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麽說趙有財這個人性格別扭呢,明明是遠近聞名的二咕咚,他有時候還好幹個解圍濟困的事。


    上禮拜天,陶三勝來賣黃葉子,趙有財為那還未入土的秦大江打報不平,每張黃葉子扣了陶三勝兩塊錢。


    這種事兒,哪能瞞得住人啊?


    這不,昨天秦大江入土,今天秦強就帶著人找上門來了。


    還好每張皮子少給陶三勝的兩塊錢,趙有財並未中飽私囊,而是當天晚上就跟王美蘭老實交代了。


    可交代歸交代,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就這一個永安屯,也不隻秦強一家往趙家商會賣皮子,這事能瞞住多久啊?


    以秦強那種錢比爹親的性格,不找上門來才怪呢?


    王美蘭埋怨了趙有財一句,隨即就兜裏往出掏錢,道:“一會兒人來了,你就說那天是你第一天管賬,你沒捋順明白,完了麻溜地把錢補給人家。”


    “那是幹啥呀?”趙有財脖子一梗,道:“我就說我沒少給他,看大夥是信我?還是信他?”


    趙有財的想法也不是不成立,他收別人的黃葉子都沒少給錢,單單隻差了秦強一家的錢。


    再加上陶三勝那人也是個貪財的主,如果趙有財真一口咬定,就是按正價給的陶三勝。那麽不光是屯子裏的人,沒準就連秦強、陶荷花和陶二勝,沒準也會懷疑陶三勝,而不是懷疑趙有財。


    “那是那麽迴事兒嗎?”王美蘭知道趙有財是咋想的,但在那種情況下,即便再懷疑陶三勝,秦強等人也會選擇來咬趙有財。


    “行啦,姐。”王強伸手從王美蘭手裏接過錢,道:“一會兒他們來了,我跟他們說。”


    聽王強的話,王美蘭目光不善地瞪了趙有財一眼。


    “姐夫,你領孩子上西屋去。”王強又對趙有財說:“我就說你上山了,沒在家。”


    王美蘭、王強都要那麽幹,趙有財沒法拉硬,起身端著盛菜的盤子,帶著兩個端飯碗、拿筷子的小丫頭往西屋去。


    等趙有財出去,王美蘭輕歎了口氣,指著外屋地道:“這人呐,想一出是一出。”


    王強聞言一笑,道:“行啊,姐,那秦老三是不像話,不怪我姐夫瞅他們來氣。”


    “來氣也不能這樣啊!”王美蘭動手開始收拾桌子,王強側身坐在炕沿邊,從兜裏拿出一顆煙來抽上。


    姐弟都在等著秦家人上門,可他們忘了家裏還有一個邢三。


    吃完早飯的邢三,到茅房去蹲了一會兒,老頭子從茅房出來,一邊往趙家走的,一邊係著褲子。


    以前老頭子係褲子都用自己搓的麻繩,最近跟著趙家混,邢三改用那種布縫的腰帶了。


    邢三係好褲子後,雙手抓住棉襖下擺往下拽了拽。


    然後,老頭子拿下一直夾在腋下的刀,正要往身後別的時候,就見打西邊急匆匆地過來四人,正是秦強兩口子加上陶家兄弟。


    邢三腳步一頓,微微仰頭、眯眼睛看向來人。


    秦強腳步硬生生地止住,同時他張開雙臂,將陶荷花三人攔住。


    “別動!”秦強低喝一聲,陶家姐弟紛紛止步。陶荷花不認識邢三,但她兩個弟弟都認識啊。


    “哎媽呀!”陶二勝驚恐地看著邢三,下意識地脫口道:“這老頭子咋在這兒呢?”


    “那不要上趙軍家去嗎?”陶三勝此言一出,秦強下意識地一捂左肋,然後低聲喝道:“快走!”


    四人齊刷刷轉身,怎麽快步來的,就怎麽快步往家蹽。


    可沒走幾步,陶二勝急聲喊道:“快跑,那老頭子攆咱來啦!”


    秦強、陶荷花、陶三勝紛紛迴頭,眼看邢三快步追來,三人跟著陶二勝就跑。


    老頭子再猛,畢竟歲數在那兒呢,怎麽也追不上年輕人啊。


    眼看四人跑沒影了,邢三轉身迴了趙家。


    這時候,趙有財、王美蘭、王強在家眼巴巴地等著秦家一幫人來家找麻煩呢,幹等也不來,忽然聽到屋外兩聲狗叫,王強抻脖往窗外一看,就見邢三急匆匆地向房前走來。


    “哎?”王強一怔,道:“這老哥幹啥去了?”


    王美蘭也看著窗外,道:“上茅房了吧。”


    王美蘭話音剛落,邢三就進來了。進屋後,老頭子直奔東屋,進屋就對王美蘭、王強道:“弟妹、強子,我先走了啊。”


    “老哥,你幹啥去?”王強道:“一會兒咱不上山嗎?”


    “強子,我不跟你去了。”邢三搖頭,道:“秦大江他家老三領好幾個人,我瞅那樣兒,像是要找我後賬,我……別牽連著你們。”


    “嗯?”王美蘭、王強一愣,姐弟倆緊忙攔住邢三,就聽王美蘭道:“老哥那可不是啊,那是找你二兄弟的。”


    聽完緣由,邢三“啊”了一聲,側身坐在炕沿邊,然後把手一甩道:“二十六、三十六,我二兄弟都多餘給他,那家沒特麽一個好人。”


    “是,是。”王美蘭聞言苦笑,道:“但咱開門做買賣不能那樣兒幹啊,一會兒讓強子把錢給他送過去得了。


    那天正好是孩子他爸第一天在家,就說沒記住價給整差了,剛才聽著信兒一看賬本不對,完了把錢給他們送過去就得了。”


    “也行。”邢三點了下頭,然後對王強說:“強子,那咱就走吧。我跟你去,省著他們說不在行的話。”


    聽邢三這麽說王強看向了王美蘭,王美蘭見狀,忙勸邢三道:“老哥,到那兒可不能急眼呐!”


    “不能啊!”邢三一擺手,道:“隻要他們不七七八八的,我都不帶搭理他們的。”


    “那他們不敢。”王美蘭一想,那幫人看著邢三嚇得就跑,應該說什麽不中聽的話。


    送邢三、王強出門時,趙有財也從西屋出來了。目送王強騎著摩托,馱著邢三出院子以後,王美蘭推門就要出去。


    “蘭,你幹啥去?”趙有財隨嘴一問,就見王美蘭轉頭,瞪了他一眼,道:“你惹的事,我不得給你收拾利索了?”


    說完,王美蘭推門出去。


    但出門後的王美蘭並沒遠走,而是翻牆去了李家。


    王美蘭到李家的時候,李大勇已經上班去了,就金小梅、李如海和李小巧在家呢,王美蘭把這事情經過跟李如海一說,李如海頓時就明白了王美蘭的意思。


    “大娘,你放心吧。”李如海左手快速、連續地胸前輕拍數下,道:“咱屯子是是非非的話語權,掌握在我嘴裏。”


    “在你嘴裏?”王美蘭聽這話就感覺別扭,但她相信李如海的本事。


    李如海起身,拿過旱獺帽扣在頭上,出門掌控輿論去了。


    而這時,王強、邢三已從秦家出來。就如王美蘭所料,眼看邢三登門,秦家兩口子和陶家兄弟客客氣氣、千恩萬謝地把錢收下,嘴裏說的全是好話,一點兒都不怪趙有財。


    從秦家出來,王強、邢三乘著摩托車入山場。而與此同時,遠在北戴河的趙軍一行人也準備啟程了。


    “大鵬啊!”陳盛華叮囑趙威鵬,道:“買完車,一定得到我這兒,讓我看看那車。”


    陳盛華想看那車,並不是有其它的心思,而是單純地想解氣。


    “放心吧,大哥。”趙威鵬笑道:“我們迴來,必須得到你這兒,你就準備安排我們吧。”


    從常山到錦西,一天是不可能到的,還得到陳盛華家來休整一宿。


    兩輛車早晨八點出發,下午五點多了,一行人才到常山趙威鵬的公司。


    這個時候公司業務員都下班了,打更的老頭兒把大門打開,將車開進去後,趙威鵬打開車庫,讓解放車停了進去。


    解放車後車箱裏都是值錢的東西,晚上必須得停個靠譜的地方才放心。


    鎖好車庫後,趙威鵬帶趙軍三人出去吃飯。吃飽喝足,趙威鵬又帶三人去住招待所。


    這招待所可不一般,上下三層樓,每層拐角都有個長桌。桌上擺著一個個暖水瓶,每隔半個小時,就有服務人員過去檢查暖水瓶並往裏續熱水。


    這也算二十四小時熱水了。


    趙威鵬開了兩間房,他和趙軍一屋,李寶玉和解臣一屋。


    把趙軍安頓在屋裏,趙威鵬出去打電話,這招待所就有電話。


    大概過了十分鍾,趙威鵬迴到房間,進屋第一句話就是:“明天上午十點交易。”


    趙軍哢吧了兩下眼睛,道:“叔,花多少錢,你先給我墊上。”


    “沒事兒。”趙威鵬一笑,道:“那都好說。”


    趙威鵬根本不怕趙軍賴賬,而且明天下午,聞宏昌就會帶著錢到趙威鵬的公司給趙軍結賬。


    “叔,那咱後天上保安堂唄?”趙軍如此問道。


    要到保安堂,是為了賣熊膽。


    “後天咱起早去。”趙威鵬道:“越早越好,到那兒你們把熊膽一賣,咱就往北戴河磕。”


    凡事求個穩妥,既然知道那車可能會有麻煩,那就盡快給它開走。


    第二天一早,四人在招待所一樓的小吃部吃了油條、燒餅、豆腐腦,然後又上樓等了一會兒,期間趙威鵬又出去打了兩個電話。


    九點的時候,有人給趙威鵬送來一個手提包,趙威鵬接過後打開看了一眼,隨即起身招唿趙軍三人出發。


    趙威鵬開車,四人乘坐吉普車,行駛半個小時後,吉普車才在一小院外停下。


    這家院子不大吉普車停不進去,而且院外已經停了一輛212。


    讓李寶玉、解臣在車裏等著,趙威鵬、趙軍下車後,趙威鵬抬眼皮瞄了一眼那車,隨即向趙軍使了個眼色。


    趙軍更是沉穩,連看都不看那車一眼,反而抬頭看向院裏。


    院子裏拴了一條狼狗,那狗很是精神。


    這時房門打開,從屋裏快步走出一人。


    沒走院門口,那人就喊道:“趙老板趙老板!”


    趙軍瞟了一眼,看那人獐頭鼠目,而聽趙威鵬喊他章老板,趙軍就知那人便是章福海。


    同樣是掮客,章福海幫著人做扣,這人的職業道德比李如海差多了。


    和趙威鵬客套完,章福海見趙威鵬沒有介紹趙軍的意思,便向趙軍微微點頭致意。


    趙軍笑著點頭迴應,然後跟在趙威鵬、章福海身後往院子走。


    章福海家的房屋結構和趙軍家那邊不一樣,趙軍家進門是廚房,也就是大夥口中的外屋地。


    而章福海家,進門是一條狹長的走廊,走廊兩邊是房間。


    章福海帶著二人進右手邊的第一個房間,這屋裏應該是客廳,此時沙發正坐著一人。


    當趙軍進來的時候,那人正坐在那兒摳手呢。


    看到章福海帶人進來,那人從沙發上站起身。


    “趙老板。”章福海為二人引薦,道:“這是於老板。”


    “於樹軍。”二人握手,那人自報姓名,趙威鵬緊接著也說了自己的名字。


    這時,章福海招唿三人落座,可於樹軍看向趙軍問道:“這小兄弟是?”


    “我大侄兒。”趙威鵬隨了一嘴,於樹軍向趙軍伸手,趙軍與其握手,道:“趙軍。”


    聽趙軍也姓趙,於樹軍就沒多想。


    四人坐下後,作為掮客的章福海直接開門見山,對趙威鵬道:“門口那車就是於老板開來的。”


    “啊,啊!”趙威鵬聞言,連點兩下頭,然後看向於樹軍道:“我看那車挺新的,才買不長時間吧?”


    “啊,嗬嗬。”於樹軍一笑,道:“是,買能有半年呐。”


    “那車挺好的,咋又要買呢?”趙威鵬問,於樹軍歎了口氣,道:“趙老板,我也不怕你笑話。我兒子不爭氣,在外麵認識幾個狐朋狗友,和人家打麻將,讓幾個人合夥給坑了。


    等我知道的時候,他都欠人家不少錢了。那邊催債都找到我家來了,說不還錢就剁手剁腳,我這也是沒辦法了。”


    這於樹軍也是個人才,撒謊臉都不紅不白的。


    可知道實情的趙威鵬也不戳穿,而是附和道:“那可是夠鬧心的了。”


    “是啊。”一旁的章福海笑道:“於老板也是沒辦法了,家裏急等著用錢,就把車便宜賣了。”


    “啊……”趙威鵬聞言眨巴下眼睛,然後對於、章二人道:“於老板、章老板是這麽迴事兒,我這陣子手頭也不寬綽,要過年了,這花錢的地方也多。我呢,現在就能拿出來一萬五千塊錢。”


    “那不行,趙老板。”章福海皺眉道:“這一萬六都夠便宜了,不能再少了。”


    “我真就這些了。”趙威鵬道:“咱說實話,要不是看這車這麽便宜,我這一萬五都不可能花在這兒。”


    “那不能再少了……”章福海如此說,趙威鵬看了於樹軍一眼,道:“於老板,你看看呢?要行的話,我一會兒就把車開走。”


    聽趙威鵬如此說,章福海也看向於樹軍。


    “行吧!”於樹軍一咬牙,裝出忍痛割肉的樣子,道:“一萬五就一萬五!”


    聽於樹軍這麽說,趙威鵬也怕夜長夢多,當即起身道:“那咱出去開,讓我大侄兒開那車跑一圈。”


    “哎呦!”章福海聞言,起身時看向趙軍笑道:“趙老板這是帶司機來的。”


    “嗯呐。”趙威鵬笑道:“我自己也開不迴去倆車呀。”


    四人說話就往外走,出了院子趙軍開車門上車,發動汽車沿路往東走。


    這時的趙軍,心裏隱隱有些小激動,從今往後自己也有大吉普了!


    昨天有兄弟問,那個藥酒透支身體不得?


    不得,中獎我給發一斤,迴去分二十次喝,固本培元、強身健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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