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驢?」


    昨天黃貴從一迴來,就張羅說要殺驢,宋蘭都不清楚是咋迴事兒,而國富、民強就更不清楚了!趙軍倒是知道,但他不準備讓黃貴殺驢。


    於是,趙軍便從西屋走出,在拽住要出門的黃國富後,趙軍穿過外屋地直接來在東屋裏。


    此時的黃貴坐在炕上,他將一條腿抬起,使鞋後跟踩在炕沿邊,正雙手拿著綁腿往那腳踝上纏呢!他在家裏稱王稱霸慣了,一句話說出去,媳婦、兒子沒有敢不聽的。所以黃貴喊完黃國富,也就沒再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感覺有人進來,黃貴抬頭一看見是趙軍,便對其笑著說道:「兄弟,我讓大小子去找那個居宰牲口的,讓他明天過來給咱殺驢。」


    說到此處,黃貴視線往趙軍腿上一掃,隨即笑道:「你咋就打一個綁腿呢?」「老哥呀。」趙軍道:「我尋思過來跟你說一聲,我們哥仨兒收拾東西迴去了。」


    「嗯?」黃貴聞言一怔,忙把踩炕沿的腳往下一放,緊接著就起身問趙軍道:「兄弟你說啥呢?不說打圍去麽?你咋要走呢?」


    二人說話時,宋蘭銷悄地湊到了房門口。剛才趙軍從對麵屋過來,並且拉住了黃國富,宋蘭就猜到了趙軍要幹啥。


    而宋蘭也知道黃貴是啥脾氣,生怕這黃老尿跟客人急眼,緊忙進屋來對趙軍說:「兄弟呀,你咋還要走呢?」


    「老嫂啊!」趙軍答道:「我要再不走,我老哥不得找人殺驢麽?」


    這時黃貴還要說什麽,卻被宋蘭一把推開,隻聽她對趙軍說:「你老哥要給你殺驢,那咱就殺唄。」


    說完這句話,宋蘭指了一下黃貴,然後又對趙軍說:「他昨天躺炕上就念叨,說去你家前兒,你媽給他張羅一桌子菜呢。這······兄弟你來了,你也看著了,老嫂家就這條件,也沒旁的東西。你老哥說要殺驢,那就招待你們吃驢肉。」


    這兩口子,當真叫一個夫唱婦隨!


    一聽宋蘭這話,趙軍著急地說道:「老嫂你不知道,我媽平時也那麽張羅。」


    「兄弟,你可別說那話。」宋蘭心想這小兄弟也太實在了,為了不讓自己家殺驢,連這謊話也敢編。於是,宋蘭笑著一搖頭,對趙軍說:「別忽悠嫂子,誰家能天天那麽吃啊?」


    趙軍:「......」


    這事兒讓趙軍都沒法解釋,他隻能跟黃貴、宋蘭道:「老哥、老嫂,反正我話撂這兒了,你家那驢要是死了,我立馬就走!你們要吃,你們自己在家吃吧。」


    「你走?你走了,我給你送去。」黃貴幾次要開口都被他媳婦給攔住了,此時他氣鼓鼓地掐著腰,衝趙軍一揚下巴,把手對著趙軍一甩,道:「我把驢殺完了,我趕車把肉給你送家去。」


    「嗬!」趙軍聞言一聲冷笑,道:「你驢都殺了,你拿啥給我送啊?」


    趙軍此言一出,黃貴瞬間一怔。是啊,要是把驢殺了,還使啥趕車往嶺西運驢肉啊?就在這時,趙軍反過來衝黃貴一揚下巴,笑道:「咋的?老哥,你拉車給我送啊?」「我特麽······」一聽趙軍懟自己是驢,黃貴頓時大怒,但卻被咽得一時間說不出來話。


    此時張援民、解臣、黃國富、黃民強,四人在外屋地都憋不住樂,宋蘭連忙攔住黃貴,道:「不行跟兄弟激惱,兄弟說不殺,那就先別殺了。」


    「我這······」黃貴似乎還想說什麽,卻被宋蘭在他胸口一推。


    宋蘭推完黃貴,然後一指炕上扔著的綁腿,道:「你們趕緊收拾、收拾,上山打圍去吧,打迴來炮卵子,咱不也吃肉麽?」


    黃貴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但當他重新坐迴炕沿邊時,卻是抬頭看向趙軍,皺眉道:「兄弟,以前


    沒發現你說話這麽恨人啊?」


    趙軍哈哈一笑,並沒答話。而宋蘭過來跟趙軍說:「別搭理他,你老哥就這驢脾氣。」......


    五分鍾後,趙軍等人都收拾妥當。解臣按趙軍說的,把自己背來那棵半自動槍暫交給黃貴使用。而張援民也聽趙軍的話,沒背他那縛豬鉤。


    畢竟剛才薑偉豐來的時候都說了,那頭炮卵子重達六七百斤。像這麽大豬,就不是縛豬鉤能拿住的。因為想要動用縛豬鉤,必須得是獵狗把野豬摁在地上動彈不得,這時候才能使縛豬鉤去掛野豬腿。


    而六七百斤的野豬,要想使狗硬圍的話,沒有二十條圍狗,想都不要想。而且這二十條圍狗還都得是正當年,經驗豐富、會圍獵的狗,像黃貴家那狸母狗那樣的就不中。


    這年頭想湊起二十條好圍狗可是不容易。像趙軍這樣,能領出八條硬狗的,二十年來都隻此一人!所以,趙軍才要借此地的山形地勢,來進行這場圍獵。


    正如黃貴所說,這片山場山峰陡峭。山坡一陡,人視線就開闊。而如果是緩坡的話,人眼望不出去多遠。


    按照趙軍的意思,他們帶狗過去將野豬衝起來,當狗追著野豬上對麵上崗的時候,在這麵坡上的趙軍、黃貴可使槍向野豬射擊。


    這樣一來,省時省力。


    眾人從屋裏出來,一起到後院牽狗時,宋蘭和國富、民強也跟著來看熱鬧。可當眾人轉過房角,到了後院卻發現一溜狗食盆裏,幾乎都有剩下。


    趙軍一看就明白了,自家這些狗挑食,吃不慣宋蘭給插的狗食。


    這年頭,獵狗不上山也吃不著啥,就是烀窩瓜、烀土豆,裏麵少捏一撮鹽麵,或是把剩的菜湯倒裏。至於有人質疑,說狗吸收鹽分會掉毛,反正這年頭都這麽喂。要不然那黏糊糊的,一點滋味沒有,狗也吃不進去呀。


    黃貴視線一掃,皺起眉頭,轉過去問宋蘭說:「一個狗,你給整幾勺啊?這咋都剩下了呢?」「老哥啊!」趙軍連忙上前,插話道:「我家這些狗缺德,要換個地方,它們就不咋吃東西。」


    「還這樣呢?」黃貴聽了感覺有些匪夷所思,但既然趙軍這麽說了,他也沒多想。畢竟這年頭不像二十年後的寵物狗,那些狗吃的比人都好。就眼下這時候,沒有幾家能把看家狗喂饞的。


    幾人再往前走,黃貴忽然一指黑虎窩前的狗食盆,轉頭對趙軍說:「兄弟,這黑病子吃的幹淨。」說到此處,黃貴嗬嗬一笑,然後對一旁的張援民道:「你瞅那盆那幹淨,跟狗舔的似的。」


    黃貴說完微微一怔,自己被自己說樂了,因為這盆確實是狗舔的。


    「嗬嗬。」趙軍也是一笑,他指了下黑虎,道:「這狗上食,擱哪兒都不耽誤它吃。」


    「啊······那這吃沒吃飽啊?」黃貴說著,又往挨著黑虎的大胖窩前掃了一眼,然後才繼續說道:「那大胖子盆兒裏還有,要不給這黑瘸子吃啊?」


    「鏜鐺·····」黃貴話音剛落,卻聽一聲脆響。眾人循聲看去,隻見是黑虎麵前的空盆兒翻了。而黑虎還使它那條沒事兒的前爪,在盆底連扒了兩下。


    黑虎就是不會說話,要不然它都得懟黃貴兩口子,這家窮的,就是烀土豆子外加一撮鹹鹽。除此之外連口菜湯都不給放。


    要知道它在家的時候,王美蘭就算是烀土豆子,也會在裏麵加兩把苞米麵。


    像趙虹、趙娜、李小巧更是被它溜須住了,三個小丫頭吃零嘴都會給它一口。或許黑虎是嶺上,唯一一個吃過槽子糕的狗!


    關鍵是最近這半個月,趙軍家的夥食水平飛速提升。人天天吃肉,狗再不濟也能撈口肉湯喝呀?所以,大胖它們都剩飯了。隻不過黑虎是過過苦日子的,


    它從來就沒剩過飯。


    張援民、解臣幫著趙軍、黃貴把狗都弄上車,今天就得黃貴坐副駕駛給解臣指路了。而趙軍、張援民,二人在後車箱上照看著兩家的獵狗。


    很快,汽車便開出橋頭村,直奔那磨坊山下而去。


    這山上沒劃做林區,沒有林場就沒人修路,解臣隻開了十多分鍾,就沒法再往前走了。


    就這樣,四人帶著狗從車上下來,晃晃悠悠慢慢往前行。同時,也是在等薑偉豐帶他新買的那兩條狗前來匯合。


    大概走了二十多分鍾,趙軍感覺跟在自己身旁的大黃有異樣,迴頭一看就見有狗小跑著奔這邊而來。「老哥。」趙軍叫了黃貴一聲,道:「我薑哥好像領狗過來了。」


    果然,薑偉豐帶著兩條狗加入到隊伍中,。趙軍家這幫狗不咬架,而嶺南這邊的喂狗,跟人親也跟狗親。那一條長毛狗和一條狼狗串兒,非常順利地融入到了趙、黃兩家的狗幫中。


    狗合一處後,一行人由薑偉豐帶路,直往薛金義昨天「上天」的地方而去。


    等他們到了李鳳霞說的地方,卻是先看見李鳳霞扔在下坡的幾捆刺五加杆子,而就在這時,黑虎已到了坡上。


    昨天野豬曾在此處行兇,這周圍十米之內亂糟糟一片。


    但在雪地上,黑虎、大胖幾乎是同時分辨出了野豬的蹄痂子印。


    大胖順著蹄子印一直往前走,而黑虎則是抬頭一抽鼻子,緊接著就躥了出去。


    「嗷嗷嗷······」伴隨著一陣怪異的狗叫聲,黑虎一病一拐的跑了出去,其它狗聞聲,紛紛隨之而出。


    不光是趙軍家的狗,就連黃貴那三條狸狗和今天把剛加入進來的兩條狗,也都被黑虎獨特的叫聲吸引,追著黑虎踏雪而去!


    「哎呦!」黃貴見狀不禁眼前一亮,他驚喜對趙軍道:「兄弟,你這大黑病子太好使啦!」


    「嗯呐!」還不等趙軍說話,一旁的薑偉豐就接話道:「我看真亮兒的,那狗鼻子一抽搭,刷刷就出去了!」


    「真香頭真好啊!」黃貴忍不住連連稱讚,道:「還是跑狂,兄弟你這狗就是病,要腿腳沒毛病,可是厲害啦!」


    「還行,還行。」趙軍謙虛兩句,笑道:「那大炮卵子昨天撅完人,指定是沒走多遠。」


    趙軍猜的還真沒錯,那炮卵子昨天衝下坡以後,下到溝塘子底下就走不動了。在之前的衝撞中,它兩條後腿當間兒又抻著了。


    於是,這炮卵子就在溝塘子底下趴了一會兒。到下午三點多鍾,它才強挺著來山頭上放食。


    到五點多鍾的時候,這頭炮卵子又嗅到同類母野豬的氣味,而且那氣味越來越近,應該也在這片山場周圍。


    那時候炮卵子還是感覺不舒服,也就沒去入群,而是到陽坡頭上,在一棵大紅鬆樹根下趴窩。


    睡到今天早晨,炮卵子醒來以後沒著急起床,不過它抬鼻子一聞,隻聞見有母野豬的氣味,從山上頭隨風飄了下來。


    眼瞅著要到野豬打圈的時候了,母野豬也願意炮卵子跟前兒湊。而現在,母野豬就等著炮卵子主動了!


    隻不過,此時這頭大炮卵子雖然感覺自己零件恢複的沒問題,但它卻在起窩與不起窩之間猶豫不決。起窩吧,沒到時間呢,這炮卵子還想再懶一會兒。但不起窩,它又怕那母野豬跑了。


    在猶豫之後,大炮卵子還是決定不起窩。至於那頭母野豬麽不是有那麽一句話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這年頭,山裏別的不多,母野豬有的是。可就在這時!


    「嗷嗷嗷·····.」


    有那狗叫聲隨風傳入炮卵子耳中,這聲音聽得炮卵子一個激靈,腦袋


    一撲棱,瞬間就起窩了!黑虎可比母野豬好使多了!


    這炮卵子耳朵一扇,聽清楚那狗叫聲是從下麵傳來的,它縱身就往上頭跑。七條獵狗,在黑虎的帶領下,很快便搭上了野豬的影兒。


    其後,是那條長毛狗和狼狗串兒。再往後,才是黃貴家的三條狸狗。


    當野豬來在駝腰子時,一黑一白兩條狗出現在它左右,二黑、白龍試圖將野豬截停。


    野豬不怕它倆,但野豬怕那「嗷嗷」叫的黑虎。這黑廝今早沒吃好,現在一心想著吃豬肉。可讓狗和豬都沒想到的是,在駝腰子往上不遠,還趴著一群野豬。


    這群野豬,為首的是頭老母豬,它帶著四頭小黃毛子也沒起窩呢。


    這母野豬昨天就想給自己這幫前房兒女找個後爹,現在後爹是來了,可這後爹還領來了一幫殺神!豬吼、狗叫,瞬間將這一窩野豬驚起,母野豬叫了兩聲後當先奪路而逃。


    要論速度,這一家子都比那大炮卵子快。如果它們幾個正常跑路的話,都能跑的出去。


    可就在這時,一頭小黃毛子在驚慌失措之下,縱身躥到了大炮卵子前頭。


    隻聽得一聲悶響,小黃毛子被撞飛出六七米,重重地摔在地上,當時就不動了!


    別看小黃毛子小,但它那一撞也不輕巧。兩豬相撞,小黃毛子飛了,大炮卵子身形戛然而止,一頭紮在了地上。


    就在它四腿一蹬想要起身時,趙家狗幫除了黑虎以外,其它狗一擁而上,咬住野豬就開始撕咬。這麽危難的情況下,大炮卵子都記著要防那咬它蛋的黑虎,它匆忙地蹬腿,試圖翻身站起。


    但讓大炮卵子沒想到的是,黑虎昨天是掏不著它槍,才去掏的它蛋!


    此刻的黑虎看著豬槍,狗眼都一亮,它往大炮卵子腹下一探頭,張嘴就咬!這豬大,槍也長,黑虎一口沒吞下去。但閉嘴時,狗牙正咬在豬槍中間。


    一瞬間,那正甩頭想甩開白龍的炮卵子,整個豬身形都為之一顫,四條豬腿繃直,兩隻豬眼由圓變長。


    「嗷·····」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劃破了天空,驚得山林間無數飛鳥展翅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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