軋鋼廠的事故是在魏明與田恬會麵後的第三天夜裏兩點多鍾發生的。當時在場的十幾個工人都被斷裂的鋼筋掃倒了,有倆人被掃到牆上和機器上當場咽氣,餘下的全部受了傷,其中三個工人的傷勢很嚴重正在急救室搶救。魏明是在上午十點多鍾接到田恬的電話,本想仔細詢問事故的嚴重性,可是田恬也說不大清楚。

    放下電話後他陷入了久久的深思。看來當初自己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違背操作規程甚至不按科學去生產,肯定是要出事的。按道理他不是鄉裏的主官,可以不承擔任何責任,可他心裏卻輕鬆不起來。不管怎麽說,當時沒有堅持讓他們按照操作規程去生產,而是有種僥幸的心理。更可怕的是他雖然反複給施小寶強調安全,可人走了後,與施小寶的多次通話中,卻沒有再強調注意安全問題。作為一個老領導,雖然身不在其位不應多過問,但從關心的角度應該提醒他。

    他坐在辦公室裏,心卻飛到了事故現場,好幾次都按捺不住走到門口,但一想到自己已經和鄉裏沒有任何關係後就停住了腳步。他感到很焦躁不安,總是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他極力的說服自己不要去想這件事,可卻怎麽也說服不了自己。想到這裏,他還是打通了田恬的手機,詢問事故的情況。田恬說正和一些鄉領導在現場,縣裏的領導也正朝廠裏趕。事故的原因很明顯,是違反操作規程造成的。而且她還說,初步判斷事故是因為施小寶在原有提高的基礎上,又把軋鋼速度提高了整整一倍,大大超過了機器安全技術指標。他在電話裏叮囑田恬密切注意事故的處理情況,有什麽及時通報。田恬在關閉手機前戲謔的說:你怎麽這麽關心呢?責任又不是你的,你不是已經叮囑過他們了,他們不聽責任就是他們的了。魏明有點生氣的說:人命關天的事誰都應該關心。他這麽大嗓門的一吼,田恬不敢說話了,連忙說:好了,好了,我馬上去了解具體情況,有什麽我會及時告訴你的。說完就關了手機。

    放下電話他真的感到很氣憤了。原來違反操作規程他就擔心的不得了,他們非但不停止還在原有的基礎上又提高了很多,這不是開國際玩笑嗎?哪有這樣組織生產的?施小寶也太急功近利了。其實,按照他走之前軋鋼廠提高的速度來計算,到年底完成任務和超額指標應該是沒問題的,施小寶為什麽還要提高呢?這裏麵是不是有一些外在的因素呢?按道理說,施小寶如果沒有別的壓力或者其他原因,是不會那樣做得。不管怎麽說,他也算是廠裏的老人了,那套生產線又是他直接引進和安裝並且組織生產的。從實際情況來看,也沒必要繼續提高啊!他又想到了另一層。是不是李天成為了向縣裏表功,而要求施小寶繼續多超額呢?可依照施小寶的性格,如果說是他魏明要求他提高產量多超額倒還興許會聽,而李天成的話施小寶是絕對不會聽的。可是,不是李天成,那會是誰呢?

    他猛地響起那天和田恬一起吃飯的時候,聽到她隨口說了一聲許書記曾經到軋鋼廠去了一次,還在那裏吃的飯。當時他想許書記到企業去也很正常,更何況他和施小寶之間的親戚關係,也就故妄聽之沒過多留意。此時,聯想到許書記去軋鋼廠的事,分析著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因果關係呢?一想到這裏,他就說服自己不要繼續亂想。總不能說是許書記督促施小寶超額,才導致施小寶繼續加速吧!可是,一旦想到這個因素,腦子裏卻始終擺脫不了了。從許書記對全縣經濟工作的重視程度,以及在多次會議上強調各鄉要超額完成任務,反複多次的要求各個企業多增加產值來看,他去軋鋼廠也許會隨口說說更多超額的問題,而他的話施小寶一定會聽進去並付諸行動。

    他隱約的意識到這個事故有可能和許書記有關,最起碼他去軋鋼廠在客觀上給施小寶形成了壓力,才致使他變本加厲的違反操作規程蠻幹。他不由得哀歎形式主義的要害就是貪圖虛名,不務實效,勞民傷財,也痛恨形式主義給各項工作帶來的危害如此深重。許書記的出發點也許是好的,希望本縣的經濟工作能夠有長足的發展,可是發展經濟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實現的,什麽都需要循序漸進。高高在上的指揮是一種官僚主義的表現,其要害就是脫離實際。而由官僚主義引發出的形式主義,又助長了官僚主義。這些官僚主義和主觀主義、個人主義,都是“官本位”意識的集中表現,都是造成形式主義、官僚主義的思想根源啊!他越想越害怕,如果這樣不顧實際情況的要求下麵,做那些原本是不可能實現的事,不出事故那才怪呢!

    正在這時,棉紡廠的李廠長打電話過來告訴他說:魏書記,軋鋼廠出事故了,許書記和縣長他們都來了,現在廠裏那些死了和受傷工人的家屬們,抬著死人把他們圍了起來。他聽了後沒有說話,而是詢問廠裏的情況,並告訴他古德奎已經打電話過來了,年前工作很忙短時間來不了,估計等開春時才有可能來。那邊李廠長說他已經知道了,古德奎也給他打電話了。並說古德奎已經沒事了,還說古德奎準備把給他的五萬元錢寄迴來。並說他已經告訴古德奎了,那筆錢是魏書記個人拿出來的,不要寄迴來。倆人在電話裏又扯了點別的後才放下了電話。其實,古德奎的事已經過去的消息,王副處長早就給他說過了,他之所以沒有告訴李廠長,是因這個事還不能大張旗鼓的說出去,畢竟人家王副處長是擔了責任的。想到這裏,他馬上拿起電話又要通了李廠長,叮囑他部隊來人調查古德奎的事不要對任何人說,因為當時是他處理的,而且在處理上有一定的個人感情成分,以免說出去影響王副處長。李廠長保證誰也不說後,他才放下了電話。

    看看時間也不早了,已經到了吃中午飯的時間,他拿著包出了門。迴到家裏,見錢秀花已經把飯菜都燒好了,他洗了洗手坐了下來。看到他坐在那裏不動筷子,錢秀花問:“你怎麽不吃呢?”

    他說:“等倩倩迴來一起吃。”

    “別等了,她早上出去的時候說不迴來吃飯了。”

    “怎麽,她有事情?”

    “誰知道,說是幾個好同學中午在學校吃完後,準備去看個同學,那個同學生病住院了。”

    “哦!”魏明不說話了,拿起筷子端起了碗。

    吃飯時,錢秀花對他說:“李大蛋昨天見了我問你那個戰友什麽時候來。”

    “哦,暫時來不了。”魏明扒拉一口飯問:“你碰到他了?”

    “下班迴來正好他開車過來,停下來問我的。還說什麽時候要請你吃飯呢!”

    “請我吃什麽飯呢?”魏明覺得奇怪。迴來也好幾年了,他從來也沒說過請吃飯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聽他的意思是你過去在鄉裏當領導有人請吃飯,現在到黨校那樣的窮單位,請你吃飯的人肯定沒有,所以他要請你吃飯。”

    “嗬嗬,這小子,請吃飯也算是一種待遇啊!我還煩到外麵吃飯呢!”

    錢秀花的鼻子哼了一聲說:“是真話嗎?前天你不是吃得很晚才迴來嗎?”

    “那是有事情。”

    “要是王達誠請你吃飯我也不說什麽,你們是戰友,可田恬那個小蹄子請你吃飯也是有事嗎?”

    魏明聽著她的話很不是味,而他隻是告訴她不迴來吃飯,並沒說和田恬一起吃飯啊!她是怎麽知道的呢?他看著錢秀花說:“你的消息還挺靈通嘛,還知道我和誰一起吃飯。”

    “縣城屁大一點地方,放個屁都能臭半城,你和誰一起吃飯能不知道嗎?”錢秀花不屑地說完後,口氣不大好的又說:“吃飯就吃飯,還跑到人家香港老板的二奶家裏去吃飯。”

    魏明把飯碗‘砰’的一下放在桌子上說:“你怎麽知道人家是二奶呢?”

    “這還要人說嗎?”錢秀花的臉色也不是很好了。

    魏明心裏有點火但更多的是擔憂。不是為和田恬一起吃飯,他行得正走得端,即便是有人說閑話他也不怕,他是擔憂會不會對田恬產生什麽負麵影響。

    錢秀花看魏明的臉色不是很好,連忙說:“算了,算了,我也不是管你和誰一起吃飯,隻是人家告訴我了,我隨便問問而已。”

    “我和誰吃飯和到哪裏吃飯你管不了,今後連問也不要問。”

    錢秀花有點生氣了,她已經說了軟話了,魏明還要這樣說,她很不服氣地說:“你這就有點不講道理了吧!我不管你,連問也不能問嗎?”

    “有的可以問,有的不可以問。”

    “好了,好了,不問你了,真是的,人家就隨便一問,你看你發哪門子邪火呢!”錢秀花說完後端著碗進了廚房。

    吃飯搞得這樣沒情緒了,魏明也不想吃了,他放下飯碗離開了桌子,到衛生間擦了把臉後進了臥室,歪在床上想眯一會兒,可腦子裏還是想著軋鋼廠的事情。盡管他知道這個事和自己並沒有多大的關係,心裏卻總是放不下來。

    正在假寐時,手機響起來了,打開聽出田恬的聲音忙坐了起來。田恬告訴他說軋鋼廠亂作一團了,縣領導的車子被家屬們堵在廠裏,施小寶差點被那些人打壞了。現在縣領導正在想辦法脫身,可群眾不答應,估計要和他們談如何處理事故!魏明聽了後說,知道了,有什麽繼續報告。

    關上手機後他腦子裏不斷的翻騰著。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樣鬧下去不但對事情的處理不利,也會引發更大的衝突。也許這件事隻是一個因由,是群眾多年來積壓的對施小寶等人的憤恨,借這個事故爆發出來的幹群矛盾。他可以想象得出縣領導麵對群眾束手無策的情景,也可以想到李天成一定被縣領導們罵得狗血淋頭。

    這時手機又響了起來。他看到好像是施小寶的手機,接通後,施小寶急吼吼的說:“魏書記,不好了,廠子出大事了,你能不能來一下呢?”

    魏明說:“不要著急,慢慢說,怎麽迴事呢?”

    施小寶把廠裏出事故的情況大概說了一下,然後說,現在群眾把縣委書記和縣長的車子堵在廠裏,非要答應他們的要求,否則就不讓領導們迴縣裏。魏明問:群眾都提了些什麽要求呢?施小寶說,亂轟轟的都在那裏吵,也說不出個具體要求。魏明說:我現在怎麽去呢?再說我去了又能解決什麽問題呢?施小寶幾乎是用哭腔求他說:魏書記,現在隻有你來了,這裏的人都知道你是好人,你的話也許他們會聽的。魏明聽了後很猶豫,他不知道是不是該答應。這確實是一個很難的問題,去了吧,以什麽身份呢?那裏的縣領導如何看呢?你處理好了,人家也許不感謝你,還會說你是出風頭,或者是說你憑什麽去呢?

    正在思索時,手機裏傳來了許書記的聲音,他說:魏明,我是許誌清,你能不能馬上到軋鋼廠來一下,這裏的情況你比較熟悉,我們大家一起商量個解決的辦法。魏明聽著許書記的話更為難了。他這邊沒說話,那邊的許書記又說:我已經打電話給縣委了,車子馬上去你家接你。說完就掛了電話。

    魏明拿著手機發愣。許書記的話已經給他定了去也要去,不去也要去的調子,他沒有辦法隻能去。而他去了又能解決什麽呢?從心裏來說早就想過去看看了,畢竟那裏是自己工作了三年多的地方,事故也牽著他的心,隻是他不能去也不好去,他不可能以一個黨校副校長的身份跑過去。知道的是他關心,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去看笑話呢!可是真的等到可以去了抑或是人家要求他去了,他又感到很為難。

    這時,手機又響了起來,是田恬,電話裏她說領導們準備讓你來處理,說你情況比較熟悉。魏明告訴她,許書記已經打過電話來了,而且縣委的車子就要來接他。田恬聽了後急吼吼說,你不能來,最起碼你不能那麽輕率的人家一叫就跑來。魏明說,許書記已經說了,你說我能怎麽辦呢?我能說不去嗎?不說別的,從我是個黨員這點就不能不服從命令啊!田恬說,那你也不能就這麽隨便的來,要討個說法。魏明苦笑了一下說,討什麽說法?這個時候我的每句話都有可能引發更多的矛盾。田恬說,那你也不要太早的來,讓他們再受點苦你再來。魏明說,我知道了,去我還是要去的,隻是我沒有那麽大的神通,去了也不一定能解決問題,我到時會根據實際情況,能做到哪一步算哪一步吧!田恬聽了後說,好,你來了我會在你的身邊。說完後掛了電話。

    他從床上下來後,準備換鞋子時,手機又響了起來。他一看是比較陌生的號碼,心裏揣測著這是誰呢?接了電話後聽裏麵說,魏明同誌,你好,我是劉文水。魏明一聽是縣長,連忙說,縣長好?縣長說,魏明同誌,軋鋼廠出了事故,我們都在現場,這裏的情況比較複雜,我和許書記商量了一下,想請你來一趟,你畢竟是這裏的老書記了,也許你來能協助我們把這個事處理好,你看你有什麽困難嗎?魏明沒有想到縣長能給他打電話,他連思索也沒有的說,沒什麽困難,等車來了我就過去。縣長聽了後說,謝謝你了,魏明同誌,我們等著你。說完就掛了電話。魏明拿著手機愣在那裏,他真的覺得壓力很大了,現在縣裏的兩個主要領導都親自打電話給他,他沒有任何理由不去了。於是,他馬上動作很快的穿好鞋子。正在這時,門口響起來敲門聲。

    打開一看,是縣委辦公室主任老喬,老喬一見他,連忙伸出手說:“魏書記,許書記讓我來接你。”說完後又說:“耽誤你的休息時間了,不好意思喲。”

    魏明忙說:“沒什麽,我已經準備好了。”說著倆人下了樓。

    上車後,喬主任沒有說話兩眼看著前麵。他不說話,魏明也不好說話。車子開得很快,如同飛出去的箭一般。魏明能感覺到車子的速度最起碼在180碼到200碼之間,明白他們很著急,抑或說是許書記很著急。他不多想別的了,而是思索著去了後如何處理事件。這種群眾圍堵領導的事件他沒有處理過,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但他又必須思考著各種應付的辦法。

    他們的車子不到20分鍾就趕到了軋鋼廠,老遠就看到廠門口圍了很多人,還停了幾輛警車。車子快接近門口時,他說:“喬主任,我們不要朝前開了好嗎?”

    “好。”喬主任答應著又對司機說:“停下來吧!”

    車子停下來後,魏明提著包下了車。門口的很多人都把目光轉向了他。他從容地走了過去,看到警車旁站著很多的警察,鄉派出所施所長一看到他走過來,急忙迎了過來伸出手熱情地說:“魏書記你怎麽來了呢?”

    魏明和他握了握手玩笑說:“我怎麽不可以來呢?”

    “能來,能來,你是老書記應該來。”

    魏明把施所長拉近點問:“目前的情況怎麽樣呢?”

    “群眾抬著死人堵在廠門口,我們本來準備用警力驅散,可群眾的情緒很激動也不敢動,再說了,領導們也不要我們輕舉妄動,所以,大家都這樣僵持著。”

    “他們都提了些什麽問題呢?”

    “我也說不準,都在那裏亂轟轟地吵。”

    人群中有認識魏明的,見到他來了,一些人都圍了上來。有一個人上來和他打招唿說:“魏書記,你來了?”

    魏明並不認識他,但人家和他打招唿,他也熱情地說:“來了,你們現在準備怎麽辦呢?”

    那人說:“魏書記,你是老書記了,我們都知道你是好人,那次你去看老吳和給老吳捐款的事,鄉裏鄉親的聽說後都說你是我們的好官。”

    他這麽一說,旁邊很多人都七嘴八舌地說:

    “是啊,魏書記是好人。”

    “好人有什麽用呢,還不是被調走了。”

    “魏書記你幫我們說說話好嗎?”

    “魏書記,你一定要為我們做主。”

    “魏書記,你來為我們評評理啊!”

    “……”

    “……”

    “……”

    大家七嘴八舌的說著,有的情緒很激憤,有的指手劃腳,一時間場麵又亂了起來。

    魏明看這樣不是個辦法,於是大聲說:“大家靜一靜,大家靜一靜,不要吵好嗎?”他這麽一說,亂轟轟的人群漸漸的平靜了許多。剛才和魏明打招唿的人也說:“大家不要吵,我們聽魏書記的,魏書記說怎麽辦,我們就怎麽辦。”

    他的提議立即得到了很多人的唿應,都把目光投向了魏明。魏明看著那一雙雙熱切的目光和眼神,感覺到了很大的壓力。這個時候如果自己哪一句話說得不合適了,都有可能引發更大的矛盾。他思索了一下說:“廠裏出了事故,我和大家一樣痛心,尤其是聽說還有兩個罹難的工人,心裏更是感到很難過。”魏明是帶著感情說出這些話的,所以他的喉嚨有點哽咽。在場的人聽了後都不說話了,場麵頓時很安靜了。他看著大家又說:“事故出了已經是無法挽迴的事了,我理解大家的心情,失去親人的痛苦,那是什麽都不能替代的。”

    他的話立刻引起一片議論聲,大家都在訴說廠裏出了事故不說救人,卻讓工人們保護機器,一點人性也沒有,重傷員不說送縣醫院,全都拉到鄉衛生院,結果耽誤了搶救,還要隱瞞事故真相,把事故死亡的人員,說成是個人的責任造成的事故等等。

    魏明聽出大概原因是施小寶他們在處理事故時的一些做法引發了群眾圍堵事件。他對議論的群眾揮揮手說:“大家安靜點。”等大家都安靜後,他又說:“我理解大家的心情,也希望你們的要求能夠得到解決,可是,大家能不能聽我一句話呢?”

    “聽你的,我們聽你的,你說怎麽辦就怎麽辦!”剛才和魏明說話的那個人大聲的說完後,又朝著那些群眾說:“我們聽魏書記的,魏書記是好人,他一定會為我們說話的。”

    群眾們立即唿應著說:聽魏書記的,聽魏書記的……。

    魏明聽了後說:“既然大家說聽我的,那麽希望大家都冷靜一點,還是把路先讓開,采取這樣圍堵領導車子的做法,對最後解決問題並沒有幫助。領導們都很忙,他們一聽到事故發生馬上趕到現場,本身就說明領導們很重視很關心大家。”見大家都認真聽著,魏明有了信心,又繼續說:“要處理事故總是需要時間的,而且一些善後的處理更需要時間,對嗎?”

    “……”

    “你們看這樣好不好,大家議論一下選出幾個代表,把你們的要求集中起來,我進去和領導們談談,讓他們也組成事故處理小組,大家坐下來好好協商,最後找出彼此都滿意的處理方案,你們看好嗎?總是這樣僵持下去對我們誰都不好,對我們失去的親人也是不尊敬的,不能讓親人因為我們的不冷靜,而不能盡早的入土為安啊!”

    “……”

    “……”

    “……”

    大家沒有說話,可是卻自動的湊到一起悄悄地協商著,估計是在商量是否按照魏明的意見辦,還有誰來做代表之類的事情。魏明不說話了,他覺得應該給他們思索和決定的時間。

    這時手機響了起來,他打開後是許書記,他告訴他自己已經來了,正在和他們交談,並把要求他們選出代表和事故處理小組一起協商善後的問題。許書記沉思了一下說,可以,你讓他們派代表,我讓廠裏和鄉裏組成事故處理小組。魏明說,最好事故處理小組有縣裏的領導掛個頭,這樣也許大家的心情會平和一點。許書記說,可以,我和縣長商量後再說。魏明說,外麵沒什麽問題,我估計他們很快就會讓出道路的,你們做好走的準備。這時,一個人對魏明說:“魏書記,我們商量好了,決定按你說的辦。”魏明聽了後,對許書記說,這裏差不多了,我不多說了。說完關了手機。轉過身來,他看那個說話的人,還是最早和他打招唿的人,問:“怎麽稱唿?”

    那人說:“我姓施,我叫施有才。”

    魏明問:“你們怎麽商量的呢?”

    施有才說:“是這樣的,我們覺得你魏書記說得對,已經選了幾個人,等裏麵的領導決定了和我們談判的人後,我們就讓領導們迴去。”

    “我已經向領導們匯報了這裏的情況,他們正在組成事故處理小組,估計很快就會有迴音了。”

    “那好,我們等他們有迴音了就讓路。”

    魏明抽出香煙遞給他一根,又把香煙分別遞給那些男人們。他們都不好意思的接了香煙,一會兒,魏明帶出來的兩包煙都發的差不多了,他正擔心時,感覺後麵有人捅他的後腰,迴過頭看到喬主任拿著兩包煙遞給他,他也不客氣了,接過來繼續給那些圍著的群眾發煙。人群中很多人七嘴八舌的說:

    “魏書記是好人,我們聽你的。”

    “對,還是魏書記說得對。”

    “魏書記要是還是我們的書記,絕不會讓他們這樣做。”

    “……”

    “……”

    魏明發得差不多了,朝人群走去,那些人看到他過來後,都自覺地讓開了一條道。他看到廠門口停著兩副擔架,上麵死者的身上蓋著白布。他走了過去,對著死者深深地鞠了三個躬。此時手機響了起來。他接了後是縣長劉文水,他說:“魏明同誌,我們已經研究好了,組成了以副縣長李全民同誌為組長的事故處理小組,廠裏也安排了地方,你看他們的代表選好了嗎?如果好了,可以安排他們進來商量了。”魏明說,好。

    關了手機後,他對施有才說:“老施,領導們決定由李副縣長親自掛率成立事故處理小組,現在正在裏麵等你們呢,你們看看,是代表們進去後讓路,還是先讓開路後進去呢?”

    施有才說:“你魏書記說怎麽就怎麽,我們都聽你的。”

    “好,既然這樣,你讓選出來的代表們留下,其他的鄉親們都先散了,迴去準備親人們的後事,等縣裏的領導們走了後,我和你們幾個代表一起進去,你們談你們的,把你們安排好後我再走,好嗎?”

    施有才轉過頭和身邊的幾個人商量了一下後,朝身後的那些群眾揮揮手。很快,群眾抬著死者閃出了廠門前的道。

    魏明對施有才說:“你讓他們先迴去吧!”

    “這……!”施有才有些猶豫。

    魏明說:“我帶著你們進去談就是了,那些鄉親們總在這裏也不能解決問題,天氣又冷,你還是勸群眾們迴去吧!”

    施有才說:“魏書記,大家都不願意迴去,都要在這裏等消息,不過,你放心,我們說讓路就讓路,我們不會為難縣領導的。”

    他這麽一說,如果魏明堅持要他們迴去也就不很合適了,他思索了一下,說:“那好吧,我給領導們打電話,讓他們先迴縣裏。”

    “好,你放心,我去擋著那些人,有誰不聽話,我們就不談了。”施有才說完後,朝門口的人群走去。

    魏明打通了劉縣長的手機告訴他,可以出來了。

    很快,廠大門打開了,裏麵開出了幾輛縣領導的車子,車子出來時很慢,魏明本以為縣領導看到停在路旁的死者,可能會停下來表示一下慰問之情,然而他們的車子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而是在越過人群後加速開走了。他的心裏有點悲哀,不管如何,作為父母官,也應該對死者表示最起碼的慰問,不能因為群眾的圍堵,連車也不敢下啊!

    還沒等他繼續想什麽,手機響了。接通後是許書記,說,魏明同誌,你就留下來協助他們處理事故,等妥善處理完了再迴學校。魏明剛想說話,他已經掛斷了手機。魏明心裏就很不舒服。心說,我是哪棵樹上的鳥兒,有什麽權力去協助他們處理事故呢?可是,看著絕塵而去的車子,再看看身邊站著的那幾個人。他對身邊的喬主任說:“你也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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