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吳嬌兒,消失的趙老六,所有的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麽的不同尋常,最為關鍵的是,他們兩人在消失之時,都沒有任何跡象,就像是突然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這是很要命的事,就好像所做的一切,都在外人的操控之中一樣。


    仿佛黑暗中有一雙大手,在背後控製著,無論他怎樣努力,都沒有辦法阻止。


    周北光想不明白,想不明白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麽樣的秘密。


    他躺在床上,遲遲無法入睡,心中驚懼不已。


    所發生的這一切,刑部幾乎沒有什麽反應,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情,如今還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搜查著。


    這對萬曆來說,再好不過,先讓他們慢慢去搜,萬曆也有足夠的時間,布局和調查。


    周藩宗室弟子到位之時,就是萬曆收網之時。


    ......


    乾清宮中,萬曆思考著後續的事情,想要將手中的那些宗室子弟安排進戶部,就需要牽扯到更多的戶部吏員,這不是什麽難事,有了趙老六,在暗中調查銀幣倒賣案件就會快上不少。


    宗學現在即將建設完畢,等宗學建設完畢時,周藩的那些宗室子弟差不多就能到達京城,到了那個時候,將他們安頓好,就可以展開計劃了。


    到時候,將戶部的那些罪官一網打盡,當然了,還有兵部的那些官員。


    今天天氣很好,萬曆處理了一陣政務,隨後帶著田義在宮中散步轉悠。


    下午的涼風迎麵吹來,舒爽不已,萬曆來到了司禮監。


    自從馮保被拿下之後,司禮監就由張宏控製,這個張宏比馮保識趣多了,從來不做那些逾越的事情,不是他的活計,他從來不管,是他的活計,他總會按時完成。


    對於萬曆的要求,他也從來沒有拒絕過,幾乎就是一個應聲蟲,萬曆讓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


    萬曆剛剛來到司禮監門口,就被準備出門的張宏看到,於是急忙朝著萬曆迎去,同時急忙行禮:“拜見皇爺,皇爺突然前來,未能遠迎,還請贖罪。”


    萬曆毫不在意的擺擺手,說道:“朕今天突然興起,就過來看看,沒什麽大事,不要拘束。”


    張宏鬆了一口氣,還以為萬曆今天過來是有什麽事情呢。


    “朕看你一臉焦急,是有什麽事情要處理嗎?怎麽如此慌張?!”萬曆問道。


    張宏臉上的苦澀又多了幾分,說道:“皇爺,還真有一件事情要稟報,隻是沒想到皇爺忽然過來。”


    說著,張宏從懷中取出了一封奏疏,當麵交給了萬曆。


    萬曆接過奏疏一看,看著上麵的內容,臉色忽然陰冷了一些。


    這封奏疏署名是福建漳州府知府羅青霄,羅青霄在奏疏中說,自萬曆元年中開始,倭寇又開始盛行,但當時勢力很小,不成氣候,對當地沒有什麽太大的影響。可自從進入萬曆二年之後,倭寇的勢力漸漸囂張起來,等到今年夏季之時,倭寇的數量與日俱增,大有一副燎原之勢......


    看著這封奏疏,萬曆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勁。


    從隆慶開關之後,大規模的倭寇事件已經很少了,盡管還有一些,但不成氣候,隻要朝廷能夠認真防備,就掀不起風浪來。


    可是現在,怎麽突然之間,倭寇的數量就與日俱增?這不正常,很不正常。


    根據奏疏上的內容來看,倭寇起來的時間,似乎與抄家撫寧侯的節點很近,莫非,這裏麵有什麽隱情?


    事實上,這兩者之間有很深的關係。


    撫寧侯等人在海澄縣有著大量的海船,和當地的那些走私販子有不小的交際,萬曆派人查封了撫寧侯在那邊的資產之後,無意間觸動了他們。


    後來,戶部又因為海澄縣督餉館上繳賦稅數量不足,派人詰問,加重了那些走私販子的恐慌。


    為了避免手中的利益被查,於是當地的那些走私販子們又開始在海麵上興風作浪。


    在威脅朝廷的同時,毀滅之前留下來的痕跡。


    也正是因為這些原因,福建那邊的倭寇數量,這才與日俱增。


    隨著倭寇的興起,那邊的商船一時間無法出海,隻能縮在港口之中,嚴重影響了海貿政策,使得稅收不斷下降,損失越來越大。


    “倭寇倭寇,哪裏來的那麽多的倭寇!”萬曆看著手中的奏疏,冷哼不已。


    萬曆之前就對海澄縣那邊的事情有了安排,等到朝廷京營兵馬練出來後,選一大將前去調查,誰要是敢阻攔,直接用武力強推。


    道理講不明白,那就用武力橫推。但如今,京營尚未訓練出來,兵馬尚未強健,還要再等一段時間。


    萬曆想了想,將奏疏翻到最後一頁。


    最後一頁是張居正的票擬,內容很簡單:“嚴防倭寇,以靜製動,減少出海,嚴防死守。”


    簡簡單單就這麽幾句話。


    看上去有些草率,可也是現在最合適的方法。


    事情要一步一步的去做,不能操之過急,一下子把戰線拉的太長,容易出現問題,不能操之過急。


    想到這裏,萬曆把奏疏又交給了張宏,說道:“就按照票擬上的來辦吧。”


    張宏接下了奏疏。


    就在這時,萬曆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陳增前幾天剛剛帶著手下南下福建,前去處理撫寧侯海船之事,現在那裏又生出這麽一檔子事,肯定會生出事端,恐怕此行不會太順利啊。


    又是一個多事之秋,不過,陳增頭腦靈活,心思縝密,應該不會出什麽太大的問題。


    隻要能把撫寧侯的那些船隻搞到手就行,目前也不需要出海貿易。等過了這段時間,京營的士兵訓練的差不多了,去一趟福建,把那邊的事情解決掉,就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了。


    接下來,應該加快處理戶部之事了。


    時間匆匆而過,轉眼間就是深秋,天氣一天比一天涼。


    深秋時節,天氣幹燥的厲害,風也變得凜冽。


    張鯨終於帶著周藩宗室弟子迴到了京城,這次,一共帶來了三十名宗室子弟。


    這三十名宗室子弟全部都是周藩最邊緣的窮苦人,和朱德昭他們的出身差不多,有著朱家子弟的稱號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


    這種窮苦人,最好掌控,也最容易控製。


    乾清宮外,這些人跪在地上,朝著站在麵前的萬曆行禮。


    這些人基本上都是少年,最大的十五六,最小的十二三。他們神色慌張,臉上滿是害怕,麵對皇帝,他們又怎麽可能會毫無反應?


    “行了,你們起來吧,咱們都是一家人,又何必說兩家話?”萬曆笑眯眯的說道。


    這話讓跪在麵前的這些人心裏起了波瀾,他們都姓朱,但人與人之間的差別,比人與畜生的差別還要大,皇帝是高高在上的真龍天子,而他們,隻是窮鄉僻壤的普通百姓,又怎麽可能和皇帝相提並論?


    “草民叩謝陛下!”


    這些少年連連說著謝恩的話,


    萬曆又說了一些勸勉的話,又讓人將他們帶了出來。


    隨後把張鯨叫到了跟前,“這些人如何?是否可靠?!”


    “迴皇爺的話,這些人都是奴婢精挑細選出來的,按照皇爺的指示挑選的。”張鯨如實迴道。


    萬曆點點頭:“既然如此,那就按之前來辦,把他們先安排好。趕在過年之前,宗學就能完工,到時候把他們安排進去。對了,你順便去通知一下英國公、成國公他們,告訴他們,宗學建成以後,他們家的子弟也可進去學習。”


    必須要把那些勳貴綁在同一輛戰車上,這樣才能形成合力,進一步的減小影響。


    “奴婢領旨。”張鯨恭敬的迴道。


    等所有人退下後,萬曆迴到了書房。


    既然人員已經到位,那麽接下來就該辦大事了。


    不久,張誠來到了萬曆麵前。


    “也該收網了,事情耽擱了這麽久,應該有個結局了,你們現在準備的如何了?”萬曆看著張誠。


    張誠迴道:“迴稟皇爺,現在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人證物證現在已經搜集到位,隨時可以處理。”


    “那就好,那朕就把這件事情交給你們,今天下去之後,開始處理吧。”萬曆說道。


    張誠領下萬曆的旨意,退了出去。


    一場風波,開始襲來。


    可是,這場風波並沒有多少人注意到,朝廷中的那些官員們,將目光都放在了張鯨帶來的那些周藩宗室子弟身上。


    內閣之中,張居正的廳堂裏,呂調陽坐在張居正麵前,臉上滿是愁容。


    “張鯨從開封弄了三十個宗室子弟進京。”呂調陽說道。


    “是啊,這件事情現在已經眾所周知了,他們大搖大擺的進了京,沒有任何遮掩,似乎是故意讓人看的。”張居正說道。


    “元輔覺得,他們進京,是要幹什麽?!”呂調陽說道:“在下擔心的是,這些宗室子弟會如同朱德昭他們,被安排進六部之中,充當吏員或者胥吏。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張居正的臉色變了變,他如何不清楚這事?


    如今的六部,被他掌控著。萬曆皇帝以下製上,把目光放在了吏員身上。


    一兩個吏員掀不起什麽風浪,可一大群姓朱的吏員,是會出大事的。


    官員們,隻需要製定政策,具體的政令實施,都要依靠那些吏員。如果這些吏員全部被皇帝控製,那以後,如果這些吏員撂挑子不幹,朝政會在瞬間失控。


    結合之前萬曆的種種行為,張居正可以肯定,這些周藩宗室子弟,大概率會像朱德昭那樣,被萬曆充當戶部或者其他部門的吏員。


    想要把這些人安置進去,就需要把之前的那些吏員裁撤,在沒有確切的原因之下,掀起一場沒有盡頭的案件是最好的選擇。


    這讓張居正的心中極為擔憂,他害怕萬曆會一次又一次的掀起案件。


    同時,萬曆的大操大辦,也讓他的心裏升起了一股恐懼感。他不明白萬曆這樣做的真正原因,麵對未知,他的心中充滿了擔憂。


    更別說現在的萬曆還隻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子,如果一直這樣持續下去,將會是一個什麽樣的結果?誰又能猜到他內心的想法呢?


    “陛下心思縝密,從一開始,恐怕就是想將所有的吏員換成宗室子弟。那個朱德昭就是一個開始,現在宗學已經修建成功,這三十個宗室子弟進入學習,隻需要一兩年就能出師,到時候,把他們安排進六部之中,可就糟了。元輔,此事不能不管啊。官員們還有科舉攔著,但吏員可沒有啊。”呂調陽的語氣中滿是慌張。


    本來以為這個少年天子會安安分分的當一個泥塑菩薩,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一個披著羊皮的狼,兇神惡煞。


    一想到朝廷六部各處都是朱家自己,呂調陽心裏就害怕,這和朝廷各處都是錦衣衛東廠有什麽區別?


    最害怕的是,萬一以後皇帝不不局限於此,將目光放在了官員身上,那該如何?


    滿朝文武,全都姓朱,又該如何?這不是絕了全天下讀書人的根嗎?屆時,恐怕戰亂四起,國本動搖。


    “元輔,就怕陛下還瞄著科舉……”呂調陽黑著臉說道。


    張居正連忙出言勸阻:“慎言慎言,這是動搖國本之事,豈能胡言亂語?科舉,不能有任何意外。此事我自有計較,事情沒有想的那麽糟糕,不要急,我進宮一趟,問問陛下,看看能不能試探出什麽跡象來。”


    張居正自然也能看出來這些,可他不能著急,不能慌,他是內閣首輔,他要是慌亂,朝政就會出問題。


    稍作收拾,張居正戴好官帽,走了出去。


    呂調陽急忙把張居正送出門外,看著他朝乾清宮而去。


    不久,他來到了乾清宮門口。


    看著眼前的皇宮,張居正止住了腳步。


    宮中的那個少年皇帝,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比當年的嘉靖皇帝還要能折騰。


    張居正整理了一下衣服,邁著四方步,來到了乾清宮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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