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淩則山離開,宇文昌泰便差紀福將淩琅玉的陪嫁丫鬟喚來,卻沒想到一見麵,宇文昌泰就笑了。


    “奴婢給六爺請安。”


    “紫煙姑娘,怎麽會是你啊?”


    見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宇文昌泰忙從書桌後站起身,走到紫煙身前,思忖問道,“你是玉福晉的丫鬟,那這玉福晉她,當日在州揚難道就是她救得我?”


    “是。”


    見紫煙說話沒了之前的熟絡,反倒是生分的很,宇文昌泰心裏不由得有些膈應,但也明白紫煙此時的處境。


    思來想罷,卻也沒想出如何舊景還原,懊惱間宇文昌泰不覺無奈笑了,“紫煙姑娘,如今你這般生分,倒是讓我覺得怪怪的,甚是不習慣。”


    紫煙跪在地上,磕頭哀求道,“之前是奴婢不知道六爺的身份,這才口出無端冒犯了六爺,還請六爺念在不知者不為怪的份上,饒了奴婢的怠慢之罪。”


    “哪個要治你的罪了?”


    宇文昌泰聽得一頭霧水,這丫頭完全意會錯了自己的意思。


    紫煙仰著小臉,皺眉問道,“六爺找奴婢來,難道不就是為了船上的事嗎?”


    “你想到哪去了。”


    示意紫煙站起身,宇文昌泰好笑著解釋道,“喚你過來是另有其他的事情,與船上那些事有什麽相幹。”


    “不過如今倒也相幹了,你既是我的救命恩人,那我便不能虧待了你。你說吧,你想要什麽,依著我的身份,金銀珠寶,亭台樓閣,你盡管挑。”


    紫煙餘光仔細打量著宇文昌泰,見他不似說假,這才放下了不安,“奴婢什麽也不要,隻要六爺不追究奴婢的怠慢之罪,奴婢就知足了。”


    “好吧,那就等你什麽時候想起再來告訴我,你這個小恩人的恩情,我可是不敢忘的。”說罷,宇文昌泰還別有深意的對紫煙笑了笑,羞的紫煙紅著臉低了下頭。


    原來,這話原是當初紫煙用來擠兌他會忘了這滴水恩情,卻不想報應來得如此快,現在又被宇文昌泰用來反施到了紫煙的身上。


    幸好,宇文昌泰也沒忘記他找紫煙前來的目的,“對了,我向你打聽一些事情,你可得一五一十的說給我聽,不能有半點欺瞞。”


    “是,奴婢自當知無不言。”


    琅玕院,位於六貝勒府東院,是淩琅玉居處的題名,名字是宇文昌泰親自題的,出自曹植的《美女篇》中的兩句:攘袖見素手,皓腕約金環;頭上金爵釵,腰佩翠琅玕。


    知道了淩琅玉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宇文昌泰也不是坐得住的人,吩咐過事情給韋九便去了琅玕院,進正房內卻見淩琅玉正在書桌前提筆寫字,便沒作聲走了過去。


    “這是,《女誡》?”


    “貝勒爺?”


    見是宇文昌泰,淩琅玉先是一驚,接著忙合上書本,放下毛筆,準備向宇文昌泰施禮,被宇文昌泰揮手免了。


    拿起桌上的《女誡》,宇文昌泰略略翻了翻,又看了看紙上的字,已然寫了近一半,狐疑的看了一眼局促不安的淩琅玉,腦子裏迴想起昨日淩琅玉出宮後神情不快的緣故,心中猜測這大概與自己的額娘有些關係。


    “若是寫累了就歇一會兒,這事兒一時三刻也不急。”


    淩琅玉本來還擔心宇文昌泰會問起,頭一次想好了騙人的腹稿,卻不想宇文昌泰竟說了句這話,卻是讓她不由得一愣。


    “來,寫了這麽久,你也歇一歇,咱倆坐下正好說會兒話。”不由分說,宇文昌泰拉著淩琅玉的衣袖就往茶桌邊兒坐。


    說是說話,可宇文昌泰往椅子上一坐,又開始時不時偷眼去瞧淩琅玉,然後就是偷偷的樂,一盞茶的功夫卻是半句話都沒說出口。


    “貝勒爺”


    淩琅玉被偷看的臉紅心跳,心裏百般滋味卻也不敢言語,忍了一會兒這才輕聲道,“時辰不早了,貝勒爺若是沒什麽事吩咐,臣妾就先下去準備膳食。”


    “哎哎,別別。”


    見淩琅玉要走,宇文昌泰這便急了,差點伸手就要去拉扯。


    心中暗罵自己沒出息,宇文昌泰整了整衣襟,端正身子,這才道,“方才我見了紫煙,仔細問過,這才知道你竟是當初救我的恩人,沒想到如今你已做了我的側福晉,說來也是你我之間的緣分。之前一直想著要跟你當麵道謝的,但因男女有別,有所不便,這才未能跟你親麵道謝。”


    “今日,還請淩小姐受我一禮。”


    言罷,宇文昌泰就勢起身,走到堂下,朝著淩琅玉就要躬身作揖。


    “貝勒爺萬萬不可。”


    淩琅玉嚇得忙的一躲,正聲道,“如今臣妾已是貝勒爺的側福晉,之前的恩恩怨怨更不必再提,這禮數自是免了的好。”


    “你這話就不對了。”


    宇文昌泰站直身子,滔滔不絕道,“現在是現在,以後是以後,以前是以前,這是三個不同的說辭和階段。”


    “現在的我,是貝勒,現在的你,是側福晉。以後的我,是什麽我不知道,而以後的你,又是什麽更不可知。”


    “可是,以前的你,供認不諱,是淩小姐,而我,在你所知,也隻是個赴京趕考的書生劉泰。你這個淩小姐救了我這個劉泰,恩情深似海,身為劉泰自然得需拜謝淩小姐這位救命恩人,換言之,也就是說我需要拜謝你。”


    “因此,劉泰這一禮,淩小姐當受之。”


    聽宇文昌泰劈裏啪啦連珠子的話,幸得淩琅玉心細,若是換了旁人怕是早就聽昏了頭,不等宇文昌泰行禮,淩琅玉便道,“貝勒爺這話沒道理。”


    “嗯?這話怎麽講?”


    本以為淩琅玉被自己說服了,卻不料她竟說自己沒道理。若是之前那番做派隻是為了緩和一下方才尷尬的氣氛,那當下宇文昌泰這倒是真的來了興致。


    “貝勒爺說的現在,以後,以前,都是時間的詞匯,這臣妾倒也讚同。隻是,臣妾不敢苟同的是貝勒爺對以前的說辭。”


    “貝勒爺說,以前的臣妾是淩小姐,這也沒錯。可以前的貝勒爺卻並不是赴京趕考的書生劉泰,而是六貝子。臣妾還是淩家小姐時,是巡鹽禦史淩大人的千金,貝子品階在巡鹽禦史之上,六貝子自是長官,換言之,那六貝子也便是淩小姐的長官。”


    “下屬救長官實乃分內之事,更談不上什麽恩人之說,因此,淩小姐救六貝子亦是責任,也是義務,卻與恩人扯不上分毫關係。所以,六貝子這一禮,淩小姐不能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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