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趙家仍是一桌子的菜,但大多數都是素菜,大葷的隻有一道紅燜熊掌。


    沒辦法,最近趙軍太忙沒怎麽上山,就連趙家也沒存肉了。


    但熊掌還有不少,今天燜了六個,讓大夥當豬蹄啃。


    這熊掌是戴罪立功的趙有財親手烹飪的,滋味當真是不錯。


    大夥吃飽喝足,女人們在外屋地收拾。東屋裏放著電視,孩子們和老太太、解孫氏、李彤雲、李如海在炕上看,男人則都在炕下坐板凳。


    今天晚飯沒多麽豐盛,飯後小零食倒是挺多。炕桌上中間一個盆,裏麵放著緩好的凍梨、凍柿子。盆周圍,散著瓜子、花生、小淘氣。


    男人們上桌吃飯的時候吃菜喝酒,過後就很少吃零嘴。但趙有財他們喝著毛尖、抽著石林,這日子在林區也是頭一份了。


    人多力量大,女人們很快就收拾好了殘局,林雪、徐春燕提著泔水桶出去倒髒水,王美蘭招唿金小梅、趙玲,說:“今天早,都看會兒電視、嘮會兒嗑再走。”


    金小梅、趙玲紛紛響應,而這時林雪、徐春燕迴來了。


    但出去的時候是倆人,迴來的時候變成仨人了。


    “哎呦!”王美蘭看到來人當即一愣,道:“鳳兒,你咋這麽晚來了呢?家有事兒啊?”


    這都七點多,眼瞅就八點了,楊玉鳳這麽晚來,肯定是有事兒啊。


    聽到外屋地有動靜,東屋坐炕沿邊的李如海,抻脖往外看了一眼,迴頭對老太太道:“我張嫂子來了。”


    “啊……這麽晚呢?”老太太聞言,稀疏的眉毛皺在一起。


    可就在這時,在炕頭的李小巧聽到李如海的話,忙動身挪屁股,將自己藏到了老太太身後。


    外屋地,楊玉鳳在王美蘭五人的注視下,對王美蘭說:“老嬸兒,我剛才上茅房,我聽老孫家二兒媳婦跟我說個事兒。”


    “啥事兒啊?”王美蘭問,楊玉鳳苦笑道:“咱那幾個丫蛋子,又給人家陳大賴家孩子打了。”


    “啊?”王美蘭聞言一驚,脫口問道:“他又惹乎鈴鐺啦?”


    王美蘭下意識地認為,那陳大賴家的陳有亮又惹招小鈴鐺了。


    王美蘭話音落下,趙玲也向著小鈴鐺說話,道:“鳳兒,你迴去別說鈴鐺啊。咱自家孩子啥樣兒,咱自己還不知道嗎?那鈴鐺就不是招災惹禍的孩子。”


    “可不咋地。”徐春燕也附和,道:“我就沒見過咱鈴鐺那麽懂事兒的,我一整就跟我家順子說,小寶要有鈴鐺那麽懂事兒,我們兩口子燒高香了。”


    金小梅也要說話,但被林雪在暗中拉了一下。畢竟是在外麵上班的,林雪敏銳的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如果是小鈴鐺帶頭打架,楊玉鳳不至於這時候過來。


    被王美蘭她們那麽勸,楊玉鳳都不知道該說啥好了。


    “鈴鐺她媽,咋迴事兒啊?”這話是從屋裏出來的趙有財問的,小鈴鐺那孩子確實招人稀罕,這幫人就沒有不得意她的。


    而這時,解孫氏一邊從炕上往下來,一邊嚷道:“咋地啦,誰欺負我們鈴鐺了?”


    “行了,孫姐!”王美蘭連忙過去按住解孫氏,這小老太太是個火爆脾氣,關鍵是還護短。要不攔著,她真容易打到陳家去。


    經趙有財一問,解孫氏一吵,趙玲、徐春燕拉著楊玉鳳就進了東屋,金小梅、林雪也跟了進來。


    霎時間,東屋裏滿滿登登地全是人。


    大夥也不看電視了,男人們都往北窗戶那邊靠,女人們捋著炕沿邊坐下。


    在坐下之前,楊玉鳳看了眼趙虹,又看了眼躲在老太太身後的李小巧。


    老太太不知道她是在看李小巧,當對上楊玉鳳目光時,老太太問道:“咋迴事兒啊,鳳兒?”


    “那啥……”楊玉鳳在心裏組織了下語言,道:“我也是聽我們前趟房,老孫家二兒媳婦說的。”


    “她說啥了?”王美蘭追問,楊玉鳳道:“她說傍(bāng)四點來鍾那陣兒,她上小賣店打醬油。看見咱家幾個孩子往迴走,完了那個陳大賴家小子擱後頭過去,不怎麽就跟咱家幾個孩子幹起來了……”


    “嘡!”楊玉鳳話沒說完,就被一個聲音打斷了,邢三把手裏的大茶缸,往靠牆的桌子上重重一撂。然後老頭子眼睛一瞪,大聲喝問道:“那什麽賴是誰呀?”


    楊玉鳳被嚇了一跳,緊接著就聽解孫氏吼道:“哪個不長卵(lǎn)兒的小子?雜艸的!看我不給他腿兒掰下來!”


    李彤雲柳眉倒豎,一把將躲在老太太身後的李小巧拽了出來,大聲問道:“你在外頭挨欺負,咋不跟姐說呐?”


    被李彤雲拽著胳膊的李小巧一咧嘴,孩子隻覺胳膊疼。


    “沒……沒……沒有。”楊玉鳳一看事情不對,連忙解釋說:“咱家孩子沒挨欺負,是她們幾個給那小子揍了。”


    楊玉鳳此言一出,屋裏沉重的氣氛瞬間緩和,邢三重新抄起了大茶缸,解孫氏雙手往袖子裏一揣,李彤雲鬆開李小巧。


    “這丫頭啊。”王美蘭手指在趙虹頭上一點,然後問道:“這迴擁唿啥呀?”


    “不擁唿啥。”趙虹一撇嘴,道:“就揍他啦,還能咋地?”


    “你這孩子!”王美蘭一瞪眼睛氣憤之下說話也沒過腦袋,直接喝道:“跟誰學的刀槍炮兒啊?”


    聽王美蘭這話,邢三猛地抬頭向李彤雲。而此時,李彤雲也正向他看來。


    一老一少視線交匯然後齊刷刷地轉向解孫氏。


    正左顧右盼的解孫氏一怔,三人裏屬她在趙家混的時間最長,孩子受影響也是跟她學的。隻不過,解孫氏並不認為這有什麽問題。


    “老嬸兒,老嬸兒。”楊玉鳳拉住王美蘭,道:“這事兒不賴咱家孩子。”


    “嗯?”王美蘭一愣,道:“咋迴事兒啊,鳳兒,你好好跟我說說。”


    “我迴家我就問鈴鐺了。”楊玉鳳道:“鈴鐺說他們幾個放學迴來,老陳家那小子就吵吵,說咱家狗偷他家麅子,完了這幾個丫頭就給他揍了!”


    聽楊玉鳳這麽說,趙有財、王美蘭、金小梅等人都皺起了眉頭。


    孩子能這麽說,肯定聽大人說啥了。自家的狗是扒他家的麅子,可錢也賠了,而且還是翻倍賠的。老陳家再嘰嘰歪歪的,那就不像話了。


    “這啥人家呀?”解孫氏眼睛一瞪,吼道:“麅子錢不都給他們了嗎?”


    “揍他就對了!”李彤雲摸了摸李小巧的小腦瓜表示讚賞,然後眼神瞟向李如海,指桑罵槐道:“那嘴欠的,就得揍他。”


    李彤雲說完,就挨了林雪一巴掌。而見李彤雲看自己的眼神不善,李如海一縮脖子,然後就聽那邊的邢三道:“明天找他家去,這什麽玩意!”


    “老哥,不至於呀。”趙有財連忙安撫邢三,那陳家人是夠嗆,但也不至於讓邢三出手。


    跟邢三說完一句話,趙有財抬頭看向王美蘭,道:“蘭呐,明天你去。你到那兒就說,咱家孩子給他家孩子打了,你來賠禮道歉來了。”


    “嗯,行。”王美蘭明白趙有財的意思,她明天一登陳家門,肯定能造陳家兩口子一個大紅臉。


    而這時,王美蘭也知曉了楊玉鳳的來意。楊玉鳳大晚上的過來,並不是因為孩子們打架,而是因為狗扒麅子這事兒得說清楚了,要不然影響趙家名聲。


    “這得虧鈴鐺了。”王美蘭笑著輕拍楊玉鳳的手,很是感慨地說:“天天帶著這幾個小的上學、放學,今天要不是鈴鐺,我家這小的跟人動手,那不得吃虧呀?”


    聽王美蘭這話,周圍人都很讚同。那陳大賴的小子今年十一了,趙虹才七歲,能打過人家嗎?


    可讓王美蘭沒想到的是,她剛說完,楊玉鳳就笑道:“老嬸兒,今天一開始,鈴鐺還真沒伸上手?”


    “嗯?”王美蘭一怔,就聽楊玉鳳道:“咱小虹、小巧就給那小子收拾了。”


    聽楊玉鳳如此說,眾人都一臉驚訝地看著趙虹和李小巧。


    “哎呀?”老太太摟過趙虹,問道:“孩兒啊你咋這麽厲害呢?”


    趙虹不善言辭,而一旁李小巧感覺自己不應該出頭,所以兩個小丫頭誰也沒吭聲。


    就在這時,王強家的王田站起身。這孩子還小,站在炕上也沒多高。


    “我二姐,上去就一頓胡擼。”王田雙手攥拳,施展了一套王八拳。


    解孫氏聞言,瞬間眼睛一亮。


    緊接著,就見王田收起拳頭,抬腳往身前空氣中一踢,道:“完了我巧姐,過去就一腳,直接就給那陳有亮撂倒了!”


    “嗯?”李彤雲看向李小巧的眼神中,又多了幾分讚賞。同時在心裏打定主意,明天少給自己小妹妹安排點家庭作業,好多讓孩子學點拳腳。


    坐在板凳上的邢三,看看趙虹又看看李小巧,最後默然地端起了大茶缸。


    ……


    “這叫後繼有人呐!”錦西趙威鵬家,當趙老爺子聽說趙軍家三代人打獵,而且還都是優秀的炮手時,不禁發出了這樣的感歎。


    今天趙軍一行人早晨出發,晚上才到錦西。他們的到來,得到了趙家上下的熱烈歡迎和盛情款待。


    大蝦、大螃蟹、鮑魚、扇貝、海參,還有在李寶玉、解臣看來奇形怪狀的海魚和一種多腳的怪物蟲子。


    皮皮蝦這東西,趙軍是認識,但他沒有認識的理由,就隻能裝作不認識。


    吃飽喝足,趙軍、李寶玉、解臣三人迴到趙家給他們安排的房間準備休息。


    路上跑一天,舟車勞頓,三人屬實都有些累了。


    他們住的這屋,是趙威鵬的兒子的房間。小屋收拾的很利索,一張小火炕睡四五個人都不成問題。


    炕梢打著一排櫃子,炕下靠牆有書桌、書架,書架上擺著不少書。而書架對麵牆上,掛著一副書法,那字寫的龍飛鳳舞。


    解臣背手站在書法前看了幾眼,然後迴頭問趙軍道:“軍哥,他這寫的啥呀?我咋一個字也不認識呢?”


    人家寫的是草書,而解臣問趙軍,也算是問對人了。


    “我哪認識啊。”趙軍一笑,然後問李寶玉道:“寶玉,你看他那字寫的咋樣兒啊?”


    “字寫的不錯!”李寶玉看著書法,微微點頭道:“就是詞兒不咋地。”


    “啥詞啊?”解臣問,李寶玉皺眉看著左邊那行字,道:“廢物小子……”


    念到這兒,李寶玉沒聲了,眯著眼睛辨認接下來的字。


    而這時,屋外傳來趙威鵬的聲音:“躺下沒有呢?”


    “沒有呢,叔。”趙軍連忙起身,過去給趙威鵬開門。


    “冷不冷啊?”趙威鵬進屋就問趙軍,道:“炕燒的熱不熱乎?”


    “熱乎,熱乎。”趙軍看了眼窗戶下的一排暖氣片,笑道:“你看我們都脫了。”


    此時趙軍三人,下身穿著棉褲,上身都隻穿個跨欄背心。


    “熱乎就行。”掃了三人一眼,趙威鵬放心了,他點下頭,道:“到家了就別著急走,完了多在家住幾天。”


    “行,叔。”趙軍笑著應下,而這時解臣指著牆上的書法,問趙威鵬道:“叔,這是你寫的?”


    “那哪是啊。”趙威鵬笑著一揮胖手,道:“你叔哪有那能耐呀。”


    說著,趙威鵬指著牆上的書法,道:“這一個朋友給的,完了我家你兄弟說詞整挺好,就掛他這屋了。”


    “嗯?”趙軍、解臣聞言一愣,倆人齊刷刷看向李寶玉,人家說的咋跟李寶玉說的正相反呢?


    見倆人向自己看來,李寶玉輕咳一聲,把臉轉向了別處。


    “叔啊。”解臣又問趙威鵬說:“這寫的啥詞啊?”


    趙威鵬起身走到書法前,從上到下、從右到左的指著一個個字,讀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聽趙威鵬的話,趙軍、解臣都樂了,那“載物厚”三個字,讓李寶玉讀成了廢物小子。


    “笑啥呀?”趙威鵬納悶地問二人,道:“書法不都從右往左讀嗎?”


    “沒事兒,沒事兒。”李寶玉接過話茬,連連擺手。


    李寶玉話音剛落趙威鵬的媳婦梁雪梅抱著三件單被出現在門口。


    梁雪梅個子不高、身材微胖,但人很好,對趙軍三人十分熱情。


    她吃力地抱著三件單被進來,趙威鵬連忙起身去接。


    在把被交給趙威鵬後,梁雪梅叮囑趙軍三人,道:“後半夜冷,你們給這單被壓上。”


    “嗯呐,嬸兒。”趙軍笑道:“給你添麻煩了。”


    “這孩子,說啥話呢?”梁雪梅道:“你叔上你家,不也給你們添麻煩。”


    “那麻煩啥呀。”趙軍笑道:“我叔跟我們相處都可好了,他冷不丁走,給我爸、我們都閃夠嗆。”


    “那還說啥了。”梁雪梅笑著擺手,道:“你們到這兒就是到家了,今天辛苦一天,都好好睡一覺。完了明天我家你兄弟迴來,讓他領你們出去玩兒。”


    趙軍笑著應下,而就在這時,梁雪梅微微皺眉,然後對趙軍說:“孩子,我問你個事兒。”


    “嬸兒,你說。”趙軍如此說,梁雪梅一指旁邊給李寶玉、解臣遞煙的趙威鵬,道:“你叔迴來以後,怎麽做噩夢呢?”


    “啊?”趙軍一愣,緊接著就聽梁雪梅再問:“做夢嗚嗚渣渣的,喊可大聲了。”


    聽到這話,趙威鵬猛地起身,但聽趙軍問道:“喊啥呀?”


    趙軍也好奇呀!


    “喊什麽不是我打的、不是我打的。”梁雪梅道:“我尋思他是不是跟人打仗,給誰打壞了?”


    趙威鵬:“……”


    趙軍、李寶玉、解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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