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者之間的戰鬥就像是同時出題和解題。在搏命的戰鬥中,雙方把自己的性命交給無處不在無處不有的大道,將戰場看做白紙,用空間權能爭奪答題區域,用功法與法術技巧決定題目難易,用法力為墨,出題後擲向對手,同時解答對方丟來的法術。


    “大道”並不會在修仙者解答的瞬間給分,它不會關注具體的題目。當一道法術攻向對手時,不讓大道“扣自己分”的方法是多種多樣的。


    憑借出色的法術知識,以最針對性地解法破解攻擊自己的法術,以極其精妙的防禦法術在題目後簡短作答,一針見血,這一題便算是過關。這是技巧的極致,四兩撥千斤的技術。


    雖然沒有一針見血的能耐,但看懂對方進攻型法術的大略,明白其攻勢的意圖,用過去總結的針對這般法術的通法全用一遍,從簡單根本的五德生克入手,機械繁雜地將法術使全,這樣花的法力雖說遠比一針見血損耗更多,但總歸能答到所有“采分點”。隻要法力足夠,將進攻法術全部消解,就不至於使自己受創。而且如此一來,就算想不出字字珠璣的解題妙法,這般迴應,所耗法力也比出題要少。


    再次一等,連對手進攻法術的大略也看不清楚,無從分辨對手攻勢意圖,那就隻能多費筆墨,將題幹塗抹,隻當沒有這道題。這在法術攻防中,便是不管對手的進攻法術使用何種法術侵徹力,以什麽手段侵襲,都隻用法術屏障作為抵擋。


    這是最不用腦子的辦法,若是自己的法力並非幾倍於對手,如此對敵便是舍棄了身為修仙者的智慧,隻求一時苟安,別圖良策。


    以上三種起碼都應對了攻擊,但法術戰鬥與考試做題有微妙的區別。對手擲來的法術,可供“答題”的時間稍縱即逝,一個不察,法術侵徹力就已經落在自己身上。


    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決定要對每道攻向自己的法術做出何等應對,光這一條就不簡單。大多數修仙者可做不到在戰鬥中完全應對每一道攻擊,在法力耗盡之前就用身體承擔傷害可不是什麽少見的事。


    李儉想過要不要去最前線參加戰鬥,但十萬金丹量級的交鋒著實不容許他在編外活動。若是聽從前線指揮官的命令,又容易讓身邊的妖獸首領看出“首領身份”的破綻。隻能按捺心中助戰衝動,等待前線捷報傳來。


    遠處風雲變幻,震爆聲如陣陣驚雷翻滾在天地之間。驟雨勢急,連片的積雨雲在氣壓變化中被無形的大手捏圓搓扁,不一會真有雷電響徹,劈下幾隻不走運的飛鳥。


    李儉看著鳥兒的屍體化作飛灰。這個世界可沒有雷劫,能被雷劈死,實在不知道這幾個鳥究竟是開了靈智的妖獸還是一般路過的野獸,但被聯軍和羊族大軍的戰鬥卷入強對流天氣,它們肯定不聰明。


    某種意義上,人類終於掌握了氣象武器,不過不是以科技的形式。


    如果說先前瓜分鷹蛇兩族領地的戰爭,動靜尚且被刻意控製,隻在填充地塊大打特打,到了荒野則秋風掃落葉,那麽今天的戰鬥,幾百千米遠的地方恐怕都能感知到。


    不論攻守同盟是否願意,此戰之後,妖獸圈子恐怕會以最快的速度傳遞一則消息,說明靈山攻守同盟的成員正組織起來,對外統一行動。


    如此大的聲勢,同盟成員連掩飾都做不了了。


    也不知道,這樣一來,會對同盟之外的妖獸社會產生什麽影響。


    隻能希望最後給華夏人族帶來的影響並非負麵了。


    ……


    物理意義上的風雨飄搖持續了好一陣子,數以十萬計的金丹期修仙者對戰引起的強對流天氣惹來的強降雨隻是開胃菜,狂風吹到同盟首領觀戰的位置也變得平靜。但在距離戰場更近的地方,雷電成了雷暴。


    閃電公平地犁過每一寸土壤,擊穿空氣產生的氮氧化物對植物來說是天賜的肥料,但能夠直麵雷電享受好處的植株,相當罕見——不然雷擊木也不至於那麽稀缺。


    但這些雷電並不會擊中正在戰鬥中的修仙者們。


    從人類靈氣複蘇前的電磁理論成果出發,隻需要法拉第籠就能引導雷電轉向。當然,妖獸是不知道這個的,參加聯軍的人族金丹戰士也不會在交戰中為了躲避天上落下的雷電便原地手搓一個法拉第籠。


    這很抽象,抽象程度像是有人走在路上原地手搓一把雨傘來應對降雨一樣。雖說抵擋落雷算是性命攸關,但架不住這件事看著抽象。


    事實上,就算妖獸們不知道人類的電磁理論,金丹期們也有自己規避雷電的辦法。


    也不知道是哪位神仙在科學道路上奉獻了自己,總之,現在的人類知道,當雷電將要劈到人的時候,人體將被劈中的位置會產生酥麻感或刺痛感。這是電荷集聚的表現,伴隨著人體靜電上升常有的種種現象。


    在這個時候,盡可能地逃離,將電荷轉移到其他地區,或者降低自己的電位——總的來說就是讓尖端放電盡可能不發生在自己身上,畢竟人想要憑空降低自己的電位難度很大,但改變尖端放電的傾向性就要簡單許多——就能讓自己被雷劈這件事的發生概率進一步降低。


    我們至今仍不能確定到底有多少人在電擊實驗中獻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但這條成果著實來之不易。


    對移動速度奇快的修仙者來說,不論是逃離電擊區域、轉移電荷、改變局域範圍內尖端放電的傾向都相當容易,更不用說他們還有一手堪稱鑽漏洞的絕技——空間權能。


    過電隻是一瞬間的事情,如果我將身邊空間在雷擊的瞬間形成從四周導流向地麵的固定結構,閣下又該如何應對?


    有腦子的修仙者可以把打出去的法術侵徹力強行壓著衝破導流狀態的空間,但雷電又沒有腦子,空間權能騙雷電一下就成,隻要收放及時,甚至連戰鬥都不耽誤。


    雷電:等我有腦子就變成雷劫把你們都劈了。


    天道:不好意思,規則設定裏沒這條,你注定劈不了他們。


    而且,雷暴隻在戰場外圍才有。就如同台風眼中反而平靜,引起強對流天氣的戰場內部反而沒有什麽天氣可言——因為任何力量在這都會被排斥出去。


    天氣,它起碼得有個氣啊。


    接近真空的宇宙裏可不會有什麽氣象意義的雲朵降水,更不會有什麽風。


    數十萬金丹期修仙者交戰的戰場中,氣壓倒是還有一些,但拿來刮風下雨指定是不夠用了,更別說產生自然放電的電弧。


    人家電弧也有理由說的,它以前帶的什麽隊啊,不是等離子流就是擊穿大氣。先把空氣電離了才能大規模放電,這是玩雷電的常識。但戰場中的氣壓狀況宛如將整片戰場都塞進超高真空倉一般,連點可以電離的空氣都沒了,再想放電就隻剩下純電子流。


    陰極槍:在想我的事?


    在戰場中,最可怕的已經不是自然界的偉力,而是交織的法術侵徹力和在拉鋸間變得無比混亂的空間狀況。


    組成土壤的那些成分,不論它們是有機物還是無機物,都在負壓中被土壤氣孔中殘留的氣體崩飛,緊接著進入混亂空間。它們可能會在法術侵徹力的暴雨中侵蝕消散,也可能運氣不錯地順利出逃——總之,戰場的地皮像是被大型吸塵器穩定抽吸一般,以對數函數的挖掘速度與時間關係被成片成片地挖低,繼而緩緩平穩在掘地二十米左右。


    如此規模的深坑,建築施工隊看了狂喜,但有一條,土方迴填請依舊委托能幹出這般手筆的施工隊。


    金丹期修仙者之間的戰鬥是不在乎地麵是否存在的,因為他們會飛。由於他們的飛行能力也不來自空氣動力學,所以他們更不在乎沒了空氣以後是否影響他們飛行。比起超高真空帶來的戰鬥姿態影響,不能按照生物習慣唿吸對他們的影響還要大一點。


    三個小時後,空氣填迴空洞。


    收走的空間權能不再阻擋氣流正常轉移,吹迴原地的狂風形成一場嶄新的風暴。在最前方的戰士終於有空將通信發迴,伴隨著恢複通訊的細蜓無人機群重組多渠道通訊體係。


    妖獸首領們的指示是絕對的,前線指揮官都讀懂了它們希望將來襲的羊族盡皆處死的意思。在羊族大軍的金丹戰鬥力量盡數毀滅後,還有餘力的戰士們衝到最前麵,各自為戰,將未成金丹的羊妖盡皆處死。


    這實在是吃力不討好的舉動。放在往常,帶頭的羊妖金丹已經全滅,再沒有金丹期會帶領它們反抗,哪怕是用金丹道印強行束縛,也能多出一票牲畜。


    但妖獸首領們還是這麽做了。它們齊齊地下了將羊族全滅的命令,不在乎這會讓它們失去多少肉羊。這是血食,是資源,是勞動力,但它們依舊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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