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的時間,江知行的動作迅猛,聯合邵氏集團,給了周家一組重創。

    周家在海市的企業多個重點項目被半路截胡,甚至包含了幾個軍工項目?,適逢特殊時期,他們的軍政關係也有些緊張。

    而且據說那邊目前也在接受調查,一時間周家的背景靠山搖搖欲墜。

    說不清楚哪一天就會轟然倒塌。

    他們現在不敢過於招搖,也就是說,麵對江知行的打擊,他們能做的反抗少之又少。

    把心思放到了周邊分公司,但又猛然驚覺,分公司也已經被不知名的人搞的差不多了……

    事到如今,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誰了。

    原來他早就在籌謀策劃,他這盤棋下了很久,也等了很久。

    周家之所以這樣後知後覺,是因為這樣龐大的一個企業,怎麽會想到江知行一個野種能有這個能耐,把他們攪的天翻地覆。

    但說什麽都遲了,江知行最近半年的動作手段異常兇猛,他所表現出來的雷厲風行都在宣布一件事。

    他要周家從此一蹶不振。

    可周家畢竟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一時之間扛不過去,也可以懷柔。

    他無非是想給他母親討一個名分,那麽也許可以給他這個名分。

    一切都可以容後再說。

    約見江知行的,還是周承平。

    江知行坐在咖啡廳靠窗的位置,他的頭發已經蓄長了一些,手術的疤痕遮蓋的嚴嚴實實。

    他的樣子並沒有什麽變化,依舊是冷峻挺立,看不出半點病態。

    他是這樣,隱藏著一切弱勢。

    尤其在麵對周家人的時候。

    周承平來的比他遲一點,與之前不同,這次桌上兩人,顯然江知行更占了主導的位置。

    他拉了把椅子入座,臉上帶著笑意,看上去和和氣氣。

    江知行抿了口咖啡。

    “周董別浪費時間,直說吧。”

    周承平笑著微微頷首,“那就不繞彎子了。”他頓了頓,眸子裏盡是精光,“知行啊,你最近是不是有些過分。”

    他這話隻是一句簡單的陳述,不過也已經涵蓋了所有。

    江知行雙腿交疊,靠在一側,身姿端正優雅的不像話,他麵上的笑意淡淡,分明已經是勝利者的姿態。

    但也沒有什麽好得意的。

    “過分嗎?周家不是還沒亡嗎。”他說。

    他語氣不好,周承平卻不甚在意,依然保持著平和,“說到底你不過是想給三妹爭個公道,用不著那麽大費周折。”

    他這裏的稱唿是三妹,而不是你的母親或是旁的,一句話就把江知行拉到了周家的陣營裏去。

    江知行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笑了笑,是真笑,但帶著濃濃的諷刺。

    “周董這個態度可能晚了個三十幾年。”

    周承平聽得出他的嘲諷,“別急著奚落,眼下大家不妨就各退一步,和平解決不是皆大歡喜?打打殺殺的有傷斯文。”

    江知行饒有興致的問,“那不如你說說看,你們這一步打算怎麽退?”

    “周家願意重新接納你母親,入宗祠,她還是那個周家三小姐。”

    “沒了?”

    “你也可以迴到周家。”周承平頓了頓,“認祖歸宗。”

    江知行聽完,笑了起來,開始隻是壓製的小聲在笑,到最後成了不可控的大笑,他覺得自己簡直太久沒有這麽開懷了。

    這笑持續了足有數十秒,而周承平就那麽靜靜地看著他。

    最後,他笑夠了,臉上的表情被厭惡替代,極其厭惡。

    “周承平,你以為我這樣大費周章的就是為了讓你們給我媽一個什麽周家三小姐的名聲?”他看向他,目光沉冷,“要我說你天真還是蠢?”

    周承平:……

    “我說過吧?周家有什麽了不得?我很稀罕嗎?”

    周承平麵上是說什麽各退一步,擺出來的姿態也暫且稱之為低,但這條件顯然就像是周家對他江知行的一個恩賜一樣。

    即便到了如今,他們都高高在上,看著泥濘裏的他。

    “你究竟要什麽?”周承平問。

    江知行的神色凜冽,他捏了捏手指,“我要周家開記者會,公開當年那件事的真相。”

    道歉和身份他都不在意,也不需要。

    他隻要一個真相。

    周承平愣了愣,神色複雜,片刻後才說:“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裝糊塗可就沒意思了。”江知行哼了一聲,很好脾氣的樣子,“周家家主,哦,也就是你父親,他玷汙了養女,懷孕後又把她以未婚通奸的罪名趕出了周家,伸冤無門,報仇無路,要不是藏的隱秘也許早被你們殺了滅口吧?”

    這件事江知行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

    告訴他的不是別人,就是蘇盼的母親,她們生前是很好的朋友。

    江知行從小跟他媽媽相依為命,最後又見她一天一天的萎靡不振,病入膏肓,受了許多許多的折磨。

    她不肯死,是因為還沒有得到一個公道。

    但實在病的太嚴重了,加上江中輝那幾年鬧的也厲害,她意誌力再強,到最後還是撒手人寰。

    江知行永遠忘不了她死的時候,抓著他的手,一雙眸子裏的不甘與期待震懾了他幼小的心靈。

    她要他報複,要為她討迴公道。

    母親的死以及她臨終時的囑托成了江知行的執拗,不管付出多少,等待多久,哪怕是到生命的盡頭,他也要拉著周家灰飛煙滅。

    周承平聽了他的話,半天都沒有迴,一直到最後,他才開了口,帶著某種情緒不明,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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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件醜聞發生的時候,他也就才二十出頭,當時還並不在海市,當時鋪天蓋地都是指責周家三小姐不知廉恥,小小年紀就未婚先孕,還意圖汙蔑他的父親。

    至於真相,他知道已經她死後很多年的事了。

    “這不可能,你知道的。”

    江知行不以為意,甚至連話都沒再說。

    他起身出了咖啡廳,風很大,夾雜著細細的雨殺進了他的懷裏。

    但他沒有片刻的逗留,就這樣鑽進了風雨中。

    不可能?

    很好。

    那就一起下地獄吧。

    —

    唐瀾瀾的工作依然忙忙碌碌,護膚部自從之前出事以後,現在做的更加有聲有色。

    銷售和口碑比原來高了一大截。

    當然說不上是她的功勞,有個拚死拚活的周承合在,論功行賞他也永遠是第一位。

    時間慢慢過去,他看上去似乎已經恢複不少。

    但唐瀾瀾有幾次看到他一個人看著窗外的太陽,呆呆愣愣的很久。

    她想,忘是忘不了了,但人的自我保護機製是會漸漸隱藏掉令你難過的事情,它們被深埋心底,不再輕易提起。隻是在某些時候,午夜夢迴或者一個人的時候,那些事總會出現,它啃噬著你的堅強,讓你痛不欲生。

    再然後新的一天,太陽升起,它們重新隱匿,周而複始。

    成了永遠好不了的疤。

    唐瀾瀾恍惚了一下,心裏麵隱隱作痛。

    周耀來她辦公室的時候,就看到了這一幕,她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眼神有些呆滯。

    他不會問,問她也不會說。

    但他知道。

    除了江知行,沒人會讓她有這種表情。

    他走過去,裝作什麽都沒看到,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打了個響指,“嗨這位小姐,迴來迴來,該吃飯了。”

    唐瀾瀾愣了愣,迴過神來,看向周耀的時候眼神中還有些迷茫。

    “嗯?”

    “我說吃飯!”周耀的音調升高了一點,似乎是要硬把她從另外一個世界喊迴來一樣。

    “哦,好。”唐瀾瀾緩了緩,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文件,“吃什麽?”

    周耀很無奈的提醒,“說好去樓下吃川菜的。”

    “哦哦對……”唐瀾瀾有些不好意思的抱歉。

    倆人下樓,一路就到了川菜館兒裏,午飯的時間,人正多,他們好不容易排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剛好還靠著床邊,能夠看到外麵。

    周耀負責點菜,倆人口味差不多,隨便點兩個就夠吃。

    唐瀾瀾也沒什麽意見。

    倆人隨便閑聊幾句,周耀見她興致不高,還在強跟他的節奏,有些不落忍,“得得得,我還是留著嘴吃飯吧。”

    唐瀾瀾哦了一聲,看向了窗外,人來人往,急急忙忙。

    她的目光停留在了某個身影上麵,那身影挺拔,走路帶風一樣,她怔了怔,有那麽一瞬間的失神,她的目光追隨而去,最後見他消失在了人潮盡頭。

    不是他。

    知道的。

    周耀見她這樣子,搖搖頭歎了口氣,“我這麽個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的大帥哥在你麵前,你居然還有心思看外麵。”

    唐瀾瀾:“……”

    周耀:“你看我啊!想看哪個角度?”他說著動了動腦袋,“左臉?右臉?還是正臉?”

    他神色自戀又正經,唐瀾瀾忍不住笑笑,“臉皮這麽厚,我怕看不穿。”

    周耀嘁了一聲,“我是對你才臉皮厚好吧,你出去打聽打聽,本少爺對誰不是冷若冰霜鐵麵無私的。”

    唐瀾瀾差點信了,“行行行,感謝大少爺拿我當個人看。”

    “怎麽樣?”他說著兩指向她,唱了出來,“你有沒有愛上我?”

    唐瀾瀾:……

    沒人把這個深井冰叉出去嗎?

    她看著周耀嬉皮笑臉的樣子,忽然有些心生羨慕,就是好像不管遇到多大的事兒,也不會對他有多少影響。

    即便她拒絕多少次,他似乎也隻是不開心一下子,很快又恢複了過來。

    又繼續帶著莫大的熱情出現在她的麵前。

    “周耀,你怎麽做到的?”唐瀾瀾問,“就是什麽都不在意,一腔熱血的攆不走,趕不跑?”

    周耀聽這話,身子很輕微的僵硬了一下,隨即刻意往前俯了俯身,壓低了聲音。

    “我有個秘密。”

    “啊?”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的精髓,已經被我掌握的爐火純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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