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是接到田恬的電話,才知道許書記被雙規以及異地審查的事。而此時,餘副書記和苟部長帶領的市委工作組,已經來到縣裏考察和重新安排縣領導班子。

    工作組來的消息對他來說並沒有多少可振奮的,考察縣委班子更是關係不大,但許書記雙規的事卻對他震動很大。沒想到事情發展的這麽快,而且這次市裏動作很果斷,與他先前估計的要動真格基本吻合。而據他了解的情況看,許書記是栽在權錢交易上。由此,他意識到,大凡權力欲很重的人,對金錢的貪求也絕不亞於對權力的攫取。千方百計地弄權,目的還是為了更多的撈取錢財。而且,生活在一個誘惑越來越大、同時壓力也越來越大的社會裏,人性經常會處於一個被扭曲和不斷掙紮的境地。一種人犯罪在於本性的貪婪,而弱小的個體,犯罪的動機往往是因自身無力承受這種壓力。一旦承受超過了限度,那就可能鋌而走險。犯罪常常是一念之差,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每一個人都有可能犯罪。問題是,弱小群體犯罪造成的危害隻是局部,或者隻涉及很小一部分人,但擁有權力的人犯罪,其危害就無法估算了。

    還不容他多想,電話一個接著一個來,大部分都是他的朋友和鄉裏的那些廠長經理們,施小寶是最後給他打電話也是說得最多的。前者說話不多,但無不感到驚訝,後者說話多表現的不是驚訝卻是緊張。魏明很清楚他的緊張是擔心自己今後沒有指望了。魏明上次聽公安的人說已經準備報捕,所以,他關照他不論遇到什麽突發事件都應該穩住。至於許書記的事是他個人的事,隻要他和許書記之間沒有涉及經濟問題就沒必要怕什麽。施小寶說,怎麽可能沒有經濟上的往來呢?許書記要是不給他錢,什麽事都辦不成。魏明聽了後對他說,既然涉及到經濟的問題,那一旦找你了解就應該如實迴答。施小寶說,如實迴答,那不是要把許書記搞死了啊。魏明聽了沒說什麽,但感覺到施小寶和許書記之間的經濟往來,已經超出了一般的往來,極有可能涉及的數額較大。他對施小寶說,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你自己斟酌著辦吧。

    放下施小寶的電話,他想:如果真像施小寶說的那樣,一個人就涉及很多,那麽其他人呢?縣裏那麽多企業領導,難免存在施小寶一樣的情形,也和許書記有這樣或那樣的經濟往來,那麽他們之間的交往,即便是沒有施小寶涉及得那麽多,可累積起來也很可觀。這樣看來,王達誠反映的材料上列舉的一些事實顯然隻是冰山一角。

    市裏工作組的到來,引發了縣裏很多蜂擁而起的傳說,各種版本的傳言通過不同渠道流傳著且很廣泛。當然了,老百姓議論更多的是涉及金額數量的多少,以及撈取這些錢財的手段和方式等,有的說涉及數百萬之巨,有的說上千萬元,還有的說何止這個數等。

    魏明對這些隻是聽,並不發表任何議論,他不願在這種情況下詆毀許書記,不管他對自己如何,都不願意議論哪怕一個字。多年來做人的原則下,他不可能做那種落井下石的事。在他看來,不管哪個人出現了問題,都應以寬容的態度對待之。人家在位時極盡巴結之能事,而一旦出了點事就竭力解脫和證明自己清白,並不遺餘力地詆毀和攻擊人家,是很不地道的行為,更不是一個正人君子應該為之的。但是,大千世界很複雜,總會有這樣一些人,甚至是一批人會這樣處世和待人。他們總是瞪著一雙狹隘的眼睛看外麵的世界,用很實惠和實用的眼光看待他人,並設計著自己如何相處的原則。

    這天早上,他坐在辦公室裏獨自思索時,電話響了起來。拿起聽了是田恬,告訴他調查組正在緊鑼密鼓的調查。魏明對她所說的消息不置可否,而是平靜的告誡她:這種情況下,你最好保持沉默為好,這樣對你有利對你姨夫更有利。田恬說,她明白裏麵的利害關係,隻是很希望和他見麵,有重要敵情告訴他。從田恬的語調中他聽出了她的興奮,隻是不明白她的興奮是何來由?

    來到和田恬約好的地點時,田恬已經到了。一見麵,魏明就發現田恬的臉上放著光彩。他有點奇怪的看著她,知道自己不問她也會竹筒倒豆子的告訴他,所以,坐下後他用小勺子攪動著麵前的咖啡杯,並沒有急於說話。

    田恬見魏明一聲不吭,有點詫異的看著他,問:“怎麽,你見到我好像不是很高興?”

    魏明放下手裏的小勺子,喝了口咖啡說:“沒有啊!好些天沒見你了,怎麽能不高興呢?”

    “高興怎麽還一臉的深沉啊!”

    “嗬嗬,我在等待田小姐通報敵情呢!”

    “你繃著臉一聲不吭,我的情緒都沒有了,不說了。”田恬裝著生氣的樣子,低下頭也用小勺子攪動著咖啡杯。

    魏明知道她是故意這樣說的,這麽著急的把他約出來,不把心裏的那些話說出來是不會甘心的!他不想催她,而是靜靜的等候著,形同一個獵人在靜靜的觀察著自己的獵物般,用深邃的眼神和目光看著。

    他今天覺得田恬的裝束很不一般,仿佛是特意收拾了一下似的。身材高挑的她穿著一件緊身的白色短大衣,下麵是一條彈力牛仔褲,整個身子顯露出無比嬌柔的嫵媚和優雅的風韻。光潤的脖子上掛著一串水晶項鏈,那些不規則多棱角的水晶串在一起,遠遠望去像是一串白色的小花圍在她的脖子上,盤在頭上的髻和額頭那燙過的發海,更為她增添了幾多韻味。引人注目的是那雙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流露出的溫柔親切的目光,如同一泓清泉般清澈,更加襯托出青春女性那種迷人的美麗,而且這美麗一點也不俗,還透露出一種高雅和穩重。

    其實,魏明看田恬時,她也用一種溫柔的目光看著眼前這個她心儀已久,可是卻不能有任何逾越念頭的出色男人。應該說她是很懂得使用自己和使用男人的。她的天生麗質和後天修養,使她擁有了得天獨厚的交際資本,而且她把男人這本書讀得很透。男人的目光就像湖水,它能將一個女人沐浴得更加漂亮,也能將一個漂亮的麵容浸泡出真實的醜陋。她充分地享受著男人們投過來的那些色彩斑斕的目光,而她的氣質和自信,也在眾多男人目光的托舉之下冉冉升起。

    但是,作為一個受過良好文化熏陶的知識女性,她又嚴格地恪守著自己的做人原則,交際場合裏她可以得體地應酬各式各樣的男人和各種各樣的想法,卻絕不會滿足任何一種非分之想,哪怕是在最露骨的挑逗和最愚蠢的玩笑麵前,她也能恰到好處地把握住自己。她運用最熟練的武器就是微笑,無聲的平靜的高貴的微笑,這種不動聲色的微笑看似溫柔卻很強硬,足以將任何一種心靈的蠢動抵禦在她的防線之外,這是她屢試不爽的護身盔甲。

    可是,在這個男人麵前,她卻始終無法保持自己的自信,因為,這個男人太出色了,出色得讓她那保護自己的盔甲,根本沒機會也不可能抵禦。她多麽想投入這個男人的懷抱裏,體會他的堅強和感受溫暖,但她卻不敢。她不是那種輕浮的女人,對方更是一個真正的鐵血男人。他的眼裏除了對朋友的真誠外,看不出一絲兒普通男人對漂亮女性的那種貪婪和占有欲望,而更多的是一種凜然正氣與平和坦然的神色,這也許就是她對他能夠這樣著迷的緣故之一吧!她有時候也唉歎:為什麽麵前這樣的好男人卻是她人之夫,而不是自由之身呢?如果不是她人之夫,她一定會不顧一切的追求他,不管有多少世俗的阻攔,也要不遺餘力的爭取獲得他的愛。可是……。她不由得歎了口氣。

    魏明看著田恬美麗的臉龐開始還洋溢著一種自信和溫柔,轉瞬間又被一種愁緒所籠罩,還輕輕的歎氣。他很奇怪卻又不敢多問什麽,隻是靜靜的等待,等待她說出想說的話。為了鼓勵她,目光也柔和了很多,甚至有點癡迷般深情。

    田恬看魏明又一次用深情的目光看著她,敏銳地醒悟到他隱喻在目光裏的鼓勵,於是,臉上馬上恢複了她那特有的或者說是習慣的微笑,但話語卻充滿戲謔地說:“你的這種溫柔的鼓勵既癡迷又深情,讓我都不好意思了,嘿嘿……!”田恬說著臉紅了起來,但是這紅暈倒映襯著她更加光彩照人了。

    魏明笑了笑說:“因為你越來越漂亮了!讓我有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他現在和田恬開玩笑已經沒有了先前的那些羞澀和不自如,連這個很俗氣的讚賞話,也說得很隨意。不過,盡管是用玩笑話說出來的,但也確實是他此時此刻的感慨。

    “是嗎?那就好好看看,省得你如隔三秋了。”田恬調侃地說。

    “嗬嗬,不敢看了,看得久了別說你不好意思,連我也覺得不好意思了。”

    “嘿嘿嘿,別不好意思喲,有人欣賞我,那是我應該自豪的事啊!”

    “嗬嗬……!”魏明笑了笑說:“你還是那麽富有幽默感,讓我感到更加親切了!”

    “是嗎?承蒙大哥的厚愛,小女子早就感動的涕淚交加啦!”說著田恬好像真的涕淚交加般,用小手在臉上比劃著擦眼淚。

    魏明忍俊不住笑了起來:“哈哈……!”指著她說:“你呀……!”

    “我怎麽了?難道我不應該感動嗎?”

    “嗬嗬,應該感動,可是你感動了,我可不敢動了。”說完又解釋說:“我這個不敢動是不敢的那個敢,而不是感動的那個感。”

    “嘿嘿,別解釋了,再說我真的要不好意思了,還是言歸正轉吧!”田恬說著看了看四周後,壓低聲音說:“不和你開玩笑了,今天來是有重要的情況要通報。”

    見狀魏明也把頭湊向了她,那意思是洗耳恭聽。

    田恬沉思了一下說:“大哥喲,你這次可能要重新出山。”

    魏明不解的看著田恬,一時搞不清她話裏的意思。

    見他瞪著一雙迷惑的眼睛看著,田恬笑了笑說:“而且不是一般的出山啊!”

    魏明沉思著咀嚼田恬的話,愈發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田恬見他一臉的嚴肅,說:“緊張什麽呢?我說的出山是你的工作要變動了,而且不是一般的變動,有可能會給你個更高的舞台施展才華。”

    “哦……!”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告訴你無非是讓你有個思想準備,人家找你談的時候,你不要感到太突然了。”

    魏明沒有說話,但思維卻在不停地轉動,反複品味著田恬的話,分析著各種各樣的可能。

    見他不說話,田恬笑了笑說“不要胡思亂想了,你這次一定是福星高照,很快就會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魏明思索了一下,說:“你的話讓我有點摸不著頭腦了,能不能說的詳細一點呢?”

    田恬看了看四周說:“這次許書記徹底完蛋了,初步查下來的問題絕對夠他喝一壺的了,你知道李天成這次為了當黨委書記送了多少錢和東西嗎?”

    魏明搖搖頭。

    “現金和實物將近二十萬!”

    “啊!那麽多?你怎麽知道的呢?”

    “是李天成為開脫自己揭發出來的,你說他這個人地道不地道呢?”

    “哦!”

    “我們且不說李天成是個什麽東西,單看看許誌清的膽子有多大吧!鄉長變黨委書記就收了近二十萬,別的那些想升官的人呢?”

    “……”田恬說的話讓魏明感到十分吃驚,雖然對許書記賣官鬻爵有所了解,但如此明目張膽甚至不顧廉恥,還是讓他吃驚的同時又有了一種悲哀。為許書記的所作所為悲哀,更為李天成這樣為了點蠅頭小利,連最起碼的人格都不要的人悲哀。其實,任何一個明事理的人,這裏麵的關係孰重孰輕應該能掂量出來的啊!唉……,他想:貪欲真像一個套結,會把人的心越套越緊,最終導致把理智閉塞了。

    “別為人家悲哀了,還是想想自己的事吧,如何接受新的考驗啊!”

    “這個我看就沒有必要去想了吧!這麽多年來,不管工作如何變換,我都不會掉鏈子的。”

    “那就好,我就說我的夢中……。”田恬說到這裏突然意識到說漏了嘴,沒有繼續說下去。

    魏明有意識的逗他,問:“你的夢中什麽呢?”

    “沒什麽,我在想我敬仰的人也不會掉鏈子的。”說完這句話後,田恬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

    魏明很快意識到田恬話裏的潛台詞可能與自己有很大的關係,而且很有可能是‘夢中崇拜的對象’,甚至‘夢中情人’之類的話,他也不由得臉紅了起來。但很快掩飾失態的說:“謝謝你,能及時的給我說這些,但我想說的是,在沒有最後決定之前,你最好不要把這些告訴除我之外的任何人,萬一追查起來你說不清楚,而且還會影響劉縣長。”

    田恬聽了後點點頭,沉思了一會兒說:“你放心吧,我小田的嘴沒那麽快,要不是關心你,我才不會說呢。”

    “謝謝你,我知道這點原則性你還是有啊!”

    “苟部長對你真的不錯,很看重你的能力和水平,這次他可是不遺餘力地為你說好話啊!”

    “哦?”魏明雖然不感到突然,但內心還是多少有點百思不解。要說他和苟部長最深的接觸也就是鄉裏那一次,而且也沒有很多的交談,怎麽會不遺餘力為自己說話呢?

    “你也不要多想了,苟部長對你看來是真心的,他說的話也很得體,絲毫看不出有什麽破綻,而且說的都是實際情況。”

    “是嗎?”

    “他來的那天就給我打電話了,並讓我到他那裏見了一麵。”

    “哦!”

    “其實也沒說多少時間的話,他們就有事了。”

    “都說些什麽呢?”

    “先說了我的工作調動問題,征詢我的意見,聽他的意思又不希望我去市裏了,說基層對我來說更有利於政治上進步,我搞不清楚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那是不是對你的工作會有新的安排呢?”

    “說不準,管他呢,我也無所謂,從目前的形勢來看,我去市裏工作已經沒必要了。”

    “哦!”魏明不明白她的意思,有點疑惑的看著她。

    “這事不說了,苟部長在我走的時候說,縣裏安排你到黨校是很不合適的,他們不會讓你在那種單位繼續呆下去。”

    “哦!”

    “我看他是看上你了,你知道嗎?他馬上就要當管人事和幹部調配的副書記了。”

    “哦!”魏明此時此刻還沉浸在分析為什麽苟部長對自己這麽關心的問題,所以,對田恬的話隻是點頭沒說什麽。

    “你幹什麽啊?思想開小差了嗎?總是‘哦’的,也不說完整的話。”田恬有點嗔怒的說著。

    “啊!不好意思,思想是開小差了,我在想他為什麽對我那麽好?你知道嗎?老人家說過,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一個人對你好,自然有對你好的原因,按理說我和他接觸的並不多啊!”

    “那隻能解釋為他很欣賞你的能力和人品,說實話,我過去對他的看法不是很好,可現在看來他應該是個不錯的人,最起碼在對待你的問題上,很能說明他看人的水平和欣賞力。”

    “嗬嗬,大概是搞政工的人也有多麵性吧,讓人很難從表象看到內在的實質,當然也可能我們這些人心笨眼拙看不透吧!”

    “人雖然不錯,但是看女人的眼神還是讓人很不舒服,色迷迷的讓人發瘮,嗬嗬……!”

    “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弱點,你好好保護自己就行了。”

    “那是,我才不管他是色迷迷還是色膽包天,隻要不打我的主意不傷害我就行了。”

    “他也不可能打你的主意和傷害你,畢竟是一級領導,怎麽說也要顧忌自己的政治形象,而且你的家庭背景他也不會不顧忌的。”

    田恬點點頭沒說什麽,她深切的感受到魏明的真誠提醒和關心,心裏湧上一陣感動。她很慶幸自己認識了這樣一位好大哥,雖然她不可能擁有他的愛,但那份關心和體貼還是讓她感到溫暖無比。她明白,愛在很多時候不一定非要占有,形同喜歡月亮,不可能把月亮拿下來放在臉盆裏,但月亮的光輝仍可照進房間。換句話說,愛一個人,也可以用另一種方式擁有,即讓所愛的人成為生命裏的永恆迴憶。她願意把這份愛深藏起來,永遠變成生命中的永恆迴憶。

    此時,她發現魏明在看表,明白他準備結束這次會麵了,而她也有別的事情要做,於是說:“你別看表了,我也該走了,情況就是這些了,你這些天把手機一直開著不要關,有什麽情況我會及時通報。”

    “好,我出來也沒和他們打招唿,萬一有人找我怕誤事。”

    倆人站起身,魏明掏出錢結了賬,出來後,魏明說:“快過年了,有機會我去看看你的爸爸媽媽。”

    “嗬嗬,在鄉裏三年多了也沒想著看我老爸老媽,現在哪根神經發了呢?嘿嘿嘿……!”

    “那時候不是為了避嫌嗎,現在我是黨校的副校長,看看老人也不會有人說什麽。”

    “嘿嘿,那倒也是,不過,看就算了,你也不一定有時間,我這裏替兩位老人謝謝你了。”

    與田恬分手後,魏明連忙趕迴了黨校,剛放好自行車走到樓口時,聽到校長急吼吼地招唿他:“魏校長,你到哪裏去了呢?縣委辦公室打了好幾次電話找你呢!”

    “是嗎?”

    “讓你馬上到縣委辦公室去,快去吧!”

    魏明一聽馬上說:“謝謝你了,我這就去。”說著他動作很快的推上自行車,蹁腿跨了上去。

    到縣委辦公室時,喬主任一見到他連忙說:“魏校長,工作組找你談話呢!等你半天了,快去吧,在那邊的小會議室。”說完手指了指走廊裏麵的方向。

    魏明點點頭,疾步朝小會議室走去。到會議室的門口,他靜了靜神,才伸手敲了敲門。聽到裏麵說:“進來”後,他推開了門。

    一進門,看到苟部長和幾個人坐在那裏,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了。

    苟部長站起來招唿他說:“魏明,來來來,等你一會兒了。”說完他對身邊一個年長者介紹說:“餘書記,他就是魏明。”說完他轉過臉對魏明介紹說:“這是市委餘副書記。”

    魏明見餘副書記站起來,他連忙上前幾步伸出了手。

    餘副書記也伸出手和他握了握,說:“魏明同誌,你坐吧!”

    苟部長又分別介紹了在座的幾位處長和其他人員後示意他坐下。

    坐下後,餘副書記看著魏明沒說話,屋裏的人也都用很專注的眼神看著他,一時間他覺得有點受不了了,但他馬上穩了穩自己的情緒,用種坦然平和的目光看著屋子裏的每個人,靜靜等著他們說話。

    好一會兒,苟部長說:“魏明同誌,今天餘書記和工作組的幾個同誌找你談談,不要有什麽壓力,隻是隨便聊聊。”苟部長說得很輕鬆,意思就是讓魏明放鬆一點。

    說句實話,魏明自從轉業到地方後,這樣麵對上級領導的機會並不多,盡管過去他們團是軍區的標兵團隊,經常接待軍裏和軍區首長的視察,已經有點司空見慣了,可是這樣的場合下,他還是多少有那麽一絲兒緊張,抑或說是忐忑不安。

    苟部長看了看他後說:“這次餘書記帶領我們工作組到縣裏來,一是配合市紀委處理許誌清的問題,一是對縣領導班子的組織配備做些準備,今天讓你來,想聽聽你個人的情況介紹,當然了,還想聽聽你是如何看待縣裏的班子,換句話說,也就是在你的眼裏,縣委縣政府班子是個什麽樣的狀況,雖然這個問題對你來說可能有點難度,因為你轉業到地方後,基本上都在基層工作,但我們就是想聽聽基層同誌對縣裏幾套班子的看法,你要是覺得不好迴答也可以不急於迴答,思考一下也行,但是,我們希望聽聽你的真實看法。”他說完後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用一種鼓勵的眼神看著魏明。

    魏明應該說領會了苟部長眼神裏的意思,思索了一會兒說:“既然領導讓我談,那我就個人的意見說說,不對的地方,請領導批評指正。”魏明說完後沒有馬上說,而是思索了一下才說:“我先給各位領導介紹一下個人的情況,我是75年從縣裏入伍到西北的,在部隊裏工作了23年,轉業前的職務是團政委,迴來後先在王家鄉參加班子工作熟悉情況,最後在那裏做了一年多的副書記,後來調到許家鄉任黨委書記三年多,前一段時間調到黨校任副校長。”

    餘副書記聽了後問:“你在部隊裏是團政委?”

    “是。”

    “做了幾年團政委?”

    “五年。”

    “軍銜呢?”

    “上校。”

    “嗯,你說吧!”餘副書記示意他繼續說。

    “至於談到對縣裏兩套班子的看法,作為我個人來說,總的認為班子的工作狀態還是很好的,在經濟轉軌變型時期,能夠抓住經濟改革的時機,推動全縣的經濟工作,書記和縣長對經濟工作抓得很緊,在大政方針上比較嚴格的貫徹了市裏抓經濟促發展的部署,而且這幾年縣裏自始自終的要求各鄉鎮按照全縣一盤棋的思路,針對每個鄉鎮的實際情況走適合本鄉鎮的經濟發展之路。”魏明說這些話時是本著實事求是的態度,他雖然不願意說官話和場麵上的話,但這些是應該說的,也是實際情況。他停頓了一下又說:“至於政府和黨委領導班子之間的協調問題,表麵上還看不出主要領導不團結的跡象,也許是我在基層的緣故,不是很清楚吧!”

    這時苟部長說:“談談你對許誌清的看法好嗎?”

    這個問題讓魏明有點頭疼,吃不準該說什麽。沉思了一會兒他說:“我和許書記接觸的不是很多,這個可能與轉業到地方的時間不長有關,總的來說我覺得他還是一個很有水平的領導幹部,我們拋開他這次出現的問題,單單從工作角度來看,他還是屬於很有魄力的領導,在處理經濟問題和黨的大政方針路線的關係上,還是能夠把握住孰重孰輕的關係,對我們鄉鎮領導要求也很嚴格,當然了,我也不是沒有看法,原先沒有這種感覺,但是在上次處理我們鄉一個企業幹部嫖娼的問題時,他的態度讓我費解,盡管我理解他可能是從經濟發展的角度考慮得多,還有與那個幹部有親戚關係,但是感情上我無法接受他為親戚說情,連最起碼的黨性原則都不考慮的態度。”

    苟部長問:“那個幹部處理了嗎?”

    “處理了,開除黨籍並停職檢查。”

    “是不是你處理這個幹部後才導致了你的這次調動呢?”

    “這個我說不清楚,但是作為一個黨員來說,組織上安排我在哪裏工作都應該服從和接受,沒有必要去考慮和深究為何這樣安排,這些年來我變換過很多單位,始終認為工作變動很正常,當然了,是不是真的有因果關係我不能瞎猜疑,也沒這個必要。”

    “你認為許書記如果不能繼續擔任主要領導職務了,縣裏哪個領導可以接替他呢?”

    “這個……!”魏明很猶豫,不知道該如何迴答,他覺得苟部長的問題已經超出他所能表達意見的範圍了,於是他說:“這個問題我能不能不迴答呢?”

    餘副書記聽了後說:“我們隻是隨便問問,想聽一聽基層的同誌對領導安排的一些想法,當然了,你要是覺得不好迴答,或者說不想迴答也可以,不過,我們還是希望能聽聽你的意見。”

    餘副書記雖然是說可以不迴答,但魏明還是聽出他的意思是要他迴答。沉思了一會兒他說:“對於縣裏領導幹部我真的了解不多,依我個人的看法,縣長劉文水應該具備擔任主要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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