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研究的,是如何從曆史中取得教訓,可結論…”說到這裏,薩齊因自己都忍不住苦笑一聲,“結論,竟然是曆史中沒有任何教訓,一切都隻能朝著更糟的方向發展!


    我不知道我所學的一切到底有什麽意義,沉重的虛無感讓我無法再麵對生活的一切,於是我決定結束自己的生命。”


    他這話讓周圍幾乎所有人都大驚失色,但也有早有預料者,比如艾爾海森和希兒,他們隻是蹙眉看著,聽著他的講述。


    “但,先前一個偶然的機會讓我得到了這枚可以存放部分意識的冠冕。我將自己的經曆錄入其中,又讓教令院代為打理我的家產。”薩齊因緩緩訴說著自己身上發生的事,也解開了熒心中的疑惑。


    那就是關於這冠冕的秘密。


    艾爾海森對此毫不意外,了然道:“果然,與教令院簽訂的‘合同’,其實更像是你的遺囑。


    可既然你已經對這個世界絕望,又為什麽要做這些事?”


    他實在無法理解,一個徹底絕望的人難道不該是一死了之,無欲無求了嗎?為什麽還要做那麽多多餘的事情,這顯得有些刻意了。


    薩齊因似乎是早就猜到會有這麽一問,淡淡迴複道:“先前已經說過,我做過許多關於人性的實驗。你可以理解為,這是我眾多實驗的最後一個。


    教令院不缺天才,每代都有閃耀的明星。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我盼望著有一天,有人能解開人性的死結,讓世界走向正確的方向。”


    “也就是說,你想要的繼承者,既要是天才,又要能體會普通人的痛苦。我是否可以認為,你就是把這一點當做了評判一個人的標準,你認為,隻有這樣的人才能對人性,對社會,對這個世界有更清晰的認知?”艾爾海森極端理性的聲音響了起來。


    卡維默默捂住了額頭,其實薩齊因說完那番話過後,他就不認為對方與自己是一條路上的人了,隻是他比較嘴笨,說不上來為什麽,這個時候也隻能看艾爾海森的了。


    畢竟比牙尖嘴利,整個教令院都沒人比得過這隻灰毛的混蛋。


    艾爾海森不知道卡維在想什麽,他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表情淡漠:“可是,你是否想過,財富會麻痹人心,令他們失去對外界痛苦的感知?繼承你財富的理想主義者未必能走到最後。”


    “你很聰明,但我知道,你並非能夠理解我想法的那類人。對我來說,這也是實驗的一部分,是我對人性的考察。”薩齊因本就是學者,所以他身上有著學者的傲氣,他不屑於與人爭辯,這很低端。


    他隻是闡述著自己的看法與做法:“在我看來,無論繼承者因我的研究而痛苦,還是沉溺於虛假的快樂之中,我的研究都會更進一步。


    我為世界的本質感到痛苦,我為沉痛的曆史感到惋惜,我為未竟的研究感到遺憾。


    所以,卡維,親愛的孩子…你將為我所用。”


    卡維皺著眉,看著眼前的老者,心中有些遲疑,就在這時,希兒上前一步,擋在了卡維的麵前,也遮擋住了薩齊因看向卡維的目光。


    “已經夠了,大言不慚說些蠱惑人心的話,如果放到兩年前,你的這個破冠冕早就被我給砸了,你該感謝我這幾年一直在修身養性,否則,你沒機會完整地說出這些話來。”希兒看著薩齊因,眼中明晃晃滿是嫌惡。


    薩齊因愣了一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你說什麽?”


    “我說,你讓我感到惡心。”希兒直接說了出來,“在我看來,你根本不是什麽理想主義者,而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悲觀主義者,你說你從曆史中得到了啟發,總結出了規律。


    你說人類從曆史中吸取到的唯一一個教訓就是人類從不吸取教訓?我承認你確實去找了,去看了,也去調查了。


    但你去哪裏調查的?沙漠,那些所謂的失落學派?你去調查一大堆已經毀滅的文明,然後告訴世人,文明注定毀滅。


    這和你鑽進垃圾桶說這個世界上隻有垃圾有什麽區別?你隻是一個被悲觀情緒所左右的小醜罷了。


    學者?你還不配。”


    周圍的人都看呆了,就連艾爾海森都微微睜大了眸子,這丫頭是真敢說啊!


    薩齊因因為這番話被氣得差點吐血,好在他隻是一片意識碎片,否則怕是真會被氣出個好歹來。


    可即便如此他也被氣了個夠嗆,伸著一根手指頭指著希兒:“你…你…”


    “一口一個人性,滿嘴的仁義道德,實際上做一些考驗人性的實驗,把自己放在了人性之上,你這樣的人啊,最不配當學者了。


    你兒子的事我也知道,把一切都剝奪了,最後再給他扣上一個不堪大用的帽子,這不就是你做的事嗎?


    你成功了,他現在因為試圖綁架你被教令院押入了大牢,他的未來全毀了,是的,這與他的人性有關,但,你又何嚐不是那個摧毀了他的導火索呢?


    倒果為因,逆行倒施,你隻是個滿嘴謊言的偽君子,少在在那裏說虛偽的話,蠱惑我們家學長了,你,真的不配。薩齊因。


    你不是有很多財產嗎?你寧可死了找個順眼的人讓他繼承也不願意給自己的兒子,說真的,他成為你的兒子才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你的那些財產明明可以直接捐出去,去建設基層建築,去投入貧困補助,去投入醫療行業,可你一樣都不做,你選擇了留在手上,繼承下去。


    假惺惺搞了一個讚助是為了什麽?不就是名聲嗎?追名逐利,惺惺作態,你完全是個偽君子,是個小人。


    作為學者,你倒果為因。


    作為父親,你冷漠無情。


    作為商人,你毫無擔當。


    你這樣的人,哪裏來的厚臉皮站在這裏,裝模作樣表現出一副為國為民的姿態的?


    如果我姐姐在這裏,我保證讓她想辦法,拘了你的靈魂把你關起來好好折磨個三天三夜,你這樣的惡人就不該這麽輕易地死去!”希兒還在高強度輸出著。


    就在這時,卡維伸出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被卡維打斷,希兒迴過頭:“前輩…”


    卡維露出微笑,朝她搖了搖頭。


    希兒見狀,默默退後一步,將位置讓了出來。


    見到卡維走上前來,薩齊因眼中閃過一絲希冀的款,卻很快就被卡維澆滅了。


    他說:“很遺憾,我雖然一開始確實對你的財產有點興趣,但你看到了,我的學妹不喜歡,所以,我無法接受你的財產。


    她說的很對,你既然有錢,還懷著幫助他人的心,就應該付諸行動,而不是表現得悲天憫人,實則什麽都不幹。


    既然你說你會將財產交到我的手中,那我就請在場的諸位做個見證,我會將你所有的財產一分不剩地全部捐給慈善機構,用於幫助那些真正需要幫助的人。


    至於你…薩齊因前輩,從現在起,你就是一個死去的教令院學者了,在臨死之前,你選擇了立下捐獻財產的遺囑,這是我能夠為你做的唯一一件事。”


    說完,他猛然拿起才識之冠,狠狠砸在了地上。


    薩齊因怔怔看著這一幕,過了好久,徐徐消散了。


    在消散之前,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是露出了一個釋懷的笑。他知道,自己或許真的是偏激了,在這最後的時間裏,希兒將他罵醒了,可是他醒悟太晚了,已經來不及做任何事了。


    最後卡維的選擇算是給他挽尊了,避免了一個晚節不保的下場。這,就足夠了。


    摔掉了冠冕,卡維扶著額頭,閉上了眼睛。


    小派蒙看著他一臉擔憂:“卡維…”


    “沒事吧?身體怎麽樣?”提納裏也有些擔心地問道。


    希兒那一腳可不輕,卡維現在還能站起來可以說是意誌力過人了。


    卡維咳嗽了兩聲,摸著被踹的地方,有些無奈地看著希兒:“學妹是很可愛沒錯啦,就是下手有時候沒輕沒重的,感覺唿吸還有些不順暢…”


    希兒臉上有些掛不住,趕緊使用自己的能力為卡維療傷,她是具備治療能力的,所以這點小傷根本不算什麽。


    很快,在希兒的治療下,卡維恢複了過來,長舒了一口氣。


    見到卡維沒事了,艾爾海森索性開始宣布起比賽結果:“雖然冠冕被卡維選手摔碎,但他在摔碎前就已完成比賽。按規則,他是第三輪比賽的勝者,從總積分來看,也是本屆學院爭霸賽的冠軍。


    作為學院爭霸賽的冠軍,以及薩齊因親自擬定的繼承者,卡維選手享有對薩齊因所有財產的繼承權。


    我再問一次,你確定要捐出薩齊因所有財產嗎?”


    這一次,卡維不複剛才那樣隨意,而是態度十分認真道:“是的,我確定,雖然希兒那番話有些激進,但與我的看法出入並不大,既然薩齊因覺得這個世界不好,那就用他留下的產業去做一些改變。


    單純的否定不能促成任何結果。我和他不一樣。”


    “好,作為書記官,我會將這件事記入檔案。至於這些財產具體的使用細節,賽後將由賢者親自與你溝通。”艾爾海森麵無表情,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卡維點了點頭:“就這樣吧。”


    希兒小聲問道:“前輩,我是不是壞你好事了?”


    “別胡說,就算沒有你這麽說我也不會接受這種財產的。我沒有那麽膚淺。”卡維斬釘截鐵道,眼中沒有任何不舍。


    希兒聞言點了點頭:“要說理想主義者,還有誰比得上姐姐大人呢?她啊,可是有著一個大到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理想呢,而且還身體力行地在向著那個理想前進著。她才是浪漫的理想主義者,薩齊因,他才不是。”


    卡維看著希兒這副小迷妹的樣子,不由失笑,他不了解薩菲爾,也不確定希兒是不是帶著濾鏡在看對方,但…既然希兒都這麽說了,那個人…恐怕也是相當值得尊敬的吧。


    搖了搖頭,把思緒排除腦外,卡維看向了天空:“總之,這一屆的比賽,算是結束了,可我們不會是最後一屆,將來還會有人來這個比賽…還會有未來的學者繼續為這個賽事前赴後繼。


    薩齊因的話會讓人痛苦。所以…到此為止,不要再繼續傳播下去了。”


    說完,他看向希兒,眼神柔和了許多:“我們都是學者,貿然推翻他的觀點也是獨斷傲慢。所以,這份責任就由我來背負好了。”


    “不用,我頂得住的!”希兒拍了拍初具規模的胸脯,不打算讓卡維替她擔責任。


    但卡維隻是微微搖了搖頭:“砸掉冠冕的人是我,做出決定的人也是我,這些都和你沒關係。


    對我來說這樣就好。我這個前輩很沒用,幾乎幫不到你什麽,也隻能做到這麽多了。”


    看著難得低落的卡維,艾爾海森雙手抱胸,饒有興致地看著,似乎看不夠。


    過了幾秒他才緩緩開口道:“說的不錯,陳述了大部分人渴望卻又未必敢去執行的正義和理想。


    你這學長,也算是抓住了機會保護了一次學妹,也算是成功履行了一次個人英雄主義。


    雖然在我看來,還是這麽可笑。你早已察覺到自身的問題,僅僅是礙於自尊心不願承認。


    如果你能夠早點表現得可靠一些,希兒也不會因為擔心你而說出那麽激烈的言論。


    不過,現在也不算晚,畢竟這事除了我們沒人知道。當然,你們的這些觀點倒是很適合在頒獎台上發表。我謹代表本次比賽組委會祝賀你獲得冠軍,卡維選手。”


    艾爾海森這一套似誇似貶的話讓卡維十分不爽,直接迴懟:“哈?別搞錯了!我不需要沒有誠意的讚揚!還有,你這個前輩也沒那麽可靠!別一副過來人的語氣!


    另外,現在不是辯論的場合,請你專注評論比賽而不是我或者是希兒的觀念。”


    見到二人有吵起來的跡象,希兒立刻朝一旁看戲看得開心的妮露打眼色。


    妮露眨了眨眼,馬上反應過來,走到了台前,開始打圓場:“恭喜你卡維先生!也請你準備一下出席頒獎儀式。”


    說到這裏,這一場比賽總算結束了,接下來就是頒獎儀式,頒獎儀式結束,這一次的學院爭霸賽就徹底落下帷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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