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有財他們走後,趙軍倒在炕頭又睡了個迴籠覺。


    早晨起來的早,吃飽喝足了,躺在熱乎的炕頭上,犯困是在所難免的。


    此時的趙軍,懷揣小黑熊,小猞猁蜷縮在他腳下,屋裏一片安寧與祥和。


    趙軍睡了有二十多分鍾,就和小猞猁一起被趙虹吵醒了。


    “哥!”趙虹把皮筋和木梳遞給睡眼惺忪的趙軍,催促道:“你快給我紮小辮兒。”


    “媽呢?”趙軍迷迷糊糊地接過東西,隨口問了一句。


    趙虹往炕沿邊一坐,背對著趙軍說道:“在外頭整老牛肉呢。”


    昨天卸了那麽多牛肉,趙軍家一時半會兒肯定是吃不完。


    而且他們家也不缺肉食,所以趙有財提議讓李如海幫著把牛肉賣了,還能迴籠一部分資金,以達到減少損失的目的。


    但這個看似不錯的提議,卻遭到了王美蘭的拒絕,王美蘭要這牛肉都澆水凍實,然後放在大缸裏或埋在雪地中,留到年後趙軍結婚辦席時,每桌上一盤醬牛肉,那得多有麵子!


    凍肉也會流失水分,那樣的肉不但幹柴,而且有異味。所以為了保存好,王美蘭就拿著葫蘆瓢,挨排地往大塊牛肉上澆水。


    昨天澆了兩遍,今早起床後澆了一遍,現在是第四遍了。而王美蘭這一忙活,就來不及照顧兩個丫頭了。


    趙軍把皮筋套在手腕上,然後盤腿挪到趙虹身後,使木梳給妹妹梳了兩下頭發。


    該說不說的,這大半年生活水平越來越好,小姑娘的頭發都黑了不少。


    “哎,小娜呢。”趙軍想起自己還有一個妹妹,便問了趙虹一句。


    趙軍話音剛落,就聽外屋地“乒乓”作響,趙娜一手拎著一個書包衝了過來。


    在進門時,小丫頭可能是拎不動了,特意往起一抬左手臨的書包,書包瞬間倒置,裏麵的書、本、鉛筆、橡皮稀裏嘩啦地撒了一地。


    “哎呀!你幹啥呢?”趙虹從炕上蹦下,直撲過去將小趙娜擠開,小趙娜上的林場職工家屬幼兒園,上學用不著這麽多東西。所以,撒這些全是她趙虹的。


    “我不是故意的!”趙娜喊道。


    這大半年跟李如海接觸的多了,這孩子說話都溜了。


    趙軍緊忙下地,幫著趙虹把東西收好,然後將單肩書包暫且都放到炕沿邊。


    隨後趙軍拉過趙虹,抱起來放在炕上,然後再去抱趙娜。


    緊接著,趙軍又拽過小猞猁塞進趙娜懷裏,對她說道:“你先抱會兒它,我給你二姐把頭發紮上。”


    “那我呢?”趙娜撇嘴問道。


    “等我先給你姐紮完的!”趙軍抄起木梳,從趙虹頭頂往下梳了幾下,然後在她脖子處把頭發一掐,往上一窩,將皮筋往上一套,完活兒!


    “好了。”趙軍話音剛落,就聽趙虹嚷道:“我不要這樣的!”


    “湊合得啦!”趙軍道:“今天就一上午課,上學校待一會兒就迴來了,整那麽複雜幹啥呀?”


    今天是周五,林區的小學不但是雙休,而且周五還是半天課。


    但趙軍那麽說,不過是給自己找個理由罷了,平時王美蘭給倆丫頭紮頭發,不但是倆辮兒,後腦勺那一麵還都得編一下,趙軍哪會呀?


    趙虹嘴角一撇,從炕上蹦下,直往對麵屋跑去照鏡子了。


    “來!”趙軍把趙娜抱到自己麵前,卻聽小丫頭脆生生道:“哥,你給我紮好看點兒,行不行啊?”


    趙軍聞言一笑,學著她的聲音,鼓著腮幫子道:“不行啊。”


    趙娜:“……”


    趙軍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後三下五除二給趙娜也解決了。


    趙娜歲數小、頭發短,紮完了就一個小辮子撅在腦後。


    這時,趙軍衝東屋喊道:“小虹啊,給你倆棉襖(nǎo)拿過來。”


    不大一會兒,噘著嘴的趙虹拿著兩件棉襖來找趙軍了。


    “哎呦呦!”趙軍手從上往下一扒拉趙虹的嘴,笑道:“我二妹妹這嘴上都能掛油瓶了!”


    說著,趙軍拿過趙虹的棉襖,他把自己的手順著袖口伸進去,然後對趙虹道:“來,把手給哥。”


    因為家庭條件好,所以趙虹她們棉襖裏頭也是有布杉和小背心的。


    隻是孩子小,如果她自己穿衣服的話,在往棉襖裏伸胳膊的時候,布杉的袖子會存上去,那樣就很不舒服。


    趙虹胳膊稍微往後在袖子裏一縮,右手攥著右袖口,然後把小手伸進袖裏,伸到一半時小姑娘就有點攥不住了,正好這時趙軍的手接應到了她,趙軍輕輕地攥著妹妹的手和她的袖口往出一拽,一隻袖子穿好了。


    給倆妹妹把棉襖都穿好,趙軍又拿過小書包給她們挎上。


    “等會兒,哥送你們。”趙軍說著,把小黑熊從懷裏拽出來塞進送木箱裏,然後抓過小猞猁放到地上,抬手往東屋一指,喝道:“去!”


    小猞猁沒聽懂,而是圍著趙虹、趙娜轉起了圈圈。


    趙軍拿過疊在炕頭上的棉襖,這棉襖放在炕頭被烤得熱熱乎乎的,趙軍打開棉襖時,露出夾在裏麵的保暖三件套。


    這是馬玲給織的,帽子、脖套、手套,平時脖套、手套就塞在帽子裏。


    當趙軍給自己套脖套時,趙虹一雙小手拿過了針織帽,戴在了自己的頭上。


    可趙軍腦袋比她大好幾圈,趙虹將帽子往後挪挪,使其大半都堆在後腦勺處。


    勉強戴好帽子後,趙虹就想去東屋照下鏡子,可這時趙娜也相中了這頂針織帽,在小丫頭伸手來奪時,趙虹急忙往旁一躲。


    可她躲開了妹妹的小手,卻沒躲過她大哥,趙軍一把將帽子奪迴,戴在了自己頭上。


    眼見倆妹妹眼巴巴的看著自己,趙軍拿過兩頂軍綠色雙耳棉帽,一個妹妹腦袋上扣了一頂。


    “走!”趙軍輕推趙虹、趙娜,兩個小丫頭不情不願地往外走。


    為了避免小猞猁進化成獵熊猞猁,趙軍在出門時把那小家夥也帶出來了。可小猞猁不往東屋去,而是站在排隊出門的趙娜後邊,還一勁兒地搖著小尾巴。


    “你也要上學(xiáo)去呀?”趙軍笑著問了一嘴,彎腰把小猞猁抱在懷裏,跟著趙虹、趙娜往外走。


    “哎呀!”正往牛肉上澆水的王美蘭,看倆閨女從屋裏出來,笑道:“都收拾好啦?誰給穿的衣裳啊?”


    “我哥。”趙虹嘟囔一句,正巧隔壁金小梅牽著李小巧出來。


    “嬸兒!”趙軍對金小梅笑道:“你在家吧,我送她們去。”


    “行!”金小梅輕輕把李小巧往前一推,道:“去,找你哥去。”


    李小巧兩步到牆下,熟練地翻上了牆頭,這丫頭可比趙虹、趙娜淘多了。但這孩子敢上不敢下,站在牆頭就喊趙軍。


    “哎呦!”趙軍連忙過去,把懷裏的小猞猁放在牆頭,然後將李小巧抱了下來。


    而那小猞猁站在牆頭,四肢微彎,渾身哆哆嗦嗦的。


    但它哆嗦不是因為冷,而是被嚇的。這小家夥雖然生於野外,但自從到了趙軍家就沒出過屋,現在反而對外麵的世界感到陌生了。


    趙軍重新把它抱在懷裏,帶著三個小丫頭往院外走,一路上小猞猁抻脖望著周圍的事物和狗,眼睛裏滿是好奇。


    而趙軍家的狗看到小猞猁,誰也沒有叫。因為小猞猁身上沒有野獸的膻腥味,反而都是家裏人的味道。


    出了院子,趙軍在前邊走,仨孩子在後頭嬉戲玩鬧。


    在臨近張援民家時,趙軍看到小鈴鐺從院裏出來,迎頭向這邊走。


    “趙叔!”正要去趙軍家接三個小姑姑的小鈴鐺止住腳步,衝趙軍揮了揮手。


    “鈴鐺!”李小巧怪叫一聲,帶著趙虹、趙娜向小玲鐺跑去。


    小鈴鐺跟三個小丫頭鬧在一起,等趙軍到了她旁邊,問小鈴鐺說:“鈴鐺,你爸走啦?”


    明天場裏就開大會了,今天各個楞場肯定是全部就位,張援民上山去給解忠幫忙。


    “一早就走了。”小鈴鐺一努嘴,道:“五點來鍾,天沒亮就走了。”


    “這一天呐!”趙軍輕歎了口氣,道:“他拿啥去的?”


    “就拿兩件衣裳,還有點兒幹糧。”小鈴鐺笑道:“他走前兒,我媽檢查一遍,我還檢查一遍。”


    說著,小鈴鐺伸手比劃道:“他揣這麽大點兒個小刀,我都給他沒收了。”


    “哈哈哈……”趙軍聞言哈哈大笑,衝小鈴鐺一豎大拇指,道:“對,就這麽幹!啥也不能給他拿,要不他到山裏不老實。”


    聽趙軍如此說,小鈴鐺讚同地點著頭,她也是這麽想的。


    ……


    “張大哥!”小43楞場裏,解臣從車上蹦下,兩步躥到張援民麵前,笑著拍了拍張援民的肩膀。


    張援民衝解臣一笑,然後看向解忠,打招唿道:“來啦,解大哥!”


    “哎,兄弟!”解忠過來握住張援民的手,掃了眼楞場裏拴馬架旁的一匹匹牲口,還有站在不遠處的一幫套戶,很是感慨地搖著張援民的手,對他道:“大哥可得謝謝你呀!”


    確實,解忠楞場能招來這麽多人,張援民是出了很大一份力。要不然沒有人手,解忠不可能把兩個小林班都包下來。


    “嗬嗬,謝啥。”張援民笑道:“咱都不是外人,客氣啥?”


    “嘖!”解忠吧嗒下嘴,笑道:“咋不謝呢?我老媽擱這兒,不也都是你們幫著照顧啊?”


    “那有啥的!”張援民道:“咱趙軍兄弟講話了,咱哥們兒處著,老媽來了,那還不得照顧好啊!”


    “嗯!”聽張援民此言,解忠重重一點頭,道:“你別說,我還真想咱趙軍兄弟了,林場那幫歸楞的後天來吧,那咱明天晚上下山到家看看。”


    “行!”張援民笑著應了一聲,然後看了看左右,問解忠道:“解大哥,你們屯子那幫套戶呢?”


    “都擱後頭呢。”解忠道:“我們開車拉牲口料來的,他們肯定沒咱們開車快呀,我估計呀,中午能到就算早的。”


    “啊……”張援民往後車箱上看了一眼,邁步向那兒走去,邊走邊問:“料都拉來了哈?”


    說完,張援民迴身招唿遠處的套戶,道:“都來搭把手,給這往下搬,咱不能啥活兒都等把頭指使呀?”


    張援民一聲令下,套戶們一擁而上,把苞米麵、豆麵往下扛。


    張援民沒伸手,而是站在那裏指揮道:“該拿窩棚的,都拿進去擱大盆裏泡上,明天早晨牲口不就得吃了嗎?


    還有那不著急吃的,都使繩子吊起來,別讓山耗子禍害嘍。”


    吩咐完,張援民迴身對解忠道:“這山上耗子比啥都多,可不能讓它們吃順嘴,要不然都得擱咱楞場住下,那咱趁多少也經不住它們禍害呀。”


    “是,是。”解忠連連點頭,笑道:“兄弟得虧你在這兒,要不我們哪懂啊?”


    “哈哈哈……”張援民被人誇得哈哈一笑,這時解忠忽然想起一事,忙問道:“哎,兄弟,那倆老頭子呢?”


    “嗯?”張援民聞言一怔,他來了以後把東西放下,就跟這些套戶吹牛侃大山,沒看著邢三和楊樹秋。


    “是不是擱夥計窩棚呢?”解臣在旁邊問了一嘴,解忠連忙往做飯的窩棚走去。


    三人一進這窩棚,發現老楊頭子還真在,看到解忠進來,楊樹秋起身招唿道:“爺們兒來啦?”


    “大叔啊!”解忠過去拉住老頭子的手,從兜裏掏出一盒迎春煙塞在他手心裏,道:“不是啥好煙,你留著抽哈。”


    “謝謝,謝謝。”楊樹秋聞言一笑,連連向解忠道謝。這迎春煙是比不上石林,但零售價也五毛錢一盒呢。


    “不謝。”解忠笑著鬆開楊樹秋的手,轉頭看了眼那冒煙的大鍋,問道:“大叔,你這是忙啥呢?”


    “燒水呢。”楊樹秋道:“你們今天都上來了,咋也得有口熱乎水喝呀。”


    說完這句,楊樹秋抬手往外一指,道:“你們窩棚那炕,我都燒完了,那家夥噴兒噴兒熱乎。”


    “哈哈哈……”解忠很滿意楊樹秋的工作態度,笑道:“那行,大叔,你忙著吧,我們再上旁處看看。”


    “你們去吧。”楊樹秋道:“爺們兒,你一會兒想著招喚人上南山跟兒底下,再抬點水迴來。”


    “南邊有水呀?”解忠一聽,忙問了一嘴。水,是不能缺的東西,啥也沒有它重要。


    “嗯呐。”楊樹秋道:“長流水兒,可好了。老邢頭兒整個木頭空桶子順那裏頭了,你們離老遠就能瞅著,完了到緩台上接就得了,可方便了!”


    山泉水,有的地方冬天都不凍,邢三弄一節空心木頭,置於水流彎曲處充作水管。這樣站在旁邊平緩的空地上,就能使容器接水。


    “哎?對了。”解忠順勢問道:“我老邢大叔幹啥去了?”


    “他早晨跟我燒完炕,說是上山頭溜溜套子。”楊樹秋道:“一會兒也該迴來了。”


    “啊,那行。”解忠點了點頭,這時張援民湊了過來,向楊樹秋問道:“大叔,你老是姓楊吧?”


    “是啊!”楊樹秋一點頭,詫異地看了看張援民,道:“你是不是大腦袋他兒子?”


    “對,對!”張援民笑道:“我叫張援民呐,大叔,我來前兒受人之托,給你帶了些東西。”


    “什麽人?瘦人?”楊樹秋聽得一頭霧水,張援民笑道:“你徒弟。”


    “我徒弟?”楊樹秋皺著眉頭更糊塗了。


    解臣在一旁看得直樂,忍不住對楊樹秋道:“就李如海!”


    “啊!”楊樹秋恍然大悟,笑道:“那孩子呀,他咋又給我花錢啦?上迴都不告訴他了麽,不讓他買東西!”


    老頭子雖然嘴上這麽說,但任誰都能看的出來,他可高興了呢。


    “那孩子有心。”張援民替李如海說好話,道:“孝敬你老,捎上來不少東西呢。”


    “是嗎?”楊樹秋臉色一沉,嘴裏道:“那得花多少錢呐?他上班才幾天呀,能開幾個錢兒啊?”


    “嗬嗬……”張援民、解臣相視一笑,張援民道:“大叔,你不用惦記他,你老可能是上來的早,你要晚上來兩天,你就知道了。”


    楊樹秋:“啊?”


    ……


    新楞場百廢待興,解忠一到,眾套戶見東家來了,全都忙碌起來。


    楞場的活兒,解忠是不太懂,好在有張援民幫他,一時間倒也把攤子鋪開了。


    解忠把大小事務交給張援民,他和解臣領人去抬水,等迴來經過楞場大門口,解忠看到邢三正站在窩棚外。


    “哎呦,大叔!”解忠讓解臣等人抬水迴去,他忙過來跟邢三打招唿,道:“你迴來啦?”


    “迴來半天了!”邢三微微揚頭,下巴往那邊一指,問道:“你擱哪兒整那麽個人呐?矬老婆高聲的!”


    解忠不用迴頭,就聽那邊張援民扯著嗓子喊道:“老蔣啊,你看你這爬犁得修修啦,後天幹活了別趴架嘍!”


    其實邢三見過一次張援民,那次是趙軍拿著東西,領著李寶玉、張援民、解臣去山上看邢三。


    但那次張援民沒咋說話,後來就和解臣抬著二黑下山了。


    “大叔!”解忠聞言忙對邢三說道:“你咋能不認識他呢?他總跟我趙軍兄弟一塊兒上山。”


    “啊……”一聽解忠提起趙軍,邢三眼睛一亮,點頭看向張援民道:“你別說哈,這爺們兒幹活啥的,瞅著挺實在的!”


    “嗬嗬。”解忠笑著點了點頭,心想你這老頭也太那啥了,不認識趙軍就是矬老婆,認識趙軍就是爺們兒挺實在。


    “大叔!”解忠向張援民那邊比劃一下,然後對邢三說:“他一會兒就得找你來。”


    “嗯?”邢三一怔,問道:“他找我幹啥呀?”


    “我趙軍兄弟嘛!”解忠答道:“讓這個兄弟給你捎上來不少東西呢,有酒、有餃子、大豆腐、幹豆腐……”


    “唉呀!”邢三聞言一皺眉頭,道:“這孩子整這些玩意,那得花多少錢呐!”


    說到此處,邢三忽然抬頭看向解忠問道:“他說沒說,他啥前兒來呀?”


    “他啥前兒來呀?”解忠哢吧兩下眼睛,道:“他前兒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肯定得來。”


    說著,解忠一指腳下,笑道:“這楞場歸他檢尺啊!”


    “啊,哈哈,那行。”邢三笑著一點頭,道:“那我等他。”


    “嗯?”解忠一怔,想起趙軍托自己照顧這老頭,便問道:“大叔,你要是有啥事兒吧,你跟我說也一樣,我替他給你辦。”


    “啊。”邢三搖頭擺手,道:“你辦不了。”


    說到此處,邢三反手那東邊高山上一指,道:“我知道那邊有個黑瞎倉子,我尋思他啥前兒來,我讓他去打呢。”


    “這行!”解忠笑著點頭,道:“他打完了,熊膽他拿走,肉啥的我買下來。”


    說著,解忠往楞場裏一比劃,道:“給這幫兄弟補點兒油水!”


    “行,爺們兒!”聽解忠這話,邢三衝他一豎大拇指,道:“你真是那樣兒的!像你這敞亮的把頭,可是不多!”


    “嗨!”解忠聞言一笑,道:“錢那玩意,掙多少是多呀?這幫兄弟跟著我,他們幫我掙錢,我也給他們添點兒,大不了我少掙點兒唄!”


    “行!你真行!”邢三點頭,道:“等趙小子給這倆熊瞎子磕下來,肉都歸你。”


    “啥?”解忠一愣,詫異地問道:“大叔,那一個倉子裏蹲倆黑瞎子呢?”


    被解忠一問,邢三反而看著他,問:“誰說的?”


    “不你剛說的嗎?”解忠有些懵,說道:“你剛才說東邊有個黑瞎子倉,完了等我趙軍兄弟來,把那倆黑瞎子都磕下來嘛。”


    “啊,哈哈……”邢三聽完,卻是哈哈一笑,道:“東邊一個倉子,一個黑瞎子。”


    說著,邢三又往南邊一指,問解忠說:“爺們兒,你看著那高尖子沒有?”


    “看著了?”解忠點了下頭,就聽邢三繼續道:“那緊上邊兒石塘帶,有個大地倉子!”


    說到此處,邢三雙手比劃了近兩拃長的距離,道:“下完頭一場雪,我尋思上那邊溜套子,看著這麽大的熊瞎子腳印!”


    “哎呦我艸!”解忠瞪大眼睛,道:“大叔,按你這麽比量,那得是大熊霸呀!”


    “不是!”邢三卻搖頭,道:“我跟著上去了……”


    “啊?”沒等邢三說完,解忠就驚訝地打斷道:“大叔,那多危險呐?我聽趙軍說,熊瞎子剛進倉子蹲不實成,你跟上去,它再出來呢?”


    這話確實是趙軍在飯桌上說的,黑熊蹲倉子冬眠,和人睡覺一樣,由淺度睡眠到深度睡眠。


    剛睡下的黑熊,睡不實成,周圍稍有動靜它就會醒。


    這時候的黑熊也易怒,隻有到了三九天,黑熊進入深度睡眠就不容易醒,而且也不願意醒。


    算有人拿棍捅它,捅兩下人就跑的話,黑熊可能都不出來。除非是給它整急眼了,三九天的黑熊才會出倉。


    所以,解忠才感覺邢三當時是冒險去的。他一個六十多的老頭子,就拿一棵破16號槍,關鍵是他身上怕是連兩發獨頭彈都沒有。那黑瞎子真要是撲出來,不給這老頭子踢蹬啦?


    解忠說完,邢三沒有第一時間說話,而是往左右看了看,才一臉神秘的對解忠道:“得虧我去了……”


    “咋的啦,大叔?”邢三這種說話方式,頓時勾起了解忠的好奇心。


    邢三瞥了解忠一眼,小聲道:“我看它鑽那個石塘帶裏頭去了,我到跟前兒看,那洞口上有刮的毛。”


    “刮的毛?”解忠哢吧兩下眼睛,想不明白邢三是啥意思。


    黑瞎子鑽洞,不一定有太大的窟窿給它鑽。但黑瞎子在這方麵很厲害,隻要這洞口能讓它腦袋進去,那它身子就能進去。


    可洞口狹小,刮蹭留下一些毛也很正常嘛。


    別看邢三年紀大了,但他眼睛裏不見一絲渾濁,他眼睛微微泛光,衝解忠擺手道:“你跟我來!”


    說完,邢三領著解忠到了他的窩棚前開門進屋。


    解忠一進窩棚,隻覺一股熱氣撲麵而來,他在仔細一看,瞬間瞪大了眼睛。


    今天解忠到了楞場以後,特意把套戶窩棚、歸楞工人的窩棚,甚至做飯的窩棚都轉了一遍。但就算是他的把頭窩棚,也沒有邢三這個窩棚好。


    邢三這窩棚裏,地上都鋪了石塊,而且踩在上麵能感覺這些石頭都熱乎乎的,想必往下是有地火龍。


    而這地火龍連著炕,那炕上鋪了石頭子,石子中間的縫隙用河沙抹平。


    這屋裏,那叫一個暖和!


    “大叔,你這屋整的行啊!”解忠說了一句,但邢三卻沒理他,走到炕邊拽過一個三角兜,然後從兜子裏拿出一個小紙包。


    邢三擺手招唿解忠過來,然後打開紙包給解忠看裏麵的東西。


    解忠一看,那不是好東西,就是一撮毛。


    但卻是一撮黑毛!


    “黑瞎子呀!”解忠說完又感覺不對,忙問邢三道:“大叔,你剛才不說那腳印那麽老大嗎?那不得是熊霸呀?”


    說著,解忠還比劃了一下。


    邢三捏起那撮熊毛,拿在解忠麵前,道:“你在好好看看。”


    “嗯?”解忠看了兩眼,最後甚至把這撮毛拿在手裏,但他也沒搞明白邢三要讓他看什麽。


    “爺們兒,你看。”邢三拿迴那撮熊毛,兩隻手將其分散開,對解忠道:“這裏有白毛。”


    “那咋的了?”解忠一頭霧水,道:“胸前白帶上的唄?”


    “不是!”邢三搖頭,言語中滿是堅定地說:“這不是白帶上的毛。”


    “那咋能不是呢?”解忠隨口一問,就聽邢三道:“這熊啊,得有年頭了,是個老黑瞎子。”


    “啊!”解忠讚同地一點頭,不是老黑瞎子也長不了那麽大呀。


    聽解忠如此說,邢三淡淡一笑,把熊毛收起,點頭道:“也對,爺們兒你說的對!”


    然後,邢三就不往下說了。


    ……


    與此同時,永安林場保衛科裏。


    早晨剛下班的李如海,正在跟昨天值夜班的幾個保衛員侃大山呢。


    凡是這個時候,主角必然是李如海。這小子正在給這些保衛員講趙軍上次在嶺南打熊霸王,所出的那顆絕世大熊膽。


    那顆大熊膽,中間段有小碗粗細,上下三拃多長,晾幹了還兩斤多、將近三斤呢,聽得眾人嘖嘖稱奇。


    “我跟你說呀!”李如海屁股坐在桌子上,一腳踩著板凳,小手呈波浪形由左到右,比劃道:“往前查八百年,往後數五百年,咱都看不著那麽牛逼的大熊膽!”


    就在眾人紛紛點頭時,保衛組組長劉金勇忽然問道:“如海,那熊膽是啥膽呐?草膽?還是銅膽?”


    “草膽。”李如海從不扒瞎,有啥說啥道:“那要是銅膽可就值老錢了!”


    “可不咋的!”有人附和道。


    “啥膽都值錢!”又有人羨慕地道:“草膽那麽大,也頂老鼻子錢了!”


    “哎!”忽然劉金勇打斷了幾人談話,道:“我給你們講個事兒啊!”


    “你說,組長。”


    “就我以前當兵的時候,聽奉天那邊的戰友講。”劉金勇道:“說是黑瞎子膽比棕熊膽值錢。”


    說到此處,劉金勇看向了李如海。


    “對,這對!”李如海道:“黑瞎子膽品質高,一克能比棕熊膽多賣兩塊錢呢。”


    “對!”劉金勇點頭,道:“他們說呀,那黑瞎子要是長大了,要是不抓膘前兒就有五百斤,那它必出銅膽。”


    “劉叔啊!”李如海聞言笑著搖頭,道:“黑瞎子不抓膘,長到五百斤,那誰見過呀?”


    這年頭,黑熊還沒有人工養殖的。而野生的黑熊,個體大的雄性能長到四百斤,已經是頂天了。要說抓膘,也少有能有達到五百斤的。


    “有!”劉金勇擺了擺手,道:“我那戰友說他爸原來是給張大帥家幹活兒的,他聽他爸說的,有一年島牲口要跟張大帥簽什麽玩意,好像也是不平等條約,張大帥就沒簽,完了那幫牲口就給張大帥下藥!”


    東北這邊說下藥,就是下毒!


    劉金勇短短幾句話,勾起了眾人的好奇心,李如海搶先問道:“完了呢?”


    “完了啊……”劉金勇繼續道:“當時全東北的大夫,誰也解不了這毒,後來是老毛子派人來……也沒整了。”


    劉金勇來了個大喘氣,然後微微低身,很神秘地說道:“你們猜後來咋的啦?”


    見眾人搖頭,劉金勇自問自答道:“後來老毛子他們派兵護送來一個金熊膽過來。”


    “金熊膽?”李如海一瞪眼睛,問道:“金子做的?”


    “不是!”劉金勇道:“說是不抓膘的黑瞎子指定出銅膽,再往大了長,長到六百斤朝上,那銅膽就變成金色(sǎ)兒了!”


    “真的?假的呀?”李如海有些不相信。


    “真的!”劉金勇比劃著說:“就那老些大夫啊,使啥藥都不好使了,老毛子到這兒,就給摳點兒金熊膽粉,擱黃酒一攪合,給老張喝下去!”


    說到此處,劉金勇一拍大腿,一聳身子道:“中午喝的,晚上就特麽好了!”


    “真的?假的呀?”眾人紛紛問道。


    “我感覺是真的!”劉金勇道:“我那戰友可實在了,從來不撒謊。”


    說完這句,劉金勇又低下身,眼珠往左右看著眾人,道:“當時傳開了嘛,完了就有那老道說呀,那熊瞎子長到那麽大,就成精啦,那金膽其實是它煉的金丹!”


    這章寫的沒收住,本來尋思寫到11點半,我好吃飯。結果一下寫到這時候,整八千多字。行啊,我也不拆了,就算一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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