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軍重生這一年沒少打野豬,但見著豬砂是第一迴。眼下還是在山裏,所以趙軍沒將那野豬肚兒完全破開,而是把它裝在一個布口袋裏,揣進挎兜子準備拿迴家再行處置。


    不止是豬肚兒,趙軍給那野豬膽囊、膽管、肝管,甚至護心肢都破開,將裏麵附著的硬物全都剝離下來,使黃油紙包好了,擱在挎兜子裏。


    這些豬砂,連著那頭活著的隔年沉、死了黃毛子,都是趙家幫的戰利品。


    不是趙軍財黑,在楚安民說完以後,趙軍還曾問過趙子陽和宋誌遠。


    可還不等他倆說話,楚安民就說了,到時候他會從那大炮卵子身上分肉給予那二人。


    領導都如此說了,趙子陽、宋誌遠還能說啥?他們都沒異議,趙軍就更沒有了。


    這豬砂和之前在嶺南獲取的麝香一樣,都是有錢都買不著的好東西。


    尤其是再過十幾年,且不說那麝香,就連這豬砂都能賣出天價。


    趙軍在收豬砂時,李寶玉代替他喂剩下的獵狗。而張援民在給小黃毛子開完膛後,又砍了棍子將大炮卵子的豬膛撐開,並往裏麵踹了雪。


    這頭大炮卵子生前有六百多斤,光是心、肝、肺、腸子就讓獵狗們吃了個差不多。


    還有那小黃毛子出的燈籠掛,也被李寶玉給它們分了。


    等獵狗們都吃飽,六個人準備下山。


    在下山途中,將小黃毛子和炮卵子綁在一起,由楚安民、趙子陽、宋誌遠和張援民拖拽。至於那頭隔年沉,則是趙軍和李寶玉抬著。


    往下走百八十米,就下到了溝塘子底。


    這是一條秋子塘,裏麵少有針杆灌木,一行人哪怕是拖著野豬,行走也並不困難。


    往南走了將近三裏地,趙軍和李寶玉先過了溝幫子。


    倆人把隔年沉放在道邊,趙軍接過李寶玉的槍和挎兜,叫李寶玉跑著去開車。


    等幾人把狗和戰利品都運上汽車,就已經將近十一點半了,趙軍讓李寶玉和張援民先迴林場。而他和楚安民、趙子陽、宋誌遠一道去坐吉普車。


    雖然是一前一後,但趙軍四人迴到林場,隻比李寶玉和張援民晚了二十分多鍾。


    吉普車在一食堂門口停下,趙子陽下車為楚安民拉開車門,得到李寶玉傳信的周春明過來迎接。


    “老周。”楚安民看著食堂門口聚集的人群,詫異地向周春明問道:“這大冷天,咋都擱外頭呢?”


    “這不是嘛!”周春明笑著應道:“楚局你打迴那麽大個野豬,大夥兒都出來看看嘛。”


    “唉呀!”楚安民笑著歎了口氣,道:“這咋都知道了呢?”


    眼下剛過十二點半,正是林場午休的時候,這幫工人吃完飯沒事兒幹,就在食堂裏侃大山。


    可十分鍾前,李寶玉匆匆忙忙地進到食堂裏來,直奔後廚告訴趙有財給熱一些飯菜,又叫了韓大春、韓大名和幾個幫廚出來幫著往下抬野豬。


    而就在從食堂出去的時候,李寶玉看到了躲在人群裏的李如海。


    他衝過去,揪著李如海脖領子就往出拽。


    大夥一看小八戒要清理門戶,全都出來看熱鬧。然後,他們就看到了車上的野豬。


    那頭大炮卵子雖比不上豬神,但超過六百斤的大家夥,在這山裏也是很少能見到的。


    “楚局!”營林場長範誌生在一旁誇道:“你幹這麽大的野豬,大夥可不都得出來看看嘛?”


    “哈哈哈……”楚安民哈哈笑了下,忽然一咧嘴,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這麽多工人,大冷天的擱外頭給你楚局長捧場,你風光了,也露臉了,你不給大夥分點兒肉?


    以楚安民的身份,他如果想要野豬,那真是要多少有多少。


    可這頭大炮卵子對楚安民的意義不一樣啊,他還想帶著這頭大野豬迴城裏顯擺一圈呢。


    但要是不給永安林場留下半扇豬,永安林場這些工人得怎麽尋思。


    “周書記。”就在楚安民為難的時候,趙軍從車頭前繞了過來,然後對周春明道:“這個炮卵子吧,楚局得帶迴城裏。完了寶玉那車上還有倆豬,那也都是楚局幹下來的,楚局說給咱們留下,請咱場裏大夥吃豬肉了!”


    “嗯?”楚安民聞言一怔,而周春明聽了趙軍的話,卻是驚訝地看向楚安民,道:“楚局,你這一趟幹仨豬呐?”


    李寶玉那車上不但有倆野豬,還有一幫狗。而食堂這裏這麽多人,狗在這邊一直叫個不停。


    於是李寶玉就把車開迴了車隊,然後他去辦公樓叫了周春明。


    等周春明一過來,隻看到地上躺著一頭大野豬。


    “啊……”楚安民看向了趙軍,他知道趙軍是在幫自己,但這麽一來,楚安民就感覺虧欠趙軍了。


    而這時,周春明轉身衝向人群,舉起雙手揮著喊道:“同誌們,咱楚局長請咱們大夥吃豬肉啦!”


    “好!”


    “好!”


    “謝謝局長!”


    叫好聲、感謝聲伴隨著掌聲響起,楚安民雙手合在一起,笑著向工人們迴禮。


    等進了食堂隔間,趙有財帶著幾個徒弟給今天打圍的六人上了飯菜,周春明和範誌生雖然不吃,但也在桌上作陪。


    “趙師傅。”在趙有財要出去時,範誌生喊他道:“你們給整點熱乎水唄。”


    “嗯!”趙有財淡淡地應了一聲,轉身就出了隔間。


    而這時,範誌生又衝那往嘴裏扒拉飯的楚安民笑道:“楚局,你別要那大炮卵子了唄,那肉不能咋好吃。你還是把那個隔年沉和黃毛子拿走,要是不夠的話,我們食堂還存著肉呢。”


    這家夥還挺會做順水人情的,此時周春明也想附和幾句,但他卻看見趙軍向自己使了個眼色。


    周春明一怔,就沒有說話。


    楚安民呢,他聽到範誌生說話的一時間並沒有答話,而是夾了一筷頭酸菜吸溜進嘴,然後才看向範誌生。


    等把這口菜咽下,楚安民才道:“別折騰了,我就要那個炮卵子。”


    “啊,嗬嗬……”範誌生尷尬的一笑,他們還真不了解楚安民是咋想的,他們隻認為那大炮卵子沒得吃,應該給領導拿好肉。


    而這時,楚安民撂下筷子看向對麵的趙軍、李寶玉和張援民。


    說心裏話,趙軍是真不愛跟領導在一起吃飯,他感覺不自在。但今天他們六個一起上山打圍,楚安民叫他仨一起吃飯,趙軍推辭了,但沒能推得過去。


    自從坐到這屋,趙軍就一直打著警惕,見楚安民望過來,他忙按了一下旁邊李寶玉的大腿。


    至於張援民,他比李寶玉有眼力見。


    “沒事兒,你們吃著。”楚安民向三人一抬手,笑道:“今天讓你仨吃虧了。”


    “沒有,楚局。”趙軍連忙搖頭,而李寶玉、張援民也都放下了筷子。


    “咋沒有呢?”楚安民輕歎一聲,道:“打仨豬,這……”


    “楚局。”趙軍笑著說道:“其實吧,咱上山不是為了吃肉,咱就是為了玩兒。”


    “哎!”趙軍此話一出,楚安民一拍桌子,指向趙軍道:“趙啊,你這話說的對!”


    此時此刻看著談笑風生的楚安民和趙軍,周春明和範誌生才猜到了楚安民的心思。


    人家不管這炮卵子肉好不好吃,人家是要帶迴去顯擺。


    趙軍嗬嗬一笑,對楚安民道:“楚局,我們這林區條件也不好,等你迴到城裏的,你找個人……”


    話說到此處,趙軍稍微頓了一下,在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後,趙軍對楚安民道:“你讓他拿著相機,給你跟大炮卵子拍個照!”


    “嗯?”楚安民眼睛瞬間又直又亮!


    趙軍雙手攥拳,做戰士站崗握槍姿勢,道:“你就拿著八一杠,一隻腳往那炮卵子腦袋上一踩。哎,嘎噔,這麽照一張!”


    這還給設計個pose!


    關鍵是,句句話都說到了楚安民的心坎兒裏。


    楚安民平時還真挺矜持,用東北話說是挺有深沉的,但此刻他都繃不住了。


    眼看楚安民看向趙軍的目光中滿是讚許,最近一直仕途不順的範誌生不禁懊惱,自己咋想不出這好辦法呢?


    但元旦就將調離的範誌生,覺得自己還是可以挽救一下的,於是便向楚安民道:“楚局呀。”


    “嗯?”楚安民臉上笑容一斂,轉頭看向了範誌生。


    範誌生忙道:“你們來的那個車,拉炮卵子也不行啊,要不讓我們場裏給你派個車吧?”


    “這個……”楚安民有些遲疑,但並不是說範誌生的提議有問題,相反範誌生說的話沒毛病。


    那麽大的炮卵子,吉普車屁股再大也沒用啊,林場裏必須得給派車。


    可如果要派車的話,這活兒肯定得落到李寶玉身上。畢竟李寶玉就在桌上坐著,他今天和楚安民一起上山,本身他還是車隊的,咋也不能繞過他啊。


    再者,今天是冬運生產第一天,車隊其他人都開車出去了,就剩李寶玉一個閑人,他不去誰去?


    可在楚安民看來,趙軍、李寶玉、張援民和自己忙活一上午,然後為了維護自己,連一塊野豬肉都沒撈著。到最後要再折騰李寶玉往城裏跑,這就讓楚安民心裏更過意不去了。


    這時候趙軍已經看明白了,而他也不想讓李寶玉跑這一趟。


    原因很簡單,趙軍單純是心疼自己兄弟,怕寶玉太辛苦。


    要知道這下山到進城得三個小時,再加上給楚安民把野豬送到地方,來迴就得七個小時。


    而現在眼瞅著要一點了,李寶玉折騰一趟,晚上八九點鍾能到家,那都算早的。


    趙軍想了一下,忙喚楚安民道:“楚局,你看這麽的行不行?”


    “嗯?”楚安民一聽趙軍有想法要表達,忙衝趙軍一抬下巴,道:“趙啊,你說吧。”


    範誌生:“……”


    趙軍笑著對楚安民道:“楚局,咱森鐵處兩點鍾有摩斯嘎,你坐那個多快呀!”


    “啊……”楚安民一聽就明白了趙軍的意思,而趙軍也是將計劃和盤托出,道:“一會兒給森鐵打個電話,讓他們給派個大點摩斯嘎來,完了你跟趙秘書,你倆坐摩斯嘎,用不上一個小時就迴城了。


    那邊呢,咱再提前跟局裏說一聲,讓局裏派車接。這樣……你迴去早,還能到局裏打個轉兒。”


    趙軍口中的森鐵是森林鐵路,這個部門也歸林業局管,所以也就是楚安民一句話的事。


    而按照趙軍這麽安排,楚安民用不上三點半就能帶著野豬到林業局。要不然讓李寶玉送,可能到局裏時,單位都下班了。


    所以,趙軍的提議太可行了!


    “趙秘書啊!”這時楚安民向身旁的趙子陽道:“一會兒吃完了,你跟那個……範場長去打個電話,跟森鐵還有局裏那頭都交代清楚。”


    趙子陽一口答應下來,眾人繼續吃飯。等吃好後,趙子陽與範誌生離去。


    趙軍、李寶玉、張援民三人則和宋誌遠一起出去,他們會在李寶玉將車開來後,再給那大炮卵子再抬上車。


    而此時食堂隔間裏,就隻剩下楚安民和周春明倆人了,楚安民端著茶缸喝了口熱水,然後問周春明道:“老周啊,那範場長是要走了吧?”


    “是。”周春明點頭道:“他調雙馬架那邊去吧?”


    “嗯。”楚安民放下茶缸,對周春明說:“生產那邊兒,你們場裏自己決定。完了營林這邊兒,局裏頭給你們派個人。”


    和生產場長相比,營林場長在職位、職務上都要差許多。如果當初竇保國不是調來做生產場長,而是營林的話,他根本鬧不出那麽多事兒。


    而現在生產場長已經由周春明指定了,那營林那邊兒,局裏要安排,周春明也就順其自然了。


    “哎?”忽然,楚安民轉身看著周春明,很嚴肅地問道:“趙軍工作多長時間了?”


    “嗯?”周春明被問得一愣,他感覺比起永安林場的營林場長職位,楚安民似乎更在乎趙軍呢。


    而周春明還就怕楚安民問趙軍,此時隻能硬著頭皮答道:“他今年年後才上的班,這……才來了不到一年呐。”


    “嘖!”楚安民很惋惜地砸吧下嘴,又問周春明道:“他工作啥的都挺好吧?我聽說他一天挺忙的?”


    “啊?”周春明哢吧下眼睛,心想楚局長是聽誰說的?那孩子一天確實是挺忙,但忙的跟工作都沒關係呀!


    周春明還沒來得急說話,楚安民就道:“等明年冬運生產結束了,他也參加工作整一年,咱給他評個標兵。完了等明年年底,你看著給他加加擔子。”


    “加擔子……”周春明當然知道這是楚安民要提拔趙軍,可提拔的話,往哪兒提拔呀?


    趙軍現在是驗收組的,也不能外頭調,在驗收組裏當個副組長?


    讓趙軍當副組長,對於周春明來說倒是沒問題,但當完了,組裏誰能服他呀?


    這倒不是說趙軍人緣不好,可這和人際關係也挨不著啊!


    周春明更懵了,但眼下首先要解決的是生產標兵,想起那元旦後才能上班的趙軍給自己的提議,周春明忙對楚安民道:“楚局,這個標兵吧……還真不能給趙軍了。”


    周春明都想好了,接下來就給楚安民講一下趙軍要把榮譽讓給臨退休老同誌的無私。


    可楚安民卻是一臉詫異地看著周春明,問道:“哎?不對呀,你們兩家不是親戚嗎?”


    周春明:“……”


    他這一句話,還給周春明整不會了。


    兄弟們,明天中午補一更,加一更。我今年沒種大田,秋天也沒有活兒,這陣子養好了,我再爆發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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