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咋咋唿唿的!


    聽王長有他二兒子嚷著,說他家狗讓東北獅給弄死了,趙軍是一萬個不信。


    趙家從趙軍他太爺到趙軍這輩,整整四代人打獵,也沒聽說這片大山裏過有什麽東北獅。


    按照王長有之前說的,趙軍推測那所謂的東北獅,應該是老輩人口中的長毛大猞猁。


    正常的猞猁,毛不見得多長,隻有冬天的時候,毛會比其它季節長一些。


    而長毛大猞猁,應該是猞猁的一個變種,不但體型比正常猞猁大,而且身上的毛更長。


    如果將正常猞猁的毛發比作平頭,那長毛大猞猁就是殺馬特。


    再加上猞猁都有絡腮胡,被人當成獅子……好像也有些勉強。


    可不論長毛、短毛,王長有家的事,趙軍都不打算摻和。


    先不說兩家這親戚多少年都沒有來往,單說就今天接觸到王家人的行事作風,趙軍就不想和他們打交道。


    眼看王長有、王楊氏拉著兒孫問東問西,趙軍貼邊溜著走,打算繞過車頭,上車後跟王長有打聲招唿,然後趕緊就走。


    可就當趙軍繞到車頭前的時候,王長有二兒子王永峰無意間看到了趙軍,準確的說是,後車箱裏的五條狗崽子,聽到王永峰他們說話就一直在叫。


    王永峰尋著狗叫聲看到了趙軍,看到了趙軍開來的解放車。


    “爹!”王永峰下巴往前一點,問王長有道:“那是誰呀?”


    “嗯?”王長有一愣,迴頭看到趙軍,忙轉迴頭拉過王永峰,道:“老二呀,快來認識、認識,這是你五妹妹家孩子。”


    “五妹妹?”王永峰上下打量眼趙軍,然後問王長有說:“永安……那個美蘭家的?”


    “啊!”王長有重重點頭,然後伸手招唿趙軍,道:“小子,這是我家你二舅。”


    “啊……”趙軍是真不想搭理這家人,但即便再不走動,兩家也是親戚。而且趙軍還是小輩,再怎麽不滿意,也不能說走就走。


    要是那樣的話,這件事就是趙軍不對了。說出去的話,聽到的人也不會站位趙軍。


    這長嶺村離永安屯還不遠,到時候王長有就著這件事說三道四,那難聽話是越傳越難聽。


    這年頭,尤其是住屯子的,可跟日後住樓不一樣,沒辦法關起門來過自己日子。所以不管什麽事,隻要是成年人,能大麵上過得去的,就必須讓它過得去。


    “啊,二舅啊。”趙軍微微點頭,張口和王永峰打過招唿。


    “哎呦!”王永峰誇張地拉住趙軍的手,另一隻手拍著趙軍肩膀,一臉驚喜地道:“這孩子長這麽大啦?”


    “二舅,你以前見過我呀?”趙軍順著王永峰的話就往下問,王永峰說那話,就像他見過小時候的趙軍一樣。但一般吧……沒有趙軍這麽問的。


    趙軍一句話,問得王永峰“嗝嘍”一下,王永峰哢吧兩下眼睛,就聽王楊氏在旁幫腔,道:“你二舅沒見過你,但他見過你媽呀。”


    “你媽!”趙軍聽王楊氏的話好像罵人,就在心裏迴了一句,但麵上不顯,隻哈哈一笑。


    王家三代四口人也都一笑,然後就聽王永峰道:“大外甥,你就是那個伏虎將吧?是不是?”


    “嗬嗬……”趙軍一笑,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什麽醬?”王長有問,王永峰道:“伏虎將趙軍!爹,你沒聽我郝叔說嘛,永安那頭有個小夥子專門逮那大爪子。”


    “哎呦!”王長有聞言,一臉震驚地看向趙軍,道:“小子,那就是你呀?”


    好嘛,打他王長有在村道上見著趙軍到現在,他和他老伴兒都沒問過趙軍叫啥名。


    趙軍又是一笑,也不說什麽。


    而這時,王永峰問趙軍說:“大外甥,你來是幹啥來啦?”


    “這不嘛!”還沒等趙軍說話,王楊氏就指著後車箱,道:“這孩子來買狗,我跟你爸尋思別讓孩子白跑一趟,就讓他把咱家那五個狗崽子都抱走了。”


    從王永峰咋咋唿唿開始,後車箱上的五條狗崽子就叫,剛才王永峰也注意到那動靜了。


    此時聽王楊氏這麽一說,王永峰忙看向趙軍,道:“大外甥,那狗不能給你呀,那是二舅打獵的狗啊。”


    聽王永峰這話,趙軍臉色一沉,皺眉問道:“二舅,剛忌奶的狗崽子,還沒山上雪高呢?你領它打獵呀?”


    “我……”王永峰被趙軍一句話噎的差點沒上來氣,旁邊那是他兒子王誌傑忙道:“兄弟,你看這不是我家那成狗都讓東北獅踢蹬了嘛,這幾個雛狗子,我們拖拖,它不就成活了嗎?”


    “行,行!”趙軍一擺手,道:“那你們就上車把狗抱下來吧。”


    聽趙軍這話,王永峰、王誌傑剛要動身,就見趙軍從兜裏掏出一個報紙包來,對王長有、王楊氏道:“四姥爺,反正錢我也沒給你們呢,那這……我就都不要了。”


    剛才趙軍都把錢掏出來了,可還沒等查錢呢,王永峰爺倆迴來一打岔,就把這茬岔過去了。


    此時趙軍也來脾氣了,你要不賣狗,豬砂我特麽也不收了。


    “哎呀呀!”王長有聞言,連忙按住趙軍的手,道:“小子,這話咋說的呢?那咱說好的事,哪能變卦呀?”


    “我俏麗哇的!”王楊氏張口就罵,但她罵的是她兒子,隻見王楊氏一巴掌抽在王永峰胳膊上,道:“狗都賣給人孩子啦,你那還帶往迴要的?要臉不要臉啦?”


    王永峰鬧了個大紅臉,但能看得出來,王楊氏在家不是一般的厲害,挨罵、挨打的王永峰連聲都沒敢吭。


    “小啊,四姥兒做主了!”王楊氏迴身朝趙軍一揮手,道:“那狗,你全抱走!”


    “啊……”趙軍聞言,看了王永峰一眼,然後問王楊氏道:“抱走行啊?”


    “行!”王長有跟他老伴一唱一和,先應了一聲,然後對王永峰道:“你外甥來給咱那個……不是,給那誰放咱家那豬砂收了,二兩給咱七十塊錢呢。”


    “啊……”聽王長有這麽說,王永峰眼睛一亮,而趙軍把包豬砂報紙包收起後,又從兜裏掏出錢來,查出十張大團結掐在手裏,對王長有說:“四姥爺,這一百塊錢給你,完了那五條狗和豬砂就都歸我了哈。”


    “歸你了,歸你了。”王長有笑嗬地接過錢,拿在手裏就查,等查到最後一張的時候王長有抬頭衝趙軍“嗬嗬”一笑。


    就這一笑的工夫,王長有手裏的錢就沒了。王楊氏奪過錢後直接揣在了棉襖兜裏。


    趙軍淡淡一笑,剛要說告辭的話,卻聽王永峰道:“大外甥啊,二舅求你個事兒唄。”


    “啥事兒啊,二舅?”趙軍問,王永峰道:“你陪我們上山走一趟唄。”


    “走……走?”趙軍詫異地道:“往哪麽走啊?”


    “就我們那狗,不讓東北獅踢蹬了嘛。”王永峰道:“我們當時也沒敢上前兒……”


    有人打圍失手是因為大意,有人打圍失手是因為突發狀況,還有一些人打圍失手是因為裝大了。


    這第三種人呐,就是王永峰這樣兒的,沒見仗的時候信心滿滿,等見仗聽山牲口一叫,頓時腿肚子發軟。


    聽他的意思,就是猛獸屠他家狗的時候,他沒敢上前。


    趙軍聽他說話都來氣,忍不住問道:“二舅,那你沒震一槍啊?你就挺著啦?”


    被趙軍這麽問,王永峰哭喪著臉,道:“我想打來著,完了一摘槍,槍掉雪稞子裏了。”


    趙軍:“……”


    王永峰這麽說,趙軍就沒再往下問,沒問王永峰為啥不去看看狗?


    槍一邊是鋼鐵管,一邊是木頭把,掉進厚厚的積雪裏,能出溜出去老遠。


    等把槍扒出來,槍管裏也灌了雪,不清理幹淨,開槍就炸膛。


    想必也是因為沒槍防身,王永峰爺倆後來也沒敢往前上。


    “二舅啊!”趙軍壓住心中想罵人的衝動,對王永峰道:“我家那頭還有事兒,要不你擱村兒裏找幾個硬實人跟你去呢?”


    “大外甥,這事兒就得你去呀!”王永峰瞟了眼一旁的解放車,道:“那地方離咱家不遠,麻煩你跟我門跑一趟,完了你擱車,幫我給那四個狗拉迴來。”


    “啥?”趙軍聽得一愣,瞪大眼睛看著王永峰問道:“不是,二舅?那狗都死了,你還拉迴來幹啥呀?”


    “大外甥。”王永峰一臉苦澀,道:“二舅也不怕你笑話,你也看著了,我們家這條件也不好。這你大哥……”


    說著,王永峰迴手向王誌傑那邊一比劃,才繼續說道:“他媳婦還迴娘家了,扔下倆孩子,你說我們這一家咋整?種那幾畝地,一春零八夏的,也打不多少糧食,全靠我跟你大哥,我們爺倆打圍養活這個家。


    就那四個狗,平常吃的比我們都好。這家夥扔山裏頭,可惜了(liǎo)了。”


    其實趙軍剛才問的時候,他就猜到了王永峰要幹啥,可當趙軍親口聽王永峰說這番話的時候,趙軍還是沒忍住。


    “嗬嗬嗬……”趙軍沒罵人,那畢竟王美蘭那邊的親戚,還算是個長輩,趙軍咋也不能說難聽的話。


    但趙軍笑了。


    聽趙軍嗬嗬樂,王家四口人麵麵相覷,不知道趙軍樂啥呢。


    幸災樂禍?但又不像。


    “二舅,那走吧!”趙軍笑嗬地向王永峰一揮手,招唿道:“上車,我拉你們去。”


    “哎呦,大外甥。”王永峰高興壞了,拉著王誌傑就上了副駕駛。


    “慢點開車啊!”王長有、王楊氏在下麵揮手,趙軍悶聲發動汽車,按照王永峰所指方向開出長嶺村。


    一路上,王永峰、王誌傑說什麽,趙軍就是“哼哈”答應,但時不時地發出陣陣笑聲,他那笑聲不是很爽朗,聽得王永峰、王誌傑父子二人心裏發毛。


    出村子就是山,山裏有路,而且還有廢棄的火車線,都是早先島國小雜種修的。


    汽車沿路進山,開出約莫十裏地,王永峰就讓趙軍停車。


    趙軍靠邊把車停下,從車座旁邊拿過半自動步槍,推門便下了車。


    三人在車前碰頭,王誌傑對趙軍說:“兄弟,你把你槍給我看看唄。”


    “嗯。”趙軍一抖肩膀,拿槍在手將其交在王誌傑手中。


    這棵槍是武裝部批下來的新槍,王誌傑拿在手裏,很稀罕地擺楞兩下,然後對王永峰道:“爹,咱要有這槍,咱是不是磕死那東北獅了?”


    “可不咋地。”王永峰拿過半自動,端起來像模像樣地往兩旁比劃兩下。


    趙軍瞥了那爺倆一眼問道:“二舅,還有多遠呐?”


    “不遠,不遠。”王永峰把槍還給趙軍,抬手指著前麵山尖,道:“看沒看見?就那頂上。”


    “那咱快點兒地吧。”趙軍持槍在手,催促王永峰道:“給狗整下來,我給你們送迴村兒,我就得趕緊走了。”


    “那不行啊。”王永峰道:“等咱迴去到家,你高低得擱家吃口飯呐。”


    趙軍一手提槍,一手搖了搖道:“不行啊,二舅,眼瞅要到過年了,家裏、單位都一堆事兒呢,忙得我腳打後腦勺。”


    “哎呦,這麽忙啊。”聽趙軍這麽說,王永峰有些失望地道:“我還尋思明天你再來溜達、溜達,咱給那東北獅磕下來呢。”


    “二舅,那玩意我幹不了。”趙軍還是擺手,道:“我聽著都害怕。”


    “嗯?”王永峰一怔,王誌傑接過話茬,對趙軍說:“兄弟,你還能害怕嗎?你是伏虎將啊!”


    “我是伏虎將,要打虎還行。”趙軍笑道:“但這是獅啊,這我整不了。”


    王永峰、王誌傑大眼瞪小眼,他倆臉皮明顯沒有王長有、王楊氏那麽厚。


    聽趙軍把話說到這份兒上,爺倆也不再提打東北獅的事,就在前帶路,領著趙軍往山尖上走。


    這片的山連著永安林區,但沒有林區那邊大,山上大樹也不多,應該是以前被砍伐了。


    沒有大樹,積雪也不是很深,上到山尖附近的時候,雪才沒到小腿肚。


    往前再走,就見王永峰、王誌傑父子跑了出去,趙軍跟著過去時,就見附近亂糟糟的腳印,其中有狗腳印,還有圓溜溜形似貓爪的足跡。


    趙軍家這邊沒有猻思邈,在這一片山林裏,能留下這種腳印的,無非就是東北虎、東北豹、猞猁和山狸子。


    山狸子也挺猛,但不可能單殺四條獵狗。所以,王家祖孫三代口中的東北獅,隻能是東北三大貓科猛獸之一。


    無論是東北虎,還是東北豹、猞猁,趙軍對付它們都有豐富的經驗。


    此時趙軍蹲在腳印前分析積雪厚度和留在雪地上爪子印,推測這東西不小,體重得在百斤開外。


    要說深秋或剛一入冬的時候,東北豹、猞猁中強壯的雄性超過一百斤,那有可能。


    可這都二月初,明天就六九天了,再橫的山牲口,攢的秋膘也消耗沒了。


    但這又不可能是東北虎,那就隻能是老輩人口中的長毛大猞猁了。


    就在趙軍分析腳印的時候,王永峰、王誌傑已經用繩子把四條狗拴好了。


    爺倆挺懂事,也沒用趙軍幫忙,他們一人拖著兩條狗往山下走。


    趙軍跟在後麵,一路觀察著附近的山形地勢,當下到山二肋的時候,就聽有人喊道:“嗨!那誰呀?”


    王永峰停下腳步,迴應道:“是不郝叔啊?”


    聽王永峰的話,趙軍猜來人應該就是王長有、王永峰都提到過得老郝頭子。


    很快,兩人出現在趙軍視線中,一個老頭兒、一個中年人,看相貌應該是父子。


    “永峰,打著啥……哎呦!”老郝頭子話說一半,就看清了王永峰、王誌傑拖的是狗。


    “郝叔。”王永峰道:“我家狗都讓東北獅踢蹬啦!”


    “你看你呀!”老郝頭子聞言,皺眉看著王永峰道:“我不說,等我外甥擱鄉裏過來,你們再一塊堆兒去嘛!他那有半自動,不比你槍快啊!”


    聽老郝頭子這話,王永峰、王誌傑都低下了頭,看到這一幕的趙軍嘴角微微上揚。


    “哎?永峰。”這時,老郝頭子的兒子郝振宇,輕輕拽了他爹一下,然後轉移話題問王永峰道:“你們爺倆還拖這狗幹啥呀?找個地方一埋就得了唄。”


    “埋了那能行嗎?”還沒等王永峰開口,趙軍就道:“我二舅還指著扒狗肉賣錢呢!”


    王永峰、王誌傑:“……”


    “啥?”郝家父子聽得一愣,郝振宇看向王永峰,道:“永峰,哪有你這麽幹的呀?”


    說著,郝振宇指著王誌傑拖著的一條黑狗,道:“我給你這狗前兒,你也不是這麽說的呀!”


    “哥啊……”王永峰剛要開口,就聽趙軍道:“狗都死了,還說這話幹啥呀?”


    郝家父子、王家父子聞言,齊齊看向趙軍,老郝頭子剛要開口,就聽趙軍繼續說道:“我二舅家啥條件呐。”


    說著,趙軍手又一指王誌傑,道:“我大哥媳婦還跑了,扔下倆孩子。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那小丫頭才幾歲呀?就得在家洗衣服,洗慢了還挨罵,這都多困難啦?”


    王永峰、王誌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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