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六貝勒,您就送到這裏吧,再往前走可就是定保府了。”


    眼瞅著出了京都又走了大半個時辰,林朗見宇文昌泰還沒留步的意思,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勒緊韁繩,宇文昌泰看了看地界,忍不住笑道,“你不說,我倒是還沒察覺。”


    “嘶嘶嘶...”


    紀福小跑著上前牽住馬,宇文昌泰走到林朗身前,依依不舍道,“林大哥,你真的不打算留下嗎?”


    “若是你覺得在我貝勒府上不方便,我可以想法子舉薦你到宮裏當差,實在不行,林大哥你自己挑個去處,我幫你籌謀,可好?”


    林朗搖了搖頭,滿臉誠懇謝道,“多謝六貝勒的好意,我已經反複想過了,我還是想在付將軍麾下當差。”


    “好吧。”


    宇文昌泰見他又拒絕了自己,也不再多問,隻是心中仍覺得有些惋惜,拍著林朗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若是哪一日,林大哥你想換條路走了,隻管來京都找我,我府邸的大門一年四季為你敞開。”


    從紀福手裏接過一個錦盒,宇文昌泰將錦盒遞給林朗,林朗一臉疑惑有些不知所措,宇文昌泰笑道,“前些日子,慕容總督膝下不是添了個小公子嗎,那時候我隻顧著辦差,沒能去府上拜賀,現下又迴到了京都,更是沒得空閑。”


    “這是我親自準備的賀禮,還請林大哥幫我交給慕容總督,祝賀他喜得貴子。”


    聽這話,林朗這才把盒子收了起來,轉交給了隨從手下。


    “再有,這是五千兩銀票,銀子也不多,是我的一點心意,還請林大哥你收下。”


    “六貝勒,這可萬萬不可。”


    林朗連連擺手,這銀票他卻不能收。


    “林大哥”


    壓住林朗的手,宇文昌泰正嚴肅穆道,“在州杭府的時候,若不是鐵千戶,你,還有眾位兄弟,我也不能那麽順利的把差事辦好,更不會被皇上晉升為貝勒,這裏麵可是有你們的一份功勞。”


    “更何況,你和眾位兄弟又因為我的事情被皇上一番責備,你們顧著我的麵子,不埋怨我也就是罷了,可我心裏難受啊!若不是我平日裏偷懶不好好用功,也不會被人劫持了去,說來說去都是我連累了你們。”


    “六貝勒這話言重了。”這番話聽得林朗心裏一陣觸動,見宇文昌泰如此內疚,好聲勸慰道,“六貝勒身份與我們不同,自是不會像我們這樣靠著力氣過活。鐵千戶既然安排我們護衛六貝勒迴京,我們就有責任保護好六貝勒的周全,現下皇上隻是降責卻並未懲罰,這亦是對我們的寬宏大量。還請六貝勒切勿自責。”


    “好,我不再自責,那這銀票還請林大哥你務必收下。”


    不等林朗再次拒絕,宇文昌泰接著道,“我知道林大哥你的為人,可是兄弟們這一路上死的死傷的傷,就算林大哥你不要,大哥你也該體恤兄弟們和他們的家人吧。”


    說著,宇文昌泰將銀票塞到了林朗的衣袖裏,“這五千兩銀子就請大哥代諸位兄弟們收下吧,算是我對受傷弟兄們的一點交待。”


    聽宇文昌泰說的這般誠心誠意,林朗也是明白他說的話在理,便不再推脫收下了銀票。


    目送林朗眾人離開,宇文昌泰迴身便上了馬,抬頭看看天,手上韁繩一甩,駕著馬往京都方向奔去。


    京郊外苑三人沅。


    “六爺,咱們不迴府,來這做什麽啊?”


    紀福來京都還不足半個月,除了知道石府和六貝勒府,別的地方一概不熟悉,本以為宇文昌泰送別了林朗眾人會迴家去,誰知道竟然帶著他到了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界。


    宇文昌泰躍下馬,把手裏韁繩扔給紀福,目含深意的看了看南側方向,沉聲道,“辦早晚都要辦的事兒。”


    三日前,宇文昌泰正在自家後花園的沁芳亭裏聽曲養神,管家韋九突然來報,說是外苑的閆婆請求覲見。


    自兩年前宇文昌泰將井纓姝從文定門外買迴來安置在三人沅,這閆婆便被差派在三人沅內主管一切事務,聽是閆婆來見,宇文昌泰顯得有些驚愕。


    “老奴給六爺請安。”


    宇文昌泰斜躺在躺椅上,捏著果盤裏的葡萄往嘴裏送,“好端端的,你怎麽來了?”


    見閆婆眼神四下打轉有所顧忌,宇文昌泰一揚手揮退了旁人,“說吧。”


    “迴稟六爺,姑,姑娘像是有喜了。”


    “啪嗒”


    話未落地,宇文昌泰手裏的葡萄卻跟著落地了。


    心裏一慌,閆婆雙腿一軟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求饒道,“六爺饒命。都是老奴辦事不周,還請六爺看在老奴侍候多年的份上,饒了老奴一條性命吧。”


    “吱呀”


    拍了拍手,宇文昌泰將身子擺正,將背部完全貼在躺椅上,眯著眼睛瞧園子裏的景致,嘴上淡淡道,“有喜是該慶賀的好事,你不討賞也就罷了,怎麽反倒還求饒起來了。”


    “起來吧。”


    “這...”


    閆婆膽戰心驚,起也不是,跪也不是,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


    宇文昌泰腹前抱著手,躺椅一搖一搖的,語氣更加和緩了些,“你先起來。”


    “多謝六爺。”


    “你是怎麽知道姑娘有喜的?”


    閆婆心裏還是止不住的害怕,咽了咽口水,老老實實迴答道,“往常姑娘的月事都是在月初,自六爺上次去,二月初的時候姑娘月事便沒來,老奴思量著藥即是喝了,就想著可能是姑娘身子受了寒也就沒多想。”


    “可,可本月月初姑娘月事還沒來,老奴也不敢請大夫,就留了個心眼讓人多注意著,前兒個晚上丫鬟聽見姑娘跟雅蘭夜裏悄聲說話,這才知道姑娘可能有喜了。”


    閆婆詳述的整個過程中,宇文昌泰沒插一句話也沒什麽動作,隻是在聽到丫鬟夜裏偷聽的時候,宇文昌泰伸手捏了捏鼻梁,又閉目沉思了一會兒,右手拇指習慣性搓了搓中指指肚,良久才道,“我知道了。”


    “此事你沒有私下處斷,而是來知會我,也不枉我當初派你前去照料。你先迴去,裝作什麽也不知道,一切都跟往日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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