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不會作惡夢了,肯定是有所警訊,預先示警。」妖精不同於人類,本能的會感覺到危險,如同天災降臨時,動物會比人更早一步察覺到異常。


    「好吧!那你幫我瞧一瞧,我最近心口悶得慌,好像有什麽事要發生。」她已經盡量不出門了,還能有什麽事。


    結界外的汽車廢氣、嚴重的空汙、威力強大的霾害,對純淨的妖精有一定的傷害,她種植植物一來綠化,二來淨化,由植物表麵吐出的氧氣能保護淨體的妖精,植物是最天然的濾淨器,沒有絲毫副作用。


    安姬來到人類世界初期,曾在外麵流浪了一段時間,她白天躲藏在陰暗的樹洞裏,直到夜晚來臨才飛出樹洞,到有錢人家的花園覓食,還得擔心被這家的狗發現。


    她換了很多地方,可惜都住不久,城市的綠地太少了,養花種菜的人也不多,果樹更是看都看不到,最多是觀賞用的小型盆栽,連讓她藏個身都不行,隻能在公園裏躲躲藏藏。


    她也想過飛到山裏麵,給自己蓋間小樹屋,可是山裏很冷,食物來源更少,還有野貓和貓頭鷹想吃掉她,她試了一迴嚇到了,隻好又迴到臭烘烘的城市。


    如此過了五年,她遇到了海麗,海麗讓她跟她迴家,給了她一個安全的居所,由著她布置,並且接納了她,教導她如何以人的形態生活,最後融入對她不友善的人類世界。


    「把手放上來。」


    「好。」


    一隻很美,細白修長的手掌往透黃的水晶球體上麵一放,原本一片清澈的水晶球瞬間泛起霧氣狀的小漩渦。


    吉卜賽的眼神變得迷蒙,她十指戴著大小不一的戒環,慎重的撫摸球體,「嗯!一個巨大的黑影……很沉,很重,它曾經傷害過你……不,不是肉體上的傷害,而是心靈層麵上的,你非常痛恨這種感覺……」沒有危險,但會帶來改變。


    「我哪有痛恨什麽,都活了幾百歲……」不以為然的安姬忽然怔住,想到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或人,因而皺起眉頭。


    「高齡」兩百五十歲的安姬換算成人類的年紀約二十出頭,最長壽的妖精能活到一千多歲,因此她還算是年輕,是妖精界的少女。


    「你想到了是吧?」從她愀然一變的臉色來看,想必她不是非常高興想起那段過去。


    安姬表情嫌惡地變迴六公分的身高,翅膀一拍飛到金雀花上麵,蕩秋千似的搖著屁股底下坐著的葉片。「那個人是我不死不休的天敵,是我最討厭的人,沒有之一。」


    「是那個害你迴不去的男人?」夏春秋知道安姬曾和人類男子談過感情,為了那人舍棄了父母和身分,越界來到人類世界,成了妖精界的叛徒。


    但是那名男子雖然愛著貌美的安姬,卻沒有承擔得起愛情重量的肩膀,相愛容易相處難,看著對人類世界全然無知的安姬,他最後選擇放棄,走向另一個更適合他的女人,共組家庭。


    深受打擊的安姬傷心欲絕,做了個令男人後悔莫及的報複,她利用對植物的了解做出一品香,讓男人和他的妻子聞了,從此兩人再也生不出孩子。


    負心是要付出代價的,沒人可以傷了她之後便轉身就走,全不當一迴事。


    妖精沒有是非對錯的觀念,什麽道德都與她無關,她隻知道她被背叛了,以妖精的守則,誓必要討迴來。


    一報還一報,誰也不吃虧。


    「他算什麽,我早就忘記有這個人了。」安姬聳肩。


    在當下,她真的覺得自己很愛那個人,可是在緣分盡了以後,她竟想不起他的長相、他的名字、她為什麽愛他,死灰一般的愛情被風吹得一乾二淨,連半點渣渣也不留下。


    多年後再重逢,那家夥老得叫人驚訝,不複當年的俊挺還多了圓滾滾的啤酒肚,和她站在一起像她爸,讓她一度不解為何當初會愛他愛得不顧一切。


    因為太丟臉了,她沒臉迴去見把她當寶寵著的爸媽,更不想見到那些老是嘲笑她、看衰她的同伴,況且那裏還有一個她怎麽也忘不掉的仇人,那是她畢生的惡夢,也是有生之年再也不想看到的惡棍。


    「那你……」難道還有更刻骨銘心的?


    「別提了,我脫離苦海已久,不要讓我再去迴想,那片黑沼澤在另一個世界,不會再來煩我。」


    安姬才掛上笑意,馬上又因吉卜賽的一句話而凝住,麵色蒙上一層陰霾兇光。


    「那可說不定,水晶球不會說謊,我看到一張男人的麵孔,他有一頭銀白色長發,在白霧中來勢洶洶。」她難得看到這麽清晰的景象,彷佛是故意顯現。


    「什麽!」他也來到人類世界?


    坐在花葉上的安姬差點往下掉,她搖晃了一下又坐正,花瓣裙下的雙腳淩空一蹬,維持平衡。


    「安姬,很近了。」一股君臨天下的霸氣直衝而來,銳不可擋。


    她一驚,「什……什麽意思?」


    「如果水晶球沒出現誤差的話,你的變動已經開始了。」她想說的是也許已到了,這是逃不開的宿命。


    安姬麵如金紙,咬著下唇不發一語。


    命運真狡猾,出奇不意的將人一軍,防不勝防的潛伏在四周,在快意人生中抹上濃墨一筆。


    「喲!三位美女真愜意,邊喝咖啡邊聊天,也不喊上一聲,老看著海麗那張不苟言笑的臉我會減壽五年。」


    嬉皮笑臉的鍾璧從伽南樹後探出一張臉,額頭綁了一條用日文書寫著「必勝」的方巾,笑得有幾分痞氣。


    「少在那裝瀟灑了,你上來有什麽事?」常和他一起出任務的夏春秋對他了如指掌,這人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哎呀!就說我來看美女了,你還不知情識趣的來服侍我這位大老爺……」他一臉輕佻的拋媚眼。


    「賽巴斯克。」吉卜賽冷不防一喊。


    「啊!死神來了?」鍾璧心驚的迴頭一看。


    「沒來。」惡人沒膽。


    「小賽賽,人嚇人會嚇死人,我就嘴巴上占點便宜,別心狠手辣地要我的命。」兼考驗他的心髒強度。


    「你不嘴賤就活不下去嗎?再喊那不雅的外號,小心我請你吃屎。」讓他在豬圈裏過一夜,和他的「兄弟」團聚。


    鍾璧訕訕笑著摸摸後腦杓,摘下汁液飽滿的蜜梨便大咬一口,「女孩子不要說髒話,文雅點。」


    「說重點!」夏春秋用吃剩的果核扔他。


    唉!男人真命苦,高漲的女性主義把男人的地位擠壓到一落千丈。「社長要見安姬,商討今年的魔術巡迴表演,我剛好有空,她便支使我上樓叫人。」


    「又到了一年一次的全球巡迴表演啊……」真快,記得去年會場擠得水泄不通,差點連鞋都被踩掉,沒想到時間走得比流水還快,轉眼間,又要迎接另一波被魔法懾服的群眾。


    安姬的表演全無破綻,沒人找得出破解的方式,以似真似假的手法蒙蔽世人的雙目,大獲好評。


    「海麗讓相關人員都到會議室集合,商量這一次的場次和場地,順便配合小夏在海外接的工作,規劃出銜接的路線,一路表演一路接活,兩不耽誤。」他的另一重身分是律師,負責出麵接洽,安排接下來的行程。


    吉卜賽和弓藏留守,畢竟總要有人看家。


    「不是吧……燒肉便當又要我去工作。」東方鬼都見不完了,還要挑戰西洋鬼,她不嚇個半死不放過她是吧!


    夏春秋還是怕鬼,雖然膽子比以前大多了,一次兩、三隻怕得不厲害,可若五隻以上她仍然想拔腿就跑,一刻也不願多做停留。


    「當人真辛苦,我們妖精就不用為錢煩心,我們隻要開懷的玩樂和吃喝。」食物俯身可得,瓜果滿樹,河裏是肥碩的大魚,蝦蟹多到吃不完,四季長春時時有花蜜可食,黃金、寶石處處可見,喜歡就能拿來打首飾。


    妖精是世上最強的鑄造師,他們隨手就能打造出精美的器皿,不費吹灰之力,為其他種族所不能及。


    「可你現在是人,不賺錢就沒有衣食無缺的生活。」吉卜賽說的是實話,在人的世界就要遵循人的生存模式。


    還想笑話人類很可憐的安姬驀地一滯,眼神幽怨的瞟了吉卜賽一眼。


    當人就要像人,於是她又迴到人的模樣,花瓣裙換成連身長裙,頭上的花形發箍被兩個鑲鑽的星形發夾取代,腕上多了一條幾何圖形的白金手煉,腳上穿著露趾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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