太後的大臣有多少,如今趙煦突然逼宮,追隨高太後的眾臣自然開始反撲。


    “啟稟官家,有人在開封城內見到罪官蔡確!其無召迴京,實乃重罪!懇請官家責罰。”趙挺之率先發難道。


    “蔡確!”百官心中一動,不由想起曾經百官之首的那個消瘦的身軀,其乃是新黨領袖、朝堂宰相,卻又被車蓋亭詩案所誣陷,短短數年被貶低嶺南,成為罪官。


    趙煦俯視群臣,毫不避諱道:“蔡確並非無召迴京,而是其重病在身,朕憐其曾經為國效力,如今醫家大興,醫術大進,特意讓其迴京治病。”


    “官家下旨讓蔡確迴京治病,為何三司不知?百官不知?”趙挺之逼問道。


    趙煦淡淡地說道:“一個病人迴京治病這等小事,又豈能勞師動眾驚動諸位大臣。”


    範正配合道:“據太醫院來報,蔡大人所抓的藥大多乃是虎狼之藥,恐怕命不久矣。”


    朝堂上下不由心有戚戚,對於蔡確他們心知肚明,曾經的車蓋亭詩案的確是誣陷居多,如今其又時日無多,再趕盡殺絕恐怕有點說不過去了。


    “奸相王安石之孫王棣,鼓動太學生,太醫生叩闕,更有無知百姓追隨形同造反!理應嚴懲。”


    “更有書生圍堵白虎堂,辱罵將士,開封城一片混亂,太皇太後老持承重,還請太皇太後出麵穩定大宋朝野!”


    一計不成,趙挺之和一眾大臣再次上奏,逼迫趙煦請出高太後。


    趙煦怒斥道:“太學生、太醫生叩闕請命,振興大宋以抗遼夏,百姓人人反對歲幣,此乃人心所向,爾等食君之祿,不思振興大宋,為國盡忠,反而畏懼遼夏如虎,簡直是枉為宋臣。”


    趙挺之義正言辭道:“百姓愚鈍,又豈能明白我等的苦心,太學生書生意氣,不懂大宋形勢之險惡,遼夏兩國狼狽為奸,一旦戰事再起,大宋定然生靈塗炭。”


    趙挺之再拿遼夏兩國作為威脅,朝堂上下頓時愁雲密布,一旦戰事再起,所花費的錢財已經不是這點歲幣能夠解決的。


    “非也!範某反而認為,如今乃是大宋一統天下的大好時機。”範正出列直視趙挺之反駁道。


    “一統天下?”趙挺之怒極反笑,指著範正怒斥道:“總有一天,大宋要亡於你這種紙上談兵之人之手,趙某可以保證,不出半年,西夏必定來襲,遼國亦蠢蠢欲動,再不補救,悔之晚矣。”


    範正冷哼道:“未戰先懼,大宋有趙大人這樣的臣子,才是亡國之禍,以範某看,此次西夏必敗,而且敗於垂簾聽政!”


    “敗於垂簾聽政!”


    滿朝為之一寂,眾人皆知,如今西夏和大宋一樣,都是少年帝王登基,太後垂簾聽政。


    趙挺之噗嗤一笑道:“當年西夏梁太後垂簾聽政,當年新黨蠱惑先帝,也是同樣的說辭,結果大宋六十萬軍民戰死在沙場,就是前車之鑒。”


    百官紛紛點頭,當年神宗也是趁著西夏幼帝登基,梁太後垂簾聽政,想要一戰平定西夏,結果連遭大敗,熙寧變法也大受打擊。


    範正正色道:“垂簾聽政並非亡國之策,真正的亡國之策為了垂簾聽政而垂簾聽政,梁太後為了貪戀權力,把持大權不放,以至於夏惠宗英年早逝,其侄女小梁太後再次垂簾聽政把持大權。”


    百官臉色一變,他們知道範正此舉乃是指桑罵槐,然而卻無法反駁。畢竟西夏梁太後把持大權不放,乃是事實。


    “垂簾聽政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帝王傳承失序,梁太後為了獨攬大權,幽禁夏惠宗。西夏皇黨、仁多族接連叛亂,這等慘事難道還要在大宋重演一遍麽?”


    範正環視眾臣,怒斥道。


    昨日高太後還在,他稍微留一些臉麵,如今自然毫不避諱,怒斥高太後獨攬大權不放。


    趙煦頓時雙拳緊握,他精通時政,自然知道夏惠帝的淒慘下場,如果他不強行逼宮,哪怕日後勉強親政,也無法獨攬大權,想要變法圖強,恐怕也會落得夏惠帝的下場。


    百官紛紛默然,遠有武則天之事,近有太後劉娥、西夏梁太後的前車之鑒,百官心中明白,指望高太後主動還權,恐怕是微乎其微,到時候,西夏的奪權之爭,恐怕也會在大宋上演。


    “更可怕的是西夏梁家為了一己之利,竟然將侄女嫁給夏惠帝,如今一門兩後,大權獨攬,外戚幹政,西夏國內定然人心不和,此刻乃是西夏最虛弱的時刻,更是大宋的天賜良機。”範正高唿道。


    滿朝百官紛紛點頭,今日的局麵的確和神宗時期大不相同,神宗時期西夏雖然太後垂簾聽政,然而西夏的實力並未削弱,如今西夏經過一些列內鬥實力大損,再加上其外戚幹政,兩任梁太後垂簾聽政,其國內定然人心不齊,的確有可乘之機。


    “如今西夏小梁太後垂簾聽政,其為了鞏固權力,連連對宋作戰,妄圖以戰勝大宋之功勞來鞏固其權勢,我等隻需挫敗西夏攻勢,再宣稱梁太後後宮幹政、梁家意圖謀反,打著為恢複西夏皇室正統的名義,定然讓西夏內部分裂,一戰勝之,徹底廢除西夏歲幣,消除西夏威脅。”範正重重握拳道。


    刹那間,朝堂百官看向範正的眼神多了幾分讚賞,無人認為範正是在紙上談兵,反而範正的每一策都重重的打擊在西夏的致命之處,如果連這樣的西夏大宋都無法戰勝的話,那大宋將士隻能說是酒囊飯袋。


    趙挺之啞口無言,隻能轉移話題道:“西夏的確是虛弱,然而遼國麽,兩國狼狽為奸,一旦大宋對西夏作戰,遼國趁虛而入,遼國騎兵百萬,一旦揮師南下,開封無險可守,恐怕有滅國之危。”


    範正反駁道:“遼國更不足為慮,大宋好歹還和西夏經常作戰,而遼國承平上百年,早已經軍隊廢弛,遼帝耶律洪基已經六十,命不久矣,其在位先有重元之亂、後有耶律乙辛擅權亂政,賜死皇後蕭觀音,這樣的遼國銳氣已失,大宋隻需嚴守死防,定然讓遼國無功而返。等待收拾完西夏,遼國不足為慮。”


    眾人臉色一抽,西夏垂簾聽政,遼國帝王已老,而大宋則是二者弊端皆有,高太後既是垂簾聽政,又是垂垂老矣,三家簡直是相互擺爛。


    朝堂百官心中一動,此刻的確是大宋的絕佳時機,趙煦親政,奮發圖強,振興大宋,未嚐沒有一統天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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