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學內。


    一眾太學生看著邸報上曆代歲幣的數額,一個個雙眼充血,憤怒不已,紛紛怒斥兩國狼子野心。


    尤其是開封城又傳來了遼夏使者囂張跋扈,兩國使者想要再加歲幣不說,遼國使者想要將歲幣改為進貢,西夏想要再割大宋三城,這就更加刺激了一眾少年意氣太學生。


    “朝堂之爭傳來,官家下旨驅逐遼夏兩國使者,宣誓大宋以後,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歲幣,天下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忽然再一個震驚的消息傳到了太學。


    “好!”


    太學幾乎炸鍋了,一個個太學生熱血沸騰,紛紛拍手叫好。


    無他,趙煦的這個鐵血誓言正對一眾太學生的胃口。


    “官家實乃英主也,我大宋有救了!”


    太學博士張雍老淚縱橫道,他雖然年老,又何嚐願意承受歲幣之恥。


    “邪醫範正當朝補齊半闕《滿江紅》。”


    隨後又一道震撼的消息傳來。


    “歲幣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隨著半闕《滿江紅》傳遍太學,所有的太學生激動不已,範正這半闕詞簡直是寫到了他們的心坎裏,恨不得現在棄筆投戎參軍報國,橫掃西夏,北滅遼國。


    “君有雄心,臣有壯誌,我大宋上下一心,何愁不興。”張雍心中激蕩道。


    “英主又如何?可惜如今太皇太後垂簾聽政,官家縱然有淩雲之誌,恐怕也無勇武之力。”


    “要是官家親政就好了!”王棣心中一歎道。


    一眾太學生心中一動,王棣此言說出眾人心中所想。


    “範正懇請太皇太後撤簾,官家親政,太皇太後要斬範正。”


    “曆朝曆代變法從未有不流血而成的,今大宋兩次變法未聞有因變法而流血者,此乃大宋之所以不昌也,如果有之,請自我範正起。”


    隨後,範正越來越多的朝堂壯舉傳開,所有太學生沉默不語,他們一直稱範正為邪醫,未嚐沒有心中輕視,而如今範正做了一件讓他們都為之汗顏的壯舉。


    “範師兄有難,我等太醫生又豈能坐視不理?”


    “我醫家不能再度重演華佗悲劇!”


    忽然一陣激昂的喧嘩,從一旁太醫局傳來,頓時讓一眾太學生側目望去。


    “怎麽迴事?”眾人疑惑不已。


    很快有人打探消息歸來,臉色難堪道:“邪醫範正請求太皇太後撤簾,讓官家親政,太皇太後惱羞成怒要殺範正,一眾太醫生準備叩闕聲援範正。


    如今邪醫範正變法醫家成功,乃是醫家的當之無愧的領袖,更是年輕太醫生的偶像,如今範正一首滿江紅慷慨激昂,忠君為國,卻被太皇太後冤殺,自然激起太醫局的不滿。


    在經過新黨的暗中挑撥,立即群情激奮,聲援範正。


    王棣見太醫局布局成功,出列高唿道:“諸位同窗,官家乃是中興之主,意圖帶領大宋變法圖強,太皇太後卻執意要給遼夏歲幣,量大宋之物力,以結遼夏之歡心,更有傳言說,太皇太後意圖廢帝,傳位於雍王,甚至有消息稱,太皇太後準備調動禁軍,武力奪權。”


    “簡直是豈有此理!”


    張雍心中一寒,高太後執政八年,手握大權,未嚐沒有這個可能?


    “老奸擅國!”


    “官家已經成年,太皇太後卻依舊不願還政,原來說欲行武後之事。”


    一眾太學生怒斥道,官家銳意進取,立誓要振興大宋,而高太後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竟然要廢帝,諂媚遼夏兩國。


    “國家養士百二十年,仗義死節,正在今日!諸位可願隨我王棣一起,叩闕請命,讓官家親政,振興大宋。”王棣高唿道。


    王棣乃是王安石之孫,王安石在朝堂上名聲不好,然而在年輕人心中卻威望極高,其登高一唿,一眾太學生紛紛響應。


    當下,一隊太醫生隊伍,一隊太學生隊伍,互為聲援!浩浩蕩蕩的趕往皇城,叩闕請命,請官家親政。


    開封百姓震驚的看著這一幕,然而當他們了解到事情的原委之後,同樣義憤填膺。


    對於開封百姓來說!送給遼夏的歲幣,都是搜刮他們的民脂民膏,而官家好不容易要立誌廢除歲幣,高太後竟然還想繼續給遼國送歲幣。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大宋苦歲幣久亦!”


    “官家乃是中興之主,請太皇太後撤簾!”


    隨即一個個開封市民也紛紛追隨太醫生和太學生,前往皇宮叩闕。


    更有激進的書生文人,直接來到白虎堂,圍著大門怒罵其枉負君恩,膽敢奉高太後之命作亂,日後必遭清算,誅其九族。


    “簡直是豈有此理!竟然膽敢圍堵白虎堂,此乃死罪也!來人,將他們全部抓起來。!”高公紀怒不可遏道。


    “高將軍萬萬不可,這些都是書生文人,很多都有功名在身,我等不可輕舉妄動。”太尉孟元搖頭道。


    大宋以文禦武百年,武將對文人的畏懼猶如刻在骨子裏一般,他們寧願麵對兇狠蠻橫的遼兵,也不敢將兵鋒指向文人,因為這可是犯大忌之事。


    “放肆,太皇太後一心為國,勞苦功高,他們竟然公然辱罵,此乃大不敬之罪,別忘了爾等有今日地位,皆受太皇太後恩典。”高公紀怒聲道。


    一眾將領頓時默然,高家原本就是將門世家,在軍中頗有威望,其執政之後,眾將也乃是他們一手提拔。


    就拿當今太尉孟元來說,原本僅僅是一介防禦使,其孫女受高太後欣賞欽點為皇後,其又被高太後連續提拔,坐上了太尉之職,高太後對其恩重如山。


    孟元自然也投之以桃,報之以李,對於高公紀多加重用,讓其儼然是太尉第二。


    “官家無故逼宮,實乃有違孝義,如今太皇太後生死不明,爾等坐視不理,豈不是忘恩負義,如今開封城一片亂局,我等若是協助太皇太後撥亂反正………………。”


    一眾部將臉色一變道:“高將軍慎言,軍中無虎符不得出兵,此乃祖製,太皇太後未傳來旨意,樞密使曹大人未傳來調兵之令,我等若輕舉妄動,無論是何理由,必死無疑。”


    一眾書生可並未危言聳聽,宋朝吸取五代十國的教訓,對武人戒備森嚴,任何膽敢作亂的苗頭皆會重判。


    這一次乃是官家和太皇太後奪權,他們若是參與其中,哪怕是太皇太後勝利,其死後恐怕也難逃下一代帝王的清算。


    畢竟無論是何種原因帶兵逼宮,對帝王來說都是無法原諒的,再說滿朝大臣已經支持官家親政,他們又何必做這個出頭鳥。


    “我等並非是謀反作亂,而是要保證太皇太後的安全,別忘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教訓。”高公紀低聲蠱惑道。


    一眾將領不由眉頭一皺,他們的確是受高太後提拔,唯有高太後在,才能保住他們的位置,若是官家親政,恐怕…………。


    “而且官家受到邪醫範正蠱惑,立誌變法,日後必然重用新黨,重啟遼夏之戰,到時候有多少無辜將士犧牲,你我恐怕也難逃一劫。”高公紀再次威脅道。


    孟元和一眾將領心中一震,他們都經曆過親曆年間的戰爭,自然知道戰爭的殘酷和西夏士兵的兇猛,心中畏戰情緒滋生。


    “而且我等並非孤軍奮戰,文官之中亦有很多追隨太皇太後,定然不會對官家不孝行為坐視不理。”高公紀自信道。


    高太後乃是保守派領袖,其追隨者眾多,今日不過是被趙煦打一個措手不及罷了!真正較量也未必會輸。


    一眾將領對視一眼,緩緩點頭,而太尉孟元則臉色猶豫。


    高公紀見狀低聲耳語道:“孟皇後乃是高太後欽點,官家素來不喜,若是太皇太後失勢,恐怕孟皇後的皇後之位不保!你莫要忘了仁宗朝廢後郭氏前車之鑒。”


    孟元臉色霍然一變,郭氏乃是仁宗的第一任皇後,同樣也是太後劉娥的欽點皇後,為仁宗不喜,仁宗親政之後,很快廢掉了郭氏,另立曹氏為皇後,而孫女孟皇後和郭氏如出一轍。


    “此事需要從長計議!”孟元臉色鄭重道:


    高公紀見狀,心中得意一笑,無論是為了自己的太尉之位,還是為了皇後之位,孟元必須站在太皇太後這一邊。


    有了太尉孟元的支持,大事可成!


    孟元憂心忡忡的迴到孟府之時,天已經黑了!


    突然發現孟府張燈結彩,極為隆重,正想發火怒斥,卻看到一個雍容華貴的身影,正是孟皇後。


    “老臣參見皇後娘娘!”孟元上前行禮道。


    孟皇後連忙扶起孟元道:“爺爺!此乃家中應該是孫女給你行禮!”


    孟元固執道:“禮不可廢,如今你已經貴為皇後娘娘,君臣有別!”


    孟皇後不由一歎,孟元一直就極為固執,她對此也極為無奈。


    “你怎麽突然迴家,莫非官家剛剛親政,就將你趕了迴來!”孟元忽然豁然臉色一變道。


    孟皇後苦笑道:“爺爺這是什麽話?是官家請本宮前來,勸爺爺穩定軍心,確保軍中不亂。”


    孟元眉頭一皺,他沒有想到官家竟然讓皇後親自來勸他。


    “太皇太後如今怎樣?”孟元問道。


    孟皇後如實迴答道:“皇祖母如今正在寢宮,向太後正在勸她!”


    孟元默然,他自然知道孟皇後口中的‘勸’是什麽意思。


    “伱應該知道,太皇太後對孟家有大恩,官家並不喜歡你,若非太皇太後欽點,官家不可能立你為後。”孟元凝重道。


    孟皇後臉色不變,點頭道:“孫女知道,然而孫女已經嫁給了官家,就會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更何況,孫女如今已經懷有龍種,已經和官家榮辱與共。”


    孟元冷靜道:“後宮中,除了你還有兩位妃子懷孕,你若生的並非皇子,若是太皇太後不在,恐怕難逃被廢之命!”


    孟皇後對此並無意外道:“哪怕孫女此次生下的是公主,日後也會生下皇子,因為孫女已經掌控了女子懷孕的秘方。”


    當下,孟皇後將範正的懷孕規律道來,孟元的臉龐第一次出現動容,如果有此方法,孟皇後誕下皇子的幾率大增,皇後生下的嫡子,日後定然是嫡長子,未嚐沒有機會登上皇位,那時孟家的地位才穩如泰山。


    當然,孟皇後有所隱藏,她沒有名言趙煦的身體狀況,如果趙煦的身體恢複,那她必定會誕下皇子,如果官家日後不育,那她隻有聽天由命了。


    “而且妾身可是在官家立下軍令狀而來,若是不能說服爺爺,恐怕不用官家廢了孫女,孫女也無顏再見官家了。”孟皇後一臉淒然道。


    孟元頓時臉色一僵,他自然知道孫女和他的脾氣極像,肯定會說到做到,就是沒有高太後的支持,孫女可能會被廢。


    而如今他若支持高太後,自己孫女就已經自廢皇後之位了。


    “父親!此乃他們祖孫的恩怨,他們打著骨頭連著筋,難道官家還能殺了太皇太後不成?我們孟家為何要冒著滅族的風險參與其中!”孟皇後之父孟在苦心勸道。


    孟元天人掙紮,一邊是高太後的提拔之恩,一邊是孫女未來的幸福和孟家的前程。


    良久之後,孟元歎聲道:“務必要保證太皇太後的安全。”


    孟皇後頓時喜極而泣,知道爺爺決定站在了官家這邊!


    “多謝爺爺!”孟皇後鄭重一拜道。


    “希望你以後莫要後悔!”孟元一歎道。


    當下,孟元下定決心扶持官家,立即開始暗中布局。


    與此同時,蔡確踏入曹府,曹家和高太後關係莫逆,高太後乃是曹家的外甥女,兩家曆代互為犄角,相互扶持。


    光獻皇後曹氏讓外甥女高氏嫁給英宗,高太後垂簾聽政之後,報之以李任命曹暉為樞密使。


    半個時辰之後,蔡確自信走出曹家。


    越是高門大閥,越是行事小心謹慎,如今朝堂三位宰相皆支持官家親政,民間群情激奮要求官家親政,曹家隻需保持中立,就能保證榮華富貴,自然不會冒險行事。


    隨後,蔡確又連連拜訪數個軍中重臣,這些都是當年熙寧變法的軍中支持者,以作萬全之策。


    做完這一切,蔡確重重的鬆了一口氣,東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不知不覺中,天已經亮了。


    他知道這一切,追隨高太後的頑固派定然也沒有閑著,然而隻要軍中穩定,官家年歲已經十八,掌握親政大義,再加上民心在官家,這一次新黨贏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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