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正堂中,縣令盧知凡雷霆大怒,將桌上的籌子憤怒的砸向捕快,厲聲嗬斥,“這個賊子竟一而再,再而三的戲耍本尊,豈能容他猖獗!”


    盧縣令是經曆過沙場,見識過刀鋒的,曾有不知底細的捕快忤逆,被盧縣令親手持棒,活活打死。見縣尊暴怒,老捕頭嚇得大氣不敢出,小心應對,“大人,不是小的不出力,實在是這賊子太猾了,幾次眼看就要得手,都讓他溜了。”


    “你們就是一群豬,一寸一寸的拱,也該拱出來了!一個個的,連頭豬都不如,個個敷衍公差,都給我滾迴家去算了。”盧縣令潑口怒罵,還嫌不夠,抓起竹筒砸去,捕快們趕忙閃開,竹筒砸在地上,“吭啷”聲裂開,嚇得臉都白了。


    老捕頭撿起籌子,帶著媚笑,拿出幾根籌子,恭敬的呈給縣令,“這個賊人很狡猾,縣尊看,他先把籌子泡在水中,等籌子軟了,再小心將帛布揭下來,這樣他手中就有帶商社標識的帛布和雕刻著商社標識的木拓片了。”


    盧縣令盯著籌子,細看了會兒,嘖嘖有聲,“真他娘的夠猾的,能想起這個伎倆來騙糧食的賊子,可不是一般蟊賊,這招數,連本尊都沒想到!”


    “如此伎倆,以大人心思,怎會想不到,隻是不屑而已!”老捕頭點頭哈腰的恭維道:“大人看看,賊人將帛布做舊,粘在帶有商社標識的木拓片上,冒充舊籌子,而帶有商社標識的帛布用皮膠粘在普通木片上,冒充新籌子,這樣一根籌子變兩根,來騙糧食,要不是長祥和義的錢管事心細,此事還真不好發現。”


    “看來要和蟊賊鬥鬥法了!”盧縣令思慮片刻,便計上心來,“你們去軍伍,偷偷找些機靈的,必須是生麵孔,苦出身,麵黃肌瘦,吃苦耐勞的,多發給幾個錢,混到流民中。告訴這些大頭兵,誰能找出賊人,本縣令就給他個百人將。”


    老捕頭頻頻點頭,“縣尊這招才是絕妙,果然高明。”


    盧縣令命令道:“為了讓賊人放鬆警惕,咱們來個外鬆內緊,所有的衙役都撤迴來。趕緊去辦,安排的要細心點,這次還不成,看本尊不扒了你們的豬皮。”


    老捕頭示意眾位捕快離去,帶著崇拜的口吻,“縣尊畢竟跟過二當家,當過軍司馬,上過沙場,見過刀槍,流汗流血過,將來是出將入相的人物,哪裏是我們這些土老帽能比的,要是這個主意還不成,那個蟊賊可真就成了精了。”


    盧縣令滿意的點點頭,“老李啊,還是你知我心啊。”


    老捕頭笑道:“等大人發達了,這伺候大人的活,我是當仁不讓啊。”


    剛剛扛完大包,四人大口吃著雜麵餅,吃的太急,被噎的咳嗽幾聲。


    子福大口嚼著雜麵餅,神采飛揚,“那些公人都走了,看來又是不了了之!”


    子壽語氣中充滿鄙夷,“衙門那些碎碎,做什麽事有長性啊!”


    子福指著港口停靠的十多艘運糧大船,“糧船這麽多,他們也不在乎這幾包糧,衙門的豬頭這幾天糟蹋的糧食,比我們一年賺的還多。”


    “別太高興了,你們沒有發現,最近來了百十人嘛!”子鼎剛剛放下的心,因為這幾天的變故重新懸了起來,“流民有大有小,有老有少,可這些來人卻是清一色的小夥,大家也說不清楚這些人的來曆,中間怕是有些邪門啊!”


    子福大大咧咧的言道,“公門中人各個都是黑不溜秋的黑猴子,粗不拉嘰的大傻子,這百十人一看就是流民,破破爛爛,麵黃肌瘦的。”


    子鼎叮囑道:“謹慎點好,誰知這群狗賊動得什麽心眼。”


    “哥,你太多心了,就弄幾擔糧食,也不是金銀珠寶的,他們熱乎勁早就過去了,你還真指望這些官老爺花心思破案那!咱們這裏那天沒有幾個案子,你看他們破了幾個?那次不是雷聲大,雨點小!”子福眯著眼睛,舒舒服服的躺下。


    子壽給子鼎盛了一碗粥,“國瑞哥,今年咱能多弄幾擔糧,我和子喜的事,該辦了吧,到了年底辦事時,總要喊幾個鄰居來吃飯吧。”


    子喜臉色緋紅,羞澀的低下了頭,低著陶罐,不言不語。


    子鼎想了想,“你們有意,就住一起,咱先留點種子,開幾畝地,等有了糧,明年給你和子喜風風光光的辦,隻要我們兄弟齊心,就能在這裏過活。”


    這三人正盤算開荒時,子祿帶著陌生人走了過來。來人十分魁梧,年齡看起來比大家大一些,臉上胡子拉碴,見到眾人,便咧嘴笑了起來,很是憨厚。


    子祿指著膀大腰圓的來人,給大家介紹,“這是占福明,憨頭哥,皇領來的流民,剛才扛包認識的,很是投緣,想過來和我搭個夥。”


    子鼎看憨頭濃眉大眼,長相樸實,是苦出身,還是皇領老鄉,便點了點頭,“既然入夥,就是好兄弟,給他盛碗粥,墊墊肚子,待會同去扛活。”


    憨頭力氣十足,胳膊能夾起大包,勞作一天後,子祿給憨頭送去小袋糧,指著籌子說道:“憨頭哥,這些糧給你,籌子你留我這,我們兌的時候幫你一起兌了。”


    憨頭接過糧袋,剛一入手,覺得分量十足,“怎麽這麽多糧,今日我滿打滿算也就兩鬥糧,牙仔還要剝兩成,哪有這麽多,不行,我不能占兄弟們的便宜。”


    “快點拿著吧,兄弟們都不容易,出門在外,大家也相互有個照應。”子福見他還在謙讓,佯怒道:“讓你拿著你就拿著,覺得和兄弟們混著如意,以後我們幾個人就是親兄弟。我們雖然不歃血為盟,但也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眾人便一起扛活,這麽混了幾日,就完全混熟了。


    抗了一整天的大包,眼看天色見晚,子祿熱情的邀請道:“憨頭哥,今晚到我們家中吃頓飯。”見到大家執意邀請自己,憨頭就隨著大家去家坐坐。


    幾人在路上邊說邊聊,子祿指著前方,“憨頭哥,梧桐樹下那戶就是我們家了,這裏遍布狐狸窩子,當地人說這裏住過狐大仙,招惹了大仙不吉利,不敢來住,還不時有人來添點香火,說是供奉狐仙大人。哼,哪裏有什麽狐仙啊!要是不他們攔著,我早就想把這狐狸窩子給刨了,開幾畝荒多好。”


    子壽不快的言道:“還開荒,你見過四五尺長的狐狸嗎?那個狐狸洞有多大,你不也看到了,人都能在裏麵來迴鑽,住著的肯定就是大仙。”


    “隻願意享受香火,不願為民分勞,不為百姓做主的狐仙,敬它做什麽。”子福不客氣的言道:“要不是狐狸肉騷,我都想打幾隻野狐吃。”


    見到客人到來,子角和子喜把熱騰騰的飯菜端上桌,難得有點葷菜,是用糧食換來的野雁。憨頭環顧簡陋的茅草屋,雖然家裏的東西不多,但是收拾的幹淨利索。


    當看到陶碗中浸泡著籌子,憨頭問道:“怎麽把籌子泡在水中?”


    子壽把籌子拿出來,顯擺道:“憨頭哥,實話給你說,我們兄弟在籌子上做點手腳,能讓一個籌子變成兩個籌子。”說著,就把方法演示了一遍。


    憨頭驚奇的聽完子壽的表演,禁不住的大喊佩服。


    子祿叮囑道:“憨頭哥,這事可不能說出去,會有牢獄之災。”


    憨頭點頭,“我也是苦勞力,分得清輕重,反正是公家的東西,不弄白不弄,有本事的用車船,我們這種沒本事的窮苦人,隻能一點點的挖了。”


    子壽滿臉崇拜道:“憨頭哥也是練家子吧!上次看你和賴三打架,他帶了十來人人,還帶著幾個大棒,你三下五除二就把他們打的滿地爪牙。”


    憨頭淳厚的笑道:“打架沒啥訣竅,就是看誰力氣大。”


    子壽笑道:“要不憨頭哥也教教我們吧,我們也學著防身,這年頭,兵荒馬亂的,懂點打架功夫,不吃虧,以後我們兄弟幾人,也能在這碼頭橫行。”


    “子壽,等以後的,我教你棍棒的功夫,我們兄弟以後也橫行這廣野澤,也在這裏建番功業。”憨頭哥說著,豪爽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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