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入山,先將解忠送迴楞場,然後迴來斜對麵的45林班。


    下車、撒狗,王強下意識地一摸兜,隨即看向了解臣。


    解臣麵露苦笑,這就是趙威鵬離開的後遺症,倆人上山都不揣煙。


    看到倆人的小動作,邢三從兜裏掏出批發價八分一盒的金葫蘆分給二人。


    這煙肯定比不了五塊錢一盒的石林,但這時候王強和解臣也沒啥挑的。


    抽完一顆煙,四人動身登山,獵狗們前後左右四散開來。


    別看邢三年紀大了,但他腿腳可比徐長林利索多了。而這後山是他和趙軍的大皮窩子,那旁邊又有他的窩棚,所以邢三一路走來可謂是輕車熟路。


    沒有了趙威鵬,一行人雖然走得不快,但一路不站腳。


    途中,有的狗緊跟在趙軍左右,有的狗則漫山遍野地劃拉獵物。


    像鬆鼠、野兔、黃喉貂那些小獸,它們都有地方藏,所以狗經常無功而返。


    這時趙軍它們抓著崗梁子走,獵狗們下兩邊山坡,當它們要找主人時,是往後兜圈從人身後追過來。


    青老虎和青龍、黑龍、小花組隊,四條狗下南坡劃拉一圈。


    這片是鬆樹崗,準確的說是針葉混交林。四狗在林子裏對一隻小鬆鼠展開了圍追堵截,可它們不會截仗,等小鬆鼠鑽進洞裏,四條狗在洞口圍著掏。


    而那時候,小鬆鼠早已從上麵那個洞鑽了出去,並爬到了高處。


    和青龍它們一樣下南坡的,還有黑妞妞和大花、二花。至於黑虎、二黑、白龍、黃龍、花龍,則一起下了北坡。


    趙軍一看身邊隻剩下花妞妞一狗,而黑虎它們不會來,趙軍從兜裏掏出子彈哨連吹數聲。


    子彈哨響,趙軍放慢了腳步,邢三他們感覺到以後,也紛紛將速度調與趙軍一致。


    “你這狗……”邢三開口稍微停頓了一下,緊接著便對趙軍說:“都攆特麽地灰狗子去了。”


    說著,邢三手往兩邊指道:“這邊兒灰狗子可厚了。”


    “嗯!”趙軍點頭,道:“楞場擱山前放樹,灰狗子都跑這邊兒來了。”


    “哎,那天……”邢三一邊給王強、解臣分煙,一邊對趙軍道:“我上來拿我那槍打倆灰狗子,皮一扒,綁鐵撐子上,完了擱爐蓋上一烤。兩麵刷上你給我大醬,哎媽呀……那才香呢。”


    鬆鼠在山裏,吃的都是好東西,再加上它天天蹦蹦跳跳,使得鬆鼠肉質極好。


    山裏這些野生動物,鬆鼠肉是公認的香。把鬆鼠皮一扒、內髒掏幹淨就架在火上烤。待肉將熟時,兩邊刷上大醬再烤兩分鍾。


    全是瘦肉,口感極佳,沒有野生動物肉質柴、膻、騷的缺點。


    聽邢三說起這個,趙軍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兒子,準確地說是他上輩子的兒子。


    那小子,最喜歡吃烤鬆鼠肉了。


    “軍哥!”解臣開口,打斷了趙軍心中的思念,當趙軍看向解臣時,解臣道:“咱家那麽多氣槍呢,明天咱來磕一下子?”


    “我尋思明天上班呢。”趙軍如此說,解臣卻是擺手道:“上啥班兒了,軍哥?我大哥那場子也有人檢尺,你上班也沒活兒幹呐。”


    趙軍長時間不上班,解忠楞場套戶拉迴來的木料沒人給檢尺。


    其實,這不算什麽大事兒。隻要在每月月底結賬前,將這些木頭都驗收完,不耽誤到月開工資就行。


    但關鍵是,未經驗收的木料不能往楞堆場裏堆。趙軍太長時間不上班,沒經過驗收的木料從楞堆場一直排到楞場外。再後來,都排到底下山溝裏了。


    於是,趙軍就讓徐寶山又給這小楞場派了個驗收員。


    聽解臣這麽說,趙軍不禁有些心動。家裏那麽多氣槍呢,自己拿幾把出來,跟王強、解臣、邢三聯手,屠遍這漫山鬆鼠,又是一筆極為可觀的收入。


    就在趙軍胡思亂想的時候,青龍四狗先後上了崗梁,四狗正要去追趙軍,不遠處雪地上似有什麽東西彈起。


    四條狗八隻狗眼齊刷刷望去,一禽滑翔兩三米後,落下一棵大紅鬆的樹腿子上。


    山禽落穩、收翅、縮脖,腦袋靈活轉動,看向四條狗時,山禽那泛金色的眸子裏滿是警惕。


    這山禽羽毛多為灰色,一些部位有少許白羽、黑羽,體長半米,翼展將近一米半了。身形流暢,身姿優美,乃是這長白林海中的猛禽,名喚蒼鷹。


    “汪汪汪……”


    四條獵狗唿嘯而出,那蒼鷹展翅滑翔。


    沒錯,是滑翔而非翱翔。


    這蒼鷹應該是有傷,縱身而起,滑翔不超三米就落,滑翔最高高度不超過一米半。


    蒼鷹這次落在雪地上,整個鷹直接陷了進去。


    這應該不是它受傷以來的第一次陷雪,蒼鷹撲騰著起身,振翅躥至半空。


    蒼鷹幸運地躲過青龍一撲,展翅向北坡而下。


    居高臨下,蒼鷹還多滑翔了一段距離,但最終還是落在雪中。


    要是沒有追兵,蒼鷹還可以慢慢調整。但眼下,前後都有追兵。


    青龍四狗自崗上追下,黑虎五狗從下往上。


    狗叫聲在山間迴蕩,兩幫九條狗殺向蒼鷹。


    林區林木茂盛,鷹又翱翔於九天之上,即便是在屯子裏的時候,有鷹在天上盤旋,等著撲捉小雞,獵狗們也很少與鷹打正麵。


    眼前這家夥,獵狗們沒見過,但不妨拿那鷹當雞抓。


    蒼鷹再起,可倉促間它隻躥出半米便落下。這時候,奔跑中的黑虎、黃龍分開兩幫,黑虎帶著二黑、白龍在後麵追,黃龍則帶著花龍抄截蒼鷹去路。


    落在雪地上的蒼鷹再次起身,滑翔出兩米落下的過程中,蒼鷹隻覺眼前一花,黃龍狗頭已在身前。


    “嗥……”蒼鷹口發尖利啼聲,猛地將身在半空中一拔,瞬間出現在黃龍背上,張開鷹爪抓向黃龍後脖頸。


    鷹爪破開了牛皮甲,但未全破,隻破了外層。可電光火石之間,鷹嘴襲向黃龍狗眼。


    黃龍可是身經百戰,它將身往雪地上一栽,翻身時蒼鷹身體往下一沉。就當蒼鷹再次準備飛起時,隻覺頭頂一黑。


    “嗚……”黑虎一口,咬住了蒼鷹尾巴。蒼鷹雙翅一展,猛地向上一躥,是要棄尾羽而走。


    可這時白龍一撲,展翅的蒼鷹如落地的風箏,撲在雪地之中。


    然後蒼鷹隻覺得身子一沉,整個鷹被碾壓在大雪中。


    別看它翅膀張開挺大,但體重不過才一斤多沉,哪扛得住一百一十斤的二黑?


    鋒利的鷹嘴、爪子都被按在雪裏,蒼鷹連掙紮都掙紮不了。


    也不等它掙紮,蒼鷹隻覺得一痛,緊接著是劇痛。


    羽毛四下飛,蒼鷹瞬間被獵狗們撕碎。破碎了身體,但神經未死,沒了腦袋的蒼鷹猛烈地蹬著爪子,可緊接著又被獵狗們橫著撕開。


    鷹肉就難吃了,而且這鷹也沒什麽肉,獵狗們撕扯一會兒便棄了蒼鷹屍體,然後一路奔趙軍追去。


    鷹雖小,但也有血。


    當黑虎跑到趙軍身前,把頭往趙軍身上貼去時,就被趙軍嫌棄地推開。


    然後,趙軍轉手捏住黑虎下巴,將其嘴往自己這邊掰著,道:“瞅你這嘴巴子吃的!這是整著啥啦?”


    說著,趙軍手往下移,在黑虎肚子上搓了兩把,道:“這屎瓜肚子。”


    雖然如此說,但趙軍摸它肚子,就感覺黑虎不是吃飽了。


    其它獵狗陸續迴來,趙軍四人繼續趕路,準備一鼓作氣直達石塘帶。


    上午十點半,陽光自南而來,灑在亂石上,灑在一隻蜷身趴在一塊大石頭上曬太陽的大猞猁身上。


    之前邢三稱其為大猞猁,而不是老虎崽子,就因為這猞猁比一般的雄性猞猁還大一圈、還高兩頭。


    它沒有獵狗長,但個頭比趙家狗幫裏最壯的黑虎還要高出不少。


    眼下這猞猁體重在九十斤左右,但要知道眼下是冬天,食物並非很充足。如果在秋天,也就是抓膘的季節,這猞猁體重絕對過百。


    對野生動物而言,體型越大,它的生存經驗、閱曆就要多上許多。


    看它身上一道一道的雜毛,便可知這大猞猁以前沒少受過傷。


    忽然大猞猁耳朵上那撮立毛一動,大猞猁蹬腿便起身。


    “汪汪汪……”狗叫聲越來響,距離大猞猁越來越近。


    大猞猁起身,踩著石砬子躥向更高處。它速度是真快,戰鬥力也是真強,幾縱便在高處,離地五米左右。


    很快,黑虎、二黑、白龍等獵狗將猞猁所站的石砬子圍住。


    “汪汪汪……”


    狗叫聲炸鍋了,猞猁猛然一動,從頂端五米高的石砬子上躍下。


    一團黑影砸下,獵狗們紛紛逼退,猞猁撲空瞬間轉身就起。


    這猞猁施展絕活,欲撲殺兩隻獵狗,它迴身往石砬子上一躥,別說這石砬子鳥雀難落,可大猞猁上去了。


    “汪汪汪……”獵狗們將石砬子圍住,有的狗起身使一雙前爪扒著石砬子,有的不斷地往上竄。


    “嗷!”大猞猁的叫聲極為尖銳,眼看獵狗們都圍在下麵,猞猁將身一縱,一雙利爪直奔小花後腰。


    獵狗們紛紛發出怪叫,它們四散開來。大猞猁又撲了個空,再次轉頭要往石砬子上躥去,獵狗們從四麵八方將其包圍,如潮水般向它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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